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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了也是一脸震惊的宋剑庭身边,“你总不能老是让她主动,让她付出,这并不公平呀。”

    “你不知道,我不能……我不能……”宋剑庭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不能?哼,我看是因为她对你太好了,把你宠坏了。”李则“啪”的一声把咖啡重重地放在吧台,咖啡的浓香在剧烈的震动中更加肆意地充斥着四周。

    秦淮也许该感激宁小夏并不擅长跑步,在慌不择路下,宁小夏很快就被她追上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一把抓住宁小夏的肩膀,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身躯,却在宁小夏抬起头时,被她那一脸的泪痕所震撼。

    公园的秋千架上,两个超龄的女生缓慢地荡着秋千。不远处嬉戏的孩子们不时传来阵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我喜欢了一个人八年,或许准确地说应该是十年,因为两年前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忘记他,可是事实证明,两年后,无论我把他藏得多么深,无论我怎么否认,我的心还是记得属于他的频率,一二,一二,怦怦……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的心总是会这么跳着。”宁小夏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声音也似乎是从遥远的回忆里挖掘出来的,黯然得让在一旁听着的秦淮也觉得鼻酸。

    “我们是中学同学,我很傻,轻易地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开始了漫长的暗恋。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上网碰到他,向他告白。我不甘心自己多年来的爱恋他从来不知道,而自尊心很强的我又担心说出口之后他会看轻我。所以那时我说的是‘请你回到六年前,听我说一句迟来的告白,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宋剑庭。’”说到这里,宁小夏的声音哽咽了,她仰着头,努力地让自己的嘴不再因为激动而抽搐着。

    “结果他说你是开玩笑的吧,然后又说这句话你为什么当初不说呢?”她凄楚地笑着,“我怎么说,我又怎么敢说,我开口,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欢我或许都会因为些许的虚荣心和新鲜感与我交往,然后我们和那个阶段所有早恋的人一样,当年少的爱凋零了,就变成怨恨,然后痛苦,甚至赔上彼此的人生。这么说,也许是因为我太过自负,自认为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清楚了,挑了一条最合适的道路来走,结果后来才发现这一条路最漫长。”

    她伸出手,抹着眼角不停滑落的泪珠,“好奇怪,我以为从很久以前我就流不出任何的泪,能流的就只剩下血了。于是我要求他对我说一句他从来没有爱过我的话,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可是他不肯,他说曾经有过的感觉怎么能违心地去否认呢?那时他如果肯说的话,该多好,一切都会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遗憾和悔恨。那一晚,我的泪和现在一样,它们一滴接一滴地落在电脑键盘上,我捂着自己的嘴,生怕万一哭出来的话,会让爸爸妈妈认为是我高考没发挥好。那时的我只觉得是自己亲手给了他一把匕首,让他一刀一刀凌迟我的心,痛得不能自抑。然后那一夜,我倚着窗,一直从晚上十点哭到凌晨四点,六月的凌晨,还是很冷,风也好大,眼泪总是很快很快就被吹干了,一层覆盖着一层,那一夜,我哭尽了六年来的所有期待。”

    泪越来越多,她的手怎么也无法止住,秦淮抽出包里纸巾塞给她,她的目光仍然锁定在远处的某个点上,不肯有所挪动,担心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把她试图揭开伤疤的勇气吓跑。“以前在书上看过一段话,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男人除了需要一个情人还需要一个红颜知己,红颜知己了解他,懂他,知道他所想的东西,会为他分忧解难,但是不会让他爱上她,他会把自己的失意,挫折向红颜知己倾诉,而不会对自己的情人说一些有损自己威严的话,在红颜知己面前,他可以完全不设防,可以哭得像个孩子。可以把自己的架子完全放下……红颜知己会让他永远思念,而不会陷入他的情网。现在想想,那时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一些,以为我也可以做一个红颜知己,结果却把自己推到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捂着胸口,一脸的苦笑。原来外表已经结疤的伤口里面还有那么多的脓血,拨开之后汩汩地流着,居然依旧痛得她无法呼吸。

    “我们上大学后,他北上,我南下,我原来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而他又走进了我的生命,有时候我挺讨厌有手机的。因为手机短信成了他无意中伤害我的凶器。他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我发短信,与我分享他的大学新生活,分享快乐和烦恼。或许那时我还心存幻想吧,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把我当成他的爱情军师,他发现我们的一个初中同学尽管高中不在同一个学校,不过大学居然会和他走到了一起,他兴奋地告诉我这就是缘分。我颤抖着问他,‘你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你会伤害我吗?’他却迟疑了一下说‘我以为你很坚强,你一直很坚强……’,坚强,从来都以为坚强可以让自己不成为别人的负担,却没有想到那一天,坚强会成为他伤害我的理由。他亡羊补牢地加上一句‘我知道你是好女生,可我们的缘分似乎不够。’,我也第一次发现缘分是这么刺耳的一个词。”

    “那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了,那一天我给哥哥打电话,第一次抱着话筒肆意地哭了两个小时。然后从那一夜开始,我告诉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一切,希望他能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于是我断绝了一切可能与他有关系的来往,甚至因为他,我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我随心所欲地生活着,不再想去争取什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惜从那一夜起,我就流不出眼泪了。好可笑,难道他要成为我这一生哭泣的唯一理由吗?或许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我也认为自己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夕阳终于抵挡不住夜幕的侵袭,笼罩在宁小夏脸上的橘红色的余晖慢慢地散去,秦淮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这样的宁小夏是她陌生的,仿佛她这半年多来从来未曾真正认识过她,那个在这两年里频频出现在一个叫宋的听众的信中的那个坚强得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成为他前进动力的女孩。而当她把两者的巧合联系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应该代替那个后悔了两年的男人说些心里话。

    “在中学的六年间,你们有过无数开怀的记忆,但更多的时间里你们匆匆擦肩而过,于是产生了隔阂。因为你们都太年轻,都有太多说不出口的顾忌,所以建立你们情感基础的那一点爱慕之情也慢慢淡去。那一夜,你不该仿佛强调地说了那个‘曾经’,因为对方以为你爱的只是曾经的他,而那些只要回忆就好,所以他尝试着以一种朋友的姿态继续和你保持着联系,他希望成为你回忆路上那道美丽的彩虹,更诚心地祝福你找到爱你的好男人。”

    宁小夏终于转过身,望着秦淮,一脸惊诧。

    “那一次的伤害是在这样错误的立场之上,而你走出他的生命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太傻了,忽略了你对他的影响力,他曾经试图挽回,可是你已经没有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了。”秦淮握着宁小夏冰凉的手,紧紧地,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我所说的都不是杜撰或是猜测,这些全是一个叫宋的听众从两年前给我写的信里提到的。”

    秦淮怜惜地为宁小夏擦拭着脸上的斑斑泪迹,“跟我回办公室吧,我把所有的信给你看你就知道我不是骗你的了,只是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他说提到的那个女孩就是你。”

    第4章(1)

    宁小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搂着那一叠新旧不一的信回到家的,她的失魂落魄引起全家人的不安,而真正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的也只有那一夜听着她在话筒里整整哭了两个钟头的夏振宁。

    他安抚了父母,等他们睡着了,站在妹妹的房门前,听着她在里面尽情地哭泣,从那一夜起,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妹妹的哭泣了,她把自己的心事藏得太深太深,恐怕连她自己也找不到。

    妹妹在合德中学念书没过多久,他就被一个亲戚接到海外去当了一个小小留学生,因此也错过了妹妹成长中的这一段伤痛。直到那一夜他听见妹妹在电话里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痛苦,那么挣扎,从那些细碎的只言片语中才整理出这么一段前尘往事,而他却没来得及保护她,只能不断地说:“你想哭就哭吧,哥哥听着呢,把自己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了,哥哥保证。小夏……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后来他从穆梓梨那里打听到了一切,并且永远记住了她们毕业照上那一张黝黑的脸。

    两年后的今天,小夏终究还是哭了,是因为伤心,还是真正地解脱呢?他不知道,甚至也不敢问。他只能坐在妹妹的房门口,背轻轻抵着门,支起双膝,静静地陪伴着妹妹。那个小时候常常看了恐怖片就吓得睡不着,老拖着他讲故事的妹妹;那个生病时不吃药常常想办法让哥哥代劳的妹妹;那个喜欢当跟屁虫的妹妹。好像被正值叛逆期的他狠狠地拒绝了她的几次跟随之后,渐渐成长成一个坚强的女孩,结果在多年之后,坚强却成为她再次受伤的理由。为了不受伤害,而不断改变着自己,而那个最真实的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迷失了?又究竟能不能找得回来呢?

    他在黑暗中闭上了眼,却感受到一股潮湿的盐腥味涌入了他的眼,刺痛他的心,原来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也背负着这样沉重的愧疚呀。

    早上九点钟的“流水浮灯”,没有什么客人,宋剑庭和平时一样,趴在吧台上,任思绪在那流畅的音乐里穿梭着。

    “你好,宋,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望着面前笑得恬静的秦淮,“也许我一直在等你来。”

    从厨房里端出两杯带着些许威士忌熏香的爱尔兰咖啡,两个人找了一张靠近小水池的桌子,面对面坐下,“我不知道你见我的时候还需要酒香壮胆,或者这咖啡代表着你现在的心情,有些忧郁。”秦淮揣度着此刻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的心思。“我们也算是认识两年了,我曾经把内心最深处的感觉都与你分享,你还需要试探什么吗?”他苦笑着,啜着咖啡,让那一股酸甜的味道渗透到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昨天以前,我或许还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与你分享,但是因为小夏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机会,即使是认识了很久的你也一样。”秦淮小心地用小勺子搅拌着咖啡。

    “我从未刻意地想伤害她,尽管我的举动总是无意地伤害了她。”

    “这一点我想她也不会怪你的,因为感情的事情,如果没有处理不当,总会不经意地变成了伤害。因为太在乎对方,所以格外脆弱和敏感。就像这爱尔兰咖啡,明明是提神的饮品,不过喝多了还是会醉的。”

    “醉了还可以醒,但是失去了却找不回来了。”他望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潮车流。

    “没有尝试过你又怎么知道不可以?”秦淮笑着问。

    “我想尝试,可是她已经有了可以照顾她的人。”他索性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似乎想借此麻痹自己说出这个连自己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秦淮注视着他脸上那一抹黯然失色,会心一笑,“如果你说的是我所认识的宁小夏,我可以告诉你,这半年来她从来没有付出过她的心,至于她的心现在到底遗失在哪里,我也希望你能够帮助她找到,为我们找回最真实的宁小夏。”

    她说完最后一句暗示,起身离去,剩下宋剑庭望着对面那杯已经冷却的咖啡,琢磨着她的话,思绪混乱。

    “叩叩叩”,余鱼转过身,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耳朵,没听见,没听见,这么美好的清晨最适合她这个刚刚入睡的夜归人补眠了。

    “叩叩……叩叩叩……叩叩……”敲门声不屈不挠。

    “天哪!我快疯了,为什么我的宿舍这么小,为什么我的床离门那么近,为什么会有个混蛋这么早来打扰我,还用这种诡异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该死!”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到了透着丝丝凉风的门口,“谁呀!”

    “鱼,是我,小夏啦。”

    沙哑的声音还真不像是平日里大嗓门的宁小夏,难道是感冒了?

    余鱼打开了门,让宁小夏进屋,然后又冲回被窝,“你干吗这么早来找我呀,我昨天飞机晚点,今天凌晨才回宿舍睡觉,快困死了,你最好有个好理由,不然等我睡饱了,我就不会只是轻轻地捏两下你的小脸蛋这么简单了。”余鱼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又要进入睡眠状态。

    宁小夏把一叠信放在她的鼻前。

    “干吗?好臭哦,樟脑丸的味道,你要毒死我吗?好臭!”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朦胧的睡眼在看见宁小夏那双肿得比核桃还大的眼睛时,着实被吓得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我只是飞了一趟罗马,两天不见你,怎么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呀!”余鱼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地摇着宁小夏。

    “你先看看那些信吧,看完你就知道了。”宁小夏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余鱼的床上。

    余鱼不知所以然地拿起那一叠信封,逐一抽出信,开始阅读。

    而宁小夏闭上了眼睛,她的世界里一片茫然。

    余鱼匆匆地翻阅着那些写满回忆的信件,“我该怎么说你们两个呢?一个很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心,可是又想得太多了,一个是太晚才看明白自己的情,结果轻易地就被一时的误会骗了眼睛。”

    “起来吧,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余鱼无奈地推着快要睡着的宁小夏,“你把我吵醒了,现在却来我家睡,就算你刚失恋了也不行,不过你这情况也不算失恋,那就更不行了。”

    她一边唠唠叨叨着,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接通网络,打开她们初中班级的校友录,摇醒宁小夏,强迫她那双无神的眼把散落的视线集中在屏幕上某行字——“宋剑庭初中时喜欢过宁小夏!”

    按住宁小夏挣扎着想逃避的身躯,“写这句话的是李则,是宋剑庭的好朋友,基本上他没有理由捏造这种子虚乌有的谎话。应该只有和我们一样的理由,对你们两个这么多年的相互折磨看不过去了,所以才说这么的。”

    “你认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吗?我们谁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十年前了。现在的我连看见他都觉得害怕,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你认为这样的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吗?与其将来还是延续着一样的错误,我宁可就让它在两年前结束!”宁小夏狂乱地吼着。

    “可是你放得下他吗?宁小夏,我只问你一句,你放得下他吗?”

    “我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等我遇上了,就不会再记着他了……”

    宁小夏无力的辩白很快就被余鱼打断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这两年来过的是什么生活,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都看不见吗?你把自己的心藏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忙碌,让自己不去想他,你从两年前就封闭了自己的情感世界,这样的你,你认为还会遇见什么所谓命定的人吗?你根本就没有给过别人机会,也没有给自己任何回头的机会呀。”

    余鱼搂着瞬间红了眼开始抽噎的宁小夏,“我们也认识十年了,我不忍心看你再这么痛苦下去,我也会心疼你呀,你说过好怕遇不到一个还会让你的心跳有特殊频率的男子,那么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们担心的。鱼,我真的好怕好怕,当我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而当我转过身去,他却反而回过头,我们都始终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也许他那时说得没错,我们似乎真的没有缘分。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验证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傻小夏……”

    “阿则,我……”宋剑庭站在厨房门口小声地想引起已经有两天不理睬他的李则的注意。

    李则又是煎牛排又是煮咖啡,故意忙得不可开交,当作没听见他的声音。

    宋剑庭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愿意停下手中的活,丝毫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愿,于是干脆走进厨房,按住他不停忙碌着的手,“‘流水浮灯’里没有那么多生意让你忙,你就不能停下来听我说几句话?”

    李则瞥了他两眼,“我先声明,我不会因为在校友录说你喜欢宁小夏的事道歉的,明明就是你不对!”

    “啊?”

    李则看到宋剑庭的一脸不知所云,才知道是自己不打自招了,“好吧,反正说都说了,我就索性说个清楚吧。我看不惯你这么对宁小夏,所以我把你以前说过的初中时喜欢宁小夏的事情发布在校友录上了,我没有说谎,本来你就喜欢过她的。”

    “你没有做错,错的一直是我。”宋剑庭低着头,叹着气,“我也想挽回,可是不知道怎么挽回。”

    “既然你有决心,我就告诉你吧,等下余鱼和穆梓梨会过来,她们在校友录上给我留言,问我怎么找你,我就告诉她们‘流水浮灯’地址,等下她们就会过来找你。”李则看见他有所悔悟,也有些不忍,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宋剑庭琢磨着宁小夏的两个好友突然拜访他的用意,不觉地有些沉重,“我知道了,我会让香娇先停止营业的。”

    穆梓梨刚和余鱼通过电话,商量了要去拜访宋剑庭的事,却看见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夏振宁起身,向外走去。

    “你想做什么?”她知道他一向对小夏的事很介怀。

    “我想让他看看小夏这么多年的等待……”

    “这样真的好吗?”穆梓梨不放心地看着夏振宁打开宁小夏的房间。

    “我希望我的妹妹可以得到幸福。”夏振宁一脸的坚定,“我和小夏都得从中得到解脱,从两年前那一晚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他的眼在望向穆梓梨的时候多了一抹温柔,“我也必须给你一个完整的我,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穆梓梨把视线放在窗外,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远了,“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刻意要求你要付出过什么!”

    “傻瓜,你这样就不怕我跑了?”他温柔地拥着她入怀,这个似乎从来不曾在乎过什么的女子,只会更加让他不时地反省自己给她的是不是太少,或者是无意中以爱为名义伤害着她。

    “不怕的,”她笑着,“因为你是宁小夏的哥哥,有那么一个执着的妹妹,我相信哥哥也应该是一个专一的人。”

    “那么现在我们就先帮小夏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吧。”

    第4章(2)

    “流水浮灯”的招牌是木制的,特别的是用篆书雕刻的,这种字体在现代人看来也许有天书般的难度,可也显得典雅。今天厚实的红木大门上难得挂着“今日休业”的小牌子。

    穆梓梨好奇地四下张望,不时发出惊叹,夏振宁则一脸凝重,紧锁眉头。《青蛇》的背景音乐他不陌生,因为宁小夏最爱看的片子就是《青蛇》,她的电脑里也保存着它,总是日复一日,每天看着同一部片子,从来不会腻烦,据说她每次都可以从中体会到不同的情愫。

    李则难得陪着宋剑庭坐在吧台上,看着他一直紧张地搅拌着咖啡,倒霉的咖啡那一层浮着的泡沫总是一个又一个被戳破,又因为用力地搅拌而重新出现,就像希望,幻灭之后,也许就是新生。

    “喂,你嫌弃我煮的咖啡,也不用这样折磨它吧。”李则抱怨着,却看见宋剑庭停下了搅拌,愕然地看着门口。

    顺着他的目光,李则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梨子,好久不见哦,变水灵喽!”

    宋剑庭则死死地盯着穆梓梨身边的那个高瘦而俊郎的男人。他不会忘记,那一夜就是他向宁小夏敞开温暖的怀抱,而宁小夏也毫不抗拒地汲取他的温暖,就是那个让他差点断绝了挽回的念头的男人,而今天他又和穆梓梨一起来到了他的“流水浮灯”。

    他到底是……

    心里有着无数疑问,却只能暂且压下,尽一个地主之谊,招呼香娇去厨房端来咖啡和点心,而自己则引领着来意不明的客人们找一个靠近小水池的座位。

    李则忙着和穆梓梨叙旧,中学时他一直喜欢欺负她,两个人坐在位置上闲聊开了。

    而宋剑庭就一直注视着那个也同样一直观察着他的男人,看他的脸色复杂地变化着,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坐下。

    突然,那男人突然抡起拳头往他的脸上挥去,他的眼镜随即飞了出去,只觉得头昏目眩,站立不稳,便后退几步,跌坐在小水池旁。而眼镜则落在水池里,将那一片迷离的绮丽撞击得支离破碎。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穆梓梨和李则立刻停止了交谈,飞快起身。

    “振宁,你干什么呀?怎么能打人呢?”穆梓梨急切地拉着夏振宁的臂膀,用身体挡住他似乎还想继续的举动。

    李则冲到宋剑庭的面前,检视着他受伤的情况,“你还好吧?”

    宋剑庭抬起右手,小心地抹去嘴角的血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开始有肿胀的迹象。

    “没事……”他虽然近视,不过度数并不高,所以还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打他的男人脸上的那一抹愤怒,他不记得,他们的生命除了那一夜之外还有什么交集,更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挨那重重的一拳。

    “啊!”端着咖啡的香娇看见这一幕,吓得把手中的咖啡和点心洒落了一地。

    “香娇,我没事,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先回去吧,今天放假。”宋剑庭龇牙咧嘴地捂着脸,顺便吩咐愣在一旁的服务生。

    “顺便去冰柜里拿点冰块!”李则发现宋剑庭的脸开始发肿,连忙加上一句。

    “哦,知,知道了。”香娇急急忙忙地往厨房跑去,一路上又撞倒了不少桌椅。

    “干吗?这是……”穿着制服的余鱼拖着行李袋,吃力地推开大门,就看见这气氛诡异的一幕。

    “鱼,你来了?”穆梓梨仿佛看见了救星,作风稍显泼辣的余鱼或许可以稳定一下现在状况百出的局面。

    “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余鱼把行李袋丢一边,急匆匆地赶到她身边,“动粗了?”

    然后转向夏振宁,“不是吧?夏大哥你打人?”

    她看着夏振作宁神情愤懑,了然于心,与穆梓梨一起把夏振宁又拉又拖地让他坐下。

    “你没事吧?”然后扭过头,没好气地问着一旁的宋剑庭,虽然也很想踩他两脚。

    “没事。”宋剑庭接过香娇惊恐地递上的冰块,捂着脸,灼热的痛感迅速散去,也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香娇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店主和那一群奇怪的人,一边飞快地收拾着地上的那一堆垃圾。妈妈说打架的时候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然一不小心就要遭殃的。

    “这一拳,我不道歉。”夏振宁的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强硬。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李则愤愤不平。

    “胖子,你先别急。老实说,我也觉得夏大哥这一拳打得好。”余鱼有煽风点火的倾向,凉凉地说道。

    “鱼,你……”穆梓梨有些无可奈何。

    余鱼笑着安抚着她,“你先别急。”

    “打这一拳,是因为你两年前让我们失去了坚强的小夏。你的痛抵不上那一夜她落的泪。”夏振宁在提及妹妹时,语气多了一分怜惜,“她所谓的十年等待与期待,我们并不责备任何人,因为那是她陷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她一直就是钻牛角尖的人。或许我应该谢谢你没有一般少年的轻浮,玩弄了她的感情。这一点,作为哥哥的我,谢谢你。”

    “你是她哥哥?可是你们不同姓,而且以前没有听她说过。”宋剑庭一激动便站起身,双手支着桌子,冰块掉了一地,碎片四溅,在昏暗的灯光闪烁着迷离的色泽。

    “我从母姓,她随父姓。至于她不提到我,或许因为我这个哥哥不但没有保护过她,而且还曾经伤害过她吧。”夏振宁的脸上清晰地写着悔恨。

    原来秦淮没有骗他,这两年和过去的八年一样,她的心里依旧只保存着属于他们的过去,她那么执着地守护着的回忆。宋剑庭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狂喜和苦涩的情绪不断地交织在一起。

    正在这时,“流水浮灯”的门轻轻被推开了。

    “对不起,今天我们不营业。”宋剑庭低沉的声音在看到推门的人时,变得沙哑,“你……”

    宁小夏的突然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梨子告诉我了。鱼你说得没错,我是不能永远逃避的。”宁小夏步伐状似轻松地向他们走去。

    “小夏,给你。”穆梓梨迟疑着,从身后取出一个匣子,递给宁小夏。

    宁小夏感激地接过,转向哥哥关切的注视,“哥,我想清楚了,我要的是心动,不是感动。今天,就让我与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结,好吗?帮帮我,哥哥。”妹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企求的眼神了。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哥哥永远都是支持你的。”夏振宁心疼抚着妹妹肩膀,想把力量传递给她,“把真正的你找回来吧,拜托了!”

    “我会的。”宁小夏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我们大家先上楼坐坐吧,让他们自己谈谈。”李则使着眼色。

    众人识趣地纷纷上楼,夏振宁迟疑着,回头看着妹妹,有些担心。

    穆梓梨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第5章(1)

    宁小夏低着头,望着面前那杯李则临走时刻意端上的康宝蓝咖啡。

    沉默就好像一张网把两个人都密密地包住了,裹得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

    宁小夏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张不知道在记忆中勾勒了多少次的脸,在岁月的冲刷中磨去了棱角,少了年少时的坚毅,却多了一份历练的积淀。还是习惯格子衬衫外面罩一件简单的运动外套,蓬松的头发三七开,黝黑的皮肤总是衬得牙齿好白。

    宋剑庭也用心地打量着她,前两次的见面都是远远地望着,又因时间紧迫,看得不甚清晰。中学时经常扎成麻花辫的长发剪成了俏丽的短发,以前常戴的眼镜似乎已经改成了隐型眼镜,蜜色的皮肤,不变的是依旧执着红色的衣裳,左手上套着鲜红欲滴的玛瑙镯子。她的变化很大,如果不是已经把她的影像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或许某一天他们在某个街角擦身而过,也不一定可以认出对方吧。四年的大学生活让他们的生命基本上没有了交界,感觉就像是一组相交线,在经历了某一点的衔接之后延伸开去的是无止境的分道扬镳。

    “对不起,你脸上的伤是我哥打出来的吧。”目光落在他嘴角的淤青。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你没有错,我们只是没有缘分,不能强求什么。”她幽幽地说,端起的咖啡杯,刻意地往胸口挪了挪,贴近心的位置,熨平心里因为这句话而揪起的褶皱。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的,当初我说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想刻意地伤害你,真的。”他慌忙地解释着,当时说出口时就后悔了,他至今还记得她那痛苦的语气。

    难道你说这个就不知道会让我伤心吗?

    对不起,我以为你很坚强……

    难道我的坚强就注定我必须受伤吗?

    “我们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或许感情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我没有想到你会开一家这么特别的店……”

    “这是你当初的创意,你忘记了吗?”他急切地问。

    怎么可能忘记?所以她第一次走进这家“流水浮灯”时那泉涌而上的惊讶与伤怀,让她在接下去的几天总是魂不守舍。初一那年的六一儿童节,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个儿童节,戴红领巾的日子在曾经无数次的厌烦之后,要解下来了又仿佛不舍。五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奉命布置教室,停电了,于是点着蜡烛,烛光里那一张张朦胧的脸,带着少年的稚气,却屡屡在梦中看不清。

    那时很迷《青蛇》,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喜欢那迷离绮丽的色调,沉醉那缠绵悱恻的乐曲,更多的喜欢那个握着竹竿挑着荷花灯的粉衣少女与彼岸那个白衣书生之间欲言又止的暗生情愫,就像那时的她,也有太多说不出的话。

    于是笑着,说如果有一天开了一家咖啡屋,那么就一定要叫“流水浮灯”,篆书的大门,浮着纸灯的小水池,椅子要像秋千一般荡来晃去,音乐也一定要是那一曲不变的《流水浮灯》。最好的话,有个穿着凤仙装的服务生小妹。那时在场的同学都笑她,说咖啡屋都应该像传说中的外国城堡或者是宫殿,她怎么想得像个茶馆,只有他点点头说也许对比之下,会有更与众不同的氛围。

    没想到,那时的一席戏言,今天会变成一个真实的存在。

    叹了口气,记不记得,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记得了,都过了那么久了……忘记了,人才能轻松点。”她刻意漠视他的渴望。伸手把桌上的匣子取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翻腾着的五脏六腑平静下来。打开小巧的木匣,里面是一叠让宋剑庭眼熟的信件,还有一个精致的锦盒。

    宁小夏小心地把信件从匣子里掏出,微微颤抖的手隐约可以透露着她的在乎。

    “这些信是你写给秦姐的,她送给了我,我想了很久,始终觉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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