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的作战极度艰难,分区的指战员们经常饿着肚子奔袭战斗,有的小战士在长途奔袭中倒下了,常山、金岩等分区首长看到也没有办法,只能眼含着热泪继续战斗。尤其是分区主力独立一团、二团撤进山里休整,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分区物资供应的压力,可这么大面积的分区只剩下游击大队和独立营这不足两千人的主力部队,还要进攻作战,压力之大前所未有。
这一天,常山接到樊雨天安排在永安县城内线的情报,说永安县城最近从南方回来一批批鬼子主力部队,日军司令官田木嘉佑正为周庄子据点被常山歼灭而恼火,现在既然兵力充裕了,正在计划大的行动,以报复常山和津渡河分区,请分区首长早作准备。
常山接到情报,径自来到金岩住所找到金岩商议。
金岩正在躺在床上假寐,听到常山接到的情报,立刻腾身而起,焦虑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语:“这回敌人可下大力气了,这可怎么办?”
常山见金岩如此沉不住气,忙上前安慰道:“政委,不要担心,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着急嘛!”
金岩有些恼火的对常山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们的将在哪,土在哪?别忘了,一团、二团还在山里,就算现在通知他们回来,也来不及呀,你怎么挡?”
常山十分理解金岩的心情,知道这位知识分子出身的政委确实对革命负责,热情也很高,做宣传和群众工作也很擅长,就是军事上不大在行,因此必须和他解释清楚,以消除他的忧虑和担心,于是说道:“政委,来,我来向你分析一下,”把金岩拉到墙壁一侧的分区作战地图旁,指点道:“你看,我来从敌我两方面分析,从敌人方面看,就算他从南方前线回来大批主力部队,可毕竟是远征之师,疲惫之兵,他们怎么也得休整些日子,否则作战能力就很成问题,再说,就算他们不计疲劳马上行动,我们分区四县那么大的面积,他们几千人进入这里,只要我们方案正确,执行坚决,采取游击战术对付他们,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从我们方面来说,从去年开始采取的平原上造“人山”、破路的战术已经有了很大进展,分区各地的道路基本都被我们发动群众改了,敌人的机械化部队不便行动,当然我们现在还要进一步完善一下。再有,我想把王尚明的游击大队和樊雨天的警卫营调整一下,留下警卫连保卫分区机关,其他地方留下少量部队留守,把主力组成十几个小游击队,单独行动,我们就掌握大原则,不管他们的具体战术和战斗,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不断的袭击敌人的后勤保障和供给线以及较为重要的据点,让敌人疲于应对,不能全力对付分区,坚持二十几天,一团、二团也就回来了,怎么样,政委?”
常山一气把自己的构想说完,金岩的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等常山说完,金岩略带羞稔的埋怨常山:“原来你早有计划,怎么不早说,白让我着了半天急!”
常山玩笑道:“早说怎么能急着我们的大政委,不这样,我可看不到你着急的样子了。好了,既然你同意,我们就这么安排吧!”
轰轰烈烈的平原造“人山”、破路运动在金岩的领导下展开了。
为了坚持长期的平原游击战,建设一个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作战战场,早在抗战初期,冀中平原各地在吕正操司令员的领导下,平原军民就发起了破路、拆城墙、改造平原地形的规模巨大的群众运动。平原人民在“破路、拆城墙就是抗日”的口号下,不论是首长还是士兵大家都昼夜不停地和人民群众一起,一面战斗一面破路拆城墙。对所有汽车通行的道路进行全面破坏,按统一“规格”,把纵横贯连各村庄的大道挖成大道沟。这些沟深两米、宽三米,汽车在道沟中无法行走,而老百姓的大车却可以通行无阻。为了防止敌人顺道沟射击和追击我抗日军民,同时又便于我们的大车通过时错车,军民又在道沟内每隔几十米构筑一个圆形土丘,围绕土丘修上下道,两辆从不同方向来的大车可以在这里错车。这样就便利了群众转移和我军的行军作战,也便于对敌伏击和迂回,而致敌机械化部队于无用武之地。
为了防空和作战,群众在道沟两侧,挖了防空洞和作战掩体,既便于作战也便于军民转移。而日军的汽车、坦克、骑兵则无法通行。日军为了通行方便,强迫群众平沟修路。敌人白天平了,晚上我们又组织群众挖开,加上有游击队、民兵的地道战、地雷战、麻雀战配合,使敌人的计划无法实现。变平原为“山地”的这一斗争形式,是一种创举,在当时平原作战中起了巨大作用。
金岩负责津渡河分区的破路工作,在过去的一年里,分区内道路已经基本破坏完毕,为了粉碎永安城日军的报复行动,这次金岩又带领分区地方政府组织成千上万的群众,对经过雨水侵蚀和敌人修复的道路进行了再次破坏,使整个分区内道路继续恢复到破路之初的程度,让日伪军的机械化部队寸步难行。
对敌人的进攻利用交通方面加以限制,下面就看常山如何组织游击战袭扰了。
常山在召集王尚明、马苏、樊雨天、迟晓文等分区军事主官开会研究具体作战方案时,形象的说道:“敌人就像一个个大凶猛的老虎,我们呢,就应该是一条条狼,不跟他硬拼,我们左咬他一口,右咬他一口,他转回身我们在他屁股上咬他,让他防不胜防。我们的游击大队、独立营这几个目前分区的主力部队要放下正规军的架子,把这些人组成一个个游击小队,可以几十人一个,也可以十几人一个,在必要的情况下,几个人甚至一个人都可以算成一个独立的战斗部队,我们就把这些独立的战斗小部队撒出去,我也不管你想怎么打,具体的方法我不管,怎么打、打哪里我更不管,只要战斗取胜、只要能让敌人感觉难受就行,我给这次行动起了个名字,就叫乱战,表面上乱,实际上不乱,我们要具体掌握得住,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一齐称妙,分头组织执行,一场规模不大却声势浩大的“乱战”于是开始了。
樊雨天的独立营是在分区警卫连的基础上扩编而成的,一直作为分区的主力部队颇受常山的青睐,会后樊雨天集合迟晓文等三个连长分析后,认为既然司令员提出乱战的方案,独立营应该做出表率,否则对不起司令员的信赖和照顾,于是一致认为乱战必须由独立营首先发动。
迟晓文作为警卫连连长已经被明确作为分区警卫部队了,可迟晓文并不甘心,向樊雨天苦苦哀求,要求带部队搞袭击,樊雨天耐不过迟晓文的软磨硬靠,只能答应了迟晓文的请求。
迟晓文带着十几个警卫连的战士率先出发,奔向通往永安县城的大路。一路上,迟晓文一直暗自想,如何把这乱战的第一枪打好?咳,路上看吧,迟晓文想到,怎么也能撞上几个瞎家雀
离开分区时还是上午,转眼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迟晓文一行人来到永安县城西南十几里外,在一片小树林里暂时休息,觉得还是没有机会,不禁有些沮丧,海口夸出去了,没有进展,怎么向司令员和雨天大哥交待?
正在此时,作为先头尖兵的警卫连战士小毛子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报告:“连长,有情况,前面的沟口有一支鬼子的运输队过来,我们打不打?”
迟晓文闻言大喜:“什么运输队,有几辆车,多少兵力?”
小毛子静心答道:“五辆汽车,好像有三十多人。”
迟晓文静下来想了一下,说道:“打,就算打不过,我们人少目标小,也可以甩开敌人转移,马上埋伏到路沟两侧,打他个狗日的!”
于是十几人迅速行动隐蔽在沟口两侧的坡地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大路过来的方向。
黄昏的时候,敌人的汽车远远地开来了,一辆接一辆,顺着昏蒙的公路向永安县城的北方开行,车灯闪耀着,蜿蜒了二里多远。
当第一辆车赶到时,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车上有三十多个敌人,都披挂着武器,配有一挺重机枪,象一盒摊乱的火柴,散落在车厢里。
迟晓文等汽车开到沟口下,喊了一声“一二三!”十几枚手榴弹象几只急投而下的宿鸟,一下子飞了出去。陡峭的土壁,红光一闪,手榴弹都在敌人的汽车厢里炸开了。坡谷颤动了一下,第一辆汽车淹在烟雾里没有声息了。
第二辆第三辆汽车接着开过来,第二批手榴弹又及时地投掷下去,有两颗飞到敌人的车厢里,有两颗在汽车马达上开了花,鬼子“呀呀”地叫着从汽车上滚下来,所有的车辆都关闭了车灯,土谷被黑暗封锁了起来。
就这样,迟晓文组织十几个战士,一批批手榴弹投下去,将五辆鬼子运输车炸毁,这样干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然后集中火力向敌人射击,等县城鬼子的增援部队赶到,敌人四处乱打的时候,迟晓文早带着警卫连战士跑远了。敌人一直呆在路沟里,大约到后半夜两点多钟才慢慢离开。据后来调查,这次袭击炸死了近三十个敌人,造成鬼子五天内不敢经过这条必经的运输线。
马苏则胆子更大,他带着十几个游击队员直接奔向永安县城,目标直指敌人的心腹重地。
会后,马苏从游击大队精心挑选了十几个战士组成游击队,直接奔向五十余华里外的永安县城。他们在永安城郊的一个小村里住下,侦察了几次以后,挑选一个日子,秘密地进了城。当时时间尚早,他们便隐蔽在城墙下的防空洞里,等到人静时才从洞口里出来。两个队员直奔东门解决岗哨,三个队员潜入警察所,屋里的几个警察睡得烂熟,三个队员一伸手就把墙上挂着的五支大枪拿到手里了。一个家伙好象听到了动静,猛一翻身,马苏立刻用枪逼上他的脑袋,那家伙很乖,立即就又呼呼地打起鼾声来。出警察所几步远就是东门,门岗已被解决,城门也砸开了,五个队员背着大枪,飞快地溜出了永安城。从动手到出城不过三、四十分钟。
东门的城楼上,驻有伪青年自卫团。砸门的声响惊动了他们,可是等他们下来查岗时,马苏和他的队员早已离城而去了。伪警察所长正在朋友家里打牌,跑回来一看傻眼了。他知道逃不过日本人的处罚,把制服一脱,脚底抹油——溜了。警察们也不傻,各奔他乡,一走了之。第二天,永安城轰动了,老百姓们纷纷传说:“东门的警察被八路军架走了,好家伙,一色儿的大镜面盒子枪!”
胜利的喜悦鼓舞着队员们,隔了几天他们又计划第二次远征。永安县城南关有一个行政警察分所,据调查十二个警察都没有枪,只有一台电话机,一台收音机,四、五辆车子。队员们决定缴获这些东西。
这一天,马苏又带着伏击队员们出发了,他们五个人只带着一支枪。黄昏时进了永安县城南关,这五个队员除一人拿枪外,两个人空手,一个人拿着块大石头,一个人装了两袖筒子土。刚进街口,一个伪“治安军”骑着车子迎面闯过来,被马苏和他的队员挡住去路活捉了他。然后,他们闯进警察分所医官的住处,人不在,只搜出一台收音机,一箱药品。临走时,他们告诉房东:“我们是八路军,约定在这里和他接头,他失信了,我们下次见”这一下又轰动了县城,八路军进城的消息到处传开了,伪军政人员惶惶不安,不敢在城外面居住了,纷纷搬家。老百姓们都高兴地说:“这帮坏蛋被人家八路军打到老窝里来了”。
王尚明的游击大队对于这种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更是得心应手,一声号令,全分区的游击部队一齐动手,敌人联接分区各据点的通讯线路全部被割掉,电线被掳走,线杆被砍断焚毁,一时间,鬼子的通讯中断,联接阻隔。各个县城和据点的日伪军出动兵力修复通讯,又被各游击队的手榴弹和地雷炸的抱头鼠窜……
就这样,常山的津渡河分区部队化整为零,分头出击,今天炸掉鬼子几辆运输车,明天干掉几个铁杆汉奸,或者拔掉几个鬼子据点,搞得永安县城附近的鬼子苦不堪言,不敢出城。
城内的日伪军都害怕接到田木嘉佑的出城命令,使得田木嘉佑也无计可施,气愤地自己在县城司令部里来回转磨,根本来不及想如何向常山报复的事,直到田木嘉佑清醒过来,计划不顾土八路的骚扰,集中兵力准备扫荡津渡河分区的时候,内线传来情报,津渡河分区主力部队独立一团、二团已经结束山区整训,回到津渡河分区,作战的天平又恢复到平衡状态。
田木嘉佑站在永安县城南门的城楼上,愤慨无奈的向西南方津渡河分区驻地武平庄方向狠狠地高声嘶喊:“常山,平原之狐,你这个狡猾的狐狸,有胆量和我像个武士一样正面较量,我一定把你的头颅劈碎!”
此刻的常山正在武平庄小庙里,和政委金岩一起举行庆功大会,对在“乱战”行动中功绩突出的马苏、迟晓文、樊雨天等二十几个战斗英雄表彰奖励,同时欢迎自山里根据地整训归来的分区主力部队独立一团、二团,整个津渡河分区正为顺利渡过春旱困难和粉碎敌人的报复行动而欢庆……
第十九章 破袭
一九四o年在中国人民的抗战史上是不平凡的一年,也是中国抗日战场压力很大的一年,日本军国政府几乎把全部兵力都倾注到中国战场,中国抗日军民进行了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抗争和反击……
三月份,傅作义将军亲率主力奇袭五原彻底消灭驻防日伪军,击毙绥西警备总司令永川信夫中将、特务机关长桑原中佐以下日伪军三千多人……
五月份,张自忠将军在南方的豫湘桂战役中抬棺督战、浴血拼杀,在湖北宜城南瓜店阵亡……
而在八路军坚持的敌后战区,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自一九三九年冬以来,日军以铁路、公路为支柱,对抗日根据地进行频繁扫荡,并企图割断太行、晋察冀等战略区的联系,推行所谓“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
同时,国民党重庆政府又旧调重弹,大肆诋毁共产党八路军的游击战,什么“游而不击”、“借抗日扩充实力”等等流言蜚语向在敌后顽强坚持抗日斗争的八路军袭来,令八路军指战员义愤而无奈——尽管敌后战争条件恶劣艰苦,可确实难以发动多么大的战役,尤其是没有像抗战初期的平型关战役、雁门关战役那样驰名而又提气的战役,八路军面对刻毒的阴谋也无法辨驳。
事实上,八路军也无须辩驳,流言必须要靠事实来击破。此刻,在晋西北一个普通农家微微闪耀的小油灯下,八路军里那位远见卓识的副总司令彭德怀将军在转战途中正酝酿着一场振烁中外的巨大战役,这场战役将使中国人民为之振奋,使全世界为之惊叹,使那位远在重庆的蒋委员长也为之惊恐……
“百团大战”于是拉开了帷幕……
八月上旬的一个黄昏,常山和金岩带着一个警卫班策马狂奔了四百多华里,来到晋察冀根据地中心阜平县向聂荣臻司令员报到。
平原的夏天格外炎热,一气跑了四百多里路,不仅人难以承受,就连胯下的战马腿都打着颤,浑身汗水直淌。不过,常山和金岩根本顾不上休息一下,径自直接来到司令部找司令员,二人清楚,在津渡河分区的两年来,冀察冀根据地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严肃的通知平原各分区军政一把手同时到根据地报到,这次首长紧急命令二人同时来根据地,肯定有重要任务。
走进司令部,二人顿时有些吃惊,狭窄的小屋里,不仅晋察冀军区的主要首长都在,平原军区的吕正操司令员和平原各分区的军政首长都在,常山金岩赶忙上前报到说道:“报告!司令员,津渡河分区常山、金岩奉命前来报到!”首长一见常山,立刻大笑起来:“哈,平原之狐来了,你好呀,常山同志!”
常山见司令员也知道自己这个绰号,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红着脸说道:“首长,别笑话我了,什么平原之狐,那都是敌人瞎叫的……”
“什么瞎叫?这是敌人怕你,不要以为这是什么难听的名号,对于我们来说,让敌人恨、让敌人怕,这是我们的光荣,我看,叫你平原之狐很不错嘛!”
转头又对金岩说道:“白面秀才的大政委,你的工作也很出色嘛!好了,你们快坐下,一起坐下来听听吧!”
二人在拥挤的人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听首长讲话,才知道原来将要进行如此大规模的破袭战,顿时兴致勃发。
根据军区的统一部署,要在铁路和公路沿线开展大破袭行动,对敌人的交通线展开毁灭性的打击,重点是破袭正太铁路和同蒲路北段。
津渡河分区的任务有两个方面,一是拿出分区独立一团归军区统一指挥,另一方面是率领分区其余部队破坏津渡河分区内所有铁路和公路。
在回分区的路上,常山、金岩两人就开始研究具体的战斗方案,回到武平庄,关于破袭战的战斗方案已经初步形成。
常山认为,这次破袭战的根本目的不是消灭多少敌人,而是要对敌人的交通运输线实施毁灭性的破坏,所以,战斗不在于歼敌多少,而在于破路效果,当然,能多歼灭敌人更好了,对此一点,金岩深表同感。于是,两人就针对如何破路展开研究,如何分工,一个详细的方案就这样产生了。
在永安、林县、河源、柳河四县中,永安的军事地位最重要。它位于分区四县中心,区位优越,交通便利,铁路、公路在县城穿过,四通八达,历史上一直号称四战之地,向来有“金三角”的美誉。
这四个县曾经全部是抗日根据地,为平原军区津渡河分区辖区,正因为位置重要,吕正操司令员才把从贺龙将军忍痛割爱放出来支援平原的虎将常山安排在津渡河。
常山也确实不负众望,来到津渡河分区短短两年时间,就把一个四面遭受敌人攻击、危险重重的津渡河整合成一个具有很强战斗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分区,分区拥有两个主力团和相当数量的游击大队以及拥有的野战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等重武器的数量令整个平原军区的其他分区羡慕不已,就连常山在红军二方面军的老战友——同样留在平原军区的廖汉生将军也不无妒嫉的骂道:“这个狗日的,甭说打仗还真是有一套,现在这小子可发了,富得流油呀!就是他妈的太抠,好东西谁也不给,不讲面子,一点也不照顾老战友……”
由于一九三九年敌人的重兵围剿,并且掘开分区内的子牙河等几大主要河流水淹根据地,使得根据地人民流离失所,根据地面积大为减少,也就是常山带着分区部队采取了捐粮、借粮、缴获等方法才勉强保住了分区的根据地。不过,根据地的控制和影响范围已经日益减少,常山想借助这次破袭战,打击进入根据地的日伪军,恢复津渡河分区的根据地。
常山破袭战的第一个重点就是对付永安县城,也没带分区目前的唯一主力独立二团,还是带着分区独立营——常山不仅仅是单单宠爱樊雨天,就连来到津渡河分区后以樊雨天的兄弟和警卫连为主体组建的独立营也已是十分偏爱,这些已经让岳子林、赵平、王尚明等其他部队指挥员有些意见了,面对其他人玩笑般的责问,常山还是一如既往,按常山的话讲:“樊雨天的分区独立营就是机动灵活、战斗力强。再说了,大战才能用大部队,小小的破袭就动用主力团,岂不是大材小用,所以一时间也不用着动用你们主力团!”为此,金岩没少在分区党委会上向常山发难,可常山还是难以改变,否则去年分区政治部副部长王需仁就不会给他端出一个排除异己的罪名了。
要打大仗,先打小仗。这是军区领导定下的破袭战的宗旨。为此,八月份破袭战一开始,常山、金岩就组织分区内包括王尚明游击大队在内的各游击队,出动小部队分别向分区内铁路、公路出击,给予相关地区内的敌人以沉重打击,搞得日伪军晕头转向,只能集中力量保护主要交通线,对永安、林县、河源、柳河四县地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那几条连接个县城和周边大中城市的铁路和主要公路上——声东击西,打小仗转移敌人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了。
常山率领着分区独立营就在此时离开武平庄悄悄出动了。
常山秘密带着独立营主力运动到永安城以南的一个小村,准备于当晚袭击永安县城,正在这时,一名侦察员跑来向常山报告:“报告首长,敌人一百多人从县城出动,好像是要前往根据地抢粮。”
“好!出了洞的蛇更好打。全营出动,伏击敌人,”常山略加思忖命令道。
“那我们准备袭击永安县城,现在出击是否早了一点?”迟晓文担心地问道。
“没关系,这次破袭战不同以往,军区首长已赋予了分区高度的决断专行权,并要求我们在千变万化的情况中,寻找战机,时刻准备对敌寇进行反击。”常山应道。
迟晓文有些担心:“这里距永安县城不到二十里,南距林县县城仅三四十里,会不会有危险呢?”
常山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我们认为危险,敌人就认为安全。这更有利于我们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再说,我们的兵力比来敌多,城里的敌军只有时间前来收尸,想来增援,只是做梦吧!”
于是一个伏击圈迅速在永安至林县的公路上形成。
不久,一百多名日伪军驾着大车,大摇大摆地来了。一进伏击圈,飓风般的子弹从四面八方的青纱帐里、小土丘上扫射而来。
已有半年多没跟八路军主力部队交手的日伪军万万没想到在两个县城间的安全地段遇上了八路军主力部队。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不到半个小时,这股日伪军全军覆灭。常山急急带着独立营收缴了敌军的全部武装,向永安县城西面而去。
虽然袭击永安县城的任务没完成,可毕竟歼灭了一百多名日伪军,常山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原定的任务已经没有可能完成,战机已失,只能回到分区。
不料回到分区正赶上军区的参谋长来此传达破袭围歼战斗命令,于是常山又有幸赶上了这场规模壮大的围歼。
按照命令,这次战斗以津渡河分区为主,政委金岩和分区地方组织上万名群众同时在津渡河分区永安县境内破坏铁路、公路等交通要地,常山率领分区作战部队制造包围圈,围歼从各地增援的日伪军讨伐部队。
根据军区命令,津渡河分区独立一团恢复津渡河分区编制,作为围歼部队的中央部队,另外独立二团和独立营分别组成左、右两翼部队。右翼队由独立营营长樊雨天指挥,左翼队由独立二团团长赵平指挥,中央队则由常山亲自指挥,目的就是围歼自永安等十几个县日军联合组成的讨伐队。
头天晚上,金岩组织的上万名群众高举火把将永安县境内的二百多公里的公路、铁路线全部破坏,一夜之间,交通路线上空空如野,永安等十几个县日军联合的讨伐部队于次日清晨集合起来报复讨伐。
此时,常山的三路部队已经在伏击地点潜伏了一夜。
伏击地点选在河源县城东侧通往永安县城的大路上,尽管根据分析敌人要在明天上午到达,可常山还是在头天傍晚就把队伍带到指定位置,做好地形侦查和共事构筑等战前工作。
上午十点,伏击战率先在常山带领的中央队阵地上打响。
在中央队打响的同时,左翼队已进入阵地。他们负责攻袭永安至河源、永安至林县公路两侧的据点,并破坏这两段公路。
河源、林县均在永安西面,左翼队的任务是钳制着两路方面的来敌。
右翼队的任务首先是隐蔽潜伏,等待时机。
最先打响的中央队立即受到了敌军的追踪合击,林县、河源两县的日伪军出动主力,连连向中央队发起攻击。
右翼队见机,立即出击,攻袭两县敌人的后方,左翼队也同时向预定目标发起攻击。由于中央队牵制了敌军的主力,左、右两翼的攻击相当顺利。在短短的三天内,克复了十八个据点,消灭和俘获日伪军不下四百余人,缴获颇多,全部打开了两县的局面,并对这些地区的公路大部分或彻底地给以破坏。
正在东面追击中央队的敌军主力急忙回师,常山率领中央部队趁机转移到柳丫河两岸,左右两翼停止攻击,部队休整。
经过几天的观察,永安、河源、林县、柳河地区的敌军并没有新的兵力增加,常山、金岩商议,认为可以继续扩大战果,随即命令分区全部主力和游击部队,以柳丫河两岸为战略重心,继续进行任大的战役。
何庄村,河源城附近的一个小据点。
八月底的一天,河源县日军守备队司令带着副司令、顾问一行前往巡视。
突然,枪声大作,约一个营的八路军战士猛攻而来。
“保护司令官!”驻守的日军小队长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密切注视着司令的安危。
何庄村的旧堡垒已在八月初被彻底破坏,新堡垒还没修成。遭到突然袭击的日军只能凭一些民房进行抵抗。
炮弹、枪弹、手榴弹一齐飞来,战斗很快解决。当相距十来里的城内日军跑步赶来时,他们见到的只是包括河源县日军守备队司令等三名首脑人物在内的六十余具尸体。
这是常山休整时得到情报率领独立营干的,整场战斗八路军仅重伤一人,可谓漂亮之极。
自八月初到十月中旬,常山率领着分区独立营游走于津渡河四县的日伪军结合部,有机会就打上一仗,没机会就找个小村落隐蔽休整,可谓得心应手,常山仿佛又回到红军时代,直接面对面的杀敌,比经常坐在根据地的作战室里畅快多了。效果也很明显,短短两个月的破袭战,常山的津渡河分区不仅损失不大,还不大不小的扩充了实力,就连王尚明的游击大队也扩充到三千余人,不得已,常山只能在津渡河分区又组建了独立三团,一直使常山颇为欣赏的马苏终于被任命为三团团长。
这样,津渡河分区就拥有了三个主力团、一个独立营近万人的主力部队,一些地方的游击队还不算在内,一时间,津渡河分区可谓兵强马壮,这些日子,政委金岩的嘴就一直没合上——苦日子经受多了,如此富裕的状况一时还难以接受。
更有可喜的事发生——常山在河源县的一个小村庄休整时,一直留在分区根据地照顾燕子瑶的周小毛飞马跑到小村,兴冲冲的告诉常山:自破袭战以来一直随分区机关转移作战的燕子瑶为常山生了一个儿子,儿子是在转战途中生的,尽管如此,可仍然母子平安。周小毛最后高兴得说:“司令员,你当爹了!”
一时间,常山呆住了,从根据地出发时燕子瑶还在根据地,不想征战两个月,燕子瑶就生了,那自己已经有后代了,短时间的惊喜化为瞬时间的冲动,常山不由得狂叫到:“好啊,我常山有儿子了!”
尽管仍在作战转移,樊雨天还是尽力想办法,为独立营的全体指战员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庆祝司令员的大喜之事,常山也一反平日稳重谨慎的样子,比较放肆的和大家欢庆了一次。只是,在警卫员周小毛和独立营长樊雨天提出让他回去探望一下妻子的时候,常山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拒绝了,常山认为,现在的特殊时期,自己还不能回去照顾儿女私情,以后再说吧。常山为自己的这一番克制还是付出了代价,两年后在常山面对日伪军重重包围、准备以身殉职,敢怒而上、以勇赴死的时候,常山头脑里浮现的还是爱妻燕子瑶和不满两岁的幼子的面孔,直到这一刻,常山才感到,自己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燕子瑶母子……
第二十章 讨顽
经历了震惊中外的破袭战,八路军的威名远近驰名,国民党诬蔑共产党的“游而不击”谣言也不攻自破,平原军区的津渡河分区也日渐繁荣,不过,作为津渡河分区司令员的常山还没及回到根据地,就被平原军区命令,抽调津渡河分区司令员常山带领一个营的部队到平原军区报到,军区另有任务,津渡河分区暂由政委金岩兼职管理。
经过和金岩商量,常山又把樊雨天的独立营带了出去,毕竟是一手抓起来的部队,常山使着得心应手,在服从上级、配合军区作战的关键时候,金岩的党性是不容置疑的,这时不能说常山“任人唯亲”了,还必须要把他最得意的部队拿上去。
见军区的命令紧急,常山也没和分区其他人见面就带着樊雨天和独立营出发了,更没有顾上去看望自己才分娩的妻子燕子瑶和刚刚出生的儿子常远——尽管还没和儿子见面,常山已经通过金岩把自己为儿子起的名字捎了过去,常远的名字还是可以看出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不乏柔情慈爱的一面。
又是一年的冬季,寒风依旧刺骨,气温低下依然,就连平原干涸的土地都被冻出一道道细细的裂纹。已经接近一年的公历年底了,常山和他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换上冬装,看着战士们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黑,常山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高声叫道:“同志们,咱们都跑起来,跑起来就不冷了!到了军区咱们就换冬装。”
就这样,跑了一天,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军区,见到军区领导,令常山很高兴,这位领导还是常山在红二方面军时的老战友,两人一直关系很好,一见面就开起玩笑。
军区领导见到常山和独立营战士衣衫褴褛的样子,不由笑骂道:“常狐狸,你个老抠,都说你的津渡河分区富得流油,怎么军区一有任务调你们,你就装成叫花子模样,至于吗?还向军区哭穷呀!告诉你,军区比你们可穷,没冬装给你!”
常山不好意思地答道:“这不是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