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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命。

    傅应锋眼中尽是那刺人肌肤的绯红色刀光,心中刹那间竟然微微起了一丝恐惧。

    在这种时候,“恐惧”更是大敌。

    当两人对到第三十四刀的时候,傅应锋已抵挡不住。

    他立刻就要丧生在俞鉴的刀下。

    傅应锋脑海了突然电光石火般冒出一个怪诞的念头,死在俞鉴手上也许是一种幸福。

    他甚至想放弃抵抗,欣然地接受死亡。

    他手的幽冥刀虽然仍在抵御俞鉴的烟霞刀,但他的眼睛却准备闭上了。

    俞鉴的烟霞刀刀风长驱直入。

    傅应锋立刻就要死在烟霞刀之下。

    就在此时,俞鉴由傅应锋突然想起了自己,自己在傅应锋这样的年纪时,刀法尚不如傅应锋。傅应锋完全靠凭他自己的悟性,练成了绝世刀法,如果今日死在烟霞刀下,命运对他也太苛刻了。

    这个念头使俞鉴在一刹那间动了惜才之心。

    他手中的刀不觉稍微慢了一下,顿时失了准头。

    傅应锋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孤注一掷地奋力劈出两刀。

    这两刀是傅应锋刀法中的精华。

    俞鉴虽然招架住了,但他的双臂幽冥刀反击回来的烟霞刀刀风伤到了经脉。

    傅应锋在劈出这两刀后,才明白是俞鉴放弃了杀他的机会。

    若不是俞鉴动了惜才之心,他肯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傅应锋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在刀法上终究不及俞鉴。

    傅应锋讲述完自己与俞鉴的那一战,心情异常沉重,对俞扶摇道:“就这样,你父亲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地败在了我的刀下。”

    俞扶摇道:“难怪我父亲说导致他残废的完全是一场意外。”

    傅应锋道:“那不是意外,我必须对你父亲的残废负责。”

    俞扶摇道:“不管怎样说,我父亲毕竟残废了,你再怎么负责也不能使我父亲复原。而且对于这种事情,你也没法子负责。”

    傅应锋道:“我后悔莫及,当即发誓终生不再用刀,因为在你父亲面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刀,也以此来向你父亲谢罪。”

    俞扶摇道:“你就是这样‘负责’的?”

    傅应锋道:“这事不仅使我有愧于你父亲,也感觉有负于整个武林,自那以后,我就变成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了。”

    俞扶摇道:“所以江湖上才多了一位万人景仰的‘玲珑手’傅应锋傅大侠。”

    傅应锋道:“通过那一战,我感受到你父亲胸襟的阔大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所以刚才唐枢诋毁你父亲的那些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俞扶摇道:“我父亲是怎样的人,我自己很清楚,别人再怎么诋毁,都动摇不了我对父亲的敬爱。”他换了一个话题:“你既已发誓终生不再用刀,那么你将幽冥刀丢在哪里去了呢?”

    傅应锋道:“幽冥刀本来属于独秀斋主人,但我却是从‘无影神偷’薛林手里取得的,而且薛林托我将其送到他妹妹薛枚,我原本就不该起贪念,当时既然已经发誓,那么送给薛枚最是应该。”

    俞扶摇道:“如此说来,幽冥刀现在就在薛枚手里?”

    傅应锋点头道:“薛枚本来不想接这个烫山芋,但想到兄长冒着生命危险将幽冥刀从独秀斋主人那里偷出来,若任其幽冥刀流落出去,又对不起薛林,所以还是将幽冥刀收下了,并且对我说她会将幽冥刀藏起来,绝不让家人再摸一下它。”

    俞扶摇道:“幽冥刀不该这样被埋没。”

    傅应锋道:“经过唐枢之事,我得违背誓言,重新握起幽冥刀。”

    俞扶摇道:“这么说,你要去向薛枚要回幽冥刀?”

    傅应锋道:“幽冥刀已经归她所有,我只是去借用一下。”他沉思了一下,续道:“还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借呢。”

    俞扶摇道:“若晓之以厉害,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

    傅应锋道:“薛枚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已是武林公敌了,她恐怕还不敢得罪天下英雄而将幽冥刀借给我。”

    俞扶摇道:“要对付唐枢,幽冥刀断乎缺不得。薛枚如果肯借,那自然是大好事;如果不愿借,咱们就不得不冒犯她了。”

    傅应锋道:“你也知道,幽冥刀是看不见的,即使我们对薛枚动粗,她若不说出藏匿幽冥刀的地方,我们也无可奈何。”

    俞扶摇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她若不借,我们只需放出话去,就说幽冥刀在她手里,看她面对那些想将幽冥刀据为己有的江湖豪杰。”

    傅应锋道:“这……不太合适吧?”

    俞扶摇道:“现在我们已经被唐枢逼到这种地步了,还去管什么合适不合适!”

    傅应锋道:“其实薛枚也不是你我一两句话就能将幽冥刀从她手里逼出来。”

    俞扶摇道:“她很厉害么?”

    傅应锋道:“她倒是很一般,不过她丈夫可就不是泛泛之辈了。”

    俞扶摇道:“谁是她丈夫?”

    傅应锋道:“有琴无弦。”

    俞扶摇道:“是不是‘八方风雨’中的那位‘乱弹先生’有琴无弦?”

    傅应锋道:“姓‘有琴’的人本来就少,而能在武林中闯出大名头的人就更少了。”

    俞扶摇道:“有琴无弦的武功也就和第五高手相仿佛,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叫他低头。”

    傅应锋道:“有琴无弦的武功在‘八方风雨’中最强,并非轻易就会向人低头的,何况他还有十一个武功出类拔萃的儿女。”

    俞扶摇道:“十一个儿女?他们两口子可真能生啊。”

    傅应锋道:“‘九郎二女’,这是江湖上对他们的称呼。”

    俞扶摇道:“说来说去,这烟霞刀你到底是要借呢还是不借?”

    傅应锋道:“借是一定要借的,不过得想个婉转一点的办法。”

    俞扶摇道:“在我看来,直截了当办事最为爽利。”

    傅应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俞扶摇道:“我这人很冲动,所以‘婉转’不来。”

    傅应锋道:“这就可能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俞扶摇道:“你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比如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就会得罪人,而我也很清楚地知道会得罪人。”

    傅应锋道:“俞兄弟想得罪谁呢?”

    俞扶摇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此处好象也没有其他人可得罪的。”

    傅应锋眉毛一挑,道:“我?”

    俞扶摇道:“我并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当初‘霹雳刀’萧鹤龄到马槽坝后,因为对我父亲言语不敬而被我一刀卸下了手臂。比较起来,我父亲的残废更让我痛心。”

    傅应锋道:“看来你准备对付我了。”

    俞扶摇道:“其实前天在千顷塘我就想与你切磋切磋,只是顾忌你那双玲珑快手和看不见的幽冥刀,所以才忍住了。现在幽冥刀不在你的手里,正是我为父亲复仇的好时机。”

    傅应锋道:“你并不像外表所显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俞扶摇哈哈大笑道:“我从来就没说自己单纯,而且我也不像我自己所宣称的那样冲动。你如今大概也应该想得到,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唐枢的真实身份。”

    傅应锋道:“你此话半真半假。”

    俞扶摇道:“你知道吗,当初我父亲是故意借你之手残废的。”

    傅应锋道:“就像你刚才‘故意’一招即被唐枢制住一样?如果真是这样,你父亲为这个‘故意’付出的代价未免太昂贵了。”

    俞扶摇道:“如果仅与我的‘故意’输给唐枢相比,我父亲的代价的确高了一些,但如果与我们父子即将得到的东西相比,这种代价还是蛮合算的。”

    傅应锋道:“我猜你不会将你们父子俩的图谋告诉我,因为那会显出你的‘单纯’。”

    俞扶摇道:“我偏偏就要告诉你。”

    傅应锋道:“这不仅显出了你的‘单纯’,而且表现了你的‘冲动’。”

    俞扶摇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想要你来分享我的快乐。”

    傅应锋道:“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

    俞扶摇道:“只是与你‘同乐’,并不是要和天下人‘同乐’。”

    傅应锋呵呵一笑,道:“我本来也想分享你的快乐,但想起你适才打算‘修理’我的言辞,我就乐不起来。”

    俞扶摇道:“我不在意你是否真的快乐,只要我认为你快乐就成。”

    傅应锋道:“看来我非得洗耳恭听不可了。”

    俞扶摇道:“这事首先得从独秀斋主人说起。”

    傅应锋道:“看来什么事都与独秀斋主人脱不了干系。”

    俞扶摇道:“你也知道,独秀斋主人只收了三个弟子。三个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其实并不是缪潢,而是我父亲。”

    傅应锋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俞扶摇道:“独秀斋主人被称为武林中数百年来武功最强的人,他之所以不喜欢我父亲,其原因就是怕我父亲今后的修为高过他,所以在我父亲只学到他小半成武功的时候就将我父亲赶出来了,之后他全力培养缪潢,才使得缪潢最终成为缪无敌的。”

    傅应锋道:“这么说你父亲一定非常恨独秀斋主人了?”

    俞扶摇道:“唐枢有句话算是说对了,我们父子其实并非宽宏大量的人。”

    傅应锋道:“可不管怎么说,独秀斋主人对你父亲还是不错的,他毕竟教了你父亲武功,而且还将‘刀品三绝’中的烟霞刀给了你父亲。”

    俞扶摇道:“这些只是小恩小惠,用来欺骗世人的。他若真对得起我父亲,就不会将我父亲赶出来并且在多年之后派缪潢来威胁我父亲了。”

    傅应锋道:“缪潢威胁过你父亲?”

    俞扶摇道:“我也不需瞒你,缪潢差点杀了我父亲。”

    傅应锋道:“独秀斋主人为什么要杀你父亲?”

    俞扶摇道:“仅凭独秀斋主人传给我父亲的那点刀法还不能使我父亲在闯荡江湖时无往而不利,我父亲是经过自己的努力在几年之内成为‘第一快刀’的。独秀斋主人见我父亲的名声越来越大,心颇不安,于是派缪潢来找我父亲。缪潢当时虽然还未出师,也还没有博得‘缪无敌’的大名,但因为独秀斋主人全力栽培他,所以他的武功还是比我父亲高出许多。缪潢对我父亲说,最好知趣一点,别再在武林中招摇。我父亲很难受,他不能对抗缪潢,所以决定到丁悠侯刚刚建立起来的刀锋之谷去。他的本意只是在那里当个普通刀客就是了,但‘第一快刀’的名声太大了,他不想找麻烦,但麻烦却要来找他,最后终于发生了刀锋之谷的那场血腥大杀戮,并因此得到一个比‘第一快刀’更响亮的‘刀魔’名号。我父亲离开刀锋之谷之后,知道‘刀魔’这两个字一定会犯独秀斋主人的忌,所以东躲西藏,再未在武林中露过面。”

    傅应锋道:“你父亲离开刀锋之谷时曾经答应终生不伤害刀锋之谷的任何一人,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刀锋之谷抓住你父亲信守这个诺言的弱点而追杀你父亲,而你父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得不躲起来的。”

    俞扶摇道:“刀锋之谷的刀客们如果要杀我父亲,那么他们拼死也不会让我父亲走出刀锋之谷的。我父亲东躲西藏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刀锋之谷的追杀,而是为了从独秀斋主人的视野里消失。被独秀斋主人惦念着,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

    傅应锋道:“可你父亲从刀锋之谷出来后还是被独秀斋主人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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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扶摇道:“你说得没错,独秀斋主人得知我父亲被人称做‘刀魔’后,怒不可遏,便叫缪潢来杀我父亲。缪潢找了九年,终于在金鸡堡找到我们。”

    傅应锋道:“我也是九年前在金鸡堡找到你父亲的。”

    俞扶摇道:“缪潢比你先到金鸡堡,他给我父亲十天时间,让我父亲去找帮手。可我父亲除了与桂少微交厚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朋友。便是请到了助拳之人,也于事无补,所以我父亲躲了那么些年,到头来反而看开了,只当没有遇到缪潢这个人,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十天之后,缪潢来时,把性命交给他就是。”

    傅应锋道:“你父亲倒是挺达观,可他为你考虑过吗?”

    俞扶摇道:“缪潢只是要杀我父亲,我和母亲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傅应锋道:“不仅你和你母亲生存下来了,你父亲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

    俞扶摇道:“这就得感谢你的出现了。”

    傅应锋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我为你父亲的残废负责而‘修理’我吗?怎么又‘感谢’起我来了。”

    俞扶摇道:“感谢归感谢,修理归修理,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我打算先轻描淡写地感谢感谢你,然后再狠狠修理你一番。”

    傅应锋道:“呵呵,这对我很不公平。”

    俞扶摇道:“是说过要对你公平么?其实自你找上我家门口的的那一刻起,我父亲就没打算公平对待你。”

    傅应锋道:“这么说来,与你父亲很早就被独秀斋主人‘惦念’在心里的遭遇一样,我也很早就被你父亲‘惦念’着了。”

    俞扶摇道:“当我父亲得知幽冥刀在你手里并且‘月魄刀’廉岱败在你刀下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对付缪潢的主意,就是借你之手故意将自己变成残废。”

    傅应锋道:“将自己弄残废了,又怎么能够‘对付’缪潢?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俞扶摇道:“你听我说完后就会明白了。缪潢果然在十日之后找上门来了,他也很奇怪我父亲竟然没逃也没请帮手,而且更令他诧异的是我父亲竟然残废了。他问起缘由,我父亲就将与你对刀的事情说了,并且还说这是你这样做是向缪潢示威。”

    傅应锋道:“我向缪潢示威?这话从何说起!!”

    俞扶摇笑道:“这当然不是你的本意,而完全是我父亲自作主张‘帮’你说的。”

    傅应锋道:“这种‘帮’人说话的方式可是很少见的。”

    俞扶摇道:“我父亲还说,你的天赋甚高,加之有幽冥刀在手,以后可能再无人能是你的敌手。”

    傅应锋道:“缪潢听了这句话,一定会在心里开始‘惦念’我了。”

    俞扶摇道:“我父亲的本意就是将独秀斋主人和缪潢的注意力引到你身上,自己则从独秀斋主人的‘惦念’中脱身出来全力培养我,因为我的天赋也很值得一观,所以我父亲很有信心将我培养成‘俞无敌’。”

    傅应锋道:“很明显,你父亲的计谋成功了!”

    俞扶摇道:“缪潢见我父亲已然残废,在武林中再也不可能有所作为,遂不再提取我父亲性命的话。我父亲猜想,他很可能是找你去了。”

    傅应锋道:“但到现在,我都没与缪潢朝过面。”

    俞扶摇道:“我也很奇怪,不过我猜想缪潢知道你已经将幽冥刀交给薛枚,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放过了你。”

    傅应锋道:“缪潢是忌讳我还是忌讳幽冥刀啊?”

    俞扶摇道:“单独的你或单独的幽冥刀缪潢都不忌讳,但如果你和幽冥刀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忌讳了。”

    傅应锋道:“你是不是暗示我从薛枚那里借来幽冥刀就等同于‘借’来了缪潢?”

    俞扶摇道:“我鼓励你去借幽冥刀,毕竟,有幽冥刀在手才更有把握对付唐枢嘛。”

    傅应锋道:“你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修理’唐枢了么?”

    俞扶摇道:“我好象没说过这话吧,若有十足的把握,我早在马槽坝就解决了他。唐枢因为独秀斋主人的一句话而对我父亲和你两人产生了敌意。他先是进了刀锋之谷,却得知我父亲和你都离开了。他虽然找到了我父亲,但我父亲已经不能和他动手,唐枢唯一要对付的就是你了。也许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最有智慧之人,唐枢没有痛快地来找你,而是逼我父亲和他串通起来,将你引到红阳城桂府去。我父亲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巴不得你和唐枢打得头破血流。其实我父亲早就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我,唐枢自以为聪明绝顶,只把我当成愣头青。他不是要证明自己有智慧嘛,我就要让他知道有人比他更聪明。”

    傅应锋道:“你刚才故意输给他,无非也是加深一下他对你这个‘愣头青’的印象。”

    俞扶摇道:“他会为此付出代价。”

    傅应锋道:“我现在懂了,你父亲当初故意残废,还有一个用意。”

    俞扶摇道:“用意多着呢,说都说不完。”

    傅应锋道:“他是想让我内疚,而我也的确内疚了。”

    俞扶摇道:“呵呵,这个嘛……他倒是没有跟我提过。”

    傅应锋道:“他没跟你的事还多得很,随便就能数出一大堆来。”

    俞扶摇道:“看来你挺了解我父亲。也不必数出一堆来,你说几件来印证一下刚才这句话就行了。”

    傅应锋道:“比如说你父亲就不曾真正告诉你我和他对刀的那一幕往事。”

    俞扶摇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傅应锋道:“你如果早知道此事,就不会拖到前日在千顷塘才想与我拼杀一番。”

    俞扶摇一愣,随即道:“哈哈,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傅应锋道:“还有,你虽然有为你父亲的残废复仇之心,但你并不想现在就和我动手。”

    俞扶摇道:“我若不想对付你,我会现在就和你翻脸么?别自以为是了。”

    傅应锋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真假假,叫人很难分辨。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编造那些谎话,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你父亲和你自己说得那么卑鄙。但我清楚,你父亲极为正直,他不会屈从于缪潢和唐枢,更不可能像唐枢和你所说的那样一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俞扶摇道:“我编造谎言?你要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

    傅应锋道:“缪潢是独秀斋主人派来对付你父亲的,他既然知道你父亲残废了,那么独秀斋主人自然也就会知道这件事。你父亲既然不会对独秀斋主人的名声构成任何威胁,那么独秀斋主人就不可能再挑动唐枢对你父亲产生敌意。而据唐枢说,他是从刀锋之谷出来并找到你父亲后,才知道你父亲残废这件事的,他也因此事而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我的。”

    俞扶摇道:“我父亲虽然残废了,但独秀斋主人并不完全放心,所以才说唐枢的天赋不如我父亲,而且故意对唐枢隐瞒我父亲已然残废的真相,从而挑动唐枢来寻我父亲。”

    傅应锋道:“照你所说,独秀斋主人鼓动唐枢来找你父亲的最终目的是杀了你父亲,但唐枢并没有这样干,而且如果真要杀你的父亲,独秀斋主人当初就会直接对缪潢下达命令,而不会事后再派另外一个人来干这事。”

    俞扶摇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又有什么用?我说过了,今天我要让你为我父亲的残废付出代价。”

    傅应锋道:“你若固执己见,我当然无话可说。你要动手趁早,我不会反抗的,说到底我欠了你父亲的情。”

    俞扶摇道:“你不要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走开,也不要以为幽冥刀不在你手里我就不与你较真。老实告诉你,我这人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只要我认准了的理儿,我就会一条道路走到头。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施展出你的玲珑快手,我也实在想知道你那双手能否将我的烟霞刀折成十余段。”

    傅应锋道:“我们原本应该共同对付唐枢的,奈何先起内讧呢?”

    俞扶摇道:“这个就不消你操心了,因为我有办法对付他。”

    傅应锋道:“不是我小看你,即使你的刀法已达到你父亲盛年时的水平,你也无法与唐枢相抗。”

    俞扶摇道:“如此情况下还能替我着想,你果然是有闲心。”

    傅应锋道:“看来我是说不动你了,也罢,你想动手就动手吧,因为那是你的权利。”

    俞扶摇笑道:“你不想抵抗也可以,那也是你的权利。不过,我是不会就此手软的。”

    傅应锋道:“多说无益。”

    俞扶摇道:“我说得口水都干了,你却用‘多说无益’这四个字抹杀了我的辛劳。你是拿定主意不与我动手了?”

    傅应锋道:“你的烟霞刀都握在手上了,给我一个痛快就是了。”

    俞扶摇道:“既然你不想反抗,我也就无需多花力气去施展什么‘南辕北辙’之术或者用刀风伤你,干脆用慢腾腾剐了你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慢腾腾接近傅应锋,并且慢腾腾举起烟霞刀来,并且慢腾腾朝傅应锋咽喉递过去。

    傅应锋毫不动容,只是淡然地看着俞扶摇。

    俞扶摇的动作虽然慢腾腾的,但要将烟霞刀送到傅应锋的脖子上,却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现在,烟霞刀刀尖已经抵在傅应锋的喉咙上。

    俞扶摇见傅应锋神情不为所动,道:“你很镇定,是不是因为你相信自己的‘玲珑手’能够在烟霞刀切入你肌肤的时候抓住刀锋?”

    傅应锋道:“我还没那份能耐。”

    俞扶摇道:“那你就是瞧不起我了。”

    傅应锋道:“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会真用烟霞刀在我身上绞出个窟窿。”

    俞扶摇嘿嘿一笑,道:“你的感觉错了。”

    傅应锋道:“错就错了吧,反正现在也不可能从头再来。”

    俞扶摇道:“你如果肯施展‘玲珑手’,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傅应锋道:“算了吧,怪麻烦的。”

    俞扶摇不说话了,而是紧紧地盯住傅应锋的眼睛。

    傅应锋的眼睛里空空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俞扶摇沉思了片刻,然后对傅应锋说道:“你赢了。”

    傅应锋道:“那你可以将烟霞刀拿开了。”

    俞扶摇道:“你说得没错,眼下我的确不能杀你,我也下不了手。”

    傅应锋道:“早知如此,你又何苦和我费这么多口舌。”

    俞扶摇道:“我的刀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收回。”他手上微一用劲,烟霞刀刀尖刺入了傅应锋的肌肤。

    傅应锋目光闪动了一下,神情还是未变。

    烟霞刀刀尖刺得很浅,俞扶摇往回收刀时,傅应锋脖子上冒出来一颗极小极小的血珠。

    俞扶摇道:“这一滴血是你为我父亲的残废支付的第一笔代价,等到解决唐枢之后,你我再做最终的了结。”

    傅应锋叹了一口气。

    俞扶摇道:“我无法再和你同行,咱俩分道扬镳吧,你去取你的幽冥刀,我先走一步去刀锋之谷。”说毕,展开轻功迅速离开了傅应锋。

    傅应锋本想阻止,但想到俞扶摇的执拗脾气,只得作罢。

    他望着俞扶摇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直到俞扶摇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傅应锋才收回目光。

    他用手指拭下脖子上的猩红,稍微看了一眼,然后曲指将那粒血珠弹了出去。

    正传 第十四章 落日风云遇故知

    傅应锋经过数日的奔波,终于到了“五谷书生”巢澍的万卷楼。

    巢澍一身儒生打扮,面容清癯,几绺长须无风自动。

    他知道傅应锋要来。

    他也一直等着傅应锋的到来。

    他前几天本来要到孤傲庄去会“孤傲先生”百里挑一的,临出门时却碰见了“九尾狐”宓臻。宓臻将傅应锋要来拜访万卷楼的事给他说了。巢澍虽然已经不太理会武林中的事情,却也知道“玲珑手”傅应锋近几年风头正健,而且声誉甚好。巢澍对傅应锋很感兴趣,他想晚几天去孤傲庄也无所谓,所以就在家里等。

    傅应锋的到来使巢澍感到很高兴,两人互相说了一些仰慕的客套话。

    宓臻自然更高兴,他心里也充满了感激,他说道:“傅大侠真是信人。”

    傅应锋笑道:“只要不是‘核桃’就行,至于是不是‘杏仁’(信人),那倒不是我关心的。”

    巢澍道:“那么落老弟关心什么呢?”

    傅应锋道:“好象没什么事情值得我关心了。”

    巢澍道:“这怎么可能呢,落老弟古道热肠,名声可是很大的。”

    傅应锋道:“那是以前,从今天起我准备改邪归正了。”

    巢澍笑道:“改邪归正?落老弟说话真是风趣呀。”

    傅应锋道:“在前辈面前,我不敢说谎。”

    巢澍换了个话题,道:“落老弟今日特意光临寒舍,有什么需要老朽效劳的?”

    傅应锋看看宓臻,道:“宓先生没跟前辈说么?”

    宓臻道:“我觉得这事还是你亲自跟巢前辈说为好。”

    傅应锋转向巢澍,道:“晚辈是为‘孤傲先生’百里挑一之事而来。”

    巢澍“哦”了一声,道:“老朽已经猜到是这样。”

    傅应锋道:“如此甚好,晚辈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

    巢澍道:“且慢!老朽有一句话要先与宓老弟说。”

    宓臻颇感惊奇,道:“前辈有什么指教?”

    巢澍道:“武林中人都知道你和百里挑一之间的纠纷,你刚来万卷楼的时候,老朽本来以为你是听说老朽要为难百里挑一而来帮忙的,而且你也应该是站在老朽一边的。后来你说自己是落老弟派来的,老朽立刻明白了落老弟的目的。但老朽奇怪的是,你既然与百里挑一有纠葛,现在有老朽对付他,对你而言是一件大好事,可你现在所做的却是在帮百里挑一。”

    宓臻道:“前辈说得没错,晚辈就是想帮百里挑一。”

    傅应锋道:“晚辈请宓先生跑这一趟,有两个用意,一是化解前辈与百里挑一之间的纠纷,而是消除宓先生与百里挑一之间的误会。”

    巢澍道:“如果老朽与百里挑一之间的问题得到解决,宓老弟就会因为这份苦劳而与百里挑一尽释前嫌,和好如初。”

    傅应锋道:“晚辈的想法正是如此。”

    巢澍道:“一箭双雕啊,呵呵。如此说来,是百里挑一请你来做和事佬的?”

    傅应锋道:“是晚辈吃饱了饭没事干,自作主张来帮你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巢澍道:“本来冲你落老弟的面子,一切事情都好办,老朽也很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不过老朽与百里挑一之间的纠葛比大事还要严重得多,恐怕落老弟没法化解呢。”

    傅应锋道:“咱们一起往好的方向努力就是。”

    巢澍道:“你知道老朽为何要对付百里挑一吗?”

    傅应锋道:“晚辈只知道前辈和百里挑一之间存在矛盾,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矛盾的产生。”

    巢澍道:“落老弟知道米用光和老朽的关系么?”

    傅应锋一愣,道:“‘酒肉兄弟’中的‘肥公子’米用光?”

    巢澍道:“落老弟交游广,一定认识他的。”

    傅应锋道:“我倒是见过他,只是无缘正式结交而已。不过我听说,他与‘醉公子’钱花光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他想起在红阳城桂府见过的那个肥硕男子,觉得“肥公子”的绰号太名副其实了。

    巢澍道:“老朽也挺欣赏他,所以打算把孙女许配给他。”

    傅应锋道:“这是好事情。”

    巢澍道:“但有人却要出头来拆散这段好姻缘。”

    傅应锋已经猜到是巢澍说的是谁了,道:“是‘孤傲先生’百里挑一?”

    巢澍道:“他不正好有一个还有个没有嫁出去的女儿么?他想从老朽手里把米用光抢过去当女婿。”

    宓臻心头大震,道“非遥要嫁给米用光?”

    巢澍看着宓臻,道:“这不是百里姑娘的意思,而是百里挑一的打算。其实老朽也知道你和百里姑娘之间的事情,你一定不愿意她嫁给米用光了?”

    宓臻道:“前辈说哪里话,我其实只是将她当侄女看待。”

    巢澍道:“可是她并不想当你的侄女。”

    宓臻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道:“当初正是因为这个,晚辈才和百里挑一发生冲突的。”

    巢澍道:“据我所知,百里姑娘这些年来之所以没有出嫁,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心里始终还念着你。”

    宓臻道:“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始终只能将她当晚辈对待,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仅仅是和百里挑一消除前嫌,让他不再恨我。”

    巢澍道:“恕老朽直言,你这个愿望恐怕不太容易实现,毕竟你杀了潘眉,也伤了百里不远。”

    宓臻无话可说。

    巢澍转对傅应锋道:“落老弟现在一定在想,仅仅因为与百里挑一为争女婿这件事就打算对付他,老朽也显得太小器了。”

    傅应锋道:“晚辈没这样想。”

    巢澍道:“即使你这样想,老朽也不会觉得意外,因为武林中人都知道老朽小器。有人甚至提出,让‘万年龟’桂少微顶替老朽在武林中的地位。老实说吧,这话让老朽非常生气,所以这次老朽才没有去红阳城去给桂少微贺寿。老朽也知道,桂少微与此事无关,他不应该被嫉恨,可老朽不能去一一对付说这些话的人,所以只好让桂少微委屈了。”

    傅应锋心道:“果然是非不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道:“桂前辈已经退隐多年,对武林中的许多事情都不关心了,他也许并没有觉得委屈呢。”

    巢澍道:“老朽的确很小器,这一点老朽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但老朽还不至于小器到因为百里挑一要米用光做女婿就为难他的程度。”

    傅应锋道:“那到底是为何啊?”

    巢澍道:“当初老朽请百里挑一去当媒人,想不到他却为自己的女儿提亲。落老弟你说说,他这样干是不是很不讲道义啊?”

    傅应锋道:“这个……的确不太合适。”

    巢澍道:“更可恨的是,当老朽派人去讨个说法的时候,百里挑一却很说了一些难听的言语。他也真够蛮横的,他非但不下矮桩,反而大肆邀约帮手,拿出一副准备与老朽对抗到底的姿态。老朽一生怕过谁来?所以放出话来,要对付他。这不能怪我小器吧?”

    傅应锋道:“晚辈了解到的情况与前辈所言有些出入。”

    巢澍不高兴了,道:“落老弟是说老朽撒谎?”

    傅应锋道:“前辈误会了,是晚辈没把话说清楚。前不久我去百里庄见过百里挑一,问起过此事。他虽然没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触怒了前辈,却也说过此事是他考虑不周,如今已经很后悔,只是碍于面子而不肯认错。听说前辈要去问罪,他心里深感不安,所以请了一些帮手。”

    巢澍道:“这么说,落老弟还是百里挑一请来说项的。”

    傅应锋道:“百里挑一太爱面子了,他虽然迫切希望我为他排忧解难,却并未直接跟我明言。”

    巢澍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傅应锋道:“前辈就原谅他这一次了。”

    巢澍道:“原谅他倒是很容易,只是老朽的面子没了。”

    傅应锋道:“晚辈是这样考虑的,先让百里不远来给您赔罪。来往几次之后,百里挑一再亲自到万卷楼来。如此一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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