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吐完了再抬头看的时候,早就没了淳于止的身影。
一股无尽的恐惧袭上心头。要是她再掉进江凯赢手里,是绝对没有活路的!可是她又没有勇气自杀!这该怎么办?
淳于止根本没有理会江惜瑶这个小小的插曲,也没有因此影响半分心情。他将太医的诊治单细细的看了一遍,宫中四十名太医会诊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不知道是何毒药,虽然暂时压制了淳于飒体内的毒性,可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何毒药,淳于飒现在还是昏迷不醒,随时都有可能病变丧命。
而遥川也率领禁卫军将整个景阳宫细细的搜查了一遍,也是没有任何线索。
如此,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晚上。
傍晚降临,虽说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可淳于止的心无端的烦躁却不是因为案子,而是因为——陌舞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整整一天了。那个小女人明明忙了那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怎么还有心思在外面瞎逛游,不回去休息做什么?
她究竟去了哪里?
可恶!连一条口信都没留!这不是让他着急是什么?等她回来之后,他一定好好地惩罚她一次!让她知道不留口信擅自消息的后果是什么!
可这会子虽然这么想,估计到那一天,某位爷心疼庆幸还来不及!早就将惩罚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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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淳于止忙得差不多了,门外响起敲门声。淳于止知道是谁来了,沉声开口,
“进来。”
话音落下,房门打开。一抹烟青色身影抬脚进入房间。
“等你多时。”
“很高兴为王爷效劳。”
话虽然这么说,魏枫却是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
他前些日子给太皇太后配药解体内日积月累的毒素,加上新寻到的当年洛皇妃给淳于止找到的那些名贵药材,魏枫好几天都不曾合眼,好不容易以为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太子淳于飒竟然出事了?
魏枫就知道自己又不用休息了!
原本有陌舞在还好说,可听遥川说陌舞一天都没回侯府了,魏枫就知道自己有的忙了!
他真不是故意当着淳于止的面打哈欠的,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王爷,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江惜瑶了,见她吐的蹊跷,我就给她把了一脉,你猜怎么着?”魏枫一边揉着太阳岤,一边说着。
“我没兴趣。”淳于止冷冷道。
“有喜了。估计是太子的吧。”就知道淳于止对于除了江陌舞之外的任何女人的消息都不会感兴趣,可这么大的事,魏枫自然要说。
淳于止眼神平静无波,淡淡道,“确诊了?”
“千真万确。”魏枫点点头。
“等着派人禀报父皇,让父皇看着定夺吧。”
原本淳于止是想让江凯赢把人领回去的,可现在江惜瑶有孕,孩子极有可能是淳于飒的,这怎么说也是淳于家的子嗣,淳于止虽然性情冷酷无情,但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尊重父皇的决定。
魏枫却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这不觉得这下是乱上加乱了吗?估计皇上知道之后,未必会觉得是好消息。而对于江凯赢来说,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啊。”魏枫对这件事情分析的都在情在理,可任凭他怎么分析,淳于止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关心陌舞去了哪里,再就是这件案子以最快的速度侦破。
“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见淳于止沉着脸不说话,魏枫无趣的摇摇头。
“还没有江陌舞的消息?”魏枫试探的问着淳于止,虽然知道问这个问题若是赶上某位爷心情不好的话,后果很严重,可魏枫实在是好奇得很,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不怕死的问了。
“没!”
好在,淳于止虽然心情不好,但因为有案子摆在眼前,倒也没心情跟魏枫计较。
“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王爷自己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奇女子,所以关于她的事情都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和思维去判断!不是吗?”
魏枫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关键时刻说出口的话却是寓意深远。或许他早早的因为和师傅的承诺,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时就要远离这花花世界入深山修炼,所以他也就早早的看透了这世间很多的得失因果。他的心比任何人的心都要宽广,也比任何人都要缺乏安全感。
因为随时都会失去,所以随时都看得更远更淡。
淳于止听了魏枫的话,眸光一瞬迸射一抹耀目星辉,旋即垂眸看着面前卷宗,许久不语。
魏枫知道自己说的话,某位爷已经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其他,将四十多位御医会诊的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终是发现了一丝可疑。
“这单子有提到太子最近还宣过两次御医。虽然最后证明都是些精气不足的小问题,只要几幅中药就能调理过来,可太子之前却很少宣御医,就算有也大都是风寒发热痢疾拉肚,不会是跟精气不足有关。我得查查太子府,还有太子身边的人。”
魏枫隐隐觉得,太子最近两次宣御医并非单纯的小问题,说不定也是跟太皇太后的病类似,是长年累月积累出来的毒素,就算不是几年时间,几个月或者个把月的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淳于止眉头微微一皱,将一个褐色的小瓶子扔给了魏枫。魏枫急忙抬手接住。
nbsp;“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淳于飒让手下在民间四处搜集的壮一阳药丸,里面的成分我已经验过了,都是益气活血补肾健身的药材,并没有问题,与淳于飒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相冲。”
“如此说来,太子之前宣御医并不是因为精气不足,而是因为别的问题,说不定是真的头疼脑热,但却看不出来,这——”
魏枫想到这里有些迷惑了。
淳于止说太子经常自民间搜集药丸,那太子的身体应该不会因为精气不足而需要宣御医进宫,就算是怀疑自己肾虚,太子也会偷偷地找外面的大夫检查。加上太子的身体一直没有问题,如今看来,应该真的是这十几天时间出了什么问题。因为这两次宣御医看诊就是最近十几天的事情。
“淳于飒身边的人正在一一审问,而给他找这些壮一阳药的都是他身边的人,也都查过,并没有问题,这药材也没有问题,最后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连淳于飒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的一个神秘人身上。”淳于止的话让魏枫不觉暗暗一惊。
“你的意思是——有人既能获得淳于飒的信任,还能不被他身边的人知道,而且对他还恨之入骨暗中下毒!太子母妃早早去世,宫外也没什么亲人,还会有谁?”
按理说,能让淳于飒乖乖听话的人除了皇上就是太皇太后。皇上和太皇太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毒害淳于飒,就算想另立太子,淳于飒手中无一兵一卒,犯不着下毒废太子!这根本说不过去!
除此之外,魏枫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值得淳于飒如此信赖。
“太子与王爷和其他皇子殿下的关系也属一般,与宫中其他公主娘娘也无太多往来,如今——也就只剩下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了!”
魏枫说着指了指院子的方向。
太子好色变态,对哪个女人特别宠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外面的女人似乎都不太可能!
难道是——
因为突然想到了一点,魏枫的脸色紧跟着一变。
“难道会是——皇上的——”
魏枫没明说,却也点到了七八成。
这宫中风情万种的佳丽三千,皇上不可能每一个都宠幸的到,那么自然有小主妃嫔不甘寂寞,而太子又好色变态,一旦碰上一个寂寞难耐的妃子小主的话,还真可能——
“所以找你来。”淳于止知道魏枫是聪明人,不必点透,点到为止。
“王爷让我做什么?逐一排查?我可没有查案断案的能力!这本事最强的人是谁,王爷比我清楚啊!”
魏枫想劝劝某位爷,不如就等到某个小女人回来了出现了再继续断案吧,他魏枫就是个郎中,实在不擅长断案啊。
“不用你断案,排查即可。”淳于止不冷不热的丢出一句话,这种感觉比直接命令魏枫做什么还要别扭。他一不愿意在宫里待,实在是觉得皇宫让人透不过起来,二来最不喜欢女人扎堆的地方,因为是非多,更何况还是后宫,争风吃醋就不用说了。
“王爷——”魏枫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瞅着淳于止。听某位爷刚才那语气,那吩咐——排查?不就是要一个个的调查吗?这皇上的妃子都要排查一遍?他岂不是要掉进女人堆了!这对别人来说或许会觉得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可他却感觉瞬间头大!
“即刻开始,可疑的名单我已经列出来了,你乔装成宫里新来的御医,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只管排查就行了。”
随着淳于止话音落下,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纸已经飘飘然落在了魏枫眼前,魏枫一脸苦瓜相,郁闷的拿起那张纸叠好了揣进怀里。
淳于止大体是个什么脾气,他还是领教过的。所以魏枫深知,这会子最好就是乖乖听话,不要多说废话!最后还要加上一句,
“谢王爷抬举。”
“跪安。”淳于止挥挥手,低头看着卷宗。现在他的心时时刻刻都在失踪的陌舞那里,交代完给魏枫的任务,其他的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
——
与此同时,伽罗镖局
淳于止住在了景阳宫,淳于霆今晚就决定守在伽罗镖局一晚上。他的二哥已经抢先一步住进了景阳宫,相信很多可用的线索已经被
二哥整理完善,他此刻回去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先把精力专注在袁隐堂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如意。
淳于霆都在伽罗镖局用过晚膳了,始终还没有有用的线索,他也不着急,在伽罗镖局四处随意走着。
这个伽罗镖局他是头一次进来,虽说是镖局,可偌大的后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也是应有尽有,唯一特别的就是前院的练武场比之一般的练武场要开场开阔三倍,院子里整齐的摆放着十八般兵器,整个院子透着刚毅硬朗的气息。
第一二零章
淳于霆还在伽罗镖局查找蛛丝马迹,陌舞正在房里与袁隐堂下棋。
“淳于霆估计是要长时间留在这里了,要不要打个赌,赌他几天会走?”袁隐堂放下一颗棋子,淡淡开口。
“真的要打赌吗?我可是有法子让他今晚就走。”陌舞紧跟着放下一颗棋子,与之前的走步不同,这颗棋子突兀的放在棋盘的一角,与大局无关,却有分外扎眼。
“你这是要放弃棋局吗?”袁隐堂冷冷道。
“不是放弃,是懒得继续跟你下下去了。你这个人啊,一招一式,一举一动,看似不在套路当中,其实你是最有原则最有自己想法思路的一个人,跟你下棋很累的,亦正亦邪,傻傻分不清。”
陌舞的话听不出是在褒奖还是贬低袁隐堂,袁隐堂脸色一冷,却是照常放下手中黑子。
“看来你对我有很多意见。”袁隐堂挑了下眉梢,看向陌舞的眸子深不见底。
“有意见又如何,你听了也不会改正,我也只是过过嘴瘾,不指望什么。”陌舞眸子闪了闪,眼底星辉闪烁狡黠灵动,袁隐堂凝视她双瞳,莫名也会有一种被她瞳仁吸附进去的感觉。
“改正与否,看你以后表现。”袁隐堂似乎话有所指。
陌舞不觉打了个寒战。
袁隐堂在暗示她什么?什么看她表现?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男人同样危险可怕,比之淳于止不相仲伯。
“你好像还没说你的法子是什么。”袁隐堂也不下棋了,静静看着陌舞。
“你好像还没同意跟我打赌。”陌舞学着袁隐堂的沉稳样开口说话,一举一动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
袁隐堂眼角不觉狠狠地抽搐一下。
这个鬼丫头,竟然还会模仿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像!这以后还了得!
若是她会易容术的话,这以后——
“在想什么呢?究竟打不打赌?给个痛快话!”陌舞有些不耐的催着袁隐堂,见他眸光深深,就知道这丫的又在算计什么。
“好。赌什么?”袁隐堂此生还没有什么害怕的,反正他一贯都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还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与退缩。
“如果我有法子让淳于霆明儿一早乖乖离开这里,你院子里的兵器任我挑选一件。”陌舞在淳于霆来之前路过练武场的时候就看中了一样兵器,这会子提出来最合适不过了。
“你早就挑好了吧?”袁隐堂毫不客气的开口。
“好东西自然有的是人要。不是吗?”
“好。我看你今晚怎么对付淳于霆!”袁隐堂说着豁然起身,一席黑衣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躯,旋即快速消失在房间。
陌舞看着他飞快离开的背影,不由一愣。
走这么快做什么?火烧眉毛了?
不过这也像是袁隐堂的作风,来无影去无踪。目中无人,孤傲无情。
陌舞在房里准备了一下,等了一会离开房间,明知袁隐堂的人都在暗处,陌舞并不掩饰行踪。
到了淳于霆休息的院子,陌舞见屋内亮着灯,抬手准备敲门。
“这位姑娘——”陌舞还没来得及敲,贺筝自暗处走出来,看到陌舞的容貌明显一愣,旋即沉声开口。
“我叫如意,是五殿下要找的人。”陌舞话音刚落,淳于霆房间的门倏忽打开。
一身白衣俊逸儒雅的淳于霆站在门内,眸子微微眯起打量着陌舞。
尽管是在夜里,却也丝毫不能阻挡他阳光明朗的气质,只不过他的眼神却不像是看认识的陌舞那般认真专注。在他眼前的,是他意识当中的如意,所以他的眼神只有审视和疏离。
“五殿下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陌舞挑眉,优雅一笑。倾城容颜绝美脱俗,任一般的男子看了都会神魂颠倒。
可淳于霆心中早已有了陌舞,管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他眼中统统是过眼云烟,难入眼底、心底。
“请进。”淳于霆做了个请的手势,连带将贺筝也一并叫进了房间。
见此,陌舞眨眨眼睛,淡淡一笑,“五殿下,既然小女子深夜到访,必定是有机密的事情告诉五殿下,得知五殿下这次调查太子中毒一案,小女子不想横生枝节,就算他是五殿下的人也不例外。”
“这位姑娘,五殿下身份尊贵,你又来历不明——”
“贺筝,退下。”淳于霆打算贺筝的话,挥手让贺筝退下。
如今查到太子中毒的真相,就等于朝陌舞迈进了一步。这个主动性,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
陌舞满意的点点头,冲贺筝做了个请的手势,贺筝一脸不放心的退出了房间。
“姑娘请坐。”淳于霆不愧是翩翩君子,举手投足都是温文尔雅。
陌舞坐下后,并不急着开口,环顾四周,确定这房间只有她和淳于霆两个人,陌舞才缓缓开口。
“五殿下,你真正想找的人并非我,而是江陌舞,是吗?”陌舞甫一开口,淳于霆眸光明显一震,眼底带着的期待这一刻让陌舞的心莫名有些悸动。
她为了支开淳于霆却提到自己,这么做会不会——
“你认识陌舞?你怎么会认识陌舞?”只要一听到关于陌舞的消息,淳于霆就难保持冷静。
“她——很好,只不过是躲起来不想见一个人罢了。”陌舞低声说着。
“不想见谁?淳于止?”淳于霆脱口而出淳于止的名字。肯定不能说他自己!
陌舞眼角抽了抽,不说话,算是默认淳于霆的猜测。
“我就知道陌舞的失踪跟二哥有关。她现在人在哪里?”淳于霆急切开口。
“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不过有些话让我带给你。你要不要听?”陌舞一本正经的看向淳于霆。
“什么话?你还没说你跟陌舞是怎么认识的?”淳于霆对于如意的身份是百般怀疑的,且不说如意可能跟淳于飒的中毒有关,再就是如意身份成谜,并且还跟袁隐堂关系非比寻常,淳于霆担心的不是如意是不是太子淳于飒中毒的真凶,而是如意会不会威胁到陌舞的安全。
“五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我跟江陌舞是有缘才会认识。以江陌舞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人能算计了她或是欺负了她。”见淳于霆眸光忽明忽暗,分明是担心自己,陌舞心中的悸动莫名有些酸楚。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对淳于霆的感觉。
她像是一个姐姐的感觉,看着自己阳光俊逸的弟弟。淳于霆对她有着未名的情愫,而她对淳于霆此刻默默地关怀,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信任。
“这一点倒是,陌舞的能力——比我还要强上好几倍。”淳于霆毫不掩饰对陌舞的夸奖,就算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某位爷的夸奖陌舞点头领了,旋即淡淡道,
“陌舞姑娘托我来问一下五殿下,此番前来伽罗镖局,是否因为殿下已经接手太子中毒一案?若是的话,陌舞有话让我提醒五殿下。”
陌舞终是说到了重点。
淳于霆眉梢一挑,朗声开口,
“这一次调查太子中毒一事的不光是我,还有二哥。二哥已经抢先一步去了景阳宫,所以我来这里想见见姑娘你。”
“五殿下,一旦屏王接手了景阳宫的话,五殿下再想从景阳宫获取任何消息就难了。”陌舞的话让淳于霆微微一怔。
“这话也是陌舞告诉你的?可她如何知道二哥——”
“这是陌舞的信物,相信你应该认识吧。”为了打消淳于霆的猜疑,陌舞拿出了一根发簪,正是她平时佩戴的白玉簪子,因为簪子下面缀着的流苏是淡淡粉色的珍珠,是陌舞觉得以前的红色宝石太过扎眼自己换上去的,而淳于霆对陌舞的一举一动都颇为在意,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这的确是陌舞的簪子。她最喜欢这种清雅淡然的白色。这簪子应该是她最喜欢的一支,因为除此之外,我很少见她带着别的发簪。”淳于霆果然是一清二楚的。
陌舞眸光闪了闪,淡淡道,
“五殿下好眼力。”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淳于霆对她的关注真的超出了她的预料。原本以为她只是吸引了淳于霆的目光,挑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才会让淳于霆对自己关注在意!
却没料到,他的心竟然是真的!
陌舞一颗心,早已在现代的时候就千疮百孔了,面对淳于霆如此至真至纯的情感,陌舞的心若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越是经历很多,越是沧桑复杂的心,越经不住这种不求回报单纯执着的心。
见陌舞突然不说话了,淳于霆也不好打扰她,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哑声道,
“我不知道如意姑娘眼中的她是什么样的,但是你知道吗?在我心中,江陌舞三个字从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中,就瞬间掩盖了所有,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不管是之前对我多么重要的,或者多么在乎的,都在她出现那一刻,全都成了空白。从那一刻开始,只有她在我脑海之中,其他的,哪怕任何一点细微的人事都不能存在。”
第一二一章
淳于霆的话不是那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语气,却是如潺潺泉水,丝丝缕缕沁入肺腑的感觉,不知不觉当中,流遍你身体每一处,却不似炙热的感情那般强烈燃烧,他自有他的细水长流,却更加能够打动人心。舒悫鹉琻
“我对陌舞的感情,这辈子恐怕再难忘记或者减少一丝一毫,只会随着时间更加厚重浓郁。”淳于霆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打动陌舞,但他只知道,不论如何都不会停歇。
陌舞眸子垂下,只是安静的听着。
“你对陌舞一片真心我会转告她的。”
“我跟你说这些话并非让你转告什么。”
“我知道。”陌舞点点头。
“你现在要做不是寻找陌舞,而是抢在淳于止前面破了太子中毒的案子,现在有头绪了吗?”陌舞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景阳宫那边二哥已经驻守,我想先从太子最近接触的人下手调查。”淳于霆的方法看似也没有问题。
可是——他的对手是淳于霆。
“你能想到的法子,淳于止也能想到,除非你能赶在他前面行动,可是现在看来,你已经耽误了半天时间,想要超前只能是另辟稀路。”陌舞虽然不敢说是百分百了解淳于止,但淳于止那个人行事作风她还是掌握一二的。
“这些话都是陌舞让你说的?”淳于霆越看眼前的女子越觉得奇怪,她怎么会跟陌舞成为朋友的,还让陌舞如此信任的将如此重要的口信交给她。
“当然。我还能现编不成?”陌舞白了淳于霆一眼,继续道,
“淳于止那边既然驻守景阳宫,皇宫的消息想必也掌握的七七八八,你这边的话,还是多从民间打听点消息,不管你从哪方面下手,切记两点,一不能让淳于止跑在你前面,二不能暴露你的行踪,淳于止属于那种只要给他一点线索就能有所收获的人。”
“看来陌舞比我还了解二哥。”淳于霆像是自言自语,语气酸酸的,听着像是吃醋的感觉。
陌舞无所谓的笑了笑,淡淡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陌舞这是将淳于止看作是她最大的敌人才会如此了解他,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淳于霆嘴上应着,其实心里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二哥喜欢陌舞是事实,而陌舞跟二哥的接触确实比跟自己多。
“那我现在应该从太子平时出宫之后常去的地方查起,并且只能暗中调查,不能让二哥知道。”
“你不想让淳于止知道最好的法子,就是你也在他眼皮底下行动,不仅你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因为最危险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一旦他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也会有所察觉。”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宫?”淳于霆想了想,眸子一瞬亮了起来。
“我之前不想进宫,是因为二哥已经掌控景阳宫全局,但是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我入宫也没有任何问题,就算二哥已经先入宫了,父皇也没说我不可以入宫。”淳于霆说着缓缓起身,话虽这么说,可他整个人却没有轻松多少。
他能预感到,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
但他最为欣慰的是,陌舞在暗中帮他。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跟陌舞会是以这种方式合作查案。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有你想不到而已。
“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入宫,在这里磨叽多一会,淳于止不知道领先你多少!”陌舞也起身催着淳于霆。
淳于霆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如意的确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她不论是举止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与陌舞是天壤之别,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为何淳于霆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们之间除了是认识的朋友,还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其他联系呢?
或许——是他太思念陌舞了把。
“陌舞——再没有其他话要你告诉我的吗?”淳于霆认真的看着陌舞。
陌舞摇摇头,淡淡道,“没有了。反正你每天派人到这里收一下她留给你的口信就可以了,其他的时间就留在景阳宫查案即可,你来这里收口信的话,淳于止还不会怀疑你,还以为你是过来找我。”
陌舞说完抬脚就要走出房间,淳于霆也没有拦她,他此刻背对着陌舞,面冲窗外,修长背影挺拔清瘦,却隐着丝丝深沉萧瑟。
陌舞从未见过这样的淳于霆,印象中的他都是阳光开朗的代名词,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温润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陌舞走的时候没说任何话,淳于霆也始终是安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静谧夜色。
陌舞原本以为自己与袁隐堂打赌赢了会很轻松,但是这会子心底并不好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尤其是淳于霆留给她那个侧影的时候,陌舞一贯冷硬坚强的心,也在那一刻微微动摇,很想多停留一刻,却不知该说什么。
——
当天夜里,淳于霆就离开了伽罗镖局,连夜赶往皇宫。
入宫之后更是直奔景阳宫。景阳宫内房间甚多,淳于霆不愁没有房间休息,而淳于止这边虽然知道他进了景阳宫,却也没有别的动作。这是淳于止一贯的作风,沉稳冷静,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地动山摇,常人难以招架应付。
——
伽罗镖局
袁隐堂昨晚已经知道淳于霆离开的消息,他并没有太大意外,他已经明白如意非寻常女子,聪明能力与江陌舞不相上下。但这个如意究竟来自哪里?就好像一夜之间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一样,关于她的过去调查不到一丝有用的线索,只知道她跟凤一药庐有关,可凤一药庐从掌柜的再到小伙计都是守口如瓶并且身家清白,更加调查不出任何。
她有本事让淳于霆乖乖离开,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袁隐堂现在在意的不是自己失去了一件兵器,而是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就凭她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淳于霆?这不可能!淳于霆虽然看似儒雅温和,但骨子里却是倔强执着的性子,他能为了江陌舞调查太子一案,岂会被如意说几句就离开?
这个谜团只有如意自己知道。
陌舞得了袁隐堂的应允,在练武场挑选自己顺手的兵器,临海见她选了一把乌金匕首,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陌舞见此,笑着开口,“这匕首是不是这里最值钱的?”
“是,如意姑娘。”临海实话实说。
乌金本就是稀罕物,乌金匕首更甚。
这匕首是前几天堂主才得到的宝贝,一直放在院子里用来镇住练武场。这就好比镇海神针,不能轻易拿走,否则——
但堂主祝福他了,如意想拿什么任她挑选。临海现在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不好说出来,只能默默忍了。
看临海那别扭难受的模样,陌舞就知道自己选择的没错。
别看这把匕首小巧玲珑,可比之前自己打造的兵器要趁手多了,纯乌金打造,轻薄耐用,放在身上防身再合适不过了。袁隐堂将这乌金匕首放在这里,无非是想先化解一下这匕首的煞气,镇住练武场其他兵器,现在看来,袁隐堂又要找其他兵器镇场子了,这乌金匕首归她所有了!
陌舞满意的将匕首揣入怀中,转身朝袁隐堂的院子走去。
——
与此同时,景阳宫
遥川和当归经过一夜调查,将太子在宫中的风流帐细数了一遍,虽然对太子的好色早有耳闻,但细数之后却是令人震惊。
这还只是宫内调查的结果,牵扯到宫外只怕更加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侯府那边有消息了吗?”淳于止冷着脸沉声开口。
“回主子,江大小姐还没有消息。江凯赢稍后会进宫接走江惜瑶。”遥川知道自家主子担心陌舞小姐安危,他们也在尽心查找,但陌舞小姐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身为主子身边的一级隐卫他和当归也深感惭愧。
“淳于霆那边呢?”在听到陌舞仍然没有消息的时候,淳于止眸子明显暗了暗,一丝烦躁爬上眉间。
“回主子,五殿下除了派人去过伽罗镖局打探如意的下落,其他探子都在宫内活动,所获得的消息也大都是我们昨夜查过的。”
“派人继续盯紧了淳于霆,看他有没有暗中的活动。”淳于止隐隐觉得,淳于霆这次突然进宫,像是有人暗中安排,就他了解,淳于霆的性子属于执着倔强的类型,怎么会突然进宫跑来跟自己凑这个热闹。
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难道淳于霆背后也有他不知道的幕后军师?
现在围绕淳于止心头的疑团太多,但他最关心的始终只有陌舞的下落。
那个小女人留给蓉妈几句话,只说出去散散心,并且走的时候还故意易容成蓉妈的样子,分明是有心躲着他!若真是出去散心,用得着如此吗?
江陌舞——你究竟去了哪里?
淳于止缓缓阖上眸子休息,眼底却是一片苍凉疲惫。
调查太子淳于止中毒一案,因为牵扯到的人事太多,淳于止这边等着他去消化和认证的消息太多,不知不觉忙过了十天时间。
这十天时间,淳于霆都按照陌舞的吩咐,安静的呆在景阳宫,淳于止调查过哪里,他也紧跟着去调查,不求有多么大的收获,但求掌握淳于止这边有的线索。
看似淳于霆一直在淳于止身后,调查的线索都是淳于止早已掌握的,其实不知不觉,淳于霆暗中获取的情报已经积累了很多信息。
淳于霆按照陌舞的吩咐,将这些情报一一告知她,陌舞回去继续给他分析,实际上,淳于霆已经比淳于止快了好几步。
而伽罗镖局这边,随着圣教教主到来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整个伽罗镖局都笼罩在紧张严肃的气氛当中。
陌舞表面上还是对袁隐堂不冷不热的,跟他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但陌舞心中明白,袁隐堂此刻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所以陌舞表面并不在意伽罗镖局的气氛,其实暗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当天夜里,伽罗镖局比之平时还要安静萧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陌舞隐隐觉得,这一夜,不会太平。看似是早早的上床休息,其实毫无睡意。和衣躺下,警惕的留意外面的一举一动。
三更刚过,院中风声鹤唳。隐约有血腥味道透过窗棂的缝隙渗透到院中。陌舞对血腥味道一向很敏感,瞳仁暗了暗,揣着怀里的乌金匕首,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