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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分不清郑和来了多少人船,但他危急时刻反应也算灵敏,看出了火舌来得最猛烈最密集的方向,知道那就是对方的主战船,甚至有可能是指挥船,当下便即命令本船上的炮火尽数朝着那个方向猛烈还击。

    他这一开火,王景弘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发现了己方的帅船,为了稳妥起见,王景弘随即调集了数艘战船围在了帅船之前,挡住对方的炮击。

    这一番折腾,火力登时短暂地转移了一下,归海道立即抓住了这个空当,率领战船突围而去。

    王景弘以为对手会全力反攻帅船,作殊死一搏。哪知对手调虎离山之后,便即开溜。他恨恨一咬牙,暗忖对方狡诈,随即便指挥众船全线压了上去,紧紧咬住敌船,不让他们有一丝喘息之机。

    这一番你追我赶后,众船终于驶出了大雾,重见天日。

    归海道向后一望,心差点没蹦跳出来。

    却见后方敌船如山,速度如鬼魅,炮台林立,铠甲鲜明,正全速朝着己方船队追来。他不及展开还击,登时命令各船分散行驶,以免被敌船大肆包围。可船上的旗语兵手臂刚动,挥舞的旗子还未落下,便即被明军的炮火击中,顿时作飞灰湮灭状。

    归海道心中一惊,看来对方是抱定了先打旗语兵的理念,当先不敢再令旗语兵传令,只得通过锣声和鼓声向各船传递分散行驶的信息。但他这边锣声鼓声一响。明军的炮火声音更响,而且明军船上也传来了无数的锣鼓声,这一来,倭船上众船听不清指挥船到底传的是什么命令,登时乱作一团,四下飞窜散命。

    郑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见敌船已毫无章法,只顾逃命,便即命令各船大胆的分而追之,争取全歼。

    这一来。战况立即分明,倭船一味的逃命,只是零碎地还击,而明军则越战越勇,越追越有精神。明军上的很多官兵水手都是东南海沿岸的渔家子弟,平常出海没少受倭寇欺辱,此番看见倭船上的膏药旗,一个个的都来了精神,拼了命的打。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归海道见败况已不可逆转,在指挥船上痛心疾首。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场天衣无缝的伏击战,怎么就变成了被敌人反伏击?这些船只。是他赖以起家的资本,此刻在赤尾屿完败明军,他心中实在是不甘心。他知道郑和船队是来夺宝的,此时见败局已定。他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一咬牙之下,他当即命令船上各炮手向着赤尾屿开火。就算是败。也不能让明军轻而易举得到岛上宝藏。

    郑和突然见倭船放弃还击,主动向赤尾屿开火,微微沉思之下,便即明白对方的险恶用意。他不禁微微有怒,对方之j诈,果然罕见,他立马下令各炮手对准归海道的指挥船猛烈打击,尤其是对方的炮手,争取全部打掉。敌人越是如此,就说明岛上的宝藏越是丰富;敌人越是疯狂,就越是说明夺宝的必要性。

    一时间,炮火再次横飞。郑和见敌船太过疯狂,心中也担心岛上宝藏被毁,情急之下,他立马吩咐费信道:“挑一些身手好的弟兄,带上一队人,先行上岛,一定不能让岛上的宝藏被贼子带跑,宝藏若是有损分毫,咱们就白来了!”

    费信不敢耽搁,立即挑上了秦航、邓孝明、赵盛郅、郭承昂、薛坤、上官琦等人,另外再加上一些身手过硬的军士,分乘数艘小船,先行登岛。

    岛上陈祖德等人先前对这些东瀛人还抱有一丝期望,此刻见东瀛人溃不成军,当下便不敢再岛上停留,他立即找到惠儿,劝道:“少主,郑和船队势大,看来东瀛人挡不住了,咱们还是先撤吧,否则晚一些便来不及了。”

    惠儿也知眼前形势,她对着司马尚游道:“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现在你也应该履行你的承诺了,赶紧随我去西面,咱们一起走。”

    司马尚游正自出声,忽听得岸边传来一阵大喝,道:“贼子休得想逃,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是赶紧投降,我方保证不杀!”

    司马尚游一惊,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不是邓孝明是谁?

    他向着岸边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还是熟悉的面孔,还是熟悉的声音。

    秦航正自带着他们和陈祖德一方的人交上了手。陈祖德一方虽然人多,可几乎没有了什么斗志,反之秦航等人虽然人少,可来得都是船队的精英,再加上后续有源源不断地军士乘船上岸,他们有恃无恐,登时将陈祖德一方的人冲得七零八落,向着司马尚游处靠近过来。

    陈祖德见他们来得如此之快,急道:“少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您赶紧做决定吧!”

    惠儿望了望司马尚游,希望他能表态。

    司马尚游望着兄弟们浴血厮杀的场景,早已是热血冲头,心潮翻涌。

    啊,那曾经纵横汪洋笑傲海疆的光辉岁月啊!

    他的心中有一丝热泪在流,他再也忍受不住,回过头来,对着惠儿道:“对不起,我是水手。大海之上,只有向前冲的水手,没有逃跑的水手。惠儿,你还是先走吧,可我的兄弟们现在需要我,我不能就这么走。”

    惠儿心中已是急不可待,正欲说话,忽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你不走,我也不走!”这声音清脆异常,甜美之极,可言语中坚毅决绝之意,却是再也明显不过。惠儿回头一看,正是段江南带着茯蕶从身后赶了过来。

    司马尚游瞧着这两个对自己痴心不悔的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他何尝不想随她们远走天涯?可吃了水手这碗饭,踏上了这条船,他便没有回头路。他望着远处帅船上那迎风飘扬的军旗,又看了看还在一旁厮杀的兄弟们,心中已是下定了绝心,他正色道:“师父,惠儿,茯蕶,你们先走吧。待会儿使君他们上来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趁着现在,快走!我要去和我的兄弟们并肩作战了,你们保重!”

    茯蕶哭道:“我和你一起去!”

    司马尚游轻轻一笑,摸了摸她头发,道:“别傻了,我是帅船上的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放心,我和兄弟们收拾完这股倭寇,就来找你!”

    茯蕶在一旁只是不允。

    段江南听他言语,似是对东瀛人无甚好感。再细细一想,终于明白了事情真相,道:“尚游,原来归海先生的船队遭遇郑和袭击。是你报的信?”

    司马尚游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一旁的陈祖德当即大怒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段当家的。此事你交待个话吧!”听他言语意思,竟是要段江南清理门户。

    段江南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道:“你为何如此?”

    司马尚游道:“师父,对不起。自古忠孝不两全,尚游一日为水手,终生为水手。水手的底线便是不能叛国,此刻倭寇在旁,怎能与之为伍?尚游就是死,也不屑与倭寇同船!”这一番话语凛然声威,生生地将在场的众人震住。

    而秦航等人已是越过了众人的包围,已是杀到了众人眼前。

    秦航一望众人,见司马尚游正在其中。他适才早已听到了司马尚游言语,此时不由得大赞道:“尚游说得好,一日为水手,终生为水手。咱们兄弟,这就一起杀敌吧!”

    司马尚游见秦航等人到此,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此刻严格意义上讲,他还算是秦航的敌人,可秦航他们根本就没将他当作敌人,这怎么不叫他动容?

    一旁的段江南也认出了这伙年轻人,尤其是秦航,当日在洞庭湖上,就是秦航、邓孝明、赵盛郅三人联手差点让他魂断洞庭,此刻仇人相见,当真是分外眼红。他清啸一声,一掌已是拍出,朝着秦航当先卷去。

    秦航见来掌势猛,身形先自一闪,躲了过去。段江南一掌扑空,正欲再发第二掌,就在他旧掌力未尽,新掌力未生之际,秦航瞧准空当,猛地反出一掌,两掌相交之下,二人各自震得后退一步,这一招算是平了。

    段江南面现讶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敢和自己对掌,而且眼光是如此毒辣,看准了自己新旧掌力交接之际,这才出掌,这才多少年,这个少年便进步至此,当真是后生可畏!

    他怎么也想不到,秦航自从得那灰衣老者指教后,近来进步已是神速,适才一掌,已显示出他正式跻身一流高手行列。虽然二人各自退了一步,算是打平。但以他如此年纪和如此见识,竟能在大名鼎鼎的段江南手下力拼掌力保持不败,可以说已是小胜一招了。

    段江南此时见他进步非凡,自忖三十招以内没有必胜把握,他又看了看岸边情况,明军已是陆续登岸,他深知情况危急,当下便即身形一动,欲要撤走。

    秦航知道他就是反贼头目,怎容他相撤,他想也不想,直接追了过去。

    司马尚游眼见二人相斗,正欲发声阻止,忽见段江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转身来,当先就是一掌劈向秦航。秦航不料他竟能灵活至此,在如此关头,还能杀个回马枪,此时他暗呼上了段江南当,但他此刻也无从躲避,不及细想,便即伸掌,欲硬接段江南这一掌。

    段江南千算万算,就是要逼得他硬接此掌,是以这掌灌足了毕生劲力,当真是非同小可,自是要将秦航毙命于掌下了。

    一旁的司马尚游见段江南掌力雄浑,看出来师父这一掌是要必下杀手,他此时离段江南最近,几乎是在毫厘之间,他的身形迅速一动,挡在了秦航身前,硬生生的挡住了段江南那雷霆一击!

    段江南收掌不住,这一掌,直接打在了司马尚游胸前。

    “砰”地一声,司马尚游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轻飘飘地飘向了远方。

    段江南,秦航都怔住了!

    惠儿,茯蕶都怔住了!

    场边所有人都怔住了!

    下一刻,那两个女子迅速地跑向了司马尚游落地之处。而秦航,在目瞪口呆之后,热血上涌,灌足手心掌力,身形高高跃起,向着段江南当空劈去!

    段江南旧力已近,新力未生,加上神情恍惚,匆忙之下,不及闪避,只得硬接秦航掌力。

    又是“砰”地一声,此刻却换作是段江南的身躯远远地飞了开去。

    这一掌,何其力大!

    这一掌,是秦航所有的力量!

    他恨极了段江南,这一掌再没有半分余力!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却教一缕忠魂 断了汪洋深处(下)

    司马尚游被师父段江南击中后,口中血流不止,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他,无论如何是撑不过去了。

    段江南为了将秦航毙于掌下,这一掌已是用上了十分力道,便是那金刚罗汉,受此一击,也要油尽灯枯了。

    身前惠儿和茯蕶已是哭成了泪人,不住地抱着他,让他不要说话。

    秦航重创段江南后,陈祖德将段江南的身体迅速接过,施展轻功,快速而逃,秦航没有去追,想来那一掌,段江南不死也要终生残废了。他快步奔到了司马尚游身前,紧紧握住了他手,哭着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挡这一掌?”

    司马尚游微微一笑,他使劲地挣扎了一下,强自出声道:“我不挡,死的就是你。你还有大事未完,倭寇还未灭尽,你还不能死。”

    一旁的邓孝明和郭承昂等人已经围了过来,听到司马尚游此言,都是泣不成声。

    “我还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帮我向使君大人带话过去。”司马尚游仍自出声道。

    “不,你先不要说,我要你亲自去和使君大人说。你不会有事的,你要亲自去和他说啊!”秦航忍住了泪水,口中不依道。

    司马尚游道:“来不及了,师父的功夫,我比你还清楚。我这一生做得最后悔的事就是在三江口那次,我向师父通风报信,差点害得大家伙葬身洞庭。我,我。我我是罪人啊!”

    “你别说了,我先带你回帅船,帅船上有最好的郎中,我一定求使君大人让他救活你,你别说话了,咱们这就回去,咱回去!啊!”言罢就要动手。

    司马尚游紧紧抓主了他手,急道“来不及了,秦航。你一定要把话带给使君大人,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能和你们一起成为水手,我已经,已经很满足了。可惜,我不能再和你们一样。杀敌建功了。我希望使君大人能够将我重新召回船队。就是死。我的尸体,也要死在帅船上。你,你。你一定要”

    “好好好,你别说了,你先歇会儿,你不会有事的,孝明,你他妈的还愣着干嘛?还不帮忙抬人!”

    邓孝明袖膀子一甩,就要动手,司马尚游缓缓摇头道:“别费劲了。”而后他将目光缓缓地望向身旁的两个女子,轻声道:“我要走了。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两个啊,我对不住你们两个,生前没让你们过一天好日子,死了,还要陪我在这孤岛受罪,我对不住你们啊!”

    茯蕶哭道:“你不会有事的,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挺过去!”

    惠儿抽泣道:“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了,炮声一响,要听我的么,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作数?你要尽快站起来,我要你赔我一个承诺!”

    司马尚游苦笑一声,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忽然他看向倭船逃离的方向,忍不住心急,道:“秦航,你不要管我了,赶紧去追敌寇,不能让他们走!快去,快去啊!”言罢,他的头脑无力地一垂,眼睛永远地闭了,可他的手指却仍然坚定地指着敌寇逃跑的方向,兀自不肯放下。

    众人已是哭成一片。

    秦航忍住哭声,将他的手轻轻放下,重新站了起来,朗声道:“大家伙,跟我上船,一起去追倭船,还有那段江南,咱们一定要为尚游报仇!”

    “报仇,报仇!”众人呐喊声起,响彻孤岛。

    随后上岛的明军越来越多,岛上的陈祖德旧部几乎不再抵抗,纷纷投降。秦航等人不再理会岛上众人,他带着众人登上了一艘战船,立即起锚,向着倭船追去。

    此时,海上战事已完全成一边倒状态,倭船七千多人大部被歼灭,只剩下几艘主要的战船在苟延残喘,直向西面的钓鱼屿而去。

    秦航等人自是穷追不舍,边追便放炮,直打得众倭寇心惊胆战,狂逃不已。

    待到了钓鱼屿,归海道见明军追得紧,深知再跑下去,早晚会成明军的靶子,当下便即靠岸,率领着残余兵力,登上了钓鱼屿,企图作困兽之斗。

    钓鱼屿山洞众多,而且先前陈祖德等人于此岛上筑有防御工事,绝对是个躲避的好去处。随同他们一起靠岸的陈祖德轻车熟路,带着众人找到了各处山洞,而后又占领了各处高地,准备顽守到底。

    众人一阵委顿,实没想到会变成如此结局。他们现在只能寄期望于对手顺利夺宝,只要郑和船队一夺宝,他们的重心自然便会转移到护宝上面,说不定久攻不下之后,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郑和此行固然是要夺宝,可他对倭寇一向深恶痛绝,巴不得除之后快。郑和夺宝也会灭了他们,不夺宝更会灭了他们,他们的命运,早在他们踏入明朝的海疆这一刻起,就已经被注定了。

    钓鱼屿群岛占地不大,是以明军很快对其形成了包围之势。

    郑和上次便已来过此岛,对岛上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见对方没有丝毫投诚意思,二使准备顽抗到底,当下不由得冷哼一声,道:“看来倭寇打定主意死守到底了!费信,上次咱们不是有几个水手上过此岛查看过嘛,岛上什么情况,你再详细说说!”

    费信道:“此岛占地虽小,可岛上山洞众多,可藏上万雄兵。而且此岛地势颇为险峻,山石林立,若是敌军占领了制高点,强攻上岛还未必能成。属下建议,还是先给他们喂喂炮饭,将他们所有的工事打掉,再攻上岛去。”

    郑和微微赞道:“言之有理,传令炮兵。对着岛上的最高山头,先轰他半刻时辰,再进行登岛。”

    费信点头领命。

    随即,一阵阵洪天动地的炮火声音响起,钓鱼屿上的山头几乎被削薄了一层,敌军所筑的工事成为了摆设,在如此猛烈炮火之下,毫不例外的灰飞烟灭。

    山上的树木,山石被炸的到处乱飞,惨叫声时起彼伏。看来敌人在工事里。确实布置了兵力。

    归海道和陈祖德等人缩在山洞中。片刻也不敢出来。岛上土壤本就松软,这一番狂轰滥炸之下,山体登时滑坡,之前海拔尚有数十丈高的山体。此时已是一落千丈。炮火还将山洞顶上的土壤给炸的震动不已。在洞中形成的回声甚是惊人,众人捂住了耳朵,不敢听这炮火声音。

    半刻时辰后。郑和停止了炮击。此时山上已是面目疮痍,早已不是原先面目。秦航接到登岛命令后,早已忍耐不住,带着众多水手,当先登上了钓岛。

    山洞中的归海道一听炮声停止,便即猜到郑和会派人登岛,当下带着众人走出山洞,重新找好掩体,依险而守。

    数千明军从四个方向分批上岛,当中既有火铳队,又有弓弩队,还有海犬队。

    海犬队是明军的新型武器,由数十条巨犬组成。犬的鼻子灵敏之极,而且牙尖爪利,极易追踪敌人。敌人只要留下过一丝气息,它们都能第一时间找到。而且海犬队的巨犬都是藏边的藏獒所生,从小便即接受严格训练,陆战海战皆通,寻常一条海犬,可抵得上四五个普通士兵的战斗力,实在是军中的好帮手。明军之前并无海犬队,是郑和当年下西洋之时,从锡兰山国引进过来的新型“兵种”,今日和倭寇大战,自然是要让它们派上用场了。

    秦航等数十名水手带着数十条巨犬,一人牵着一条,向着岛内搜索前进。在他们后边的是火铳队,再后面的是步兵,最后面的是弓弩手。

    众人刚想去占领制高点,便即遭受到倭寇弓箭,火铳袭击,登时双方再度交火。倭寇虽然占有一定地利之便,但他们此时的人数不足五百。再加上四面为战,人数上登时失了优势。而明军既有人数优势,又有火器优势,还有大胜之下的心理优势,并且经过一番狂轰之后,钓岛上已没有了什么有利地势,是以一番交火之下,渐渐地还是明军占到了上风。随着各处的制高点一个一个地被明军攻破,岛中的倭寇也不由得不安起来。

    似是感受到了大难将至的苗头,归海道摸清了明军的进攻火力,自觉还是最东处的包围圈显得比较弱,当下他不再死守,而是组织了将近两百余人的敢死队,准备往东突围。

    秦航等人正是由东而来,他们这一方虽然人数较少,但都是船上精英。归海道带着众人冲过来之时,秦航身边只有一两百人的队伍。但就是这一两百人之中,火铳队弓弩手还海犬队齐备,可以说是最精英的搜索队。归海道等人和明军一接触后,便叫苦不迭,对面的明军战斗力之强悍实在罕见,火铳优良,一排炮火打出后,往往是数十人成群中弹,再一排弓弩过后,己方更是所剩无几。待秦航等水手放出了海犬后,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巨犬,登时四下逃命,敢死队之前的敢死状态,已被消耗殆尽。

    归海道见时不我待,当下拔出了弯刀,一马当先,朝着人群中最密集之处杀了过来。他这把快刀果然厉害,几番砍杀之下,以伤了七八人。秦航见贼酋凶狠,当下便冲了过去,和那归海道接上了手。

    归海道虽然刀法厉害,可毕竟不能和秦航这种名师出产的徒弟相比,几个会合下来,便即挡不住。一旁的陈祖德赶紧抽身过来帮忙,他这一加入,秦航登时由攻转守,陈祖德本就是高手,再加上归海道在一旁牵制,秦航已是屡屡遇险。

    对方有人帮,好在秦航这边也不是孤家寡人,邓孝明料理了几个倭寇后,看到了秦航渐渐支持不住,当下便即加入了战团,和那归海道对战。

    秦航这边一腾出手,登时便即对着陈祖德猛攻。二人身手本就在伯仲之间。只是秦航刚刚重创段江南,再加上陈祖德陷入重围,越打越没精神,渐渐地秦航也就占到了上风。而后,归海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的数百名属下已被明军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还在强撑。这边陈祖德亦是难以招架,眼见秦航这一掌就要重创陈祖德,忽听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他知道来了高手。当下身子便即让了一让。想要转身,看清来敌。

    却见他这一让,身形登时不稳,朝着一旁重重摔去。他心中不由得大呼。这是何人。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他摔地之后。眼见一个灰衣蒙面人提起归海道和陈祖德二人,朝着山后岛东北方向而去。

    此人轻功之高,实属罕见。手中提着二人,还能像一只大鸟翱翔天空一般疾飞,当真是匪夷所思。

    秦航惊讶地瞧着这个身影,似是觉得很是熟悉。

    此时,残余的倭寇已全部被肃清,只剩下陈祖德和那归海道被这神秘灰衣人救走。

    秦航有心瞧瞧此人究竟是谁,立即又从地上弹起,施展轻功直追而去。

    待追着那灰衣人来到了一处孤崖之上,那人便即放下二人,而后转过身来,直面着秦航。

    秦航只晚了一会儿,便即赶到,他见此人轻功之高,实属罕见,当下便即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管这官军与海盗之事?”

    那人不答他所问,反而问道:“你这轻身功夫近来又进步不少啊,以前跑到这个时候,你应该会呼吸一口气的。”

    此言一出,对面的秦航当真是惊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呐呐地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此言竟是此人所发!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正是传他海上功夫的那个无名老前辈!

    怎么会是他?

    他为何来此?

    又为何救这反贼和倭寇?

    他心中一动,颤声疑道:“您是,前,前辈?”

    那人道:“你总算听出我的声音了。”说罢扯开了面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正是那个无名老前辈!

    秦航心中大震,道:“前辈,为什么?”

    那灰衣老者道:“你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份,这又有何奇怪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他二人是我故人,老夫救他们,理所应当。你是想阻挡呢,还是放手?”

    秦航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的授业恩师竟会和这些反贼倭寇有瓜葛,数年来的授业之情,不由得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放,还是不放?

    放,就是违背公务,不放,则是违背师意。况且,以他的身手,就算是不放,也奈何不得这位前辈。

    难道就这么放了他们么?

    不,他是水手,他不能放走敌人,尤其是能够危害船队的敌人。

    下一刻,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坚定之意,似是打定了主意。

    那灰衣老者道:“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只是你这番坚持,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一个水手的尊严,为了国泰民安,为了下一代的安居乐业,所有对船队有危害的人,我都不能放过。”

    “好一句为了下一代的安居乐业,可是你的那两下还是这位前辈教的,想要成为侠者,你觉得你有这个实力么?”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孤崖另一侧传来。

    秦航缓缓侧过头去,说话之人手摇折扇,长须飘飘,面色雍容,隐隐有一股华贵之气,可面上的皱纹,却深深地刻画出了他身上所经历的那无尽沧桑!

    秦航心中再次一惊,这一次,他几乎是没有了言语,仿佛是看到了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来人竟是柳氏私塾馆的柳先生!

    那个教他四书五经,教他论语,教他孔孟之道的柳先生,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他心中不禁发出一阵呐喊: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位先生一般,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柳先生,您,您怎么也会在此?”

    “我为何就不能在此呢?”说罢轻摇折扇,脸上说不出的潇洒。

    一旁的陈祖德早就过来行参见之礼,道:“属下参见主上!”归海道亦是走了过来,拱手施礼道:“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可是此次在下没能完成重任,实在有愧”

    柳先生摆了摆手,道:“归海先生不用自责,今日之事,也是天命使然,怪不得你。”

    秦航此刻才知道,原来这位柳先生,这位在沙镇以教书为生的先生,竟然就是这伙反贼的幕后指使,他心中惊讶之情已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只是怔怔地瞧着二人,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原来,自己的授业恩师,和传道之师早就认识,而且暗中勾结,所谋不轨之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他此刻真有一种受人摆弄而浑不自知的感觉。

    柳先生又道:“此刻你已明白真相,我想问你,一个是你的授业恩师,一个是教你孔孟之道的恩师,你该如何抉择?”

    秦航心中一沉,面色无比坚毅,道:“自然是先公后私。前辈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日我不为国,也不为民,我只为一个水手的尊严!今日这倭酋我是要定了,另外他身边的这个姓陈的,我也绝不允许他就这么被你们带走!”言语铿然,九死不悔。

    柳先生道:“好一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你只为一个水手的尊严,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秦航道:“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就算毙命于此,我也决不后悔!师父,你从来没让我叫过你一声师父,我今日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后一次叫你,从今以后,咱们情分已尽,便是仇敌。先生,之前你教我的道理,我句句记在心里。但今日,学生要反过来教你一次,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所谋合为,但学生认为,天下大势,不可逆转。所有的事,冥冥中自有注定,强求只会适得其反。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今日咱们就来个了结吧!”言罢,已是向着一旁的归海道出掌攻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尾声

    那一掌,无与伦比!

    那一掌,气势凌人!

    秦航完全豁开了性命,对着归海道猛攻猛打。

    一旁的无名老者并不急于出手,而是瞧着二人这番性命相搏。

    陈祖德没有他的主上点头,也不上前相助,是以十个回合过后,归海道已是支持不住,随后胸前被重重地印上了一掌,身形朝着孤崖下缓缓飞去,眼见是不活了。

    秦航气喘吁吁,他这一番拼斗下来,已是大损力气,此刻,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能随便要了他的小命。

    但三人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是细细地瞧着他,浑然猜不透他们心中所想。

    而后王景弘当先飞上孤崖,这片孤崖地势险要,武功低一点的,还过不来,王景弘是接到了手下禀告,得知敌人的首脑和秦航在孤崖上对峙,众人武艺低微,飞不过去,难以施以援手,故而请王景弘做决定。

    王景弘便即亲自下船,命众人在通往孤崖的山路掠阵守住,自己仗着武艺高超,飞了过来。

    他位列东厂四大金刚之首,这点山崖,自是拦不住他。

    他飞上孤崖之后,见秦航正自气喘吁吁,看来经过了一番苦斗,而对方三人却是站立一旁,并不上前夹击,这让他有点难以理解。

    他先抚过秦航,脸上微有忧色,问道:“你没事吧?”

    秦航道:“没事,副使大人,属下还挺得住!”

    王景弘点点头,知道他是久战脱力所致,稍稍歇息过后便能恢复。他缓缓抬头,一一瞧向三人。待瞧到刘先生之时,他的面色忽然闪现过一丝惊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道:“你,你是,先主,惠惠?”

    “没错,我就是惠文。当今成祖皇帝朱棣的亲侄儿,曾经的大明之主。”刘先生如是言道。

    他此言一出,王景弘和秦航皆是大震,想不到他竟是惠文帝。尤其是王景弘,数次下西洋,他都配合郑和暗中寻找过惠文帝的下落。可一直以来都没有踪影,此刻想不到竟会在此相见,这一消息,当真是来得太突然了。

    而秦航更是想不到,这位温文尔雅的柳先生,一个私塾的先生,竟会是大明的第二位皇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王景弘不禁苦笑一声,道:“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到先主风貌。在下当真是运气。”

    却听得惠文帝笑道:“呵呵呵呵,风貌,老夫早就不是当年的皇帝了,风貌一词。是再也谈不上了。老夫知道,你们下西洋,找老夫不知找了多少次,现在老夫就在你身旁。怎么,你这位号称东厂四大金刚之首的王统领,不想抓我回去建功么?”

    王景弘苦笑道:“先主是聪明人。自是知道朝廷的心意。如若在下眼力不错,这位,想必就是当年名动江湖的海上漂吧?”言罢看了一眼那位灰衣老者。

    那灰衣老者笑道:“王统领好厉害的眼力,竟瞧出了老朽的身份。”

    王景弘自嘲道:“有海上漂在此,在下若是还不识相,想带回先主,岂不是自取其辱?”

    惠文帝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活得这么明白,难怪在我那位皇叔手下,你还能得到重用,果然不简单。你们此次是来取宝的吧?”

    王景弘道:“先主爷又何必明知故问。”

    惠文帝轻轻摇开折扇,道:“所谓的宝藏只是一场空而已。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云游天下,才明白这世上最大的宝藏,便是百姓的爱戴。”

    秦航心中一动,已为他的这句话而折服。

    只听得惠文帝续道:“我千算万算,将宝藏在东海岛上的消息散给皇叔和东瀛人,就是希望将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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