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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东西取出来,摆摊似的放在餐桌上,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硬朗着呢!就是很惦记你,说你爸妈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会不会照顾自己。哦,对了,这里头还有她炖的一锅童子鸡汤,她说很补身子的。我跟姚远一路坐车过来不知担了多少心,就怕罐子里的汤洒出来。”

    “让你们费心了。”杨帆嘴上客套着,赶忙上前帮李卉把还有余温的陶罐从包里取出来。

    他们姐弟俩拉家常的时候,姚远也一把将成茵拽到阳台,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茵茵,快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姚远虎视眈眈盯着她。

    成茵使劲抽着鼻子搪塞,“哥,你就别问了。”

    “这怎么能不问呢!你都跟他,你们!”姚远急得干瞪眼,“这要让小姑知道,非拿刀片了你不可!”

    “我们什么事也没有!”成茵蹙眉回答。

    “谁信啊!”姚远指指她身上的衣服,“没事你穿他的衣服干嘛?你还在他这儿洗澡!你们俩究竟什么时候那个……嗯?”

    成茵快被他追杀得烦死了,脱口就说了实话,“我不小心掉河里了,是他把我救起来的,就这么简单!”

    姚远眼睛飞快地眨,神色怪异,“你还能编得更离谱一点么?”

    “哎呀,我没编!”成茵跺着脚嚷,又一个喷嚏尾随而至。

    姚远还待继续追问下去,杨帆拿着沙发上那件棉外套走了出来,递给成茵,“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了。”

    成茵满腹委屈地接过来,默默穿好,姚远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到杨帆脸上,表情异常严肃,“杨帆,今儿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个交待。”

    “哥!”成茵又羞又急,“你别跟这儿添乱了行不行?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她的肩上忽然多了一条胳膊,她错愕地扭过脸去,杨帆已经轻轻揽住了她。

    “姐夫,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成茵。”

    成茵不尴不尬地被他搂着,脸上的表情着实让姚远看不明白,他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只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妥,具体又说不上来,半张着嘴巴,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姚远,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李卉在客厅冲姚远嚷嚷。

    姚远还没从剧情转折中恢复过来,伸出食指对杨帆点了又点,还是不知该用哪句台词合适,李卉已经走过来拽他了。

    “哎呀,赶紧走吧!在这儿碍什么事呢!”李卉拉着他一边朝外走,一边低声嘀咕,“没看出来他们尴尬得要命吗,你还问还问!”

    “可这事……”姚远挣扎着,显然不甘心。

    “这什么这,你忘了你自己当初的德性了!”李卉用力拧他一把,“为了躲我妈,你连床底下都钻过,现在倒正义凛然起来了!”

    李卉嗓子尖,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但成茵还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想笑又笑不出来。

    姚远立刻软下来,嘟嘟哝哝地跟着李卉收拾了东西往门口走,不久就传来李卉扯直了嗓门的道别声,“杨帆,茵茵,我们走了哈!门给你们关上!好好休息!”

    等成茵醒悟过来时,她肩上那条胳膊早已消失,杨帆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阳台里冷,进去吧。”

    3-3

    回到客厅,杨帆把沙发上那几个纸袋子递给她,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这些是给你买的,也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反正比你现在穿的强些,等你换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成茵接在手里,却没马上行动,咬了会儿唇,开口解释,“刚才我……我不是故意跳进河里的。”

    她听着自己结结巴巴的语速,简直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分别,她有点生自己的气,平日里那点机灵劲儿怎么一到杨帆跟前就全没了。

    “我想看清楚河面上飘着的一个东西,没想到你忽然喊了一嗓子,我就……”

    杨帆似乎有点哭笑不得,但脸上绷紧的线条到底和缓了些,“别说了,快去把衣服换了。”

    成茵顿住口,悄悄打量他的神情,并无了悟之色,他果然没有误会自己?

    除了内衣裤,从衬衫到大衣,杨帆是成套买的,连吊牌都没来得及剪掉,件件价格不菲,成茵一一换上,没想到都很合身,只是眼下她没有心情去镜子跟前欣赏自己的倩影。

    她把脏衣服塞进袋子,犹豫了一下,把就穿了一会儿的杨帆的衣物也装进去。

    出来时,杨帆正站在观景窗台前望着外面的街市等她。

    “你的衣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还有买那些衣服的钱,我也会一并还给你。”

    杨帆眉毛都没抬一下,“不用了。”

    他从餐桌旁的橱柜里取出一瓶酒和一只酒杯,倒了小半杯威士忌递给成茵,“喝一点,暖暖身子,外面这会儿很冷。”

    成茵默默接过,喝了一口,烟熏火燎的滋味沿着喉咙直线往胃里灌去,很快,身上就起了一阵暖意。

    出了寓所,杨帆的车居然已经在楼下,成茵有点纳闷,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又取了车,又给自己买衣服的。

    不过她什么也没问,自己情绪低落不说,杨帆的铁板脸更加激不起她说话的欲望。

    到家已近十点,成茵道了谢正要下车,杨帆忽又叫住她。

    “成茵,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知道吗?”他恢复了在西餐厅时的口吻,语重心长。

    成茵立刻明白他还是认为自己坠河是故意的,她憋屈死了,“真不是我自己要跳的,我……”

    没等她讲完,杨帆就打断她,他的隐忍仿佛到此刻已至尽头。

    “那你坐在石栏上干什么?我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着急!还有,万一我不会游泳怎么办?万一你真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家里交待?”

    这一连串的质问训得成茵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很想再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可仔细回顾发生的一切,难道不正是由她一个人引发的一出闹剧么?

    杨帆何其无辜,被自己扯下水,还得为她遮顾面子,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好听,却不无道理。

    可也正因为有道理,她才越发难以忍受,没有人会甘心情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对不起。”她嗫嚅着,拼命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

    有生以来,她还从未感到这么屈辱过,而这屈辱,根本是她自找的。

    泪水还是没忍住,吧嗒吧嗒掉在衣服上,她断断续续的啜泣让杨帆的心也软了下来。

    “别哭,把眼泪擦干净,让你爸爸妈妈看见就不好了。”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沉吟了一下,又道:“小卉和姚远那边,我会想办法解释,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回去以后,别再胡思乱想,好好过日子。”

    他越是为她着想,成茵就越觉得难受,她真想恨恨地冲他嚷一句,“你不用替我藏着掖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如此一来,他一定又会觉得她很任性很不懂事。

    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再次道了谢,又道了别,默默下车,留给杨帆的是一个还算洒脱的背影,而她心中的挫败与痛楚,大概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

    回到家,周老爹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揉揉眼睛问:“今天怎么加班加这么晚啊?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你公司……”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发现成茵一身打扮全变了,而且精神状态也跟出门前大相迥异,灰头土脸的。

    “茵茵,你的衣服……”

    成茵什么话也没说,兀自进卫生间把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

    在房间整理资料的妈妈听到动静也跑出来,丝毫看不出异样地眉飞色舞,“茵茵,明天中午妈妈请客,这个月我的成绩是全部门最好的,真是太……”

    成茵目光笔直地与她妈擦身而过,进了自己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周妈妈莫名其妙,继而责备起老爹来,“看看这孩子,都是你惯的!”

    “赖我,都赖我。”周老爹嘴上应和着,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关了灯,成茵蜷缩在被子里,外面传来父母收拾东西并相继进房间的声音,很快,四周寂静下来。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其实也没在想什么,全身疲累无比,且时冷时热,像发了疟疾。

    她以为今夜一定又会失眠,可过了会儿,沉沉的睡意就征服了她,她认命地阖上眼睛,潜入梦境,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半夜,成茵却发起了高烧,她咬牙强撑着起来,挪到父母房间外,用力拍门。

    半个小时以后,她已经在医院挂起了点滴。

    成茵这一病就是一个多礼拜,前面三天连床都下不了,把老爹老妈心疼得要命,老爹更是每天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可惜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对她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老爹无法不起疑心,可无论他怎么问,小丫头就是不肯开口,只推说是疲劳所致。

    但她明显瘦了下来,话也比从前少得多,眉宇间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郁郁寡欢让老爹又是忧心又是无奈。闺女一大,就有了心事,而且也不太肯跟父母交流了。

    杨帆在约会后的翌日给成茵发来一条问候短信,当时她正在挂点滴,吃力地给他回了一条,“我很好,谢谢!”

    此后,他没再与她联络。

    3-4

    又一个周末来临,唐晔上门来看她,他从周妈妈那里得知成茵生病快一周了。

    唐晔敲门进来时,成茵还猫在床上看小说,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怎么,连我都不想见了?”

    她跟杨帆约会的第二天,唐晔就给她打过电话,她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想说,唐晔也就没再追问。

    成茵尴尬地笑笑,示意他把门关上。

    唐晔在她床边的小软椅里坐下,先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这举止里的宽慰一下子让成茵鼻子发酸。

    “三哥,你全知道了?”

    “嗯。”

    成茵的眼圈立刻红了。

    唐晔望着她委屈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想起她五年级暑假去少年宫学书法时候的事。

    那时周老爹和周妈妈白天都要上班,接送成茵的事就落在唐晔身上。

    通常,他会送她到车站,有公交车可以直达少年宫,她回来也是坐车,而他就在车站等她。

    有一天,成茵坐回程车时车子在路上抛锚了,她压根不懂遇上这种事只要凭车票就可以免费换乘另一班车,也不会嘴巴甜甜地去跟公车司机打商量,结果在烈日下爆走了半个多小时。等看到守候在车站已是心急如焚的唐晔时,她那张脸上的表情和眼下一模一样。

    成茵从小就是这种不懂拐弯一条道走到黑的脾气,可真往南墙上撞了之后,她又会痛得哇哇大哭。

    唐晔伸手揽住她的肩,“想哭就哭吧,我是换好旧衣服来的,弄脏也没关系!”

    成茵一肚子的委屈就此破了功,想哭都哭不出来,咬牙推开唐晔,“你就臭美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三哥,你怎么会知道的?是,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

    成茵瞪住他,“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是这结果了?”

    唐晔不语。

    成茵顿觉胸口发闷,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干嘛还把我推出去丢人?”

    唐晔笑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其实,那天我跟杨帆提了这茬之后他一直不置可否,我就明白八成没戏。这也不能怪杨帆,你们俩隔得实在远,互相根本不了解,别说是他,我都很意外。”

    成茵恼道,“这个调调你都扯了八百多遍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如果我要就这么把结果告诉你,你会甘心吗?你会从此以后对杨帆死心么?你吧,根本就一直是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不让你和杨帆好好谈谈,你是醒不过来的。”

    成茵怔住,这个问题她倒真没想过,或许还真像唐晔担心的那样,即便知道不可能,也还是会对杨帆怀着藕断丝连的莫名情愫吧。

    唐晔继续道:“再说,杨帆也坚持要跟你见面谈,我和他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就同意了。”

    “茵茵,虽然你现在觉得难过,不过从长远来看,对你还是有好处的,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成茵迷惘。

    “你的心里搁着一尊神像,总觉得别人都不如他,可实际上这樽像是你自己创造的。如果不把它打碎,你就永远看不到其他人的好。那你将来还怎么好好谈恋爱,还怎么跟别人结婚?”

    成茵细细咀嚼三哥的话,似乎挺有道理。

    唐晔见她神情认真,明白她已经把话听进去了,便放下心来,乐呵呵地玩笑起来,“杨帆在跟你见面前可是问了我不少关于你的问题,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看什么书,是不是特别爱幻想等等,很多我都忘啦。你看,栽在一个咨询师手里也没什么丢人的,至少他会认真对待,如果是平常人,哪有这份耐心啊!”

    “结果还不都一样。”成茵无精打采。

    “总是会有点不一样的,杨帆这家伙喜欢说实话,不过他从来不会有害人之心,如果他是个小人,我连口都不会跟他开。”说到这里,唐晔挑眉问她,“对了,你跟他也算相处过了,还觉得他是你心里那匹白马吗?”

    这个问题成茵一时回答不上来,想了半天嘀咕了一句,“我确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你看,你总算还是明白了一点。”

    周老爹敲了敲门,在门口喊,“小晔,茵茵,吃饭啦!”

    “就来!”唐晔高声回了一句,扭头又对成茵道:“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反正就咱仨知道,我肯定不会说,他也不会,你就更不会了,咱们内部消化,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成茵一通咳嗽,连脸都涨红了,支吾着道:“大哥大嫂也知道。”

    “嗯?”

    成茵只得把那晚的事前前后后又给唐晔简短复述了一遍,唐晔如听天方夜谭,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得安慰成茵,“你放心,杨帆人品靠谱,既然他连我都没说实话,姚远李卉那边相信他也摆得平,你就别担心啦。”

    这么丢人的事,成茵却发现唐晔眉眼里满满的笑意,她暗自腹诽着三哥,心里的郁闷却因为这一通排遣而顺畅了不少。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成茵开始琢磨怎么把杨帆的衣服以及他替自己出的那笔服装费还回去。虽然杨帆早就说过不用她还,但这个情她是决计不肯领的。

    她也想过让三哥帮着还,反正他和杨帆经常见面,转念便想到杨帆那日教训自己的那几句话来,顿觉分外刺耳,唉,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想法子解决好了。

    她借用杨帆的那身衣服此刻就端端正正躺在她的橱柜里,是老爹帮她洗的,晚上他拿进来时还特地提醒了她,她只是闷闷地应一声,老爹见她无意坦白,只得藏下疑问,不复赘言。

    她鼓起勇气给杨帆发了条短信,没多久,杨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先询问了下她的身体状况,他已经从唐晔那里得知成茵患了重感冒。

    “已经好多了。”成茵亦是客套地回应。

    杨帆沉默片刻,大约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些什么,最后说,“衣服的事,我已经说过了,你别放心上。”

    成茵坚持,“该还的还是要还的,再说,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杨帆只得让一步,“行,你把我的衣服还我就行了。”

    “那你给我个邮寄地址,我差快递送过去。”

    “别这么麻烦了,这几天我不在家,我让助理去找你取一下。”

    成茵没意见。

    挂了线,她把要还的钞票装进信封,连同杨帆的衣服一起小心地塞入一个纸袋里。

    不跟他直接交涉最好,省得为了钱的事推来让去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成茵给杨帆的助理,一个叫舒妍的女孩子打了电话,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

    3-5

    成茵在自家附近的肯德基见到了那个在电话里声音甜甜的女孩,想不到竟是个留着大波浪卷发的美女,那精致的脸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成茵顿时被深深震撼了。

    “你就是安迪的表妹呀!”大美女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得成茵眼花。

    安迪想必是杨帆的英文名。

    “嗯啊!”成茵嗓子梗硬,酸意阵阵上涌,敢情杨帆喜欢的竟是这样的尤物,她对他果真是不了解,太不了解了!

    舒妍可一点都不知道成茵的心思,兀自友好地笑着解释,“那几件衣服还是安迪让我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不过你表哥对你真好,还特别指定了品牌,说是你喜欢的牌子。我那几个表兄我过生日从来不给我送东西!”

    成茵一怔,她什么时候过起生日来了?

    继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就说么,杨帆也没长飞毛腿,能在那么短时间里办好几件事,原来是有美人相助。

    总之,这是一场让成茵倍受刺激的会面。她以前对“妒嫉”这个词一直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就连当年看见杨帆和女友勾肩搭背的照片时,也不似像今天这般胃里泛起汩汩的酸意。

    聊天的间隙,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舒妍那副火爆的身材上溜,杨帆身边整天有这么个妖娆的美女围着转,难怪他……

    “呀!这是什么?”舒妍一惊一乍的叫声打断了成茵越扯越远的思绪,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装钱的信封不小心从纸袋里滑落了出来。

    “哦,我还他的钱。”成茵说着,索性把信封塞到舒妍手上,“还是麻烦你另外收着吧,免得掉了。”

    “安迪好像没说还有钱啊!”舒妍的脸上流露出谨慎的疑惑。

    “你交给他好了,他知道的。”

    舒妍看看表,“哎呀,我得回去了,安迪要我三点半召集一个电话会议。”

    她一口一个“安迪”地叫,听得成茵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巴不得早些与她分道扬镳。

    浑然不觉的舒妍还亲切地对她笑,“真高兴能认识你!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再见面!”

    成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愣愣地看舒妍扭着屁股迈出肯德基的门,后面有一排目光都追随过去。

    她猛地抓起杯子,恨恨地把奶茶一饮而尽。

    晚上整理衣橱时,她把舒妍帮自己选的那套衣装连同谢湄陪她去淘的那件长呢大衣一并打包,准备送人,以后她穿上这其中无论哪一件,估计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捐赠对象当然只能是谢湄,这么名贵的衣服,送给别人她会心疼,不过她想好了,务必要叮嘱谢湄不能在自己面前穿。

    谢湄最近一直在新加坡接受酒店管理方面的培训,为期一个月。成茵在家休养期间,谢湄曾经抽空给她打过一通长途,怀着一颗热忱的八卦心来打听她奇妙的约会之旅。

    成茵没必要瞒她,也瞒不了,一五一十把真相都交待了,末了还无比哀怨地加一句,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如今再想起杨帆来,成茵的确再也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儿浪漫的感觉,由此推断,杨帆和唐晔的话都没错,她就是生活在自己的幻觉里。

    谢湄没有向她倾销廉价的同情,叹一口气说:“周成茵,你的智商可能比我高一些,但情商方面还真不如我,你都二十四了,正经恋爱没谈几次,却对那个没影子的初恋念念不忘。嗨!要我说,这样也好,从今往后你彻底断了念想,重新开始。”

    成茵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我三哥说的是一个意思?”

    “英雄所见略同!你三哥?是不是开护舒宝的那位?”

    “去你的!你才开护舒宝呢!”

    成茵曾经很想撮合唐晔与谢湄,还假作偶然地安排两人见过一次面,事后分别问意见,唐晔照例打哈哈不肯说实话,谢湄却对唐晔根本连印象都不深刻,“你三哥是哪位?开护舒宝车的那个 ?”成茵差点没背过气去。

    及至谢湄锁定了唐晔的正确面目,也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除了相貌斯文,说话和气外,我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更高的道行了。”她拖长的声调里透出几分慵懒。

    成茵跟唐晔深厚的感情打小根深蒂固,如果换个人这么评价唐晔,她非跟对方吵起来不可,但她知道谢湄一向喜欢马特戴蒙那样的型男,所以没跟她计较这市侩的态度。

    不过那次之后,成茵对这桩姻缘也就不那么热络了。并非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往深入一想,她估计谢湄确实不太可能会喜欢唐晔懒散的作风,虽说这样的男人比只知道朝九晚五的忠厚老实之士要有趣得多,但过日子注重的还是些柴米油盐的琐事。唐晔人仗义,对朋友和家人都好得没话说,但在家却绝对属于那种即使看见油瓶倒在地上,也不会想到要扶起来,而是一脚跨过的货色。

    谢湄自己已经是懒虫一只了,将来这俩人凑一块儿,日子该怎么过?

    几轮训导挨下来,成茵非但没被骂矬,反而有种神清气爽之感。

    想想也是,日子照旧在过,天也没塌下来,不过就是破碎了一个少女时期的美梦而已。

    当然,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像水一样不着痕迹地流过。

    不久,姚远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一反常态没有倚老卖老,说起话来吃吃艾艾的。

    “茵茵,你跟,你跟杨帆,你们分手了?”

    这就叫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根本就没开始过!”她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你怎么会跑他家里去?还在他家洗澡??”姚远一下子又利索了。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的饭,后来我不小心掉河里了,他把我捞上来,顺便去他家收拾残局。”成茵不耐地解释。

    “这,这么说,你,哎——” 姚远忽然长叹一声,“茵茵,杨帆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

    “哎呀,哥!你别再问了,我头都痛了,反正我们之间没可能!”言毕,成茵恶狠狠地掐断了线,把手机抛在床上,头朝下把自己重重埋进被子。

    成茵不知道杨帆是怎么跟姚远他们解释的,也不想知道。

    原来要做到知行合一完全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宽容地看待这件事,可真的有人问上门来,她还是无法控制脾气。

    非但如此,如今的她,时常会心浮气躁,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看场欢乐的电影,大笑一场后就什么坎儿都过去了。可现在,她的心头分明多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搅散了,又围拢来,总也挥之不去。

    她发现自己对现状也越来越不满意,在一个小企业里无所事事地混班,没有职业规划;成天和同事们聊明星八卦,四处搜罗哪儿有好吃的;有了钱就上网淘宝,买一堆无用的东西回来,到月末再扔给老爹,由他负责心疼地处理掉。

    她想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的心里时不时会有股闷闷的气流乘人不备蹿出来给她捣捣乱,让她无缘无故又难受上好一阵。

    她可以忍受杨帆不喜欢自己,可以忍受他对她的误会,但她受不了他教训她时那股高高在上的口吻。也或者,这些都是借口,她真正受不了的其实是自己突然丢失掉的骄傲。

    她的心上忽然有了一个洞,是被刺穿的自尊。

    为了找回失落的骄傲,成茵花了一阵子猛补励志类书籍,什么《单身最快乐》、《让不懂女人的男人走开》、《珍惜自己最重要》。

    在读第一本的时候,她感觉很痛快很过瘾,心情像一面被风鼓足的帆,简直全世界哪里都去得。

    然而,阖上书本后,她茫然四顾,发现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得到改变,她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过着与从前毫无二致的生活。

    于是她明白,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根本治愈不了她。

    某个晚上,她午夜梦回,在黑暗里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一个模糊的计划变得轮廓清晰。

    她猛然间拥被坐起,胸膛里像重新点燃了一盏火把——她为自己无处可逃的郁闷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4-1

    谢湄从新加坡回来给成茵带了几袋子零食,而成茵回馈给她的是几袋子衣服,还有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我打算跳槽了。”

    谢湄的心思全在漂亮衣服上,“那就跳呗,这年头跳个槽一点都不稀奇。”

    “我想进军咨询业。”

    谢湄这才把注意力从衣服上收回,讶然瞪向成茵,“你说什么?你,你要做咨询?”

    “是!”成茵答得铿锵有力。

    谢湄忧心忡忡,“你怎么还没走出阴影?你这是何必呢,就算跟人怄气,也不用做这么绝呀!你说你在原来的行业里做得好好的……”

    “我没跟人怄气,我是想争一口气!”

    一想到杨帆拿自己当小孩训的情景,成茵的脊梁骨就挺得笔直,“我要加入一个比他那公司强很多的公司,抢他的客户和业绩,让他再也不敢小瞧我!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打秋风。”

    “……”

    “当然,这仅仅是我奋斗的目标之一,我的另一个目标是,”她的目光开始凝重,“找一个比他还厉害的成功人士做男朋友,我要他有一天对我刮目相看!”

    成茵的眼眸因为这一番宣誓而闪闪发光,里面荡漾着的全是憧憬的小星星,谢湄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啧啧叹息,“因爱生恨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你来真的,可你怎么能保证跳得进那个行业?还得是大公司,还得是高端业务,门槛可不低哦!”

    “有志者事竟成!”成茵丝毫没被打击到,“吴士宏当年进ibm还做过清洁工呢!”

    “你不会也想从清洁工做起吧?”谢湄打量她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半含戏谑。

    “没那么惨!我打算从做助理开始起步。”

    “已经有目标了?”

    “嗯,ast在招部门助理,我已经投简历了。”

    “ast?”谢湄拧眉思索,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他们酒店的客户名单上,“是那家美国顶尖的咨询公司ast?”

    “正是。”

    谢湄暗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成茵,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但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这公司可……”

    “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泼冷水了,我志在必得,拼着被潜规则了也得成功!”

    谢湄只得吞掉后面的规劝,成茵一旦犯起牛脾气,谁也拦不住。

    无论从工作经验以及抗压能力等各种软硬条件来衡量,谢湄都不看好成茵的这次跨行业跳槽。

    然而,这世上似乎还有一种叫“奇迹”的玩意儿。

    一周后,成茵在电话里尖叫着告诉她,“谢湄谢湄!你能相信吗?我被ast录取啦!!!”

    谢湄立刻也回以惊声尖叫,“什么!你真被潜规则啦??”

    “去你的!”成茵开心大笑,“我那是和你开玩笑呢!什么规则也没有,总之呢,这回我是真成功啦!”

    那天晚上,谢湄特意推掉了一个重要饭局,和成茵相约去吃她最爱的火锅。

    “你这样深入虎丨穴行复仇大计,只怕杨某人一眼就能识破吧?”谢湄笑呵呵地打趣她。

    “识破也没办法!”成茵俨然春风得意,“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不过我警告过三哥了,让他不要多嘴。”

    谢湄学她软软的口吻,“你三哥对你转行有什么看法?他是不是也看穿你的心思了?”

    成茵扁扁嘴默认,以唐晔的智商,这还用说么!他一听这消息就没怎么开口,一双别有深意的眼眸要笑不笑地盯着成茵就足够她心里起毛了。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转而反问谢湄:“你对我三哥的反应还是挺有把握的嘛!怎么样,哪天我再把他约出来,你们俩聊聊?”

    谢湄咯咯笑了一阵后说:“等他什么时候把那车换个牌子再说吧!”

    成茵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是自那桩倒霉的糗事过后成茵首次发出开朗明快的笑声,谢湄觉得,无论她跳槽后的结果是步步高升还是生不如死,这一刻也是值得庆祝的。

    两只载满红酒的杯子在空中砰然对撞,微醺的谢湄笑嘻嘻地开口,“来,为成茵的奋斗干杯!”

    第一天上班,成茵的直线老板高翔出差未归,一位名叫刘宗伟的同事接待了她,从他递过来的名片上,成茵了解到他是分管某个组的项目经理,但他不让她称呼自己刘经理,“叫我埃伦就行了。”

    刘宗伟花了一个上午给成茵做入职培训,介绍ast辉煌的历史,ast在全球尤其是中国的业务状况,他自信骄傲的神色感染了成茵,她有种终于走上正途的振奋。

    在介绍到ast中国的主要客户以及合作伙伴时,成茵发现,杨帆所在的英锐咨询公司居然罗列在ast的合作伙伴名单中,顿时愣住。

    如此说来,英锐和ast非但不存在抢食关系,还是非常密切的合作者,那她“站在巨人肩上打秋风”的美梦岂不是就此破灭了?

    “呃……埃伦,不好意思,”她举手打断刘宗伟,“我能不能听听ast和英锐的合作情况?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刘宗伟牵动嘴角,那神情竟似在赞扬成茵的锐利似的。

    其实英锐的背景他刚才已经大致给成茵介绍了下,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咨询公司,能够把手伸到ast的肩膀上来并不失时机勾住,必有其不同寻常的原因,只是他没明说而已,没想到成茵“明察秋毫”,这在他们这行是个不可缺失的特质。

    “三年前,英锐还是个什么都做的杂务公司,业务量不多,员工流动又快,可以说很不得志。后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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