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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踉跄地从沙发上强立稳脚跟,一拐一扭地走去应了门。

    “你找谁呀!”门外站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看来十分干练精明的老女人。

    “我找那姓禹的,叫他别躲了,快给我滚出来。”她掩住鼻子,一手拼命在鼻前煽着,对这一屋子的臭酒味露出一张酸黄瓜脸。

    “你……你是谁呀!找他做什么?他好几天没来这儿了!”上薰打了酒嗝,精神状况极差。

    “我是谁?我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这臭小子,才租一个月的房子,房租就给我拖了两个月,还有那姓阮的那个女人,说他们最近要结婚比较忙,忙个屁呀!我看是忙着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乱搞,真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把房子租给他们。”中年妇女说得是咬牙切齿,她不知道有多恨禹昕和絮语。

    “这……这房子不是禹昕他舅舅的,还……还有他在国外不是经营很多家度假别墅,干么还跟你租房子?你会不会搞错了。”上薰的酒一下全醒了,种种不祥的念头汹涌而来,这应该是宿醉下产生的海市蜃楼吧!

    “那浑小子有个屁舅舅!他海外经营很多度假别墅?别笑掉人家大牙了,那穷小子连间破公寓都没有,要不是看他只想租一个月,又出了那张贱嘴老灌我迷汤,老娘才不会笨到把这么豪华的别墅租他,我真是瞎了眼睛,活到这把年纪还被这些小鬼耍。”她跺着大理石瓷砖,清脆的敲踩声,可想见的是,她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但愿她是在昏死醉死的状态下,可眼前这女人的表情又鲜活逼真得教人无法自圆其说,这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吧!她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告诉你,不管怎样,你明天就给我把东西收一收搬出去,如果你还想继续住下去,先把前面的账结一结清,还得先付三个月的租金,要不然,识相点自己摸着鼻子就离开,别让我叫人来赶你走。”那刻不容缓的残酷语气,完全不管上薰的处境如何,这年头人心险恶,各人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菩萨心肠去帮人?

    “那一共还要付你多少?”她颤抖着问道。

    “那小子已欠我十六万的房租,再加上你必须先付二十一万元,一共先给我四十万,否则没得商量。”她早就把这笔钱算得好好的。

    “四十万?”这笔开销不算少,一时之间,她哪来那么多钱。“这么贵啊!”

    “嫌贵!嫌贵你就搬走好了,真不明白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还没赚到钱就想过好日子,越来越好吃懒做,我看你快搬走好了,免得弄脏了我的房子。”中年妇人实在受不了这浊窒的空气,她转动了门把欲出门前,还回过头来重申了一句:“明天十二点一到,我就叫工人来清房子,到时候你若还想赖着不走,小心我会告你。”

    “砰”的一声,就见到老女人甩着门就出去了,上薰到这一刻还没办法理解禹昕和絮语为何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她好想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远在瑞士的父母亲,她当下做出临时决定,今晚就搭机回瑞士,就算再丢脸、再受责难,也好过待在这噩梦连连的地方。

    她爬上楼梯跑回卧室,翻箱倒柜将自己的行李拖出来,行李箱的盖子一掀,她遍寻不着她的护照,连一些证明文件也一并不翼而飞,她慌了,连行李箱的内层暗袋,任何夹缝都撕了开来……

    还是没有!

    她两眼无神地趴坐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像被拆光似的瘫靠在冷冰冰的墙上,她终于想通了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她被絮语出卖了,禹昕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项工具,两人天衣无缝的搭配,刚好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钻了进来,就这样一步步实现他们的阴谋。

    “絮——语,我恨你,你怎能这样对我!我永远也饶不了你。”蓦然醒悟的上薰,才明白人心的险恶,最推心置腹相信的人,到头来,竟是害她最深的人。

    她堂堂一名享誉国际的乐坛才女,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这种从高空重重摔下的滋味,岂是一般人所能心领意会的。

    她绝不容许自己沦落到被人用扫把轰出去的下场,更不容许自己在这节骨眼慌张失措,她坚强地站了起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一颗破碎県徨的心走出去。

    天涯何其大,她能归向何处?

    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晓得。

    从来都没有提过两千万现金走在路上的霜灵,不仅双手紧紧抱着帆布袋,还睁大了眼东张西望,深怕有个万一,好歹,她一辈子的心血就付诸流水。

    在位于淡金公路上的一处路边小凉亭,霜灵早已开着她的红色小march等了有一会儿了,约略比碰面的时间晚了大概二十分钟,双颖才和他的债权人出现,两人一见面,恍若隔世,久久相拥着不舍分离,这些日子,她为了他瘦了快五公斤。

    “喂!要爱回去床上爱,钱带来了没有?”一名歪叼着香烟的矮胖男子,不耐烦地叫嚷着。

    “死要钱呀!等一下会死呀,借条呢?”早对他们这群人渣深恶痛绝的霜灵,忍不住对他们发飙。

    “钱呢?”他深怕这小丫头乘机耍诈。

    霜灵把帆布袋重重朝桌面一放。“安啦!中央银行印的,够你买一百副棺材了。”

    双颖第一次看霜灵一副大姐大的架势,不禁猛咽了一口口水,他还不知道她可以辣成这样。

    对方也怀疑她是不是道上混的,自然不敢耍流氓,他边从口袋拿出一张证明文件,一边说:“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你也懂行规,不错嘛!爽快,那我也不啰嗦,点点看!”霜灵打开帆布袋。“你要慢慢数的话,可会数到太阳下山,要点点看吗?”

    对方见她冷冽又不屑的眼神,该是不会错的,他提起了帆布袋,说:“臭小子,你老子欠了我们十几年的钱,拿你这二千万,便宜了你。”

    “去你的,钱都拿了还支支歪歪什么,你再废话一大堆,我找人来砍你。”霜灵听到心爱的小颖哥被骂,自然要出“嘴”相救。“还不滚!”

    这声势早吓坏了对方,只见他慌慌张张地开车离去,一刻也不愿多加停留。

    “你刚刚真像个太妹,还……还骂人。”双颖也被吓到了,脸上充满惧色。

    她恢复了小女人的甜美嗓音道:“若我不凶一点,他一定认为我好欺负,到时候,说不定你人财两失。”

    “我也很害怕他们对你不礼貌,不过看了你刚才的表现,我才发现你的确有两把刷子。”双颖由衷地感激霜灵为他出力摆平了这纠缠不休的家丑,然而他压根儿不知道,她不但出力,还出钱。

    “看到你平安回来,什么辛苦都值得了,说起来我还做得不够好,让你吃那么多天的苦。”

    两人对望着,都有苦尽甘来的感觉。

    “我当着阳明山的所有温泉发誓,我楚双颖这一辈子一定会好好疼陶霜灵,不然的话……”他欲言又止,看着霜灵道:“你怎么不阻止我发毒誓,人家连续剧里面的女主角都会上前捂住男主角的嘴,你怎么都没动作。”

    “我想看看你会发明什么比较新鲜的毒咒,别尽是些老掉牙的,什么天打雷劈啦!绝子绝孙啦!被货轮压死啦!吃面包噎死等等,这都不新鲜了,快点,讲些有创意的吧!”语不惊人死不休,双颖不免有点啼笑皆非,这女人的脑袋真是与众不同。

    “好!要是我没好好疼陶霜灵,我就……那个地方被‘咔嚓’掉。”他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不要啦!你这样不也害了我!”她冲上前去按住他的“剪刀手”,还害羞得把脸贴偎进他怀中。

    “虽然我已身无分文,但是如果我们能同心协力,还是可以有很光明的前途,现在所有在台湾的债务也还清了,我准备回台湾来发展,咦!你不是有间汉堡店吗?到时候加上我的萨克斯风演奏,一定包你生意兴隆,钞票赚不完。”双颖的笑声越是爽朗,霜灵就越是直冒冷汗。

    “喔……再说吧!”她急于想撇开这个话题。

    “你到底怎么了?不希望看到我!”双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宝贝。

    “没……没事啦!你还要回饭店吗?我送你!”要是再不走,恐怕双颖就要看透她忐忑的表情了。

    “我不回饭店了,我想到你的汉堡店去大肆庆祝一下,好去去这些日子来的霉运。”双颖说得兴高采烈,霜灵则听得叫苦连天。“不要吧!我看改天好了,今天店里有人包场,生意忙得很,再说、再说啦!”她一把将双颖拖进车子里,只差没贴块撒隆巴斯在他嘴上。

    “那我更应该去帮忙,将来你就不必花钱再多请一个人,就让我先实习实习吧!”双颖不知他正在引爆一枚定时炸弹。

    “跟你说今天我不想回汉堡店,你听不懂是不是?你吐鲁番来的呀!这么卢!”再憋下去,她可能会把怨气发在油门上,来个玩命赛车。

    莫名其妙被台风尾扫到的双颖,一脸无辜,为何霜灵会使那么大的性子?他心中的热情迅速冷却下来。

    “对不起!小颖哥,我不是存心要对你发脾气的,因为那家店已不属于我的了,为了让你安心地继续表演,原谅我撒了这些谎。”她在心中反反复复对双颖诚心地道歉,要是他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不知道会抓狂到什么地步。

    一直送他回到饭店之前,霜灵没再跟双颖聊上一句,反正能瞒多久就算多久,让他能将食言的几场演奏结束后,一切……再说吧!

    “你这个笨蛋!”

    “没看过你这种花痴!”

    “人蠢没有药医,你吃猪脑长大的啊!”

    “那么爱养小白脸,干脆养我算了!”

    “……”

    “……”

    东窗事发之后,霜灵被拱在客厅中央被所有陶氏家族的成员严厉地批斗,当岚轩和阑珊前两天到店里一看,竟变成“感情放一边”理容院,闪口坐着一个拉皮条的暴牙老头,整个店面全是用红色小灯泡串联起来,进出的客人全是些流里流气的土台客,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家店早被顶走了。

    “那是你阿公辛苦一辈子留给你的,你竟然没经过大家的同意就偷偷把它卖掉,你皮痒了你,看你长这么大还以为你懂事了,懂个屁事,我今天要不好好修理你,哪天你连我和你妈都卖了。”陶父尤其激动,这祖传的财产,在信义路一段这样的黄金店面,就是靠它一家子才能过得丰衣足食,这死丫头为了一个男人,卖了房子替人还债务,这么伟大,不如叫全世界的赌鬼都来陶家领救济金,不更好?

    “乱正点的,早知道你要准备当散财童女,我稳跑第一的。”大维话才说完,下嘴唇就被阑珊用指甲狠狠嵌了进去。

    “你惟恐天下不乱吗?还有闲工夫在那火上加油。”被阑珊的利爪一掐,大维的嘴唇肿得跟肥肠没两样。

    “那他晓不晓得那两千万是你帮他还的。”陶妈心急地问道。

    霜灵低着头,很心虚地摇了摇头。

    陶父又升高血压,他面红耳赤地喝道:“你为善不欲人知?好崇高的情操,干脆去慈济功德会做事好了,看能不能捧个‘最佳花痴奖’回来。”

    “爸!小心你血压又升高了!”纴妍按着陶父的胸口,降降他的愠火。

    “是呀!反正店卖都卖了,你再气只会伤神,何必呢!”豪孝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

    “我问你,你真的决定要嫁给双颖吗?”稍作冷静后,陶父慢慢控制理智,和缓地问道。

    霜灵不知要如何开口,又还没听到双颖对她谈求婚这件事。“我不晓得人家要不要我?”

    “你这倒贴货、败家女,花了两千万还不确定人家要不要娶你,我的脸简直被你丢尽了,要是他不打算娶你,你作何打算?”陶父已准备要大义灭亲。

    “哪有什么打算?就算了啊!”她像是不要命似的,还潇洒得不食人间烟火样。

    “算了?我先毒打你一顿再跟你算了!”陶父已跳到客厅的茶几上,三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拉着他,整个陶家陷入一片混乱,真是史无前例。

    正如火如荼地处于烽火蔓天的状况下,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纴妍一手将电话接起,她眨眨眼,扬起眉看向霜灵说:“楚双颖,接不接?”

    “我来接,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用了什么下流招式骗了我女儿。”陶父正要抢下话筒时,纟壬妍机警地挪开话筒。

    “爸!别这样,你这岂不给霜灵难堪,她都快嫁不出去了,再这样被你一搞,将来变成老chu女的话,不怕被她恨死一辈子。”虽然姐妹俩平时闹得水深火热,谁也不让谁,但在危急存亡的关键,还是会发挥手足之情的。

    “是呀!老头子,总不能把霜灵养在家里养一辈子,不怕邻居看了笑话吗?”陶母顺着纴妍的话续接了下来。

    被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地洗脑,不认命也不行了,他摆摆手,走到阳台,低喃了一声:“家门不幸!”

    霜灵颤巍巍地接过了电话,试着回复爽朗清灿的腔调说:“小颖哥,有什么事吗?”

    “你晓不晓得上薰去什么地方,我一回饭店,原以为她出去走走,结果晚上我一问柜台,才发现她退房了,韩教授那我也问过了,她并没去他那里,台北她认识的也没几个人,这下该如何是好?”原来是为了上薰的事而焦急成这样子。

    霜灵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稳去了禹昕那边,可这话她敢告诉他吗?家里的事已够她烦的了,她可不希望自己再陷入一场浩劫中。

    “说不定她回瑞士去了!”她提出了另一项可能性。

    “我问过她家人了,只听说她跟家里要了五千万,说要付给黑社会的勒索,之后就再也没跟家里的人联络了,这也真奇怪,她做了什么事需要被勒索这么多钱呢?”双颖实在想不透,从各个层面来分析、研判,上薰怎会和黑社会有过过节呢?她连接触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啊!

    “也……也许她刚走,现在还在飞机上!”她又提出了另一个不可能的假设,舌头都打结了。

    双颖敏锐的心察觉了霜灵的语无伦次,他飞快整理一下思绪,平静地问:“你有事瞒我,对不对?”

    “哪有?她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我怎会知道。”水瓶座守不住秘密的个性,在今天果真害死她了。

    “男人?什么男人?霜灵,若是你还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该明白我很讨厌人家骗我的。”

    她直想重重掴自己两个耳光,家里的一波未平,另外的一波又起,她陶霜灵的恋爱之路就要活该比别人坎坷吗?积了一肚子的苦水,受尽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到现在还要为自己善意的谎言去圆话,她不禁怨叹自己为什么这么苦命!

    看着后头七八只眼睛直盯着她看,霜灵侧过头去捂住话筒道:“我去你饭店找你好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挂完了电话,霜灵玻璃门一拉。“我要出去了!”

    “还要出去?人家一通电话就可以让你乖乖地出门去,好,我看你还有多少钱可以去倒贴人家。”陶父气得眼圈发黑,只差没口吐白沫。

    怀着准备受严刑拷问的心态,霜灵向饭店出发。她为了小颖哥做了那么多事,他一点也体察不出她默默地在付出关怀,排除他所有的险阻吗?

    她不再像传统的女人只知道付出而不知争取对方相对的爱,她要让他明白,两人若不能互相信任,永远都不会幸福的!

    第九章

    在双颖的下榻饭店中,霜灵如预期的知道他会像法官开庭般犀利地对她一再询问,这种纸包不住火的傻事,她早不想隐瞒了,反正现在已经东窗事发,早点吐出来早点痛快。

    “你早就知道他们有一腿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尽早告诉我,要不是探出你的口风,我这顶绿帽子不知还要戴多久?”双颖气愤上薰还与他出双入对时,做出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猛抽着烟压抑情绪。

    “我不告诉你?人家我藏这秘密藏得快得内伤吐血了,你知不知道?要不看在你还有表演缺少不了她的伴奏,我才懒得理你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谁愿意看到那种画面?我眼睛都快长肿瘤了!”

    霜灵再也不当个乖乖女,她后悔自己那么好心干么?卖了汉堡店得不到家人谅解?替人守住秘密以便让表演顺利也被埋怨得耳朵长茧,她体内水库的水位已超过安全标准线,她决定要山洪爆发了。

    “你是说上薰用这个来与你交换条件,才心甘情愿与我伴奏?”双颖将回忆拉回表演前后的那段时间,才蓦然发现,难怪那阵子上薰态度会转变那么多。

    “那一段时间你忘了正和她闹别扭,因为我的关系,她打翻了醋桶,大概是心情不好才会去找那个男的,她对你的感情这么不信任,你不去怪她,还把脾气发在我头上,现在我才明白,对你好一点都不值得。”霜灵心灰意懒,九○年代的这些雄性爬虫动物,根本不懂得感激女人的包容与牺牲。

    “可是你多少也要透露一点让我有个底,你知道我不喜欢像个白痴被人蒙在鼓里。”

    “什么话该不该说,我会不知道?对!没错,你正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你只管弄好你的音乐就够了,你对人情世故的了解比三岁小孩还不如,我陶霜灵活该倒霉,注定一下来就是要收你的烂摊子。”说到激动处,霜灵忍不住哽咽,泪水沿着面颊流下。

    双颖也知道自己气疯了才会说出那么刻薄又伤人心的话,他拿了张面纸递给她,霜灵却不肯接过,只用手背胡乱擦擦脸颊。

    “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双颖无奈地说,心中充满歉疚。

    “喜欢个头,喜欢还那么大声凶我,早知道你那么自傲,脾气又这么大,我宁可出家当尼姑也不想与你厮耗下去,别以为我没有你会活不下去,哼!”她完全不相信双颖的话,甜言蜜语在她听来跟电视中的肥皂剧对白一样肤浅。

    “你不期待有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或者……生死相许的恋情吗?”双颖敏感的艺术家心性,同样表现在对爱情的憧憬上。

    霜灵才不敢奢望这些,她冷笑着:“海誓山盟抵不过世事无常,生死相许只落得离分两地,真爱是靠两人互信互谅建立起来的,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才是真实的,心甘情愿的付出才是爱的表现,少挂一些肉麻兮兮的字眼在嘴边,虽然我听得很舒服,但心却不踏实。”

    面对霜灵的感情角度,他也惘然了,讪讪的笑意浮上嘴角。“要是上薰有你一半明事理,那该有多好?”

    看着双颖嘴上还念着上薰,她内心着实不怎么舒服,基于不落井下石的心态,她也不好对她有所批评。

    “那赶快报警吧!怕就怕她看起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依我看,那姓禹的和他旁边那个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找到官小姐,就得先找到他们俩。”依照常理分析,从这两条线索找准没错。

    “可是人海茫茫,要去哪里找这两个人呢?”双颖看着她,一脸全无头绪的模样。

    霜灵再度发挥她那鬼马小精灵的聪明智商,只看她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思虑了一时半刻,突然……

    “你说她以前不是在台北念完艺术学院才出国读书的吗?不如我们从她的毕业纪念册上的通讯录去找她的同学,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认为这样可行得通?”他再次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得通?”她拉着他的手便要走出去时,双颖莫名地冒了一句。

    “那你店里的生意都不做了?”

    “你很卢呐!走啦!”不理会他那婆婆妈妈的态度,霜灵硬是拉着他的手奔了出去,她内心矛盾得很,明知要去找最不想看到的人,可是还得装出很热心的样子,不知图的是什么?到头来,小颖哥还会是属于她陶霜灵一个人的吗?

    该死,老那么鸡婆不知道在干什么!

    整整陪在双颖身边两星期的霜灵,为了要让他的焦虑能减到最低,一头热地从通讯录中地毯式的搜寻上薰的任何一点消息,同时,双颖更是藉得仅有的一些可靠资料,亲自去拜访上薰大学时期的同学,这一天,他独自一人藉由一位和上薰关系十分亲密的朋友口中得知阮絮语的消息,心里头一乐,忙拨了电话到霜灵家中。

    电话铃响了十多声,终于有人接了电话。

    “哦!是陶妈妈吗?霜灵是不是在家?”

    “她不在耶!你……”陶母才说没几个字,马上被双颖给打了岔。

    “那我去她店里找她好了!”

    “喂!喂!”

    电话那头早就急匆匆地切断了,这下可又有轩然大波要掀起了。陶母呆坐在电话边发愣着,霜灵的再一次欺瞒是否又会造成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又生情波呢?

    正当这头不知该如何因应时,双颖已逐渐接近了目的地。

    他兴奋地赶了一部计程车过去,期待将这好消息告诉她。

    在依循着往日的记忆寻找汉堡店时,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怎会是一家“感情放一边”理容院,再怎么健忘,附近的地形和店面他可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就独独这一家让他百思不解也没有印象。

    “少年仔,要不要进来马一下,姑娘真水当当,要试看看吗?”一名在闪口坐的三七仔,看见双颖驻立许久,忙前来搭讪。

    “这边原来不是一家汉堡店吗?”他指着店面问。

    “一个礼拜前就没做了,唉!别问那么多啦!进来爽一下啦!”三七仔看到斯文又白净的人,自然欺负他不敢动粗。

    双颖再怎么抗拒也挡不住那中下阶层的那种蛮横粗鲁,硬是被推到店里面,他一看全傻住了,一个个打扮妖娆俗艳的女子,穿得是又露胸又露腿的,在和一个个客人暧昧地拉来扯去。

    “对不起!我要出去了!”他有点想作呕,满室的烟熏味和槟榔的渣滓腥味,教他急于夺门而出。

    “别这样,参观一下嘛!喂!叫美娜出来!”三七仔双手仍紧紧巴着双颖不放,这下可好了,被这种人一缠绝脱不了身的。

    没一会儿,一名满脸涂得厚厚粉底又划得又黑又浓眼影的女人,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去,她一边抽烟、一边无精打采地走出来道:“操,老娘不用睡午觉啊?吵?吵什么吵,叫他自己去……”

    “上薰!”

    双颖但愿自己是看错了人,那个眼神、那个五官,就算是全部外在的形全走了样,他也不会喊错人的,而站立在他正前方的那个女人,也正心悸地侧着脸不知所措。

    “先生,你认错人了!”她一溜烟就想钻回去。

    双颖不可置信地跑上前去,他一手扯住上薰的衣肩带,将她拉了回来,顺势猛赏她一巴掌。

    “你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一副德性?”

    “先生你……”三七仔想上前拦阻,却被他一掌拨开。“闪远点,否则也算你一份。”

    “走!现在跟我回去!”他无论如何都要先带她离开这恶心污秽的地方不可。

    “你放手啦!我又不认识你。”她那身下贱的打扮,才不敢与他共走在大马路上。

    “上薰,有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先跟我回去!”双颖干脆将她拦腰一抱,不管上薰再怎么挣扎、又踢又捶的,他还是不松手。

    正拉开大门要走出去,霜灵也正好及时赶到,她听她母亲一说双颖到此处找她,也立即驱车赶了过来。

    “这……这怎么一回事?”她看得雾煞煞,怎么她一点都看不懂。

    “先别问那么多了,帮我将她抬出去再说。”他从没看过上薰像个疯婆子一样地对他又打又抓的,全身上下不知被她抓出多少条血痕。

    “喂!少年仔,你太过分了!”一群打手正要欺迫上前时,双颖恶狠狠的一双鹰眼,充满熊熊愤火地直盯着他们。

    “这种肮脏钱你们也赚得下去,要是你们谁敢阻止我,我立刻报警让你们混不下去。”

    所有人贴成一字排开,上薰也在霜灵的搀扶下,安然无虑地离开那人间地狱。

    上薰自从离开那间别墅后,一直后悔她以往不成熟的行径,她明白整个事件都是絮语和禹昕自编自导自演,在搜集到一些充分的资料后,先制造她和双颖之间的矛盾、再借霜灵这活工具来大作文章,最后狠狠地敲上一笔远走高飞,所有的计划她浑然不知,傻傻地被人当成挖钱的金矿。

    之后,她决定好好地找霜灵把误会解释清楚,因此,凭着禹昕和絮语曾开车带她晃过的印象,她一路找到了位于信义路的旧址。

    岂知,当她到达的时候,汉堡店早已给顶让出去了,那片刻的震惊,茫茫然教她不知何去何从,眼看身上所剩的钱无几,正好又看到理容院外张贴的征人启事,这对于从来没在社会上磨练过的上薰而言,无疑是个可怕的陷阱,然而,为了生计,她才踏进这家理容院,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堕落沉沦。

    上薰这近一个月多的连续酗酒,造成她体内骨髓的组织部分坏死,就医的这些日子,双颖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仿佛又回到昔日的那种恩爱甜蜜。

    霜灵有时也会尽人道的立场来看看她,嘴巴上说是为上薰而来,而心里面,她为的全是双颖。

    “这是我妈炖好的鸡汤,叫我拿来给她补补身子。”霜灵提着一锅鸡汤,在近傍晚时分来到了医院。

    “谢谢你,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想到从来到台北,一切倒霉乌龙的事全靠霜灵替他分担,那份情义直教他搁在心上难以释怀。

    “我不想听客套话,这汤你快点找个碗盛起来,待会儿我还要拿回去呢!”双颖了解她是不舒服,为了什么事,两人谁也不方便说。

    “你慢慢倒吧!我到走廊透透气。”她实在看不下双颖侍候她跟侍候父母一样殷勤,看了内心乱不是滋味的。

    她一副无所谓地走到了走廊。天空橘橘的,微风淡淡的,她看着天边一轮正要西下的太阳,不知怎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对上薰还是念念不忘,就见不得她吃了苦、受了难,心疼得跟宝贝似的,而她呢?做得要死要活,被家人孤立、店也没了、半毛钱也没进自己的口袋,还得不到他一声较贴心的呵暖,老爸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人蠢没有药医”,别的事她就比别人精,惟独碰到感情的事,特别是遇到这她从小就爱慕已久的小颖哥,智商完全呈现负数反应,一味地付出、付出,也不知回收得回来还是回不来?

    两手臂贴在冰冷的白色矮栏干上,一滴滴的小水珠成链般地随夕阳飞逝,爱情这东西为何看来甜蜜,亲自去体会一下,却苦涩得难以人口。爱人比被爱还幸福?简直胡说八道,我陶霜灵就不觉得。

    突然,一张白白的面纸从她左后方递了上来,她赶紧吞咽了泪水,又板起脸来说:“干么,不去照顾她,跑出去做什么?你鸡汤装好了没?我要拿去洗了。”

    “把眼泪擦一擦。”他不理会霜灵对他的冷嘲热讽,揉起了面纸慢慢拭着她脸上的痕迹。

    “你到底装好了没?”他再不住手,她又要哭了。

    “我叫你把眼泪擦一擦。”这次他的口气可有点霸道,不过替她抹去泪痕的动作仍是温柔如水。

    “用不着这么假好心,我陶霜灵不需要靠人可怜的。”她想抢下他手中的面纸,可惜他拳头握得老紧,扳也扳不开。

    双颖乘机将另一只手也搭上,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那家店……我会买回来还你的。”

    “然后,我们之间便谁也不欠谁了,对吧!”她挣开他那暖烘烘的手心。

    “你别误会了,只是……两千万实在是一笔大数目,我承担不起这个包袱的,再说……”

    霜灵打断他的话,义无反顾地回他一句:“别再说了,那你钱还我就是了,然后,带你美丽的钢琴师去过舒服的日子吧!”

    “我早说过我喜欢的人是你,你让我很舒服,每分每秒都是充满意义与欢笑的,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不是那种强烈的激丨情,而是细水长流的真爱,我过惯了在舞台上绚丽的一面,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决定与你守着这家汉堡店一直到老,这点心意,你都体会不出来?”他虽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却引不起她的共鸣。

    “那她呢?若是要我害一个女人而得到一个男人,这种缺德事,我可做不出来。”水瓶座少有的理性,对上天秤座的感性,实在苦了双颖不知该作何解释。

    “我们之间已缺少了相互信任,要不然,不会搞到今天这种局面。”双颖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那你如何处置她?一脚踹开,还是再推她进那专卖皮肉的地方?”霜灵张大着眼等他决断。

    “别这样挖苦我,我不是那种人,我会好好补偿她的。”他有点头痛,这种事确实会折人阳寿的。

    “又是一张空头支票,我不希望到时候我还要担心你们会死灰复燃,还得猜测你们在什么地方约会。”霜灵看多了男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她不等双颖多说什么,直接进到病房,拿着小保温锅便离去,她知道她不是双颖心中惟一的女主人,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梦醒来得好。

    卡在旧爱与新欢之间的双颖,面对这棘手的问题,还真是左右为难,看着虚弱憔悴的上薰躺在病床上,他实在不忍弃她而走,这有违良心的。

    霜灵走后没多久,上薰已微微地苏醒了过来,见双颖用手撑着头打着瞌睡,她也不好叫醒他,她吃力地用手去勾热水瓶,一不小心,翻拨了一旁的小水杯。

    “小心!”双颖猛地惊跳起来,机灵地扶住往病床下坠的上薰。“叫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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