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就知道,她被威胁了!
从这一刻开始,直到上了他的车,进了公司大门,这货就一直在威胁她!
比如,他自己有手有脚可以做的事情,偏要她帮忙,并且趁机吃几口豆腐,她刚要发作,这货就掏出手机看几眼;再比如,他明知道她不想同事知道他们有关系,他偏偏要跟她坐同一部电梯,在一群小职员面前跟她耳语加调戏。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将他拖进角落里,声色俱厉:“谢意深,你是故意整我是不是?哥,我错了行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你妹妹是不是,哥?”
谢意深却沉默了,半响才沉声问她:“你觉得呢?”
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完全是无节操的哀求:“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哥哥,言传身教,为了让我做一个有为青年,在我前进的道路上放满了阻碍,但是前途是光明的,我的内心更是光明的,这正是您教给我的最有用的东西。哥,我长大了,也懂事了,你的苦心我全明白了……我不会辜负你的,请你放开手脚,让我离开你的羽翼,你的保护,放我飞翔吧!”
谢意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渐渐有些发毛,不知道哪里说错了:“难道不是么?难道我亲爱的哥哥,你对我不是寄予厚望,要我出人头地么?你就别谦虚,别否认了,你的心,我懂得……”
他忽而握住了他的手:“你确定你懂?”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放手吧。”
谢意深叹息:“看来你还是不懂。”
他说着,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低头印上一吻:“现在懂了吗?”
她摇头,他又是一吻:“懂了么?”
晚照不敢再胡乱讲话了,只是一脸无解地看着他。谢意深低低一笑:“我以前说过,别再叫我哥,所以我也没把你当妹妹。”
他继续问她:“懂了么?”
她不敢不懂啊!
唯有乖乖点头,谢意深微笑,说了句“真乖”,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天,从早上到现在,他一共吻了她四次,她就是再傻也能明白一些事情了,只是觉得没道理。因为他的脾气那么臭,从小到大都是有仇必报,就像上次破坏她与刀亦翩的约会,也不过是为了报复她,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象他会喜欢他。
这么真真假假,别说是喜欢,是爱,就算是一场游戏,她都绝不可能玩的过他!
事实上,在所有旁观者眼里,他们之间也是不该在一起的。
首先是姚静梨花带雨,哭喊着他的帅锅变心,狠心同事横刀夺爱;
然后是以杨晴为首的《佳人》派,指桑骂槐,冷眼旁观;
最后才是致命的:她竟然接到顾成律师事务所的电话,顾轼的助理说他最近刚好有时间,希望能把上次未谈完的事情谈完。
她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耳边还是顾轼助理的那句话:顺便,顾律师要我代他问一句,李小姐是不是已经把这个case给忘记了,他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就容易放弃的人。
他助理的声音死板而严肃,可是到了她脑子里,就分明是顾轼的腔调。
他还记得她当年的勇敢,莽撞,和死不要脸……
他还记得……
她摸摸自己的唇,那是谢意深蛮横的味道,她心里忽然那样愧疚,既对不起顾轼,也对不起自己一般。
所以当谢意深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等她的时候,她想不想的就拒绝了,而他只是一笑:“听说最近流行什么门什么门的,想当office‘热吻门’的主角么?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帮你完成。”
晚照当然不想成为“热吻门”的主角,只好乖乖躺倒砧板上去,任人鱼肉。
结果当晚她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她最怕的鱼,还是人鱼。她在海里游啊游啊遇到一只大鲨鱼,可是那大鲨鱼的头却是谢意深的,她吓坏了,一股脑地往岸边游,最后被一个浪头掀到了沙滩上。
她觉得无力,害怕,这时远远地传来了音乐声,她抬眼一看,是南瓜车。
她兴奋极了,想往那边跑去,一边喊:“顾轼,顾轼,快来救我啊!”
可是她只是一只人鱼,离了水根本无法走动,她急哭了,只能扯着嗓子喊。
最后,音乐声越来越远,南瓜车也不见了,她抹了把眼泪,对着海水大骂那只追人的鲨鱼,然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到了顾轼。
他手里拿着一张她跟大鲨鱼亲吻的合影,说:“你跟那鲨鱼的丑事,现在人尽皆知。你能不能滚回海里去。”
她这下终于不哭了,却心痛得厉害,她想解释,可是顾轼冷眼的样子让她觉得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的,她擦干了眼泪,说:“那就请你帮我一把,把我丢回海里去吧。”
顾轼指了指大海:“那鲨鱼还在等着你呢,你确定要回去?”
她点点头,心想就算是死她也不要死在喜欢的人面前。
这时候,大海里的所有鱼类都开始了抗议,它们呼喊:“让她走,我们海洋不欢迎他!她是勾引我们副总的狐狸精,把她丢进下水道去!丢进下水道去!”
晚照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重重喘着粗气。
她拍拍心口:幸好是个梦,可是未免太恐怖了!
这似乎是她最近以来第一次梦到顾轼,她咬着嘴唇,两齿尖锐的摩擦有点点疼痛,可是一松开,却痒痒的,想要再去咬住。
也许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痛并快乐着,用力并沉沦着……
她笑了一下,用近乎嘲讽的语气告诉自己:“李晚照,这是病,得治。”
〖2012-04-22 016【我们和好吧】〗
晚照再次向顾成律师事务所确认了一下采访的时间地点,那助理仍旧没有语气般地告诉她,顾律师在他办公室等她,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半。
这个城市的夏天已经来得透彻,三点几乎还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她坐公交赶到事务所,额头都生出了许多细汗,顾轼的助理看到她,将她引至他办公室门口,也就退下了。
她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请进。”
顾轼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摞着高高的一沓文件,说话的时候仍在埋头办公。她缓步走过去,抱歉地说了一句:“顾律师,耽误你的时间了。”
顾轼这才抬起头来,玩味一笑:“坐,我还以为你把这件事忘记了。”
她坐下,话里仍旧客套:“因为说是另约时间,我也不好唐突。”
“这么说,是我的过失了。”
晚照一愣,心想跟他顾大律师耍嘴皮子不是自讨苦吃么,果然就这样被他绕进去了,她摇摇头:“你误会了。”
顾轼将手中文件往旁边一放,起身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天气有点热,辛苦了。”
冷气咝咝的声音因为突然地安静显得格外清晰,她接过那杯水,抬头看了他一眼。
因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穿的很是随意,只是一件白色衬衣,甚至领口还松开了两颗扣子,她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接着脸上莫名一红:“顾,顾律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开始吧。”
顾轼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淡淡开口:“不知道,李小姐想问些什么?”
晚照咬咬嘴唇,说:“听说顾律师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是a大的法学系才子,为什么这么喜欢法律?”
顾轼弯了弯嘴唇:“李晚照,如果你的问题仅限于此,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我想这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根本不需要做这个采访。”
晚照想要辩解,顾轼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是什么样子,她当然知道,可是他们却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她又如何做回从前呢?
顾轼看了她半响,眉头一皱,冷然道:“李小姐,请回吧。”
他面上表情忽然如此生硬,从材料堆里拿过来一个档案夹,另一只手只是无意在腹部一扣,晚照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站了起来,将杯子往桌上一撂,绕到他旁边:“你胃痛又发作了,是不是没有吃午饭,早饭也没吃?”
顾轼想要甩开她,她只是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有没有药,你等我一下,我出去帮你买?”
她松开手,就要转身,却被顾轼拽住了,他眼里的神情近乎受伤般地看着她:“你这是可怜我?放心吧,我死不了。”
“我没有,”她去掰开他的手指,“顾轼,你别闹了,你胃不好,干嘛还要折腾自己?”
顾轼惨淡一笑:“李晚照,你以为这样就很痛么,我告诉你,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有些着急:“顾轼,这不能一直忍的,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如是执拗:“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可怜,晚照心里苦笑,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自己是被可怜的那一个,她摇头:“顾轼,没有的,我担心你。”
顾轼眼里忽而亮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那他呢,他许你担心我?”
晚照垂下眼睛:“顾轼,你在别扭什么……”
她声音轻轻的,只当是在叙述一件不重要的琐事:“我跟谢意深,从来不是那种关系。当年……”
顾轼的手突然加了力道,几乎抓痛了她的手腕,他拧着眉头仿佛想要看到她心里去:“你说什么?”
她因为痛,而锁了锁眉:“顾轼,我当年骗了你,不是为了报复杨晴,也没有跟谢意深在一起,我骗了你……”
她犹未说完,顾轼已经起身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箍着,恐怕她凭空消失一般,下了那样狠的力气,她只觉得悸dong,身体几乎颤抖起来,那种感觉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两年前,他还捏她的包子脸,她还可以偷偷吻他的嘴唇一般。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顾轼……”
他声音有些沙哑:“晚照,我们和好吧。”
晚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客厅里一片黑暗,她父母不在家,她想他们一定是去外面溜大街去了。然而开了灯,却看见谢意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穿一件深蓝色的睡衣,头发还是湿的,应该是刚洗过澡。
“你去哪儿了?”
她看了他一眼:“工作。”
“为什么不接电话?”
晚照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关机了,她将手机放回去,说:“自动关机了。”
谢意深这才抬起头,唇角讥诮地看向她:“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她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攻击性,吞了下口水:“谢意深,我不知道你再发什么神经,我回房间去了。”
“站住!”他叫住她,“那件案子不用你跟,为什么还去?”
她站在原地,手里的包被她抓得几乎走形:“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想见他,也许是我根本忘不了他,也许是我……”
“够了!”
他打断她,声音忽而低了许多:“我不允许。”
“可是我们和好了,谢意深,我不管你对我是怎样的感情,是喜欢也好,是耍我也罢,算我求你,不要再来捣乱,我真的很喜欢他,这两年我从来不曾忘记过他。”
谢意深已经站了起来,朝她走近,最后将她转个圈面向自己,低下头看着她:“我没有耍你,但是晚晚,我说过要十倍还给你,你欠我七次是不争的事实,其他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这些是你欠我的。”
他将她一推,按在了墙壁上,他炽热的唇已经贴了过来,先是轻触,随后渐渐下了力道,狠狠碾压,唇齿交缠。她极力地挣扎,却被他箍得那样紧,越动弹越觉得空间变得狭小,就连呼吸都快被他吸干了。
她挣扎不过,喘息不得,眼角愈加湿润,眼泪晶莹而下。
谢意深终于停下来,她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谢意深,你在逼我搬出去。”
〖2012-04-23 017【几家欢喜几家愁】〗
谢意深搬走了,这似乎是晚照一直想要的结果。
下班的时候,他不再打来电话;那个倚着骚包卡宴的男人,再没有出现过。这似乎也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
并且,这一切更是《佳人》派想要的结果。
当杨晴踩着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将身形摆成性感的“s”,拿着当期的《佳人》杂志出现在她面前时,晚照就知道,她要准备好接招了!
杨晴将杂志按在她桌上,笑得妩媚:“恭喜,恭喜,这一期的《佳人》,第一天发售就被抢空了,多亏了你的大公无私。”
晚照有些不明所以,将杂志从她手底抽了出来,赫然看到封面写着“顾轼:一般是冰,一半是火”,这分明不是她写的稿子,再翻看内容,从头至尾,全然是感性的描写与叙述,毫无半分客观介绍与评价,甚至连他们的恋情也公诸于世。
她愤怒地将杂志拍在桌上:“你搞的鬼?”
杨晴挤了挤眉头:“别含血喷人哦,你现在可是圈里的名人了,先是副总,后是酒店小开,李晚照,你倒是本事得很,不过顾轼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天!这杨晴未免太恶毒!
晚照知道,这稿子她是交给杨晴的,并没给其他人看过,如今一经刊登,署了她的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况且女性刊物向来崇尚这些,如果单纯为了出风头,为了上位,她的确有这样做的动机,可是顾轼会怎么想呢?
他会觉得她在利用他么?
晚照心跳越来越快,有对杨晴的恨,也有对顾轼的愧疚和担心。
她一把推开杨晴:“我去找主编!”
杨晴被她这样一推,鞋跟不稳,一下子撞到了桌角,痛得直咬嘴唇:“李晚照,没用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佳人》是时尚刊物,不是八卦杂志,销量不等于被认同,知道的人多了,笑话的人也就更多。”
她停住脚步,心里冷冷发笑。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一石二鸟,害自己名利皆失。可是杨晴一定不知道,比起名利,她更在乎的是顾轼的感受。
于斓似乎知道她会来找她,只是吩咐她一声“坐”,不等她开口,便说:“小李,希望你能在职场成熟起来,学会如何去handel。孰轻孰重,你要自己去掂量。”
晚照愣了几秒:“主编,我不懂你的意思。”
于斓笑了笑:“杨晴为人如何,我从不去揣测。但是她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让自己的位子做的稳稳当当的。这么说吧,在瑞金,《佳人》和《绅士》都算不得什么,莫说我作为主编,即使是整个传媒中心的负责人,都不一定在瑞金有多大的分量,但是杨晴很聪明,瑞金的hrd(人力资源部总监)岳先生很是喜欢她,甘愿给她铺路,让她走得稳当……至于你,说实话,在别人眼里,副总的下堂女友,几乎等于已经被开除了,你懂吗?”
听完于斓一席话,晚照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单纯和简单了,也许从最开始她就不适合这样大的职场,这里面太阴很狡诈,有太多的算计和埋伏。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于斓嗯了一声:“瑞金的hrd有足够的权力去开除一个小职员,你好自为之吧。”
晚照知道,于斓的意思是她蠢,她笨,她不该去得罪副总,但是如果现在办公室里的人换做是杨晴,她又会怎样与她交谈呢?
这个职场真是现实,她哼笑一声,关上了于斓办公室的门。
她心里仍在忐忑,惦记着顾轼,她回到位子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给他打电话,然而这时,手机却忽地响了起来。
是顾轼,她开口想要解释,他却打断她:“我已经看过了,不用去理会那些,你别想太多。”
她没想过他竟然在为她担忧,一时间有一股暖意冲上了鼻子:“为什么你……”
他低低笑了一下:“首先我相信你,其次,写的都是事实,难道不是么?我要多谢上一句,免我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了。”
她噗的笑出声来:“顾轼,我现在还是很不习惯呐,毕竟要我从毫无节操,死不要脸转变,是很有难度的。”
“对于我的告白,你就是这么个反应,我好受伤啊。”他吃吃地笑,“晚上我去接你。”
她说了句好,挂断了电话。
顾轼来的时候没有开车,因为瑞金大厦的院内是禁止停放外来车辆的,他握住她的手,耳语道:“我们走路去,车子停在地下了,先去吃饭。”
晚照嗯了一声:“我想吃肯德基,想吃甜筒。”
顾轼犹豫了一下,说好。
一般放学下班的时段,肯德基的人都满满的,顾轼问好了她要什么,便一个人去排队,要她去找个位子。
结果她寻了半天都没见一个空位,终于看到有对情侣起身离开,她就一步迈了过去,可惜屁股还没碰到位子,就被一个大男生给挤到了一边。她有点生气:“诶,你这人……分明是我先占的位子好不好。”
那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嫂子,是你啊!”
晚照想了半天,忽然记起这人正是那日饭局的粉面小帅哥,只是没想到他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他站起来,把位子一让:“嫂子,你看我这真是鲁莽了,来,您坐着儿。”
晚照怔了好一会,觉得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他又开口了:“嫂子,你不是把我忘了吧,我是童颢啊,那天谢哥带你来,咱们一起吃过饭的,你还说让我以后跟你混呢,你给忘啦?”
她连忙摇头:“……没忘没忘,那就谢谢你了。”
晚照冲他一笑,弯身就坐了下去,这时候顾轼也买好了东西回来了,将手里的甜筒递给她:“就爱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当心肚子疼。”
她笑嘻嘻地接过来,舔/了一大口。
童颢看了看顾轼,挑了下眉毛:“嫂子,这位是?”
晚照差点噎到,赶紧解释:“你别叫我嫂子了,我那天喝多了,不知道你说什么……真的。”
顾轼眼睛一垂,随后对童颢点头致意:“你好,我是晚照的男朋友。”
童颢不由得傻眼了,看着晚照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了一下,还是说:“这样啊,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正巧不远处一个小姑娘站在队伍尾巴上,喊他:“童颢,我累死了,你来排队,占个位子都占不到,真是没用啊你!”
晚照只是扫了一眼,看那女孩穿着打扮都极为普通,也绝非是那天他怀里搂着的张琳。
童颢应了一声,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对着晚照叹了口气:“我憋不住了,谢哥现在生病住院了,我还纳闷你怎么没陪着,原来是……但是我能看出来,他是想你去看他的,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吧,在市医院506。”
直到童颢走了,晚照还在发愣:谢意深住院了,他病了么,严重么,竟然到了住院的地步?
顾轼看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别去。”
〖2012-04-23 018【失眠】〗
手里的甜筒渐渐融化,有一滴已经滑到了她手上,湿湿黏黏的,顾轼拿纸巾垫在甜筒的蛋壳外面,从她手中拿了过去:“我拿去丢掉,你擦一下手。”
晚照哦了一声,看着顾轼起身将甜筒丢尽了垃圾箱,她咬了咬嘴唇,对已经返回来的顾轼说:“相信我。”
顾轼摸摸她的头:“嗯,别去。”
她笑了一下,拿了薯条来吃:“顾轼,一会吃完东西,我们去逛商场吧。”
晚照并不是忽然做出这个提议的,而是她觉得极有必要去履行一下她作为女朋友的义务,比如说,为自己的男朋友买衣服。
顾轼身材很好,高瘦修长,最要命的是他还有很好看的锁骨。
晚照眼里露出一抹贼光:“去挑件衬衣怎么样?如果在配上一套白色西装,一定帅爆了!你不知道,前几天有同事去跟diorhomme的新款发布,哇哈哈,很有看头诶!两只筷子腿有木有!六块腹肌有木有!我最萌这种电线杆美男了……”
顾轼笑吟吟地看着她,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也有,别去看别人,我会吃醋的。”
晚照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因为没想到当年的面瘫脸如今不但会开玩笑,还学会调戏人了……唔唔,不过为什么她觉得被调戏的有点不太过瘾诶!
他们去了一家顶级的男装店,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引介新款,顾轼只轻轻扫了一遍,问她:“你帮我挑吧。”
晚照想了一下,干脆说:“都试一试,我等你。”
待顾轼转身去试衣服的同时,她又补充道:“快点出来哦!”
说实话,她如今的感觉就好似古代的皇帝在选妃子一样,不过是她的妃子出来进去都是一个模样罢了,然,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抑制她心中的激动之情:这身板,这腰,这胸肌,这锁骨……不禁啧啧两声,真是人间极品啊!
顾轼终于觉得有些累了,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低语:“晚照,你想看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来来回回,真的很累。”
她微窘,想否认,顾轼却抓住了她的手:“我想过了,过阵子带你回家见我爸妈,我们的事,也该考虑一下了。”
这算是求婚吗?晚照傻了。
顾轼话题一转,问她:“醒醒,看看哪件好看?”
晚照这才哦了一声,挑了一件白色的。心里却一直在重复着那句:我们的事,也该考虑一下了。
认识四年多,到现在她都25了,确实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她想了一路,最后在他送她到了家门口,就要回去的时候,她叫住他:“顾轼,那个,这个周末,你来我家吃饭吧。”
顾轼笑得很是快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好。
晚照进了家门,正见父母不晓得因为什么又意见不合而吵在一起,她捂了捂耳朵,想从旁边溜进卧室,她妈妈眼尖,叫住了她:“晚晚,最近怎么每天都回来的这么迟?”
她叹了口气:“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梁书云并不认同:“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是不是谈朋友了,对方是什么人,干什么工作的?”
晚照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她老妈是不会放过她的!
老李同志咳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先带回家里来瞧瞧。”
晚照呼吸两口,正色道:“既然你们想看看,那就周末吧。正巧我也准备带他回家见见你们。”
老李正在喝水,听完她的话,差点喷出来:“闺女,感情你真是谈朋友啦?”
梁书云瞪她一眼,又看向晚照:“那就周末吧,你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帮忙看看。”
晚照极为不情愿:“妈,又不是挑货品,让他来干嘛!”
梁书云这下才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于是只问她:“你是不是跟你哥吵架了,怪不得这都快半个月了,都不见他人,人家电话里说在出差,工作很忙,压根儿没跟我提过你半点不是啊,晚晚,你又做什么事把你哥气成这样啊?”
晚照知道他住院的事情,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没露面,没在来这边,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她忽然觉得心里也有几许愧疚,所以也没跟梁书云再反驳什么,只说她很累,要去睡觉了。
梁书云还在后头猜测:“肯定是这次谈的对象不怎么样,意深说她不听,反而跟人家发脾气……李有为,你看看你闺女这臭脾气。”
晚照关上了门,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给谢意深发条短信过去问候一下。
然而说些什么呢,她又开始犯愁,已经输入了几行字,但是怎么看都显得敷衍,她将短信清空,开始从头输入:听说你住院了,严重吗?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她特意写上我们两个字,然后隔了许久,又加上了一个称呼:意深哥。
将短信发了出去,没多久手机就突兀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手有些抖地按下接听键,开口竟是道歉:“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很晚了,你该睡觉了吧,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安心养病……”
对方抽了一口气,呼吸逐渐沉重:“是我,晚照,我到家了。”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近乎山崩地裂的感觉:是顾轼!
顾轼的声音变得清冷:“你早点休息吧,还有,如果你想去看他,就去吧。”
他挂了电话,几乎是第一次主动挂她电话,晚照将手机攥紧,心想自己是在做什么蠢事,不但没有解决好谢意深的事情,反而在这个关头又伤了顾轼。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洗了两遍澡,甚至翻身下床做瑜伽,可是仍旧毫无睡意,眼看着已经凌晨了,她恼怒地抓抓头皮,抓起手机就倒在了床上。
顾轼已经睡了吧,她现在打电话过去会不会吵到他?
她小心翼翼地拨了他的电话,告诉自己如果想了三声还没接通,她就挂断。
然而三声过了,五声过了,直到服务台的机械女声提示她“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真的生气了。
她翻了一个身,将手机按下关机键,远远丢向一边。
〖2012-04-23 019【那些错过的回忆】〗
第二天醒来,晚照先把手机开机。
冗长的开机铃声完了,是系统读取sim卡,她想,顾轼会不会给她回过电话了?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来了一条短信,是来电提醒。
她几乎兴奋得尖叫:她就知道顾轼不会不理她,他一定是睡着了没听到她打来的电话!
晚照将手机放在桌上,直接跳下床去洗漱。一切准备就绪后,才回拨了顾轼的电话。
他声音很是好听,似乎也没有再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晚照,昨晚打电话来,什么事?”
她有些窘迫:“吵到你睡觉了是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顾轼笑了笑:“没有,我昨晚忙到很晚才睡,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洗澡。”
他顿了一顿,又说:“晚照,我怕失去你。”
还有什么比爱的人亲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更为感动呢,晚照从来不是矫情的人,但是这一刻,她忽而觉得自己何止是幸福,应该是顶顶幸福才对!她脱口解释:“顾轼,我再也不想跟你闹误会了,昨天是我爸妈说希望周末叫他一起来,我不同意,所以跟他们闹不愉快,但是毕竟他是我哥哥,而且他住院的事情,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就发了短信过去,问他是不是需要我和爸妈一起去看他,顾轼,相信我!”
电话那头似乎笑得温柔:“我知道……晚照,如果我一直把你看的很紧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不会啊,你不在乎我的话,才不要看着我,对不对?”她轻灵一笑,说得甜蜜。
顾轼沉默了一会,说:“对,我很在乎你。”
……
晚照一如平常时候,早了些时间到达办公区。
这个时间段,整个办公区里几乎没人,她放下包包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哼唱:“明明很爱你,明明想靠近,为什么还要在浪费时间把你抱紧,够真心才是最厉害的武器,我会拼命让你更满意……”
于斓抱胸出现在不远处:“心情不错。”
她微窘,说了声“主编早”。
于斓笑得有些飘渺,几步朝她走过来,语重心长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好好考虑过没有?”
晚晴怔了一怔:“主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跟副总之间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关系,他……”
于斓摇头叹息:“你就不想替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别说我没提醒你,副总住院快一周了,知道行情的,哪个不是凑过去示好,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听我的,去医院看一看。”
她想要拒绝,于斓又岂是她能够对付的,只扣了扣桌子说:“这样,你就代表《佳人》杂志去,到时候再掂量着做事,懂么?”
在于斓“别不知好歹”的眼神下,她唯有无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买了个果篮,就奔着医院去了。
期间她一直想,要不要跟顾轼说,但是这是以单位的名义,说多了恐怕更惹人多想。她甩甩脑袋,告诉自己放轻松,就当是去探望上司,或者是亲戚,不要想太多。
到了谢意深的病房前,就听到里头一阵一阵传来欢笑声,有男有女,她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门却被拉开了。
童颢眼皮一抬:“呦,嫂子来啦,快快,咱谢哥可惦记你了。”
她被童颢拉近病房,一抬头,看到谢意深半躺在病床上,脸色不是很好地看着她。她尴尬地笑笑,说:“副总,我代《佳人》杂志来看看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谢意深将目光收回,语气讥诮:“我看不必了,你连我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吧,这么过来有诚意,有意思?”
她心里“咯噔”一声,因为确实不知道他究竟因为什么才住院的,这时,童颢咳了一下,对谢意深说:“谢哥,咱们几个先走了啊,你跟嫂子好好谈,别激动,身子要紧。”使了个眼色,将那群男男女女全都带了出去。
这下,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她颤颤问他:“你怎么住院了?”
谢意深语气不佳,连表情都是横眉冷对:“这很重要吗?”
“谢意深!”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回到以前不好吗,你还是我哥哥,我还是妹妹,就算你欺负我,报复我,都没有关系,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下去了,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谢意深冷笑一声:“回到以前,多久以前?你跟顾轼认识之前吗,还是我出国之前,我叫你不许喊我哥之前?!”
那该是十年前了吧。
她穿着鹅黄运动衣,扎着马尾辫,一直巧笑倩兮,叫他“意深哥”的年纪。
她一直以为,谢意深是恶魔派下来的,成天算计她,欺负她。别人家的哥哥总是心疼妹妹,当宝贝疙瘩一样护着,偏偏他是个例外。
那时她家楼下有个小姑娘,跟她在同一个班级,平时各种竞争就算了,最后因为喜欢的男孩子喜欢的是晚照,渐渐起了恨意,有一次放学回来,喊了几个同伴,把她堵在了小区外头,恐吓威胁,就差动手了。
她当时心里又气又怕,却倔强地不肯认错服输,那女孩上来就是一爪子,甩在她侧脸上:“看你嘴硬,再问你一句,要你离开叶浩,听到没有!”
“不!”其实她哪里在乎是叶浩还是张浩王浩的,她骨子里就是觉得不可以认输,那女孩气急了,又要揍她。
这时候谢意深出现了,站在巷口呵斥一声,一群半大丫头全都吓得四处跑开了。他走过来,看她衣衫凌乱,似乎还被打了,只是皱着眉头训她:“以后再因为这些破事儿被欺负,我绝对不管你!”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是他们欺负我,你为什么不去骂她们!”
谢意深当时的回答很气人,说:“我对欺负别家姑娘没兴趣。”
晚照几乎不敢置信,看着谢意深苍白冷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