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扶摇道:“你的法子能奏效自然好,但就怕房子烧了,刀却没找到,而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却溜之大吉了。”
糜熙春道:“不这样干就绝对找不到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而这样干了,却很有可能将他揪出来。”
何妤道:“值得一试。”
第五高手听了俞扶摇的言语,本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听师母都这样说了,他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对众人抱拳道:“今日喜事变丧事,为了找出杀人凶手,不得已只好得罪大家了。请大家配合一下,让我们搜搜身。待今日之事一过,我再给各位赔罪。”
众人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当然也就不便反对了。
糜熙春道:“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要搜身。首先,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不是女子,所以这些的各位女侠可以排除在外。其次,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年岁不大,三十五岁以上的人也不在搜身之列。”
普岸大师道:“糜居士这话有道理。”
俞扶摇笑道:“糜大居士这话首先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糜熙春道:“俞公子不会认为我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吧?”
俞扶摇道:“糜居士纵然有心拜在独秀斋主人门下,独秀斋主人恐怕也不会收你。”
糜熙春脸色一变,道:“俞公子你非得和别人唱反调心里才舒坦么?”
俞扶摇道:“我心里一直很舒坦,但和别人唱了反调之后就会更舒坦。糜大居士你也别生气,我之所以认为你刚才的说法不妥,并非因为我为了心里舒坦,而是有其他缘故。你想一想,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若有同伙,而这个同伙或者是女子,或者是三十五岁以上,并且罔象刀现在就在他的这个同伙手里,那么我们搜了一通大家的身,结果却了无所获,岂不是白辛苦一番?”
第五高手寻思俞扶摇这话也在情在理,便说道:“照俞公子这么说来,还是不分男女老少都得搜身?”
俞扶摇笑道:“你这话很容易引起这些女侠和三十五岁以上的江湖英雄对我的敌意,因为他们本来是可以不搜身的。而我的原意并不是这样。”
第五高手道:“俞公子一定有更好的主意。”
俞扶摇道:“我并无其他主意,我只是觉得搜身是对大家的不敬。”
糜熙春道:“可是大家并没有反对搜身。”
俞扶摇道:“至少我是不会让人在我身上搜过去搜过来的。”
糜熙春道:“俞公子难道就不怕被人认做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俞扶摇道:“我不怕,我也不在乎。”
糜熙春道:“你这就是故意与大家作对了。”
俞扶摇盯着糜熙春的眼睛,道:“可我觉得现在是你和我作对。”
糜熙春道:“俞公子别将矛头指向我,我只是不想让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就此逃脱而已。”
俞扶摇道:“我不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糜熙春道:“是与不是,一搜之下立刻就见分晓。”
俞扶摇道:“休说搜身根本就不能奏效,即使能够,我也不会让别人的鬼爪子碰我。”
傅应锋听到俞扶摇这句话,道:“我也不会让人搜身。”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辩。
糜熙春不想与傅应锋发生冲突,道:“既然你傅大侠都抱这种态度,我还有什么话说。”
普岸大师发话道:“贫僧思来想去,觉得搜身的确不是个好办法。”
宋结绿道:“难道我师父就这样白白被害了?”
糜熙春道:“宋公子放心,没有谁能够在大师和道长面前杀了人还跑得掉的,即使他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
俞扶摇闻言顿时笑起来,他笑得非常放肆,对糜熙春道:“你明知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不容易拿住,却用这等话去将大师和道长的军。嘿嘿,糜大居士你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啊。”他转向众人,续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糜熙春屡屡受俞扶摇言语讥讽,再也忍耐不住,道:“俞公子,我是敬佩令尊才给你几分面子,你休要不识好歹,以为自己是‘第一快刀’之子就胡来。”
俞扶摇道:“我非常温文尔雅,知道分寸,绝无‘胡来’之嫌。”
完璞子道:“原来俞少侠是‘第一快刀’的公子。”
俞扶摇道:“我虽然逢人便说自己的来历,但还是有些人不清楚。我准备做个招牌,上书‘第一快刀之子’几个大字,然后扛在肩上,往这江湖路一直走下去。”
糜熙春冷笑道:“靠这个吓唬人啊?”
俞扶摇道:“恰恰相反,我这样做只是不想被别人吓唬住而已。”
完璞子道:“令尊一定已经将烟霞刀传给俞公子了。”
俞扶摇道:“我喜欢烟霞刀。”
完璞子叹道:“‘刀品三绝’中的任何一柄刀都极难见到,想不到烟霞刀和罔象刀竟会在这里同时露面。”
糜熙春道:“何止罔象刀和烟霞刀,其实幽冥刀也在这里。”
普岸大师道:“糜居士你说什么?”
糜熙春看了傅应锋一眼,对普岸大师道:“我是说,‘刀品三绝’终于在桂府碰面了。”
普岸大师道:“罔象刀在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手里,烟霞刀在俞公子手里,烟霞刀会在谁手上呢?”
傅应锋道:“幽冥刀在我手上。”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傅应锋。
完璞子很吃惊,道:“傅大侠,从来没听说你能使刀。”
傅应锋道:“我曾经是刀锋之谷里的一名刀客,只是这些年来不再用刀罢了。”
完璞子道:“是什么原因使你弃刀而不用?”
傅应锋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想一双手就够了,何必再添一个累赘。”
完璞子道:“所以才有了你那双玲珑之手。”
糜熙春道:“听说幽冥刀也是看不见的,傅大侠能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么?”
傅应锋笑道:“既然是看不见的,大家又怎么‘开眼界’呢?”
第五高手突然醒悟到什么,道:“如此说来,幽冥刀和罔象刀杀人时别人也看不见?”
糜熙春笑道:“第五兄,你难道怀疑傅大侠杀了令师?这绝不可能。”
傅应锋道:“糜大居士,你别替我辩解了。你刚才那句话的本意就是让别人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糜熙春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道:“傅大侠多心了,我绝无此意。”
傅应锋不理会糜熙春,却对第五高手道:“幽冥刀和罔象刀还是有所差异的,它虽然杀人之前看不见,但杀人之后沾上血迹之后就会现出刀身了。”
第五高手道:“如果出手够快,刀身上不一定会沾上血迹。”
谁都听得出第五高手已经对傅应锋产生敌意并且将其当成杀害桂少微的疑凶了。
傅应锋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他字斟句酌地对第五高手说道:“第五兄一直在寻找机会说这句话吧?”
傅应锋的这句话也很厉害,谁也都听得出他在影射第五高手事先已经设好圈套,只等着傅应锋掉进去。
第五高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傅大侠你。”
糜熙春道:“第五兄,不能根据幽冥刀看不见和出手够快就不沾血这个特点就认定傅大侠是杀人疑凶,因为傅大侠断无杀害桂前辈的理由。”他这句话表面上是为傅应锋开脱,实质上却是一口咬定傅应锋是杀人疑凶。
第五高手道:“其实杀人并不需要理由,尤其是当杀人者自以为不会被人察觉的时候。”
傅应锋皱眉道:“糜熙春,我和你并无冤仇,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来误导大家?”
糜熙春陪着笑脸道:“傅大侠你这是什么话,我根本没说你是杀人凶手,而且大家都有辨别能力,眼睛明亮得很,不是我的一两句话就能误导的。”他左一句“杀人凶手”,右一句“杀人凶手”,竟是一句一句地牢牢扣死傅应锋了。
傅应锋道:“看来我很有必要和糜居士单独交流一下看法。”
糜熙春道:“现在交流不是很好吗?”
完璞子道:“傅大侠,能让贫道看看你的幽冥刀么?”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傅应锋道:“莫非道长也开始怀疑我了?”
完璞子道:“目前就数你的嫌疑最大。”
傅应锋道:“就因为我是幽冥刀的主人?”
完璞子道:“桂大侠武功盖世,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很难有人走到他身边去。贫道想来想去,认为杀人者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接近桂大侠。”
宋结绿道:“什么机会?”
完璞子道:“就是在桂大侠看画的时候。”
第五高手道:“我懂了,杀人者趁师父看画的时候,出刀杀害了他。”
完璞子道:“傅大侠适才帮着展开画幅的时候,整只右手都被画遮掩住了。以傅大侠的玲珑快手和看不见的幽冥刀之锋利,猛地捅入毫无防备的桂大侠胸口,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傅应锋道:“江湖中人都知道道长向来一言九鼎。”
完璞子道:“贫道从不说假话的。”
傅应锋道:“如果道长今天将一个无辜的人说成是杀人凶手,而又要让别人相信,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完璞子怒道:“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傅应锋道:“道长你没有冤枉我,但有人却想害我。”
糜熙春道:“傅大侠是在影射我吧。”
傅应锋道:“你明白就好。”
糜熙春道:“你要这样说,可就别怪我抖你的老底了。”
傅应锋道:“都说你脑袋里的鬼点子多,这话果然不假。”
糜熙春道:“既然大家已经撕破了脸,我也无须为你保密了。”
傅应锋道:“我倒要看看你会造什么谣言。我所料不差,你今日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有什么伎俩就尽管使处来吧,免得像拉线儿屎似的让人等得心烦。”
糜熙春道:“其实‘弄潮英雄’水玄钰就是死在你的幽冥刀下。”
傅应锋道:“你这种血口喷人的诬陷对我构不成威胁,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将水玄钰之死与我强拉在一起的。”
俞扶摇道:“糜大居士,你这个谎没说好。水玄钰死的时候,傅大哥一直和我在天然阁与刀锋之谷的刀客们周旋,他怎么可能去杀水玄钰?而且他若是要杀水玄钰,根本就不必在回旋湾救水玄钰。更有一层,在来红阳城的这一路上,傅大哥杀水玄钰的机会多得很,干吗非得等到了此处再对水玄钰下手?”
糜熙春道:“俞公子,傅大侠是在到天然阁之前对水玄钰下毒手的。水玄钰和我喝酒的时候曾经谈起过,他与傅大侠同时离开客栈。我们可以大胆猜想,傅大侠一定是在和水玄钰分手前捅了他一刀,所以水玄钰才会在我面前突然倒地而逝。”
傅应锋哈哈一笑:“糜大居士这个猜想的确十分‘大胆’,大胆到了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地步。”
糜熙春道:“至于傅大侠为什么在回旋湾救水玄钰,又为什么没有在其他时候杀水玄钰,当然有不为我们所知的理由,我想这个理由对傅大侠非常有用处,而且傅大侠现在也既不会承认有这个理由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个理由,是不是?”
傅应锋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答‘是’或者‘不是’都要掉进你的圈套,我也就懒得回答了。我现在倒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以你的武功和智慧,还不足以和我相抗,而且你也不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今日有这样的表现,一定有别的什么人在幕后指使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让他来和我面对面。”
糜熙春抗声道:“糜某虽然风头不及傅大侠,但好歹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糜某即使出于私心要对付你,完全可以自己去身体力行,而不会受别人操纵而成为傀儡。何况糜某只是就事论事,完全是基于一颗江湖中人的正直的心,而不是出于其他目的才说刚才那些话的。”
傅应锋道:“糜大居士很有些急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你如此正直,我就给你一个‘打抱不平’的机会。”
糜熙春道:“傅大侠武功高绝,我是一向佩服的,也一向没想过与你交手,但现在傅大侠已经有兴趣指教糜某,我若不应战,那就未免对傅大侠不敬了。”
傅应锋淡淡地说道:“你嘴里还包着一句话,你把它吐出来吧。”
糜熙春道:“只是普岸大师和完璞子道长在场,还轮不到糜某出来献丑。”
傅应锋呵呵一笑,道:“有人说,‘立地成佛大居士’武功很高,脑瓜子也很灵活,但本质上却是个软蛋。以前我还不信这句话,现在却一点也不怀疑了。你前半句话倒是豪气冲天,但后半句话可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对你这样外强中干的货色,我不屑一顾。你若识趣,就最好不要再像乌鸦一样在我面前聒噪。”
俞扶摇还插了一句:“你说有普岸大师和完璞子道长在场,轮不到你出来献丑,这等于说应该是大师和道长出来献丑喽?哈哈,你这句话说得很不得体。”
糜熙春被傅应锋一阵抢白,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但他还真不敢和傅应锋动手,正愁无法下台,俞扶摇就送上门来了。糜熙春惧怕俞扶摇的父亲“第一快刀”俞鉴,却并不害怕俞扶摇这样的后生小子,他立刻对俞扶摇暴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而且我那句话对大师和道长毫无冒犯之处,你休要节外生枝,挑拨离间。”
俞扶摇道:“哈哈,你欺软怕硬的嘴脸再一次暴露无余。不过你这一次却‘欺’错了对象,对你来说,傅大哥的确很硬,我俞扶摇也不软啊。你可以怀疑我这句话,也可以大展神威教训我一顿,以证明我这句话是错的。”
糜熙春冷笑道:“俞公子,别以为有烟霞刀在手就目中无人,糜某怕谁也不会怕你呀。”
俞扶摇道:“嘿嘿,有烟霞刀在手固然不能就此目中无人,但不把你放在眼里还是很有道理的。我可以露个底给你,即使没有烟霞刀,我也可以叫你马上‘立地成佛’死翘翘。”
普岸大师道:“俞公子,年轻人谁能没有好胜之心?但万事都应把握好一个‘度’字。”
俞扶摇道:“普岸大师,若没有你和完璞子道长在这里,晚辈还绝不会如此嚣张。”
普岸大师道:“俞公子这话很奇怪,莫非是我们助长了你的飞扬跋扈之态?”
俞扶摇道:“大师和道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在你们面前这样做,为的是让你们看到武林后继有人而宽心。”
俞扶摇这话说得相当费解,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普岸大师愣了一下,道:“俞公子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曲里拐弯,但贫僧还是听懂了你的意思。”
完璞子却叫起来了,道:“说白了吧,俞公子的意思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傅应锋心中暗笑:“这本是一句会让听者觉得苦涩的话,俞兄弟却用糖衣将其细细裹起来,然后笑嘻嘻地送给听者品尝。听者若是大意,兴许就会将这句话囫囵吞下去而不觉其苦了。”
俞扶摇道:“道长没有完全理解晚辈的意思,我想说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更在浪尖上’。”
完璞子道:“在浪尖上?”
俞扶摇道:“也就是说,像大师和道长这样的‘前浪’可以站在‘浪尖’上,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些‘后浪’摸爬滚打,丰富我们的阅历,历练我们的智慧,培养我们的侠义之心。”
完璞子道:“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你这不是叫我们靠边站么?”
俞扶摇道:“我们这些‘后浪’就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起初的确需要你们这些‘前浪’牵着手,但也不能总是牵着扶着,需放手时就得放手。”
完璞子冷笑道:“看来俞公子已经学会走路了。”
俞扶摇道:“不仅能走,而且已经会跑了。”
完璞子道:“甚至跑得比我们这些老东西还快。”
俞扶摇道:“这不便相比,但可以肯定的是,晚辈绝对比糜大居士这朵介于‘前浪’和‘后浪’的不知名的‘浪’跑得快。”
糜熙春道:“你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你我我都是旁观者,在这里斗斗嘴也就罢了。现在大家在意的是究竟是谁杀害了桂大侠,谁会关注你这朵‘后浪’如何兴风作浪啊。”
俞扶摇道:“要从旁观者变成大家关注的对象,这有何难?”
他突然出手,拔刀朝糜熙春当头劈下去。
俞扶摇与糜熙春之间虽然相隔数丈,但他不仅出刀快,而且脚下的步子移动也快,几乎在他的话刚说完的同时,他已经到糜熙春跟前,手中烟霞刀也差不多砍到糜熙春额头上了。
糜熙春想不到俞扶摇说动手就动手,仓促间差点中刀,幸好他久经杀戮,经验十分丰富,知道此时已来不及而且也挡不住有“杀人不见血”之称的烟霞刀,他以攻为守,大喝一声,右手“慑心掌”全力劈出,拼着两败俱伤,即使自己受伤甚至殒命,也要拉俞扶摇做陪。
普岸大师和完璞子齐声道:“俞公子休要耍狠。”一起出手阻止,但旋即又撤回来,因为他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自己这样的身份,绝不能联手对付俞扶摇这样的后辈。
傅应锋也叫道:“俞兄弟莽撞不得。”见普岸大师和完璞子出手,他知道俞扶摇一定招架不住,于是不得不上前助俞扶摇一臂之力。不过在普岸大师和完璞子收手的同时,傅应锋也退回到原地。他在天然阁前曾经见过俞扶摇的武功,知道他与糜熙春对敌时绝对吃不了亏,所以很放心地看他们交手。
众人见普岸大师、完璞子、傅应锋、俞扶摇、糜熙春这样的高手已经动上了手,不由兴奋起来,准备看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他们纷纷退到一旁,生怕被这几个人的惊天打斗波及。
但他们未免兴奋得太早了。
不仅普岸大师、完璞子和傅应锋在出手的同时立刻又住了手,而且俞扶摇和糜熙春也没有真正交锋。
俞扶摇见糜熙春使出成名绝学“慑心掌”,喝道:“好功夫。”在“慑心掌”掌力刚触到他身子的时候,他借力向右边旋转过去,并将已经劈至糜熙春额头的烟霞刀收了回来。他还说了一句:“你不应该死在我的刀下。”他在空中旋转了两周,落地时正好与“破浪扬帆手”权贵遥遥相对。他毫不迟疑,烟霞刀顺势向权贵劈出,道:“该死的是你。”
权贵刚才本来已退得远远的,此时与俞扶摇相隔起码有两丈的距离,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俞扶摇对他出刀。权贵一则根本没料到俞扶摇会来这一手,二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也根本无法躲避。他听到俞扶摇那句话之后,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烟霞刀的刀风已经“飞跃”两丈的距离,端端正正撞在他的额头上。权贵只觉得额头上一疼,他现在还能想到关于烟霞刀的那些传说:刀风伤人,杀人不见血!权贵知道自己完了。
不过权贵并没有死。
因为俞扶摇根本没有打算取他的性命,所以出刀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刀风在撞在权贵额头的时候就再无力量。权贵虽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性命总算保住了。
但旁观者却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他们看见一道绯红色的游龙般的光芒闪过,然后这条“游龙”猛扑向权贵,在他额头“咬”了一下。这些人也都清楚烟霞刀的特性,知道权贵这一下必定会被劈成两片了。看见权贵呆呆地站在那里,众人都以为他已经魂归西天,接下来就是左半边身子和右半边身子分家了。
普岸大师、完璞子也没能看清俞扶摇在出刀时玩了花招,他们以为俞扶摇纯粹是秉承了乃父的嗜杀天性,而在此处大开杀戒。若说刚才俞扶摇耍嘴皮子功夫,虽然也有不尊重他们的嫌疑,但到底不曾明言,表面上还是维护他们的权威的,那么俞扶摇如今在他们面前杀人,那就完全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完璞子脾气一向不是很好,见俞扶摇伤了权贵,不禁怒从心起,道:“俞公子,你这不是逼我们吗?”
俞扶摇道:“不是晚辈逼你们,而是这位糜大居士逼晚辈。”
完璞子道:“可你为什么向旁观者出刀?”
俞扶摇道:“权英雄不是旁观者,晚辈事先已经给他打过招呼要让他尝尝烟霞刀的滋味。”
完璞子道:“一派胡言,你何曾事先给他打过招呼?”
俞扶摇道:“道长有所不知,在你未来之前,我已经和权英雄商量好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俞扶摇对权贵当初的冒犯还耿耿于怀,所以才让对方付出了代价。
完璞子道:“无论如何,你这样做,都是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俞扶摇笑道:“晚辈眼缝窄得很,许多人都‘挤’不进我的视野,我倒是很希望道长想个办法帮我开开眼界。”他这句话其实就是向完璞子挑战。
完璞子道:“即便是令尊,当年也得对贫道礼让三分,俞公子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俞扶摇道:“道长,你不能怪罪我这样的初生牛犊嘛。”
完璞子道:“既然如此,贫道断无道理拒绝,但若与你大打出手,又恐有以大压小之嫌而被人诟病。”
俞扶摇道:“道长别为难了,晚辈不会让你被人诟病的,因为你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愿和晚辈动手。”
完璞子道:“虽然你越来越张狂,但贫道还是想问一句,你凭什么说贫道不愿和你动手?”
俞扶摇道:“因为——”他一指权贵,续道:“权英雄毫发无伤。”
自从俞扶摇朝权贵遥击一刀之后,完璞子想到烟霞刀的锋利,心想权贵哪里还能有命在,所以他已经将权贵当成了死人,他既没注意权贵还直挺挺站立在那里,也没有权贵还在喘粗气。现在经俞扶摇一提醒,他惊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权贵。
俞扶摇笑嘻嘻说道:“道长,我没说错吧,你看权英雄精神饱满,情绪高涨,活蹦乱跳的,简直比刚杀的猪还新鲜呢。”
权贵直到现在才醒悟到自己还活着,他摸摸额头,好端端的,他开心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对完璞子说道:“道长,我没事。”
完璞子对俞扶摇说道:“你没有无端伤人性命,这很好。贫到刚才还在想呢,你小小年纪,虽然个性太张扬了一些,但理应识得大体,应该不会乱开杀戒才是。”
俞扶摇道:“道长你又说错了,晚辈绝非什么识得大体的人。权英雄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原因有二,一是晚辈刀法虽然已经罕有敌手,但还未达到化境,所以刀风在刚接触到权英雄尊头时就已经力竭,连他的一根猪毛都斩不断;二是晚辈要保存实力,以便对付那些对晚辈有不轨之心的人。”
完璞子道:“你到底是刀法未至化境还是要保存实力呀?”
俞扶摇笑道:“晚辈的刀法是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才未至化境的。”他打了个哈哈,续道:“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谦虚?”
完璞子道:“俞公子不仅个性张狂,而且疑心很重,贫道想问,谁对你有不轨之心?”
俞扶摇道:“在道长问这句话之前没有,但晚辈说完下一句话之后就有了。”
完璞子道:“俞公子的意思是说对你有不轨之心的人是贫道一句话问出来的?你的下一句话一定是惊世骇俗了。”
俞扶摇道:“谁都知道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是目前刀法最好的一个人,晚辈刚才却自吹‘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未达化境’,大伙刚才也说了,他是杀害桂大侠的凶手,他还在这间屋子里,他也一定听到了我的这番自吹自擂的话,道长想一想,以他嗜杀的个性,他会放过晚辈么?这下情况就很明朗了,对晚辈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就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俞扶摇本来是准备说到这里就完结的,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遂接道:“晚辈刚才的种种言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他引出来。晚辈真是用心良苦啊。”
大部分人并不相信俞扶摇的本意是引出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完璞子道:“俞公子太能说会道了,你也的确是用心良苦,不是你最先说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不是杀人凶手么?”
俞扶摇道:“那也是晚辈耍的一个花招。”
完璞子道:“谁能说你现在不是耍花招呢?”
俞扶摇道:“道长又有什么理由认定晚辈是眼下是耍花招呢?”
完璞子道:“因为你在‘保存实力’,也就是在掩藏真实意图。”
俞扶摇道:“要怎样才能让道长相信晚辈呢?”
完璞子道:“很简单,你现在立刻将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引’出来。”
俞扶摇道:“晚辈本来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在五十年之内将他引出来,但道长给我的期限却是‘立刻’,这个任务就很棘手了,不过晚辈倒是可以试试。”他突然放声大叫起来:“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站出来。”
可以预料,当然没有人站出来。
俞扶摇的这种做法引来众人一阵讥笑。
俞扶摇自我解嘲地说道:“看来我这个高招没有奏效。”
普岸大师道:“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应该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你几句叫骂是‘引’不出他的。你这种做法也很不妥,令尊是独秀斋主人的首徒,按理说,你应该叫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为师叔才对。”
俞扶摇道:“滚他娘的师叔,我没有这种暗箭伤人的师叔。”
糜熙春道:“照我看,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根本就不在这里。杀害桂大侠的凶手另有其人。”
俞扶摇道:“糜大居士又跳出来了。你的意思我懂,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将傅大哥当成杀人凶手么?”
糜熙春道:“不是我这样想,而是事实就摆在面前。”
俞扶摇道:“去你的狗屁事实。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洗脱傅大哥的嫌疑。”
糜熙春道:“俞公子的办法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普岸大师道:“说来听听无妨。”
俞扶摇道:“我们来表决一下就行了。”
普岸大师道:“表决?!”
俞扶摇转向众人,大声道:“打定主意要冤枉傅应锋傅大侠是杀人凶手的请举手。”
正传 第十二章 祸胎深藏今始露
俞扶摇这一问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试想一下,谁会承认自己“打定主意要冤枉”傅应锋呢,即使那些本来想冤枉傅应锋的人恐怕也不会当众表明立场的。
所以没有任何人举手。
俞扶摇得意洋洋对普岸大师道:“大师,你也看见了,没有人认为傅大侠是杀人凶手。”
普岸大师一时并没有弄清“认为”与“打定主意要冤枉”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不解地问道:“这就是俞公子所谓的‘表决’?”
俞扶摇道:“公道自在人心,傅大哥的清誉并不会因为个别人的险恶言辞而受损。刚才的表决充分说明,傅大哥是完全无辜的。”
普岸大师道:“可是这种事情并不能用表决来裁定。”
俞扶摇道:“大师虽然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但也得尊重在场诸位英雄的意见吧。”
他这句话很有分量。
普岸大师竟被俞扶摇这句话给逼得不知说什么为好。
糜熙春冷笑道:“俞公子,你这样做太幼稚了吧。”
俞扶摇道:“我从来没想过去害什么人,当然比不得糜大居士这样老谋深算。”
糜熙春道:“你以为自己刚才的‘表决’很聪明,其实根本不堪一击。傅大侠并不是因为大家的冤枉才成为杀人凶手的。照你的说法,我也可以再来一次表决。”
他转向众人,道:“故意歪曲事实认为傅大侠不是杀人凶手的请举手。”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举手。
糜熙春对俞扶摇道:“你看,没有任何一人认为傅大侠不是杀人凶手。”
俞扶摇哈哈大笑道:“糜大居士这招‘以其治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用得很妙啊。”
傅应锋一直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就好象这事全然与他无关似的,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俞扶摇和糜熙春还要无休无止说下去,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道:“俞兄弟,你别徒劳地为我辩解了。糜居士你也别仗着有幕后之手撑腰就胡言乱语。你们的‘表决’都是瞎扯淡,傅某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我自己最为清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能鉴别我是不是凶手。”
糜熙春道:“杀人凶手准备自己裁决自己无罪了。”
傅应锋看也不看糜熙春一眼,道:“糜熙春,你别只动嘴皮子,你敢上前一步吗?试试傅某能不能一招杀了你。”
糜熙春道:“傅应锋,有大师和道长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嚣张。”
傅应锋道:“你这样的软蛋给我闪到一边去。”
他眼睛看着门外,眼神很复杂,有一丝无奈,一丝自嘲,一丝愤怒,一丝倦怠,甚至还有一丝不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有杀害桂大侠,我想我应该走了。借个光,请大伙让开路好么?”
第五高手道:“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谁也休想离开。”
傅应锋道:“如果还有哪位认定傅某是杀人凶手的,可以和第五大侠一起来阻止我走出这个屋子。”
他这句话等于是同时向在场的所有江湖英雄发出了挑战。
何妤道:“傅大侠已然杀害了我丈夫,你也顺便把我杀了吧。”移步到了第五高手身边。
宋结绿拔出“结绿剑”,满脸悲怆之情,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与师兄第五高手站在了一起。
普岸大师道:“贫僧倒要领教领教傅大侠的玲珑快手。”
完璞子道:“贫道和普岸大师向来是同进退的。”
糜熙春道:“糜某也来凑个热闹。”
宗政秋雨迟疑了一下,还是与完璞子并肩站在了一起,道:“今日‘雕龙手’和‘玲珑手’总算可以一比高下了。”
七个人站成一条线,挡在门口。
谁都看得出来,傅应锋绝不可能是这七个人的对手。
傅应锋道:“傅某今日能同时领教大师和道长的高招,真是太幸运了。”
普岸大师道:“其实我们也不想联手对付你,奈何你杀害了桂大侠,而且你的一双玲珑快手和幽冥刀委实太过犀利,说不得,只好破例了。”
傅应锋笑道:“大师别担心,我先用‘玲珑手’,实在顶不住的时候,才拔出幽冥刀乱砍一气,砍到谁算谁倒霉。”
完璞子对宗政秋雨等人道:“大家注意了,傅大侠的幽冥刀是看不见的。”
宗政秋雨和宋结绿脸上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丝惧意。
糜熙春却道:“道长放心,我准备用自己的血让幽冥刀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