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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子长得不一样算不得什么稀奇事,锦儿不要放在心上,听到了吗?更何况,姐姐也不会在意的,锦儿就是锦儿。”

    他们根本不是双生子,自然不可能长得一样了,这点,潋绡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她不希望这样的事在锦衣心里留下什么结。

    但是,锦衣却是笑了笑,沉默片刻,才回道:“姐姐,其实锦儿并不是在意那些话,锦儿只是不想离姐姐太远而已。如果我们长得很像很像,看到姐姐的样子,锦儿就会相信,我们是真的一定要永远在一起的。”说完,却是忽然地撇了撇嘴角。

    这让潋绡禁不住笑了,不过,心里却闪过一些警惕。

    就算是普通的宫女,也会注意到他们的长像问题,那么,那些心思狐狸一般的家伙,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

    但是,这些宫女不知道这双蓝眸的来历,而那些人知道。所以,这双太过引人注目的蓝眸,反而成了坚定“事实”的证据。

    可是,潋绡总觉得心慌慌的,感觉像是悬在空中一般,怎么都不踏实。

    第九章 森森鬼影

    这天晚上,潋绡一直没办法安然入睡。夜已经深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意识却是非常清晰。白天想到的那些顾虑,绕在心头,怎么也挥不开去。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足以抗衡那些人的力量。而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锦衣的身世。

    突然间,潋绡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稍稍一愣。

    在潋绡身边服侍的人都清楚,她非常不喜欢未经允许进入她的房间。

    那么,刺客?小偷?

    怎么可能?!

    容则的本事她可清楚得很,怎么可能有人能无声息地穿过层层关卡进入这皇宫内院,更何况,就算有刺客或小偷,也不可能来光顾她这地方。是刺客的话,自然去找皇帝了。小偷嘛,再没眼识也该看得出来,她这苏芳苑可朴素得很。

    其实,潋绡心里大概已经猜出是什么人了。

    轻轻撩开帐子,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深更半夜的,乱跑什么!”

    “啊!”地一声惊呼,但刚出声便被截断了,只听得一声闷哼,该是他反应很快地捂住了嘴。其实潋绡的声音真的很轻,可在这本就安静的夜里,在那个本就做贼心虚的某人耳里听来,却是如雷炸响。

    然后便见那人影一下跑到床边,绷着脸,闷声抱怨着唤了句:“姐姐!”

    潋绡没理会他。反正啊,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三更半夜地跑来,天知道又想闹什么乱子呢,反正是没好事了。

    见潋绡不理他,锦衣软着声又唤了句:“姐姐……”

    潋绡只是横了他一眼,说道:“先上来吧,这么冷的天,还真有兴致,跑来跑去的。”

    锦衣只是扬起嘴角,灿烂一笑,一下便钻进了被窝。

    其实,五岁时,两人各自拥有了独立的院落后,便很少这样一起睡了。不过一开始,锦衣还是会天天往她这里跑,但后来是潋绡不许他再在这里睡了。她不希望锦衣太过依赖自己,更何况,年岁渐长,总是要避嫌的。

    当然,潋绡自然是不可能有啥特别的念头的,从心理上来讲,锦衣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孩子而已。虽然,很多时候,这个孩子,早熟得令人心疼。

    “姐姐。”见潋绡没有说话,耐不住性子的锦衣便出声唤了句。

    “恩?”潋绡只是懒懒地应了声。之前因为想那些事情,一直没有睡着,锦衣的出现,让她暂时放下的那些烦恼,所以意识也渐渐沉下去了。

    可是突然,眼睫毛上传来的异样触感让潋绡一下睁开了眼,然后禁不住朝锦衣瞪了眼。

    相对而卧,近在咫尺的容颜,带着几分得逞的窃笑。

    潋绡没去研究过别人是如何的,但她,只要手指抚过睫毛就会觉得很痒,哪怕是自己的手也一样。而这也是锦衣时常用来吵醒她的招式,让她又是恨又是无奈。

    其实,潋绡是喜欢锦衣这样在自己身边的。会觉得心忽然地软下来,整个人暖暖的,放柔了所有神色,平静而安心。她常常会想,能来到这个世界,能遇到锦衣,真的已经无憾了。此生已无所求,唯愿陪他终老。不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本以为潋绡会有些恼怒的反应,但见她意料之外的平静时,锦衣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潋绡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很久。

    知道只要锦衣在这里,她是肯定要被他吵醒的了,所以干脆醒了神,然后禁不住又想起了这些时日来的一些疑惑。

    “锦儿,我与父皇母后像吗?”镜蓝鸢偶尔会谈及她那个妹妹,在她的言谈中知道,镜青鸾性情如风,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子。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所以,一直以来,潋绡以为是因为她像那个镜青鸾才会得到慕睿如此的宠爱。可是,容则的话,却彻底否定了她的猜测。

    大概没想到潋绡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锦衣愣了会才回道:“姐姐跟父皇长得并不太像,但跟母后很像很像,特别是没有其他人在时,姐姐与母后在一起,连神情都很像的,笑起来更像。”

    锦衣的话,让潋绡忽然地心思明朗起来。

    她是知道自己与镜蓝鸢长得像的,但镜蓝鸢与镜青鸾本就是姐妹,所以她也没觉得奇怪。可此时,潋绡却是忽然地明白了,慕睿,他怀念的,也许是过去那个镜蓝鸢。

    入了这宫廷,就算镜蓝鸢再如何的温和仁厚,要想守住皇后这个位置,守住离慕睿最近的这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太过善良单纯的。但镜蓝鸢足够聪慧而坚强,所以她能立下最后的防线,守住自己的心。

    而这一切,慕睿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该是有些愧疚的吧,带她踏入这修罗场。因为这些愧疚,他将所有的宠爱给了她这个女儿,也因此坚决要立锦衣为太子,他该是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锦衣有足够的力量保护镜蓝鸢。

    这样一想,潋绡便也打开了那些缭绕的结。

    慕睿是何等理智的人,与蓝鸢、青鸾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们的性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青鸾那样的女子,只能相望,而蓝鸢是可以相守的人。大概,从一开始,他的选择就是蓝鸢。暂且不论他对青鸾是否有情,至少,蓝鸢在他心里定是占了至重分量的。

    立锦衣为太子的话,慕睿是肯定会对镜家下手的,肯定会削弱他们的力量。潋绡隐约是知道蓝鸢的心态的,她是希望慕睿顾及她的感受,能对镜家手下留情。可是,如今看来,为了锦衣的太子之位,也为了蓝鸢,慕睿恐怕反而是会彻底夺去镜家的一切!

    想到这,潋绡禁不住心一惊。

    但是,慕睿也不可能让锦衣孤立无援的,他恐怕暗中培植了力量,将来可以交付给锦衣。那么,这个力量,又是谁?慕澹?容则?原丞相?洛侯爷?

    “其实,我也与父皇不像的,跟母后倒有几分相似。”锦衣突然说道。

    潋绡侧头看了看他,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蓝鸢的影子。恐怕正是如此,虽然他们这对双生子长得不是很像,那些人却没有往事实的真相那个方向去想。任谁看到锦衣与蓝鸢,都会认为他们之间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潋绡突然地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也许真正长得像镜青鸾的人,是锦衣!

    难道……锦衣是镜青鸾的孩子?而蓝鸢察觉到了,所以对锦衣的态度才那样奇怪?!

    不对,如果锦衣长得像镜青鸾,慕睿不可能没有发现的,也不可能没有疑心的。亦或者,他其实是清楚知道一切真相的?因为锦衣是镜青鸾的孩子,所以慕睿想立他为太子,他终于还是爱着青鸾的?可这也不对啊,这就与之前的推测矛盾了。慕睿做这一切,不一直都为了蓝鸢吗?

    思路渐渐纠结,潋绡也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姐姐,你怎么了?”锦衣见潋绡的脸色渐渐不太对劲,禁不住有些焦急地问道。

    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暂且将所有的纷乱抛诸脑后,转头向锦衣问道:“锦儿,有在宫里见到过母后的妹妹,镜青鸾的画像吗?”

    锦衣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潋绡。

    “锦儿有办法弄到吗?”潋绡稍稍沉默了下,忽然问道。

    然后便听到锦衣一声轻笑,声线愉悦地回道:“不就是张画像吗?而且又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有什么难的。姐姐想要,锦儿想办法弄来就是了。”

    潋绡也笑了,但心里仍是绕着层层忧虑。

    其实,一张画像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那并不代表一定是谁的孩子。不过,也许能稍稍打开一点结吧。反正现在关于锦衣的身世,一点线索也没有。

    事实上,也许从茹嬷嬷那边下手是最直接的,毕竟她是当年替换婴儿的人。可是,另一个嬷嬷的消失,让潋绡稍稍有些顾忌。更何况,茹嬷嬷是那种滴水不漏的类型,而且眼睛利得很,从她那里探路,也许反而露了破绽。

    忽然地,潋绡叹了口气。真的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啊,能累死人的。

    发觉锦衣一直奇怪地看着她时,潋绡禁不住又是一笑,然后问道:“好了,你先说说,这么晚跑来,到底又在计划啥了?”

    潋绡这么一问,锦衣一下便笑了,而且是笑得很鬼的那种。

    这让潋绡又想叹气了。

    “姐姐知道琥珀苑吗?”锦衣似乎一下来了兴致,满脸的兴奋神色。

    “琥珀苑?”皇宫这么大,潋绡向来懒得去记那些名字,也没听过这个院落的名字。

    “就是传说闹鬼的那个地方!”锦衣是一脸期盼的神色,大概是希望引起潋绡的兴趣。

    而锦衣这么一说,潋绡也想起来了。在皇宫里,所谓的冷宫,并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叫冷宫,而像琥珀苑这样荒废的院落,其实就算是了。不过,据说那里并没有住人。但这宫里,这么多年下来,哪处院里没几条人命藏着啊。多半是以讹传讹,渐渐就传出闹鬼的说法来了。

    潋绡自然是不信闹鬼之说的了,但见锦衣如此,大概已经猜出他想干嘛了。

    “想去那看看?”

    锦衣赶紧点头。

    潋绡朝他瞥了眼,沉声说道:“你疯了啊,这么晚了,外头冷得很,居然还想跑出去。而且,要真让谁看到了,没鬼也被你闹出鬼来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看你怎么收拾。”

    “姐姐~~~”见潋绡不肯答应,锦衣又开始想闹了,估计不答应他,潋绡是别想睡了。

    前言驳回!轻轻抚上额角,潋绡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家伙

    站在那个荒废的院落前时,潋绡除了哀叹三声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冷风吹来时,下意识地一抖。

    而那边,上了链条锁的门,轻轻一推便能出现一条不小的门缝,锦衣趴在院门上往里瞧。不远处站着的潋绡同样能透过这门缝看到院内。但其实,今天夜里比较暗,院内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正因为如此,更觉得阴森。

    可锦衣却似乎十分兴致盎然的模样,嘴里还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潋绡禁不住低声喃喃自语了句:“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像谁。”

    往前走了几步,潋绡想拉锦衣回去了。反正门锁着进不去,还不如早点回暖和的被窝,那多舒服啊。

    可是,走到他身边时,突然地听到“喀”一声,很像是有人踩到树枝时发出的声音。

    附近有人?!想到这,潋绡禁不住动作一僵。

    此时锦衣却是突然神秘兮兮地附耳过来说道:“姐姐听到没?里面好象有人耶!”一脸兴奋的神色。

    如果可以,潋绡此时真的很想掐上他的脖子,干脆弄死算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只是总觉得有些心慌慌的。也不知道锦衣是艺高胆大呢,还是没啥神经。

    潋绡突然想到,以锦衣的轻功,要越过这墙,并不难的,他在这偷看什么?

    “锦儿,你能跃过这墙的吧?”

    “恩!”锦衣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在这儿是干什么?”

    “那才有趣啊,直接翻墙过去多没意思啊!”

    潋绡禁不住眼角一跳,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就转身要走。

    “姐姐?干什么啊,刚发现好玩的,我要进去看看啦!姐姐!”锦衣硬是不肯走。

    潋绡转过头来,略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大概是见她稍稍有些松了神色,锦衣便又央求道:“就看看,我从那边那棵树上往里面看一眼就好!姐姐~~”

    沉默许久,潋绡才松开了手,抿了抿唇,冲他瞪了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锦衣一下笑了。

    潋绡随着锦衣走到他说的那棵树下,那树紧靠着院墙,枝繁叶茂。然后,便见锦衣轻轻一跃就飞身上了树,刚站稳,又低头看了看潋绡,问道:“姐姐上来吗?”

    其实他也是随口一问,见潋绡摇了摇头,也就作罢了。

    潋绡站在树下,不知道锦衣有看到些什么,只是见他神色平常,估计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正打算让他下来时,却见他突然脸色一变,然后“啊”地一声惊叫,一下从树上跌了下去。确切地说,那并不像是跌下去的,更像是被拉下去的,而且是直接往院墙内掉下去。

    这几乎是转瞬之间的变化让潋绡完全反应不及,一愣之后,立刻唤了声,可却没有回应。

    这时候,她真的后悔当初没有与锦衣一起跟容则学了轻功,不然,此时可以立刻跃过墙去看个究竟。

    潋绡转头朝院门看了眼,急走了几步,站在门前,拿起那锁看了看便又放下了。深呼吸一口气,抬脚狠力朝门上踹过去。此刻,她才庆幸这些年来没有丢下前世学得的那些功夫,虽然大概连容则的皮毛都及不上,不过,也幸好年深日久,这个锁早已经脆弱得很了。

    “啪”的一下,门应声而开。

    潋绡一跨进院内,周围情形立刻一目了然。可是,她一下白了脸色。

    锦衣被个黑衣人擒在手里,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下转过头来,张了张口,却没发不声音来,神色十分焦急。

    此时的潋绡,神色间是从未见过的冷锋。

    而下一瞬,那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几乎是同时,她便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了。

    点了哑岤?

    此时,潋绡反而放松了心神。不对他们做什么,只是点了哑岤,说明这人显然不想被人发现行踪,而且,也不是什么险恶之徒,不然,恐怕此刻锦衣早已经没了性命。

    潋绡抬了抬头,朝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看了眼。这一眼,却是真的让她惊得心脏突然地一缩。

    眼前这个黑衣老妇,她认得!

    这黑衣老妇此时却突然松开了锦衣。

    一脱了束缚,锦衣赶紧跑到潋绡身边,挡在她身前。潋绡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是隐约可以猜到。

    那黑衣老妇朝锦衣看了眼,稍稍地愣了下,而后似乎是了然一笑。

    她又朝锦衣与潋绡深深地看了眼,而后突然地跪伏于地,郑重地一叩首。站起身时,似乎是随意地一拂,潋绡与锦衣便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出声了。

    “姐姐?”锦衣回身唤了句,但也没说什么。

    潋绡只是朝他轻轻一晃眼,便看向那个黑衣老妇,眉头微微蹙起。

    此时,那黑衣老妇突然拿出纸笔来,写了什么后递过来。

    潋绡与锦衣都禁不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大概不能说话,然后两人便接过纸来看。

    ‘两位殿下不必惊慌,刚才是老奴失礼了。但也是情非得以,还请赎罪。’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锦衣依旧有些戒备地问道。

    那黑衣老妇只是笑笑,又写道:‘这地方不是两位殿下应该来的,请尽快离开吧。’

    锦衣没有出声,潋绡却是拉了拉他,示意赶紧离开。

    似乎是犹豫了下,锦衣才转身随潋绡往外走去。

    可是,没走出几步,突然地眼前一晃,被那黑衣老妇挡住了去路。

    “你想干什么?!”这次问出声的是潋绡,她似乎非常地警惕。

    ‘大皇子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殿下愿意跟老奴学武吗?’

    看到递过来的纸上写着的话,潋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了锦衣立刻出了院门,非常干脆地丢下一句“不必”便离开了。

    第十章 突变横生

    渐渐远离那个诡异的地方,锦衣却也渐渐慢下了脚步。一直到走到苏芳苑门口附近时,锦衣突然停了下来。

    本就拉着锦衣的潋绡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也停下脚步。

    “锦儿,怎么了?”

    抬头看向潋绡时,锦衣的目光沉澈而坚定,似乎决定了什么。

    “姐姐,我想跟那个人学武。”

    “什么?!”潋绡是真的惊住了,但随即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否定了,“不行!”

    “为什么,姐姐,虽然刚才那个人也许是来历不明,可是,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啊,而且,她真的很厉害,姐姐你也发现了吧?”锦衣似乎十分地坚持,这种坚持里又带着一些迫切。

    潋绡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个老妇人,并不是来历不明,潋绡知道她是谁的。所以,她不希望锦衣接近那个人,那会让她觉得,一切正在走向谁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姐姐!”见潋绡完全没有缓下神色,锦衣禁不住又唤了声。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平时你爱怎么玩闹都随你,这件事上,绝对没得商量!”潋绡的语气非常坚定。

    锦衣忽然地沉默了,看着潋绡,许久之后才带着一些疑惑问道:“姐姐,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反应这么大?”话微顿,接着又道,“姐姐,你在怕什么?”那双蓝眸透彻清明,灼灼微芒荧亮如星。对着这样的视线,令潋绡下意识地避了开去。

    “姐姐?”这让锦衣的疑惑更重了。

    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锦儿,贪多不精,没有好处的。你有容则这个师傅在还不够吗?”

    提到容则,锦衣却是突然地沉下了脸色,轻轻地一哼,说道:“容则?姐姐,你知道吗?除了最开始学过的轻功外,他什么都没教过我,我学的都是跟那些侍卫一样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教过我真正的武功。容则,他除了轻功一绝外,剑术更是登峰造极,可是,他一丁点都没有教过我。”似乎是越说越生气,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而潋绡是真的怔住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会去问他的。”心里虽然是层澜叠起,潋绡面上依旧是平静的。

    “不要!”锦衣却是很干脆地否定了,“若要问,我早问了。他不愿教就不教好了,难道要我去求他不成!”

    “锦儿。”软下语气,潋绡轻声说道,“这个事情,让姐姐来处理。但是,不要再去琥珀苑找那个人,不要跟她接触,这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锦衣很干脆地答应了,但随即又说道,“可姐姐要告诉我原因。”

    “这事太过诡异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姐姐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沉默片刻,锦衣面色透出微微的冷意,平静地说道:“姐姐,你骗我!”他稍稍退开两步,只是盯着潋绡,目光幽深。

    这让潋绡微微有些无措,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

    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好!我告诉你。”稍稍整理了下思路,才继续说道,“刚才那个人,她大概不知道,我是见过她的。”

    锦衣愣了下,禁不住问道:“姐姐见过?那我怎么不认识?”

    潋绡只是轻轻一笑,才继续说道:“其实她是母后身边的人。浮香、茹嬷嬷,还有刚才那个人,都是跟着母后从镜家出来的人。不过,我见过她是很小的时候了,你大概是不记得了,我也是隐约有点印象。但后来却再也没见过,彻底地消失了。我曾经去查过,宫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记录。”这些话,潋绡没有对锦衣撒谎,只不过用所谓的小时候模糊了年纪。事实上,她见过那个黑衣老妇时,还只是个婴儿。

    而那个人,正是当年替换婴儿的另一个嬷嬷!

    而且,恐怕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清楚一切来龙去脉的人。

    其实,潋绡想查清楚锦衣的身世,却不从茹嬷嬷那下手,还有部分原因是,她不知道茹嬷嬷到底对锦衣的身世知道多少。

    潋绡记得,当年替换婴儿时,从她们的对话里,潋绡知道,锦衣是这个黑衣老妇带来的。而在见到婴儿时,茹嬷嬷对锦衣的蓝眸十分惊讶,但却没有细问。

    后来,那个嬷嬷的消失,让潋绡怀疑过是茹嬷嬷做了什么,但一直未发现任何破绽端倪,所以只能作罢了,然后也渐渐放下了那些疑虑。

    可现在,本以为已经消失了的人,却是突然地出现了,甚至,那个人有可能其实一直都在这宫里,从未离开过。

    潋绡知道锦衣的身世,可是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做出任何对锦衣不利的事的。蓝鸢或许也是知道的,但以她的性子,即使知道了,也会永远埋在心里。茹嬷嬷同样是知道的,可这个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嬷嬷,潋绡是了解的,她是个口风极严也很忠诚的人,所以无需担心。

    可现在这突然出现的不确定因素,这个或许知道一切真相的人,真的让潋绡禁不住烦躁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涌上了杀意,想要让这个人彻底地消失。哪怕,也许会因此永远都查不出锦衣的身世来。

    “既然是跟着母后从镜家出来的人,那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啊,姐姐担心到底是什么?”锦衣微微蹙着眉头。

    “当年,她完全消失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而她为什么还在这宫里,也没有人知道。锦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可能让你去接近那个人吗?”其实,潋绡真正担心的是,如果真的是茹嬷嬷下手让那个人消失的,而那个人又很幸运地活了下来,那么,现在她还在宫里的目的是什么?伺机报复吗?她说要教锦衣武功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危险的话,以她的武功,哪天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并不是难事。避开的话,反而是造成了敌暗我明的局面,为什么不干脆接近她呢?也许反而查出什么来?”

    “不行!”潋绡干脆地否定了。让锦衣与她接近,万一那个人把锦衣的身世告诉了他怎么办。其实,潋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锦衣知道自己的身世,仔细想来,也许,只是因为……害怕没了这身份的束缚,本就不喜欢这宫廷的锦衣,终究会离开的吧?如果真的知道了,他……会吗?

    “你打消这念头吧,我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潋绡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转圜的余地。锦衣是了解她的,所以,此时也没再说什么了。

    可是,潋绡仍是不太放心。

    “锦儿,告诉我,你不会去接近那个人。”

    轻抿着唇,嘴角稍稍扬起,微微一笑,锦衣回答道:“恩,锦儿答应姐姐,不会去接近那个人的。”

    这才让潋绡松了口气。

    “都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说完,潋绡便独自转身离开,朝苏芳苑走去。

    而仍站在原地的锦衣,神色变幻间隐隐透出迷惑之色,轻轻垂下眼睑,似乎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抬眸朝潋绡的背影看了眼,微微地一笑,但眼底却藏了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幽深

    绕着苏芳苑的院墙,钻进一小片竹林子,然后可以看到一扇小门隐在竹林后。

    本来,这门几乎是废弃的,上了锁,也从来没有什么人进出。然后,也就成了潋绡与锦衣暗中进出的“秘道”。

    缓缓推开木门,发出很轻的“吱——”一声。

    只是开了个门缝,潋绡便走了进去,可是,身后突然的脚步声让她禁不住一僵。

    一晚上被吓两次,让她几乎想要诅咒出声了。

    霍然转身,不远处,安然静立的身影,透着熟悉的凌厉气势。

    “公主,这么晚了,仍未安歇吗?”是容则!

    潋绡真的没想到居然会被逮到,而且是被这么个麻烦的人物逮到。心里镇定如常,可太过冷静反而容易惹来疑心,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所以,面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几乎下意识的反应也仅仅只是转瞬之间的事,而后,潋绡浅浅一笑,道:“我平日闲暇,夜里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容大人公务繁忙,也仍未休息吗?”

    “臣只是随便出来看看。”容则的脸上仍是那惯常冷冷淡淡的表情。

    潋绡却是有一记疑思绕在心上,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刚才琥珀苑的那一切,他也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手救锦衣?如果是故意不出手的,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是知情人吗?也认识那个黑衣老妇吗?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当年那桩事?!

    “我看容大人也是没有睡意,不如进来坐坐,喝口茶吧。”这话若是放到白天还好,这深更半夜的,倒真有几分异样。

    “好!”容则却是答得爽快。

    这倒是让潋绡怔住了,她虽然确实希望坐下来聊几句,但也知道这个时间不太合适,所以只是随便敷衍一句,却没想到容则竟是应了下来。

    忽然地,禁不住想要轻声叹口气。恐怕,容则对她早有疑心了吧。

    潋绡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率先走进了院子,容则亦随后跟了过去,面容仍是淡淡的,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缓缓而行的身影。

    潋绡穿过庭院,走进暖凝阁,那是向来待客的地方。

    而早在她靠近暖凝阁的时候,便有侍女发现了,虽然对于潋绡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而且身后还跟着统领大人感到非常的奇怪,但倒未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恭敬地上了茶,便沉默地退了下去。

    朝那退出暖凝阁的侍女看了眼,容则又看着潋绡,随意地一句:“公主这苏芳苑的人,调教得真是好。”话里无喜无怒。

    潋绡只是笑笑,若是不合她心意,怎么可能让他们留在身边呢!

    “容大人说笑了,大人才是好手段呢。”他手底下那些侍卫,哪个是庸手啊。且不说容则掌管这王宫也才那么几年。

    其实,也许潋绡可以装得更稚嫩一些,或者,像这宫里大多数的公主那样要么天真无知,要么干脆骄纵跋扈。可她知道她做不到,太过骄傲的性子,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种种形状。所以,她沉静内敛、温和乖巧,却又渐渐让人们见到她的早熟与聪慧,她是这宫里最尊贵骄傲的公主。

    而且,容则很得皇后的信任。镜蓝鸢信任的人,潋绡总觉得是不需要太过防备的。

    “正好有件事想要请教容大人。”

    “不敢,公主请吩咐。”他的语气仍是那样淡淡的。

    容则便是那样的人,即使他弯腰低头,语气恭敬,却不会有丝毫奴色,但又不会令人不悦,当然,某些自恃甚高的家伙难免看不惯他的态度,可也不敢为难他。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得到这侍卫统领的职位,而且得到可以不跪除皇帝以外任何人的许诺,这样一个人,是没人敢随便招惹的。

    “听说,容大人并未真正教锦衣学习武艺?”

    这话并没让容则出现太大反应,他点了点头,却是说道:“我本以为他会更早告诉你的。”

    闻言,潋绡轻轻一笑,道:“他只是太过骄傲而已。”话微顿,便又问道,“那容大人可以替我解惑吗?”

    似乎是犹豫了下,容则才回答道:“殿下若是生作江湖人,将来必是叱咤武林的一流高手,是那种可以问鼎天下第一的高手。”

    潋绡没想到容则会对锦衣有如此高的评价,禁不住愣了下。

    容则又接着说道:“殿下天赋极高,无论教什么,几乎是一点即通,所以,我不敢教他了。”

    潋绡轻轻皱了下眉头,而后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她隐约猜到容则的原因。

    “我怕殿下武功渐渐高了,这王宫便也困不住他的念想。他是不能拥有自由的,甚至连自由的味道也只能浅尝,否则,心一旦飞出了这宫墙,这里的一切,会渐渐难以忍耐。可是,公主应该也清楚吧,那是他注定的命运,逃不掉的,他是注定要做皇帝的人。”

    潋绡只是沉默不语。

    她都知道的。

    从出生那一刻起,锦衣就逃不掉的。若哪一天,真实身份被揭开,只有死路一条。若一直瞒下去,他也是必须登上那御极之殿,否则,仍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潋绡一直不愿意锦衣知道自己身世的原因,既然明知道逃不掉的,何苦让他徒增不甘呢。

    许久之后,潋绡才轻轻地回了一声:“好。”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容则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潋绡。

    轻轻地长叹了口气,潋绡才抬起头,神色坚定,目光平静。这是她早已经看明白的事,何必到如今才来自怨自艾呢?

    转首看向容则,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容大人,那么,以后,请教我武功。”目光凝成一色,直视着容则,眉宇之间分明是坚毅傲然。

    沉默片刻,似乎确定她的认真,容则才回道:“恐怕,皇上那一关不好过吧。”

    潋绡却是浅浅一笑,语气笃定,道:“我开口要的东西,父皇什么时候拒绝过?”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会要求不该要的东西,这也是他愿意那样溺爱你的原因。你从来都知道他的尺度。”

    嘴角的浅笑并未收去,潋绡对此语未作回应,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父皇那,我会说服的,容大人无须担心。”

    “好。”这回,容则倒没再推脱什么。

    然后,他突然又说道:“很小的时候,你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

    潋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这点,只是沉默着看了看容则,目光里刻意传递出几分疑惑。

    而他下一句,几乎让潋绡反射性地站起身来。

    “其实,我刚才一直跟着你们。”

    心底一惊,可潋绡也知道,再装出那种疑惑或者惊慌的神色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双眼,犀利而透彻,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公主其实不必防我。”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朝他看了眼,却仍是没有说什么。

    “我一直在等,等公主长大到我认为可以知道那些该知道的。其实,几年前我就有那样的感觉了,但却总有些隐晦混沌。但看现如今的公主,真的是完全不像个孩子了。”

    “容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潋绡已经只是不动声色。是否需要防备他,不是他说了算的。

    “公主的秘密,我不会去探究,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公主,希望可以帮到什么。”容则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可这话听在潋绡耳里,她几乎想要叫出声来,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那样激烈。

    迫不及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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