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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腰间之刀的刀柄上,龚韶诚甚至已把刀拔出一截来。

    龚韶诚道:“傅应锋,现在的刀锋之谷已经不像以前了,你休要发狠!”

    傅应锋笑道:“我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吗?我这人非常讲道理,如果你们反对我取你们的性命,我不杀你们就是。坐下来,坐下来,何必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呢?”

    顾憬意哈哈大笑道:“傅应锋,你真是太会扯淡了。不必你征求,这三位大刀客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切瓜似地割下他们的脑袋。”

    龚韶诚把一肚子火撒在顾憬意身上,道:“老顾,你不笑还好,一笑起来,你这张丑脸着他妈比猴子屁股还难看啊。”

    顾憬意把身子半倾出柜台,嘻嘻道:“我虽然长得丑,但我没出来装帅装潇洒使人肉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要不服气,也丑一回给我看看。”

    龚韶诚不再理会顾憬意,和易希宁、阮思宽一道重新坐下来。

    阮思宽突然对傅应锋说起一个与刚才所谈论的内容完全不相关的话题:“你可能还不知道,刀锋之谷有一个人和你长得非常相似。”

    傅应锋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奚远行托他的事,道:“那个人是不是姓奚啊?”

    阮思宽惊奇地说道:“原来你认识‘蝉翼刀’奚近思?”

    傅应锋道:“除开你们这三位不值得让人投注目光的刀客,刀锋之谷内外稍微有点名气的刀手我都认识。”

    阮思宽顿时被傅应锋这句话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傅应锋又道:“奚近思现在怎么样?”

    阮思宽没好气地答道:“你得到乱坟岗去问他。”

    傅应锋一惊,道:“他死了?”

    阮思宽道:“人总是要死的嘛,即使这个人的长相酷似大名鼎鼎的‘幽冥刀’傅应锋落大刀客也不例外。”

    傅应锋暗自叹息,寻思:“‘磨刀室主人’奚焘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儿子回去呢,想不到奚近思竟然会先他而去,奚焘一定会死不瞑目的。奚近思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到刀锋之谷这种充满杀戮的地方来?”他问道:“奚近思不会是俞扶摇刀下之魂吧?”

    阮思宽冷笑道:“你眼里就只有俞扶摇么?在刀锋之谷里有本事随意杀人的刀客可多啦,俞扶摇算老几?我告诉你吧,当初栽在奚近思坟头上的那棵大拇指一样的泡桐树现在已经有碗口粗了。”

    傅应锋道:“他死了很有些日子了。”

    易希宁道:“是狄老大将他送到地狱去的。”

    傅应锋道:“狄静傲那种毫无来由就杀人的毛病还没改?”

    龚韶诚道:“这是奚近思有取死之道,不能怪狄老大。因为奚近思长得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因为傅应锋和奚近思相貌酷似,龚韶诚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说傅应锋的长相令人讨厌。

    傅应锋淡淡地说道:“你讨厌我这副尊容吗?”

    龚韶诚道:“我是初次见到你的模样,还来不及产生什么感觉。其实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而应该去问狄老大。”

    傅应锋道:“狄静傲以前虽然一直看我不顺眼,但还能克制心中对我的憎恨。经过刀锋之谷八年的惟我独之后,他现在兴许会毫不掩饰地直接向我表明他对我的厌恶,而不计后果地像对待奚近思那样在我面前拔出他的天风刀来。”

    阮思宽道:“我很有兴趣预先知道一下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傅应锋道:“你们知道外面有一个江湖传闻吗?”

    阮思宽道:“说什么传闻不传闻的!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傅应锋道:“现在盛传天风刀要易主,这也是我回刀锋之谷的原因之一。”

    易希宁道:“许多人都死于迷信子虚乌有之事,看起来傅应锋你会加入这些自寻死路之人的行列之中。”

    傅应锋道:“如果是从寻常之人那里听说这个传闻,我决计不会相信的。但告诉我天风刀将要易主的人来自刀锋之谷,我就宁可信其要不可信其无了。”

    易希宁道:“造谣之人是谁呀?”

    傅应锋道:“你们肯定识得唐枢了。”

    易希宁嘿嘿一笑,道:“唐枢那个马屁精的话你也相信呀。”

    傅应锋道:“唐枢是马屁精?”

    顾憬意对傅应锋道:“现在刀锋之谷内到处都是马屁精,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谭立、唐枢和眼前这三位,他们被称为‘狄门五虎’,他们整天围着狄老大的腿打转,而在其他刀客面前却狐假虎威,猖狂得很。”

    他又对易希宁道:“做狄老大的狗腿子真是太幸福了,你看看你自己,自从攀上狄老大之后,你就心宽体胖了,我敢肯定,再过几年,你一定长得像条大肥猪。”

    易希宁道:“老顾,你平常不是这么多话的,今天吃错药了?竟然屡屡对我们出此不敬之语?”

    顾憬意道:“因为今天有傅应锋给我撑腰,而且我知道刀锋之谷就要变天了。”

    龚韶诚对傅应锋道:“你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至少老顾已经把你当作靠山了。”

    傅应锋道:“唐枢是不是已经回到刀锋之谷?”

    龚韶诚道:“当初他在狄老大面前抢着要陪萧鹤龄去捉俞鉴回来,结果萧鹤龄被俞扶摇一刀斩成两段,而唐枢凭借一张利嘴,说动俞扶摇饶了他的性命,并且还跟俞扶摇和你混在一起,似乎还成了好朋友。在那一段时间里,他说动‘立地成佛大居士’糜熙春来刀锋之谷报信。狄老大派‘噬魂刀’袁坪等人前去寻找俞鉴,并顺便收拾俞扶摇。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袁坪遇到了你,而且他自己也遭了俞扶摇的毒手。与袁坪同去的人虽然带最终带回了俞鉴,但已经损失了几个人手。而唐枢也是运气好,逮住机会离开了你们,捡回一条性命回到刀锋之谷来。”

    傅应锋笑道:“唐枢那张嘴真能说呀。”

    龚韶诚道:“他的刀法本来就不怎么样,当然只有靠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了。他捏造天风刀要易主的谎言,是顺便将你诓回刀锋之谷来。如果今后你死了,你不要怪狄老大,而要去怪唐枢害得你失去了性命。”

    傅应锋点头道:“唐枢的确会害得很多人失去性命,不过我不在其中。”

    易希宁道:“不过唐枢也不是个好货,他自以为长得很英俊,竟然敢对蒋真真产生非分之想而大流口水,我敢说他将会死在这件事上面。”

    傅应锋心中一动,道:“想不到唐枢还有这种嗜好。”

    因为店子里没有别的客人,顾憬意一直在柜台那边专心地听傅应锋与易希宁等人谈话,听到易希宁这句话之后,他说道:“易希宁,你说这些干什么?”

    易希宁道:“我也就是顺口说说,没别的什么意思。”

    傅应锋道:“蒋真真还在这里?”

    易希宁轻笑道:“她本来要离开的,只是舍不得离开狄老大,所以最终还是继续留在了刀锋之谷。”他边说边看傅应锋的脸色。

    傅应锋眯了眯眼睛,仿佛陷入了沉思。他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像是掀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一起袭向他。“杨花刀”蒋真真是刀锋之谷内唯一的女刀客,她和傅应锋是一对情侣。蒋真真因为母亲不被父亲裘淬云承认的缘故而对男人没多少信心,她也认为傅应锋不是一心一意对待她,所以时常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来刺激傅应锋。傅应锋几番劝告,蒋真真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傅应锋的心也就淡了,借口去与俞鉴比刀而离开了刀锋之谷。在以“玲珑手”之名闯荡江湖的这些年里,傅应锋强迫自己不去想蒋真真,他也的确在频繁的行侠仗义中淡忘了蒋真真。后来在落日牧场遇到裘淬云,听说他的女儿是蒋真真,这才拾起以前的记忆。他知道,这一次重回刀锋之谷,一定避不开蒋真真。易希宁一伙显然也听说过傅应锋和蒋真真的事情,所以故意拿话来刺傅应锋。

    傅应锋沉默了片刻,道:“她现在过得还好吧。”

    易希宁道:“有狄老大照顾,她还能过得不好?”

    顾憬意对傅应锋道:“别听易希宁胡扯。八年前你离开刀锋之谷,她非常伤心,本来要追随你而去,却出不了刀锋之谷。”

    傅应锋道:“她是‘快刀一百’中最后一位,当然过不了颜德润、贝卓然、雷日宪他们那一关。”

    顾憬意道:“这个刀锋之谷里唯一的女子,活得真是很不容易。她对你太痴心了。”

    傅应锋心中一痛,道:“我从来就没给她好脸色,她犯不着对我这么好。”

    顾憬意道:“刀锋之谷众刀手中向她献殷勤的大有人在,但她就是忘不了你。”

    傅应锋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顾憬意续道:“你走后大约三年,奚近思来到刀锋之谷,因为他长得像你,所以蒋真真半假半真地看上了他。两个人打得还挺火热,本来有可能成为一对的。就在这时,一向对蒋真真有意思却忌惮你的狄静傲冒了出来,杀死奚近思,硬逼着蒋真真和他好上了。从那以后蒋真真便真正放荡起来了,不是勾搭这个,便是勾搭那个。如果不是这些刀客害怕狄静傲,我敢说刀锋之谷的每个刀客都会和她乱来一气。也怪我没有好好地说她几句,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即使我说了,也多半是对牛弹琴罢了。”

    傅应锋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揪了一把。

    就在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挤了进来:“老顾,你在别人面前说我的坏话呀。”

    这个声音曾经千百回在傅应锋脑海萦绕,现在猛然听到,他的心不禁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的位置正好面对门口,他抬起头,立刻看见了来者。

    这是一个女子,年纪大约三十多岁,长得娇艳欲滴。她朝傅应锋径直走过来,柔软而丰满的身躯起伏着,一双黑亮的眼晴死死地盯着他,道:“傅应锋!”

    傅应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慢悠悠地说道:“蒋真真,你看到我在这儿一定大吃了一惊吧?”

    蒋真真道:“吃惊?是的。不过我倒认为你应该比我还要吃惊。”

    傅应锋摇头道:“我的心已经麻木,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吃惊了。”

    蒋真真道:“难怪你看到我之后可以摆出一副大老爷的姿势,连身子都不动一下。”

    顾憬意道:“‘胡鹿刀’易希宁,你们三个是不是把屁股挪个地方啊?”

    易希宁、阮思宽和龚韶诚倒也听话,立刻齐刷刷站起。龚韶诚还陪着笑脸说道:“傅姑娘,这三个最棒的位置随你挑。”

    蒋真真目光在易希宁三人身上打了一个转,道:“不须你三个马屁精献殷勤,本姑娘自有好地方可落座。”她边说边走到傅应锋身边,身子一扭,便坐在傅应锋所坐椅子的扶手上。

    傅应锋向另一边微微挪了挪身子,道:“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你靠这么近,不怕长痱子吗?”

    蒋真真几乎把身子倾了下来,紧紧地靠着傅应锋,眼睛却看着易希宁三人,道:“你们要么给我闪开,要么就坐下来,别像木桩似地立在那里。”

    易希宁道:“我们和傅应锋谈得正欢呢,目前还舍不得走。”与阮思宽、龚韶诚再一次坐回椅子上去。

    蒋真真道:“现在轮到我和傅应锋说话,你们只能睁眼看,不许插话。”

    龚韶诚笑道:“看你们打情骂俏么?好啊,我最喜欢看戏了。”

    龚韶诚坐在傅应锋的左手边,蒋真真对着他的脑袋伸手就是一巴掌拍过去,道:“你哪里来那么多话?”

    龚韶诚低头躲过去了,引来易希宁、阮思宽和顾憬意一阵轻笑。

    蒋真真将脸转过去,俯视着傅应锋,道:“我昨晚就听说你回刀锋之谷来了。”

    傅应锋把身子坐正,笑道:“难怪你一点也不吃惊。”

    蒋真真道:“我确实吃了一惊,为了你的模样吃惊。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你好像长进了许多,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见傅应锋坐正了,她很干脆地将半边身子依偎在傅应锋身上。过去他们在一起时,她经常这么做。

    傅应锋道:“我长进的余地还很大。”

    蒋真真道:“听说你离开刀锋之谷之后就不再用幽冥刀,而只凭一双手就赢得了‘玲珑手’这样的名声。”

    傅应锋道:“长在我们身上的这两只手本来就可以干很多事,在我看来,一只手并不亚于一柄刀,得好好加以利用才是。”

    蒋真真道:“男人的手除了可以握刀之外,还可以搂女人,尤其这个女人正好坐在他身边的时候。”

    傅应锋道:“我这双手现在已经不习惯搂女人了,否则周身都发酸,特别是一颗心疼痛得厉害。”

    蒋真真笑道:“傅应锋,你现在一定非常记恨我。这么说,你这玲珑之手再也不肯碰我了?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揽住我的腰哦。”

    傅应锋道:“我现在还是左手搂右手、右手搂左手好了。”

    阮思宽很认真地对蒋真真说道:“傅姑娘,我这双手随时都是张开的,如果你想被人搂上一搂,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蒋真真道:“阮思宽,你这样的软蛋也想揩本姑娘的油啊?你别做梦了。”

    阮思宽道:“本人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

    蒋真真道:“哈哈,你如此风言风语,就不怕狄静傲拆了你的软骨头?”

    阮思宽道:“我和狄老大同甘共苦,有好东西一向是共同享用的。”

    蒋真真道:“放你娘的屁,狄静傲不收拾你,你就不怕我的老相好傅应锋用幽冥刀将你的身子割得像鱼鳞一样?”

    傅应锋看了蒋真真一眼,皱眉道:“老相好?!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如此豪爽了?”

    蒋真真道:“听起来很刺耳是不是?不过我说的都是实情。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又堕入了你的情网。你听到这话一定非常高兴。”

    傅应锋道:“我的刀已经不快了,如果你喜欢我,那对你我双方都很不利。”

    蒋真真道用柔软而温和的手轻轻地抚弄着傅应锋的头发,一双情深炽热的大眼睛探视着他,道:“我无权要求你记住我,但我想念你却是顺理成章的。因为你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招人喜爱的人物。但你八年前却不辞而别,那个时候我简直恨死你了。”

    傅应锋道:“你不是恨我,那不过是你一时的气话罢了。你生气只是因为你不能像愚弄别人那样愚弄我,而且我不相信你会小气到恨我的程度。”

    蒋真真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怨的神情,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你不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干,可是你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

    傅应锋道:“什么都愿意干,包括在与我相好的同时又去勾搭别人?”

    蒋真真道:“我只是想引起你的嫉妒而更加珍视我。”

    傅应锋道:“你这样做是拿自己的一生开玩笑。”

    蒋真真道:“也就是玩火自焚。”

    傅应锋道:“你现在才晓得后悔呀?”

    蒋真真笑道:“亡羊补牢,犹为未晚,你现在不是又重新回来了么。”

    傅应锋道:“不怕你不高兴,我并非为了你才回刀锋之谷的。”

    蒋真真道:“你就不会撒个谎骗我高兴一下么?”

    傅应锋道:“没那个必要了吧。”

    蒋真真道:“你可以无情,我却不能忘记你。”

    傅应锋道:“这就随你的便了。”

    蒋真真道:“你这么长一段时间都在哪儿?”

    傅应锋道:“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谈我自己。你呢?你这八年都做了些什么?”

    蒋真真看了顾憬意一眼,道:“刚才老顾不是正在说我吗?”

    顾憬意陪着笑脸,道:“傅姑娘的事情我老顾可不敢多嘴。”

    蒋真真对傅应锋道:“我相信你知道我的事情。”

    傅应锋道:“虽然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我还是要说,我真恨自己没有在你糟践自己的时候待在你的身边。”

    蒋真真道:“能听到你这句话,总算我没有和你相好一场。”

    傅应锋道:“我看啦,凡是与你相好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蝉翼刀’奚近思就是最好的例证。”

    蒋真真道:“我曾对奚近思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姑娘,他似乎对此并不介意,并表示愿意娶我。谁知狄静傲杀死了他,我结婚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傅应锋道:“但你现在却和狄静傲打得如此火热。”

    蒋真真轻蔑地说道:“打得火热!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也未尝不可。让我想想,你莫非吃醋了?假如真是这样,我可高兴得很啦。”

    傅应锋苦笑道:“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和狄静傲这种人混在一起。”

    蒋真真道:“狄静傲的确不是个东西。他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吹牛大王,就会用刀来吓唬人。而且他很小气,根本就不能和你相比。我想当时我一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才和他好上的。”

    傅应锋道:“不过,要是现在狄静傲碰巧走进来了,看到你和我挨得这么近,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蒋真真放肆地笑起来,道:“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傅应锋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椅子让给你。”

    蒋真真道:“你脑子里又涌起了什么鬼主意?”

    傅应锋道:“我不想招惹狄静傲。”

    蒋真真冷哼道:“八年以前,要是狄静傲拔刀冲进来的话,你一定会不屑一顾地把脊背转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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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应锋道:“这几年我学到不少东西。”

    蒋真真道:“看得出来,你学到的是使你变得懦弱的东西。”

    傅应锋道:“我跟你说过,我的刀已经不够快了,我想我应该让着他。”

    蒋真真冷笑道:“在我面前你还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将狄静傲放在眼里。”

    傅应锋道:“你看我还有以前那种锐气吗?”

    蒋真真愣愣地看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才灰溜溜回到刀锋之谷来的?”

    傅应锋冷冷道:“我无法阻止你这样想。”

    蒋真真放肆地笑道:“我是有意惹你生气。我记得你很能令女人动心,特别是在你玩刀和生气的时候。”

    傅应锋想起蒋真真以前对自己的柔情,心里一阵酸楚,但还是硬着心肠说道:“我是很特别,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玩刀而且也不轻易生气了,所以你就不要徒劳地动心了。”

    蒋真真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变白了,道:“你对我就如此无情吗?”

    傅应锋道:“别跟我提‘情’这个字。”

    蒋真真道:“冲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我完全相信唐枢所说的那些话了。”

    傅应锋道:“我很想知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蒋真真道:“听说‘惊涛骇浪’舒浪涛对你非常痴迷,而且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对你表白了这份情义,可你却不知好歹拒绝了她,这也罢了。后来在红阳城桂府,舒浪涛因为站在你一边而被普岸大师误杀,你甚至冷酷到根本不顾及她的尸身就逃之夭夭。如今在你的心里,可能已经完全忘记曾经有个女子为你而丧命这件事了。”

    傅应锋道:“唐枢倒是一点也没有添油加醋。”

    蒋真真道:“你的冷酷无情的真面目这回藏不住了吧?”

    傅应锋道:“虽然我不同意你这‘冷酷无情’的四字断语,但得承认自己从来没有标榜自己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因为在刀锋之谷里心肠软是不合适宜的。”

    正说到这里,酒馆门口大踏步地走进一个人来。此人长得甚是高大,生就一副刀手的好体魄,头发黑油油的,眼睛闪着捉摸不定的光。傅应锋立刻认出此人便是“春晖刀”谭立。

    谭立径直走到傅应锋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蒋真真,又看了看傅应锋,假装热情地说道:“落兄,看来你的气色相当不错。”

    傅应锋道:“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吃也吃得,睡也睡得,气色当然好了。”

    谭立打着哈哈道:“那就恭喜落兄了。”

    傅应锋道:“喜从何来?”

    谭立道:“你现在荣归故里,这就是喜。”

    傅应锋直盯着谭立的眼睛,道:“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么?”

    谭立道:“作为老朋友,我应该来看看你。”

    傅应锋道:“原来我们是朋友啊?!”

    谭立一本正经地说道:“落兄眼高于顶,当然不屑于与谭某这样的人交朋友。但你再怎么傲慢,也无法阻止我一厢情愿拿你当朋友看啊。”

    傅应锋哈哈大笑道:“谭立,几年不见,想不到你嘴上的功夫大有长进啊。”

    谭立笑道:“嘴皮子功夫见长,刀上的功夫却一日不如一日啊。”

    傅应锋道:“有狄静傲当主子,你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可在刀锋之谷畅通无阻。如果我的朋友也是‘狄门五犬’之一的话,我肯定得找堵墙撞死。”

    龚韶诚喝道:“傅应锋,你说谁呢?奉劝你说话小心一点。”

    傅应锋乜斜了龚韶诚一眼,道:“我已经尽可能客气了。”

    谭立拍拍龚韶诚的肩膀,道:“龚韶诚,稍安勿躁,傅应锋有资格说这句话。”

    他转向傅应锋,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傅应锋道:“只要不坐在我的大腿上就行。”

    谭立笑道:“我还没那种雅兴。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觉得站着说话比较好。”

    傅应锋道:“站着说话不腰痛嘛。”

    谭立道:“我这些年来很注意保养身子,不仅腰不疼,腿不麻,而且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傅应锋道:“看得出来,你的确很注意保养。你脸上的皮肤没有一丝皱纹,比婴儿的屁股还要光滑。你的头发也越来越光亮了,是抹了猪油吗?”

    蒋真真道:“他哪里用得起猪油,他只是经常用自己的唾沫星子抹头发。所以他的那颗头看起来光鲜,闻起来却有一股尿马蚤味。他在进门之前,一定躲在外面用口水梳头发呢。”

    谭立笑道:“傅姑娘对我身上的味道非常熟悉。”

    蒋真真笑骂道:“放屁,你那副鬼样子谁稀罕!”

    傅应锋还是神色未变,只当没有听见谭立和蒋真真这两个人的风言风语。

    谭立道:“不知道落兄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两杯酒?”

    傅应锋道:“我不想被人请去喝酒,更不想请人喝酒。”

    谭立道:“我记得你以前很豪爽的,怎么长久不见竟然变得如此吝啬?”

    傅应锋慢悠悠道:“我确实变了。我接受恩惠或者给人恩惠是因人而定。”

    谭立眨巴了几下眼睛,假惺惺地笑道:“我想这就是你特殊的地方。”

    易希宁却用令人费解的目光看了傅应锋一眼,道:“但是在向人出刀时并不讲什么特殊吧?”

    傅应锋用坦率而冷静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你如果想看看我出刀是否特殊,找一个特殊的日子和特殊的地方就行了。”

    谭立脸上还是荡漾着那虚伪的笑容,道:“你再次露面这太好了。”

    傅应锋道:“对有些人好,对另一些人就不好了。”

    谭立道:“你没回来的时候我经常纳闷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但如今我对你到过哪些地方、干过什么事情并不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是你将要干什么。”

    傅应锋道:“是狄静傲派你来问这些?”

    谭立的眼珠一转,道:“你准备长久待在刀锋之谷吗?”

    傅应锋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想赶我走吧?”

    谭立嘿嘿一笑,道:“小弟哪有这个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干一票生意?”

    傅应锋感到意外,道:“说出来听听。”

    谭立道:“我想干一件大事,需要找一个有名望的刀客,而你是最好的。”

    傅应锋道:“你不会是想我帮你杀人吧。我可不当狄静傲的跟屁虫,也不想把‘狄门五犬’变成‘狄门六友’。”

    谭立的脸色微微一变。

    蒋真真道:“谭立的专长就是当跟屁虫。”

    谭立道:“傅姑娘不要乱说话。”

    蒋真真道:“不信叫狄静傲来问问。”

    谭立道:“要是狄老大看到你坐在落兄身边,他会不高兴的。”

    蒋真真大声道:“他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说着把黑发向后一甩,又向傅应锋身上靠了靠。

    傅应锋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怜悯,他觉得很难为情,对差不多已经坐在他身上的蒋真真说道:“把我卷进你的阴谋诡计里面对你来说也许非常有趣,但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意思,对狄静傲来说也并不怎么好。”

    蒋真真道:“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这么故意和你这么亲热的。你和我是老相好,你不能拒绝我坐到你身上来。而且我烦透了狄静傲这个狗东西。我想把他引来,叫他看到你和我呆在一块。”

    傅应锋道:“我看你并不想那样干。我还是站起来好。”

    蒋真真生气地叫起来:“你如果敢站起来,我会马上扑到你的怀里。我说到做到。”

    傅应锋不得不顺从道:“你一定要使我的处境变得更糟糕才满意吗?”

    蒋真真道:“我是想叫狄静傲看一看,我真正喜欢的是别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比他强百倍。”

    傅应锋道:“你最好不要通过我去验证你这句话。”

    谭立对蒋真真道:“你也最好不要和落兄粘得那么紧。”

    蒋真真得意地笑了几声,不但没和傅应锋分开,反而依偎在傅应锋身上了,道:“我就是要和傅应锋粘在一起,而且永远不再分开。”

    她的身上洋溢着一种傅应锋不能消受的情感。

    傅应锋心想现在还是不要惹蒋真真生气为好,以免她胡来而弄得自己很尴尬,他对谭立说道:“你不是要我帮你干一票买卖吗?”

    谭立道:“落兄一向淡薄名利,你应该不会是为了刀锋之谷谷主这个虚名而回来的吧?”

    傅应锋笑道:“我以前的确淡薄名利,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历练,我已变得非常世故而庸俗,我现在非常看重名声和地位。如果狄静傲派你来招降我,那他可失算了。”

    谭立拊掌道:“这正是我想听到的。”

    傅应锋眼神一闪,道:“我觉得你并不是真想听到这句话。”

    谭立道:“只要落兄对刀锋之谷谷主这个位置还有兴趣,我们的买卖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傅应锋道:“你所谓的买卖究竟是什么,这是我现在最感兴趣的,甚至比对刀锋之谷谷主位置的兴趣还大。”

    谭立的眼光在酒馆里扫视了一遍,见别无他人,这才神神秘秘地低声对傅应锋道:“我们想借助落兄的力量除掉狄静傲。”

    易希宁、阮思宽和龚韶诚听了谭立的这句话,非但一点也没有觉得吃惊,反而把目光直直地射在傅应锋脸上,看他有何反应。

    顾憬意却惊呼起来,道:“谭立,你不是狄静傲的走狗吗?怎么现在反噬主人了?”

    蒋真真也颇感意外,道:“你要造狄静傲的反?看起来你们四个人都有这样心思而且已经串通好了。狄静傲养的这‘五虎’以前只是喜欢露出尖利牙齿吓人,现在却要为患狄静傲本人了。”

    谭立道:“我相信傅姑娘很喜欢我们的主意。”

    蒋真真道:“妙得很啦,你们最好现在就去剥了狄静傲的皮。”

    谭立道:“我们这几个人还没那种本事。”

    顾憬意道:“所以要傅应锋来给你们撑腰。不过你们也太不小心了,阴谋诡计嘛,怎可拿当光天化日之下来说?如果我现在去告发,狄静傲的天风刀可能就会染上你们的狗血了。”

    易希宁道:“有傅应锋撑腰,我们根本无惧他狄静傲。”

    顾憬意道:“你们就如此有把握傅应锋会给你们撑腰?”

    谭立道:“狄静傲在刀锋之谷横行无忌,惹得天怒人怨。我们几个人虽然也不得不助纣为虐,但心里也恨他要死,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只是一直不敢动手。如今落兄回来,正好借此良机割去狄静傲这个刀锋之谷的毒瘤了。落兄一向扶弱济贫,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傅应锋懒洋洋地问道:“你们不会是昨天晚上听到我回来之后才打这个主意的吧?”

    谭立道:“唐枢前几天回来说你要重返刀锋之谷,当时我们就有了想法。”

    傅应锋道:“唐枢也参与了?”

    谭立道:“‘狄门五虎’是一个整体,很团结,一向同进同退的。”

    傅应锋心道:“难怪唐枢曾经跟我说刀锋之谷要变天,原来他早就有打算了。其实以唐枢的心计与武功,要夺刀锋之谷谷主之位,简直易如反掌。他现在唆使谭立来游说我,并非要我取代狄静傲的位置,而是别有用心。”道:“对你们来说,同进同退当然好,但你不能要求我与你们成为‘一个整体’吧?”

    谭立道:“我们是没种权利,但我认为你会获得很多好处,而一个聪明的人是没有理由拒绝好处的。”

    傅应锋道:“寻常聪明人或许不会拒绝好处,但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就不会接受这种居心叵测的所谓好处了。”

    谭立道:“以前有人说落兄忌惮狄静傲,我一直不肯相信,现在看来这种态度得适当作一些调整了。”

    傅应锋轻笑道:“这种激将法对我毫无用处,你省省吧。”

    谭立道:“能否透露一下怎样做才能鼓动你?”

    傅应锋道:“你可以把这些话告诉狄静傲,让他来劝我。”

    谭立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前提是我们得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他。”

    傅应锋道:“其实唐枢的脑袋最管用。”

    谭立道:“狄静傲最信任唐枢,我们不能对唐枢下手。”停了一停,续道:“何况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这‘五虎’是一个整体,不会窝里斗的。”

    傅应锋道:“你们不向唐枢下手,他却未必会如此想。”

    谭立道:“落兄话里有话。”

    傅应锋道:“我想‘霹雳刀’萧鹤龄和你们一样,生前一定也是把唐枢引为知己。”

    谭立道:“是俞扶摇害了萧鹤龄,与唐枢无关。”

    傅应锋道:“在你们眼里,俞扶摇是怎样一个人?”

    谭立道:“此子刀法精纯,几乎可以与乃父在刀锋之谷时的犀利相媲美。”

    傅应锋道:“你们若要造狄静傲的反,俞扶摇是最合适的帮手。”

    谭立道:“此人年少气盛,可能不好打交道。”

    傅应锋道:“试试吧,也许你们会一拍即合呢。如果你们谈成了,我可以敲敲边鼓,在旁边为你们呐喊助威。”

    谭立道:“不过我们的理想人选却是你。”

    傅应锋道:“那是你们的理想,而不是我的愿望。”

    傅应锋对顾憬意道:“你这店子始终这样冷清么?”

    顾憬意道:“有‘狄门五虎’在这里,其他人就不敢来了。”

    傅应锋道:“难怪你不喜欢面前这四个人而屡屡口出不逊之言。”

    顾憬意道:“所以不仅其他刀客不喜欢‘狄门五虎’,就是我也看他们不顺眼。”

    易希宁道:“老顾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们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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