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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起门户来了,你救了公主性命,她想感谢你这很正常,又不是叫你去陪她玩耍,有什么不可以的?”秦航此刻不知该以什么理由相拒,只得任由郑和摆布。

    郑和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侍卫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郑和道:“你带他去见公主。”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走到秦航面前,道:“小英雄这边请。”

    秦航无奈,满怀深情的看了郑和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无比哀怨的神情,心中有个声音似乎要脱口而出:使君大人,你是怎么想到此行要带个公主来呢?

    只是明知自己强拒,躲避都无用,只得随他去了。

    郑和看着秦航离去的眼神,好像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觉,心中不由得纳闷:怎么觐见公主这么大的好事,被他搞的好像要上刑场一样呢?当下想不通透,一直称奇不已。

    秦航这一路来,已是抱定了必死之心。唯一不确定的是如何个死法,依照他日前见到的公主脾气,他已经猜了好几种,或火烤,或喂鱼,或绝食。待到了二层楼阁时,那侍卫便朗声通报了一声。

    未几,安宁公主带着小花走出房门,在楼阁外边接见秦航。小花一看秦航,眼神中便露出一阵窃笑,似乎在说:这下你惨了吧!

    秦航强装镇定的站在一旁,那侍卫此时已退了下去,秦航见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心中更是紧张。他慢慢地跪下了身子,口齿已是不灵,结巴道:“水手监工秦航,参,参,参见公主殿下!”

    安宁公主瞧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自是猜到了他心中想法。当下便轻笑道:“秦少侠,那日在甲板上承蒙你相救,否则本宫这一条命怕是要交代在此了。你这救驾之功,可是不小啊。”

    秦航听她说得轻浮,便当她说的是反话,心想:要报仇就直接来好了,假惺惺的少来这些场面话了。

    即回道:“那是公主福气披身,瑞祥照佑,秦航不敢居功。”

    安宁笑道:“呵呵,你还挺会说话的。本宫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你救我一命是实实在在的,本宫记在心里,此刻要和你说一声谢谢。”

    秦航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此乃秦航职责所在。公主万勿较真,就当是过眼云烟吧。”他想将此事抹了过去,以此来逃避追究。

    安宁正色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本宫从小念到大的,于你来说,可能只是救了一个普通丫鬟的性命,是举手之劳。但于本宫来说,救命之恩。却是大事。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好了,本宫自会满足。”

    秦航心道:这下倒装得有模有样了,之前的那股子犟劲怎么不使出来了?

    却仍是谦道:“使君大人适才也问了小人要何赏赐,小人一一拒绝了。秦航来此不是来求赏的,而是来献身使命的。公主若是执意打赏,倒将秦航看轻了!”他有心不让她看轻,因此也是拒绝的彻底!

    安宁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傲气,心下倒颇有一较高下之意,便道:“本宫说一不二,一向是要奖罚分明。你救我性命不假。可在此之前,你对本宫无礼冒犯,还胆敢出手动脚,以下犯上,这本宫也记得清楚!”

    秦航听到她说到以下犯上时,心中已是心如死灰般,暗道:这下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吧,说什么奖赏,还不是想要借机修理我?

    不过既然自己已是做好了被修理的准备。自然也不觉为奇。当下辩道:“那时正值危急时刻,秦航身为水手监工,自然要保护好每一位船员,公主那时候乔装扮演丫鬟。秦航不知,匆忙间失了礼数,那也是迫不得已。”他有心要和公主辩个明白,便是死也要堂堂正正!

    安宁公主见他还敢争辩。心下也暗暗佩服他的胆气,便道:“你对本宫无礼在先,又救本宫性命在后。这以下犯上之罪和危急救主之功便一起抵消了吧。以后本宫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本宫什么。”

    秦航见她说得如此轻松,还道自己听错了,问道:“公主此话何意?”

    安宁神色一傲,道:“本宫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秦航这下听得明白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刁蛮公主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当真是暗呼老天保佑,既然她下了逐客令,他再傻也不会傻到还继续呆着,当下便道:“多谢公主宽容,秦航告退。”言罢,转身而起,缓缓退去。

    待出得楼阁后,立马加鞭,溜之大吉。

    小花插嘴道:“公主,你就这么放了他?”

    安宁奇道:“不放他难道要绑他啊?”

    小花惊得张大了嘴巴,在宫里,她何时见过公主如此宽容?可是此刻,她亲眼看着公主放走了这个将她狂揍了一顿的水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她呐呐道:“公主,我是不是看错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刚一出口,便觉话语不对。

    果真,安宁听闻此言俏脸一沉,道:“好啊,你竟说我不仁慈,意思就是说我以前很残暴了。”

    小花吓得急忙求饶:“不是不是,公主,小花说错了”

    “瞧我不要你好看!”

    “啊!啊公主饶了小花啊”

    西洋,占城。

    郑和率领着船队来到了西洋番国占城。占城即印度支那古国,也就是今日的越南一带。其时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在位,和越南人多有冲突。早在永乐元年时期,阇耶僧伽跋摩五世便和大明广通声气,多次向成祖皇帝求救。后来到了永乐五年,成祖皇帝派遣名将朱能,张辅讨伐越南胡季犛朝廷。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也一齐举兵北伐越南,双方合作灭掉了越南胡朝,从此占城国臣服大明天朝,屡有朝贡。郑和在前几次下西洋之时,也曾经到过占城。此次重游故地,郑和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感慨。待得船队在占城港口停泊后,郑和便依照惯例派遣使者前去通报。

    安宁公主自那日海上龙卷风之事后,连日来都被郑和‘禁锢’在了船楼,心中好不烦闷。此刻船队一靠岸,她倒是第一个钻出房门。走上了船楼之后,她四处远眺。见到化外番邦之国风景奇特,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

    占城是一个岛屿国,三面环海。岛上风光旖旎,山城林立。那些个山城虽没有天朝京城,苏杭,金陵等城来得雄伟,却也是独步南海了。

    安宁公主正自陶醉着,忽然,她看到船尾处站着四人,二男二女,其中有一男的隐约就是冒犯过自己的秦航。四人言笑盈余。指点江山,好不快活。尤其是当中二女,不住点头,大概也是为这异国风情所惊叹。瞧这二女模样,长得倒是清秀之极。

    安宁公主见二女身着服饰,应该是船队官员的丫鬟伺奉之类,此刻不知道为何会和秦航呆在一起。她见秦航对其中一位浅白色衣的女子神态亲密,深情款款,心中不由得皱起了细眉。暗道:宝船庄严之地,怎容得年轻男女谈情说爱?

    当下便道:“小花。你去船尾将那秦航给我叫上来!”

    小花正自欣赏风景,听得公主有令,便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道:“怎么又找他啊?”

    安宁俏脸一沉,怒道:“还不快去!”小花收回神情,便即匆匆下楼。

    秦航和司马尚游二人正自带着若纯和茯蕶在船尾欣赏风景。二女也是头一回见着这异国风景,当下便被吸引。虽说之前也停靠了几个港岸,但一直没机会出船。此刻终于见到这化外之景,二女心中着实高兴。更为重要的是。和心爱的人儿一同欣赏,便是阿鼻炼狱也是美景了。

    四人正自言笑不已,忽见一个丫鬟着装的女子走了过来,秦航认得她是安宁公主身边的丫鬟。便道:“小花姑娘也有心情来此赏景么?”

    小花道:“我可不是来赏景的,我来传话的。公主有令,着秦航前去船楼。”

    秦航心中大奇,暗道:莫不是她还想报仇?便问道:“有何事?”

    小花翘嘴一扬。道:“你上去不就知道了。快点啊,公主殿下还等着呢。”

    秦航与司马尚游对望一眼,皆猜不出是何事。秦航此刻正和若纯风花雪月。自是不愿动身。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公主发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若纯道:“我先上去瞧瞧,待会再下来。”若纯轻轻点头。

    秦航不情愿的和若纯分开,便跟着小花,向船楼走去。

    船楼上的安宁公主见秦航和那女子眉目传情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阵怒火,恨不得将秦航踢下海去。只是为何会出现如此反应,她也说不上来。

    秦航上得船楼后,便向安宁公主施了礼。安宁免了后,便问道:“你适才在船尾干嘛?”

    秦航也想不出小花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船尾的,此刻见到公主站在船楼,自然清楚是她于此发现的。他虽搞不清楚公主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却还是答道:“回公主的话,小人和朋友在赏景。不知公主召见小人,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啊?”安宁脱口而道。

    秦航一怔,心中暗道:没事你找我,不是耽误我事么?却终究不敢说出口。

    安宁看了看秦航,见他虽说不上俊秀,五官却也端正,身材虽说不上魁梧,却也精神。不知道这么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是如何相救了自己,当下便道:“你挺悠闲的嘛,还有时间赏景?”

    秦航道:“回公主的话,此刻船只已泊岸,船上水手自然有得空闲。”

    安宁俏头点了点,漫不经心的道:“那和你赏景的是些什么人啊?”

    秦航心中细想她问此话的后果,确定没有企图后,便答道:“回公主的话,是和底舱的同事,以及使者身边的两位丫鬟。”

    安宁公主见他没编谎话,又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那两个丫鬟怎么和你们两个水手走到一起了?是不是你们花言巧语,将她们骗到了船尾啊?你给我老实招来!”说罢神色一转,怒目已是直盯着秦航。

    秦航听她言语后,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她套了半天,就是想逃这个,当下回道:“公主殿下,她们二人是我和船下的那个同事的未婚妻子。我们正常的相约赏景,还用得着花言巧语么?”

    他见公主话语难听,便也壮了壮胆子,反问了她一句。安宁听他说完后,神色大惊道:“你有未婚妻子了?”

    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脸上随即微微一红。心中暗道:我怎么如此鲁莽?他有没有未婚妻子我用得着这么大反应么?

    秦航也被她这一问搞的莫名其妙,却还是说道:“小人从小便和邻家姑娘青梅竹马,早已许下了亲。”

    安宁听到此处,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阵难受。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难受,只是,听到了他们已是未婚夫妻后,便觉得非常的难过,痛心的难过。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过就是一个水手,怎么自己最近对他的事越来越上心了呢?难道是自己喜欢上了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喜欢上他?可自己不喜欢他,为何会如此在意他?为何一听到他有了未婚妻子便钻心的难过?

    她此刻思绪已经凌乱,神色落寞之极。秦航看着她突然变了脸色,搞不清她要闹哪样,正欲询问。

    忽听得岸上号角声起,锣鼓齐鸣,隐隐似有大队欢呼声传来。

    这个声响竟是如此熟悉,秦航一听,心中登时涌过一丝向往,内心深处久藏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又一个痴郎 大战即触()

    占城。

    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听闻天朝水师船队再次光临,率领着王后,大臣,子民,依仗乐队前来迎接。阇耶僧伽跋摩五世与大明王朝算是老朋友了,双方在合击越南之役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是以听闻郑和船队再度光临,举国欢庆。

    郑和交换了使节和通关文书后,便和这位番邦国王续起了旧情。阇耶僧伽跋摩五世生得强壮魁梧,一看就是常年阵前厮杀的那种,彪悍之气,令人称赞。上次郑和船队途经占城时,便与这位国王相识。此番再见,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双方寒暄了一会儿,郑和便带领着随从官员跟随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入王城。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听闻郑和此次航行连公主也带来了,当真是受宠若惊,一路上尽称公主胆识出众,容貌无双,安宁公主听得国王称赞自己,心中自是高兴,亦跟随着大队一起入城。

    郑和在王宫和阇耶僧伽跋摩五世详谈了此次航行目的,一为加强天朝与占城的深厚藩国情谊,二为促进双方各方贸易,三则是来取流落到占城的佛教至宝佛牙舍利。

    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听到前面的两个目的倒不怎样,毕竟郑和每次来都要提及,待听到最后郑和要取佛牙舍利之后,脸色终于变了。其时西洋各国多奉佛教,占城亦是如此。这佛牙舍利是佛教至宝,相传是释迦牟尼圆寂火化后所遗留下来的牙齿,被佛教徒供奉为佛牙舍利,历来都是在各国最神圣的庙堂供奉,称之为国宝。

    中华在南北朝时代便曾从乌缠国取回十五粒佛牙舍利,一直供奉至今。而锡兰山国也曾有佛牙精舍,郑和在第三次下西洋之时曾详细地寻找过佛牙之下落,最终无果。锡兰山城国王亚烈苦奈儿曾说过当年和占城相互交兵,佛牙已流落至占城。郑和闻言后念念不忘。此次一到占城,便向国王相寻。

    阇耶僧伽跋摩五世诚心向佛,自然知晓这佛牙的重要性,是以闻得郑和欲取之而去,便脸露难色。他缓缓问道:“不知使者大人从何处听闻我占城国中奉有佛牙?”

    郑和微微一笑,道:“此前鄙使在锡兰山城中访问,便和锡兰国王说起过佛牙舍利之事,国王言及佛牙至宝已流落占城,并且带鄙使到马拉葛瓦寺寻找,确实不在锡兰。是以鄙使今日来到贵国。其中要事便是要迎回这舍利。佛牙舍利曾在我中原供奉数百年,乃是我中华至宝,鄙使受圣上所托,是一定要迎回去的。”说罢面色顿显坚毅,大有不惜一切代价之势。

    阇耶僧伽跋摩五世暗暗心惊,他自然听说过锡兰山国国王数年前已被郑和擒住,解往中原,究其原因恐怕还是为了佛牙的事。自己若是想不步锡兰后尘,自是要献出这佛教至宝了。他心中虽有不甘。可是这佛牙也是从锡兰流落过来的,此刻交回,也不算丢人,况且还能卖大明一个人情。

    想到此处。阇耶僧伽跋摩五世亦是权衡好了利弊,便道:“尊使远道而来,这佛牙舍利么,自是应当归还。待尊使先自好生歇息,小王这就发诏,让佛寺高僧将佛牙送至王宫。便交与天朝,尊使以为如何?”

    郑和笑道:“国王陛下盛情,鄙使感激不尽。然则佛牙至宝,须得亲迎。鄙使船队当中,便有佛法高僧相随。鄙使即带上一众高僧,这就前往佛寺,以国礼相迎佛牙舍利。”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听得郑和如此言语,只得答应。

    随后郑和从船队中挑选出了十八位高僧,在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和占城高僧的陪同下前往佛牙寺,以佛教最高规格的大礼迎回佛牙舍利。其后随着中华朝代变更,佛牙反复流落,至今仍有部分完好保存在宝相寺内。然则佛牙回归中原,使得中原佛教迅速发展,历代供奉经久不衰,期间郑和实有大功。

    安宁公主本想在占城多停留两日,以腾出时间游玩一番。但郑和告知她我方已取回了人家供奉的至宝,还是及早离开为好,虽可以保证那阇耶僧伽跋摩五世无胆作祟,但谁又能保证那些视佛牙为至宝的僧侣不犯难呢?是以郑和的意思是及早离开占城,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安宁公主虽觉无趣,但总算识得大体,稍发牢马蚤过后,便也同意了。毕竟前方还有数十国要访问,也不差占城这一国一城。

    郑和在占城停留了数日,便即和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告别,阇耶僧伽跋摩五世虽诚言挽留,但也知郑和重任在身,几番过后,便不再相留,亲率国人送别。

    郑和谢过了国王的热情,当下率领着船队驶离了占城,继续西洋之旅。

    船队,帅船。

    司马尚游和秦航连日来训练新晋水手,充当起了‘老师傅’的角色。这一批新来的水手和当年二人上船时几乎一模一样,有几个自恃水上功夫厉害,多次表明不想干那摇橹掌舵之活。每次碰上这几个刺头,秦航总是展现出更强大的实力以加以震慑,对付‘新兵蛋子’就要如此,你只有比他们强,他们才会服你。

    在这些个新水手当中,秦航发现了有一个人值得塑造。那便是之前在出海之时回答郑和问题的那个叫徐钦的青年。秦航发现这个徐钦身手既好,又很低调,平日里叫他干活,也都是兢兢业业的完成,从不说三道四,挑挑拣拣。而且他好像是有心事一般,每日干完了活,替完了班,他第一时间不是去休息,却总是跑上船头甲板,对着船楼默默发呆。如此一来,秦航便对他留上了心。

    某一日,徐钦干完了活儿之后,又走上了船头。秦航便一直跟随着他上甲板。徐钦又一次默默地看着船楼,忽然见到二层船楼探出了一个人头,他便仓促回头,神色间颇有些紧张。秦航大为奇怪,他向着那船窗望去,那个人头竟是小花!

    秦航心中不由得暗呼:这家伙不会是看上了那个丫头片子吧?

    小花在窗前独自看了会儿海。随后便缩了回去。徐钦再一次转过头来,兀自看着那窗前发呆。

    秦航走上前去,问道:“徐兄,你怎么跑都这里来了?”

    徐钦一见身旁有人,心中一惊,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被抓一般,脸上微微一红,道:“原来是秦监工,在下过来船头透透气。”

    秦航微微一笑,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徐兄,我见你天天上来,总不会是天天要透气吧?”言罢,饶有兴致的望着他。

    徐钦似是有点心虚,忙接道:“秦监工说笑了,在下可能是习惯成自然了吧。”

    秦航走至他身前,看了一下适才小花露透头的窗口,道:“徐兄,虽然我来得比你早。可年纪没有你大,以后若是不嫌弃,就别监工监工的叫了,叫我秦航就好。”

    徐钦见他眼神看着那窗口。登时觉得不好意思,心知适才‘偷窥’之事已让他瞧在了眼里,但听他语气,又不似来兴师问罪的。便道:“对于在下而言,监工便是早来一刻,也是老前辈。叫您监工是船上规矩。在下可不敢坏了规矩。”

    秦航听他话语,却是不似作伪,心下亦自欣赏,笑道:“呵呵,徐兄倒是规矩,以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你就叫我秦航吧。本是江湖中人,又何必这么多规矩!”徐钦见他说得豪爽,也是暗暗佩服。

    他虽然上船不久,但秦航的本事平日里他也是看在了眼里,这并不是吹出来的。想不到他不但本事大,为人却也如此豪迈,当真是一个好汉子!

    他心中也认同秦航的话,于是便也回道:“秦航,好名字。你很直爽,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在帅船呼风唤雨,徐钦佩服。”

    秦航呵呵笑道:“徐兄见笑了。也就是使君大人和管事大人厚恩提携,才有今日。小弟我观徐兄一表人才,身手俱佳,也是一条汉子,为何却每日上得船头,暗自叹息呢?”

    徐钦一声苦笑,道:“想不到在下尴尬之态倒让秦兄发觉了。”

    秦航道:“大丈夫堂堂正正,做事光明磊落,那用的着如此偷偷摸摸的,你是否有心事?”

    徐钦轻叹了一声,道:“不瞒秦兄说,在下心中确实有事。故而每日里上得船头,独自叹息。”

    秦航微觉有趣,道:“哦,徐兄可否畅所一言?”

    徐钦道:“在下信得过秦兄,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在下此次报名来船队,便是因为一个人。”

    秦航问道:“莫非是适才现窗的那位姑娘?”

    徐钦摇了摇头,道:“不是。在下自小便和她相识,此次听闻她也上了船队,是以跟随而来。”

    秦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那她是否知道你来帅船呢?”

    徐钦又摇了摇头,道:“在下不想让她知道,在下只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便即满足。”

    秦航心中暗赞了一句:真是个痴情好男儿!万里汪洋,相依相随,只愿在一旁默默看着,这种毅力,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便又问道:“你口中的这个人,是谁呢?”

    徐钦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过得很快活,只要她快活,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航见他一脸沉醉的样子,心中亦是有感而发,自己和若纯也是一样在船队相依相随,可自己跟这位徐兄相比,便差得远了。他这份深情,不求拥有,却甘为隐形,实是大爱啊!

    此刻秦航也不想再问他心中的那人是谁,有些事不说出来,还能留给人一个梦。一旦说出来,便没了味道。

    他轻轻走了过去,拍了拍徐钦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支持你,我想那位姑娘若知道你此番苦心,想必亦会感动。祝你好运!”

    徐钦笑了笑,在这艘船上,他还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这么知心的话。此刻他对着这么一个看起来还比自己小着几岁的年轻人,却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肺腑自言,确实是有点始料不及。

    他忽然问道:“秦兄也有心爱的人儿么?”

    秦航笑道:“自然是有。而且她此刻正在船上,我们每日里都会见上一面,这一点,小弟可比徐兄你要幸福多了。”说罢举手投足间充满着浓浓爱意。似乎在片刻间便成为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徐钦亦自一笑,道:“秦兄福泽深厚,在下也是好生羡慕。”

    秦航道:“其实在下觉得,人生在世,最幸福的事便是和心爱的人儿相守一生。徐兄虽然将爱藏在内心深处,但为何不找个机会向心爱的人儿表白呢?如此一来,也胜过你在暗处默默相思。”

    徐钦听闻再次长叹了一声,道:“她是如此高贵,而在下却已然漂泊江湖,在下不敢奢望她能垂青。只要能在她身旁远远地看着她,便已是莫大的福气。”

    秦航听到他顾及身份地位,似是口中的爱人尊贵无比。便劝道:“你心中有她,她心中若也有你,世间便小了。何必顾忌身旁的坛坛罐罐呢?”

    徐钦只是不愿,说道相爱未必要完全拥有,鱼儿游着水,海鸥高飞,旁人成双成对。而他,只要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便好。

    秦航也不再勉强,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一样。秦航现在和若纯朝夕相处,相互知心是一种真爱。而徐钦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只愿心爱的人快活,无忧。这难道不是一种真爱么?还有司马尚游,他和茯蕶经过了那么多事才走到一起,那也是一种真爱。这世间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式的爱。才变得如此多姿多彩。徐钦也许和秦航不是同一类型,但不可否认,他同样伟大。

    二人都是痴情男儿,彼此间聊到了一起,当真有说不完的话儿,秦航和徐钦在船头上又继续谈着,聊着,聊着那些年一起拜过的师傅,聊着那些年一起交过的兄弟,聊着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儿

    船队,三百号坐船。

    邓孝明自从见到茯蕶和司马尚游走到了一起后,每日里以泪洗脸,心已是碎得支离破碎。茯蕶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也是第一个表白的女孩儿,却换来了他第一次失恋。

    他每每扪心自问:论长相,我不比尚游长得差呀;论身手,半斤八两。论口才,自己完爆尚游。可为什么被拒绝的是自己,而幸福的却是别人?

    每及念此,伤心欲绝。好在上了船队后,他便与二人分开,总算是眼不见为净,他至少不用亲眼看到二人亲密模样。有道是情场失意,船场得意。

    他这艘坐船是帅船侧翼的护卫船,平日里也算得上是“御前第一带刀侍卫”了,而他又是坐船的尖兵,加上老前辈燕伯的栽培,在一众水手中自然以他为长。此刻他已是完全熟悉了水手全部业务,心中便想朝着另一领域发展,观天象。

    观天象本是阴阳官的活儿,平日里轮不到水手过问。可他好学心重,再加上洞庭湖与那段江南一战后,他已成为了船队的红人,坐船上的马欢将军更是将他视为心腹,是以他提出向阴阳官学观天象后,阴阳官也只得答应。

    观天象之学问可就大的去了,邓孝明经常听得说书的说道“老夫夜观天象,知有大难降临。”又是什么“天上文曲星下凡,必定不凡”等等之类的话语,说得玄之又玄。可他仔细问过阴阳官之后,才知道原来海上观天象只是测试天气,并不是要测试什么运道,什么天命。有道是‘云,乃天气之招牌。’,若想测试天气,自然是要学会看懂天上的云了。

    此刻正是白昼,邓孝明听着阴阳官不住的介绍:“西方出现积云,若由远而近,由少变多,由高而低,由薄变厚,则天气必将由晴转雨;若是暖季清晨,天空出现底平、突顶、孤立之云块,即俗称“馒头云”,或移速较快之白色碎积云,则天气必是放晴;清晨若天空出现棉絮状云,天气则会变坏,极有可能成雷雨天或大风大雨天气;当钩状云从天边移来,则意味着天将下雨,有道是“钩钩云雨淋淋”;若出现鱼鳞状云或云层变厚、相交,日落时太阳光盘呈现出一片胭脂红,则表明即将出现风雨交作之天气。”邓孝明听他说下这一大串话语,脑袋都胀大了。

    就平常的几朵白云,竟有如此大的学问!可毕竟是自己开口要学,总不能半途而废。邓孝明便将阴阳官所教的识云方法,辨别天气的方法一股脑的尽皆背下。确认无误后,方再问其他。

    他又问道:“白日里可以看云识天气,那夜间如何辨别?”

    那阴阳官笑道:“你先将这白日的学会了,再来问这夜间的吧。”邓孝明只得作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又一个痴郎 大战即触(下)

    他连日来每日便是蹲在船头,瞧着天空中的白云,乌云。印证阴阳官所言是否有虚。而数日观测下来之后,发现尽皆吻合。他不由得大乐,自觉又学会了一门门道。有一日,阴雨过后。他看到西北方向云层裂开,知道这是阴阳官中口中的‘开天锁’,便立时判断出天气即将转好,而后天气果然由阴雨转为晴天。

    他高兴的欢呼,雀跃,极为兴奋,心道:这总算学是到家了吧?便去向那阴阳官汇报成果,那阴阳官见他入了门道,便教他夜间观天象。

    夜观天象是古代神奇的天文学术,可以通过天上的星宿排列而测出人间凶福,亦能通过浅显的天文现象测出人间的天气情况。俗话说道: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便是依靠北斗星的排列,测出四季气节。

    阴阳官续道:“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箕星好风,毕星好雨,月之从星,则以风雨。这便是依靠月亮之特性而测出翌日天气。”邓孝明之前在私塾没能下得苦功,是以听到阴阳官那文绉绉的话语,自是大伤脑筋。

    好在他教的耐心,邓孝明也就勉强学了下来。这天文星宿可不比白日里看几朵云彩来得简单,想那天空繁星无数,看之即让人头晕目眩,何况钻研其中乎?

    邓孝明多次想过放弃,可每次在放弃之时,燕伯总是会敲他两记脑门,提醒道:“风雨中这点苦算什么?这点坚持力都没有,何谈水手?”

    邓孝明这才悬崖勒马,又重新钻研其中。

    冬去春来,忽忽两年过去。这两年来,邓孝明的观天象之术已是大有所成。平日里船队测阴阳天气倒十有八九是他完成的。马欢见他进步非凡,曾多次夸赞。而帅船上的秦航司马尚游等人亦是突飞猛进,不仅将新上船的水手调教的娴熟之极,还多次进行实战演练,考验他们的应急能力。

    这一日,船队即将到得苏门答腊,也就是当今的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是马来群岛第二岛屿,东北与马六甲海峡相望,东南濒临南海和爪哇,西接印度洋。在马六甲海峡一带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郑和船队经过近两年的航行,才抵达此处。船队在港口靠岸后,便按照惯例,派出使者向当地国王告知。

    而后,港口处迎来了大队人马,国王率领着一班重臣前来迎接。郑和上前一看,国王好像换了人。他于永乐八年见过苏门答腊的国王,是一位老渔翁。他也曾听那位老渔翁说起过成王的经历。

    原来当年苏门答腊国遭到那孤儿国侵略,苏门答腊国王中毒箭而死。王后在全国发诏下令,如有勇士能打败那孤儿国报得此仇,王后甘愿下嫁。老渔翁挺身而出,率领国中勇士打败那孤儿国。王后果然兑现诺言,嫁给了老渔翁,并尊他为王。那老渔翁在永乐八年之时曾经来过天朝朝拜过成祖,是以郑和很有印象。可是此刻他见苏门答腊来迎接的国王竟然不是那个老渔翁了。而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他略觉惊奇,忙问起缘由。

    那年轻国王便和郑和说起了此间情况。原来他是老渔翁国王的儿子,老渔翁国王已在永乐十年被前国王的儿子杀死。自从王后嫁与老渔翁后。之前的王子苏干剌便一直耿耿于怀,一直不认同这个继父。待得苏干剌长大成丨人后,便纠结党羽,杀害了老渔翁国王,自己跑到山中建立城寨,自立为王。眼下苏门答腊的正统国王是这位老渔翁的儿子,而山城中却还有一位苏干剌国王,双方为争王位,时常火拼。而这位少鱼翁国王则于郑和到来之前就发了文书给中原的成祖,请求天朝皇帝来仲裁。

    此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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