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才看懂。
那小女人今晚这场反击的目标既不是孟青珑也非江纤玉!
而是淳于靖!
她如此煞费苦心的将反击的目标定在淳于靖身上,难不成是为了报复淳于靖之前对她的侮辱和冷漠?
都言因爱生恨!
她如今如此对待淳于靖,是因为之前太爱了才会如此吗?
思及此,淳于止挺拔背影蓦然一凛,四周原本流动的空气都被他周身释放出来的寒冽气息瞬间凝结。
须臾,湖心静谧无声,林中竹屋却响起某位爷冷酷浑厚的声音,
“遥川,你去淳于靖府上走一遭。”
第八章 离奇落水
去淳于靖府上走一遭?
遥川不敢多问,沉声领命。
主子要他去淳于靖府上走一遭,只能是一个原因。
找回江家大小姐丢失的真正的玉佩!
主子是怀疑那玉佩被淳于靖掉包了吗?
可是主子要那块玉佩做什么?难道是想给江家大小姐,助她度过这次难关?
遥川离开之后,竹屋内只剩淳于止一人。
某位爷挺拔身躯微微一侧,深幽墨瞳始终注视湖心画舫上的一举一动。
姣白月光透过窗棱缓缓倾洒进来,映照在他完美绝世的侧脸上,之前一直是清冷无波的眼底,此刻莫名多了一分异样的冷酷。
那个小女人对淳于靖究竟是什么态度,他很快就会知道!
而淳于止此刻似乎忽视了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江陌舞对于淳于靖的态度!
……
湖心画舫上,侍卫恭敬的将翠色荷包递到淳于靖面前,淳于靖傲慢的扫了一眼侍卫手中的翠色荷包,寒着脸将那荷包捏在食指和拇指中间。
此刻若不是需要他亲自检验,他是绝对不会碰江陌舞的东西。
眼看淳于靖就要打开荷包,下一刻,竟是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原本是好生生的吊在淳于靖指尖的荷包,竟是如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一下飞离了淳于靖手心。
一抹翠色,直直的坠入未央湖中。
此景此景,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荷包落入湖中,没有任何反应!就是淳于靖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那荷包掉入湖中。
因为谁也想不到,在淳于靖手中好端端的荷包,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如何会掉入湖中?
淳于靖身边并没有任何人,那侍卫递上荷包之后就乖乖退下,这期间也没有任何人接近淳于靖身边。
除非是淳于靖自己扔的!
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的就看着那个翠色的荷包像是被一股灵巧的外力牵引着飞离了淳于靖掌心,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如此诡异的一幕,就连竹林雅居内沉稳如山的淳于止也震惊不已。
淳于止震惊的不是荷包突然飞离了淳于靖的手心,而是陌舞是如何办到的?
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荷包会无缘无故的飞离淳于靖的掌心,绝对跟她有关!
那个小女人是如何办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让荷包飞起来并且落水的?
实在是难以解释!
随着荷包落水,众人目瞪口呆,陌舞脸色微微一变,转眸看向淳于靖,竟是语出哽咽。
“三殿下!你、就算你不喜陌舞,连带着不喜陌舞之物,但这荷包里面装的可是皇后娘娘也就是三殿下的娘亲赠与陌舞的传家之宝,三殿下何苦要如此做呢?这传家之宝陌舞可是保存了整整十年!这期间几多辛酸几多苦楚,陌舞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提过,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保存了十年的玉佩就这么落水……陌舞……陌舞如何能接受?”
陌舞说着上前一步就要下水,看样子是要亲自下去寻找被淳于靖“扔”进未央湖的荷包。
而她刚才那番话,也引得江凯赢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淳于靖也是被她的话唬的暂时没了话说。
三夫人和江纤玉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您身子弱,蓉妈下水打捞。”
不等陌舞行动,蓉妈话音一落已经跳入水中。
而刚刚,就在陌舞准备跳入未央湖的一瞬,竹林雅居内,某位爷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胡!闹!”
这也让刚刚步入竹屋的隐卫当归狠狠地吓了一跳。当归一只脚还在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主子如此愤怒的语气说话。主子这是跟谁生气呢?
随着湖心蓉妈跳入未央湖,某位爷看向湖心画舫上某一道身影的目光更加冰冷。
如果蓉妈不先入水,那个小女人就会跳进未央湖了是不是?这出戏她还真是搏命在演!真够投入的!
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是胡闹是什么!
淳于止这边表情冷酷如霜,可怜当归还维持刚才的姿势,不敢进也不敢出。
……
与此同时,湖心画舫上,随着蓉妈落水,其他人也渐渐回过神来。
“来人!下水!下水!快去找荷包!快!一定要找到那个荷包!”
江凯赢有些慌了神,那荷包在淳于靖手里好好地怎么就飞进了湖里呢?难道又是那死丫头搞的鬼?可死丫头一直都在他这边的船上,根本没机会接近淳于靖。自始至终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的盯着淳于靖的手,怎么就出了岔子呢?
三夫人脸色也瞬间一白,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家丁侍卫,
“你们全都下去!务必找到荷包!否则全都不用上来了!”
最后一句话,三夫人压低了声音命令道,一众家丁全都战战兢兢的跳入湖中。
淳于靖此刻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再看看一脸无辜表情的陌舞,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看向陌舞的眼神一瞬满是阴鸷愤恨。
先前一幕,一定是这个妖女搞的鬼!
如果让他查到她是如何让那荷包飞离他手心的话,他定要这妖女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原本只有寥寥说话声的未央湖,顿时热闹非凡。
跳湖的人有增无减,却都一无所获。
淳于靖见此,脸色愈发阴鸷狰狞。
那荷包还没打开就掉进了湖里,而且还是在他手上掉下去的,这要追究起来,不管玉佩日后出现在哪里,都跟江陌舞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可恶的妖女!
那荷包里面明明就不是真正的玉佩!但现在荷包还没打开就在他手上不见了!江陌舞倒是毫发无伤,而他却百口莫辩!
淳于靖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但却无处发泄。
而三夫人和江纤玉也傻眼了。
好好地一出戏,只要江陌舞拿不出皇后赐予的玉佩,她就彻底完蛋了!谁曾想……现在玉佩在三殿下手中出了岔子,她们总不能为了对付江陌舞,而将淳于靖也拉下水吧。她们也没这个胆子啊!
“娘亲,现在怎么办?”眼看现场乱作一团,江纤玉焦急的问着孟青珑。
三夫人孟青珑此刻几乎是咬碎了银牙,见孟茜茹低着头不说话,淳于靖和江凯赢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三夫人心一横,转身小声吩咐身后的贴身护卫,
“带几个水性好的人下去,我不想再看到蓉妈上来!”
“是,夫人。”侍卫心领神会,随即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纷纷下水。
三夫人此刻看向湖水的眼神一瞬间杀气凝结。如果可以,她现在恨不得亲手将陌舞也扔进水里!
原本是趁着太皇太后生病这段日子,设计了如此精妙的一局,就是为了将江陌舞置于死地!如今竟是出了这么多乱子!
现在那江陌舞与之前判若两人,三夫人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来自于蓉妈!
这个跟了江陌舞十六年的老妈子!肯定是她出的主意!
所以,无论如何,蓉妈今天都得死!
而对面的画舫上,湖心通过读唇术看到三夫人要对蓉妈下手,眸色一凛,几乎是与三夫人的手下同时跃入湖水当中。
她绝不能让蓉妈出事!
随着陌舞落水,竹林雅居内某位爷原本就寒气渗人的脸色,此刻更加冰冷。
……
水下,陌舞和蓉妈被三夫人的手下团团围住,。事已至此,又是在水底下,三夫人的手下自然也就没有过多的顾虑,对蓉妈和陌舞下了狠手。
眼看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将蓉妈夹在中间,手中明晃晃的匕首直直的朝蓉妈刺去,陌舞眼神一凛,飞起一脚将其中一把匕首踢飞。
因为在水底,有阻力在,陌舞这一脚的威力远不如地面,那人匕首擦着蓉妈脖颈而过,紧跟着第二把匕首又朝蓉妈刺来。
陌舞这次没有出脚踢飞匕首,而是以双脚夹住对方的右脚脚踝,身子猛地下沉,将那人拖离蓉妈身边。
蓉妈见此,对陌舞的意图心领神会,借着那人下降的力量,脚下用力,在那人头顶狠狠地踢了一脚。陌舞趁此机会,在对方还未站稳之际,飞起一脚,直冲对方面门!
虽然水下阻力很大,但陌舞脚尖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对方面门岤位的位置。
眼看那人七窍流血,挣扎着沉到湖底。
下一刻,刚刚转过身的蓉妈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陌舞身后。
冷兵器刺目的寒芒一扫而过,陌舞转身之际,一把匕首闪着狰狞的寒芒已经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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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决不放弃
未央湖底,鲜血弥漫。
蓉妈想要大声呼救,却一时忘了自己身在水下,猛地呛了好几口水,大量的水灌入肺里,蓉妈挣扎着想要朝陌舞的方向靠近,奈何刚才那一刻,匕首划过陌舞的脖颈之后,蓉妈眼前就被一片血色弥漫,根本看不清任何。
就在身体渐渐不受控制之时,一只纤细的手臂猛地环住了她身体,将她朝湖面拖去。
“小……咕咚……”
蓉妈回头见是陌舞拉着自己,惊喜开口,却又灌了好几口水进去。
陌舞朝蓉妈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蓉妈闻到了四周浓浓的血腥味道,在陌舞将她托到水面上的时候,蓉妈震惊的看到陌舞右边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那伤口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小姐!咳咳!小姐!咳咳咳!”
蓉妈终于浮上水面,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陌舞就松开了她。蓉妈四下看着,却没有陌舞的身影。
她想要重新下水寻找陌舞,却被从岸上抛过来的一条绳索缠住了手腕,不知从哪儿来的巨大力量将她的身体拖离湖面带到了岸边。
与此同时,水下……
三夫人的手下眼见蓉妈被陌舞救了上去,自知不好交差,所有人全都如疯狗一般的扑向了陌舞。
陌舞肩膀受了伤,手无寸铁,此刻双脚还在抽筋,以前的江陌舞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了,能撑到现在全靠陌舞的意志力。
水下的她,孤立无援。
下一刻,陌舞看到四个护卫同时朝她扑来,而她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彻底到了虚脱的边缘……
眼前白光闪过,继而便是无边黑暗袭来。
她知道,江陌舞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身为幻影组织最优秀的杀手a,即便到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也绝不会放弃自己!
这世上管他别人如何看你,如何对你,你都不能放弃自己!
尽管眼前漆黑一片,但陌舞的本能指引她不曾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近身搏斗是她的强项,水下蛙人搏斗训练她更是强者中的强者!今日一战,流血流汗,绝不放弃!
四个护卫原以为陌舞已经丧失了所有战斗力,本想将她摁到水下,却在接近她的那一刻,猛地发现,水下的她,那一双幽深寒瞳,迸射而出的是怎样可怕无情的寒光!
陌舞失去所有意识前,记得自己最后一个动作是拧断了用匕首刺中她肩膀的那个护卫的脖子!
再然后……她整个人便彻底坠入了无边黑暗。
……
未央湖面,很久很久,都如一汪明镜,波澜不起。
“小姐!小姐!”
蓉妈跪在岸边,望着平静的湖面凄厉出声。
……
与此同时,未央湖另一面的果树瀑布下,湍急水流,倾泻而下,哗哗的水声遮挡了瀑布另一面未央湖所有的动静。
如绢瀑布下,隐隐站立一人,挺拔身躯健硕紧致,任水流迅猛冲刷,和着泉水冲下山上碎石无数,而赤一裸着上身的男子却岿然不动,笔直身躯,背靠着瀑布,如墨青丝在清澈泉水下如黑曜石一般夺目耀眼。
男子如此站在瀑布下面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如今正是春寒料梢的季节,如此长时间的浸在冰冷的水里,绝非常人可以承受,而男子却仿佛俊美如铸的雕塑般动也不动。
瀑布边,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的隐卫担忧的看向近乎于自虐的堂主,具是愁眉不展。
“哥,堂主今儿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女隐卫一脸担忧的看向瀑布冲刷下岿然不动的那抹挺拔身影,莫名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堂主的事情不是我们做属下的可以打探的。你我二人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堂主每次毒发之际守护堂主安全,其他的,我们多问一句只会令堂主厌烦。”董临海沉稳发声,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自家堂主。
倏忽,瀑布下的挺拔身躯蓦然移动,眨眼功夫,水花飞溅,赤一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身形一闪,已经如疾风骤雨一般到了二人身前。
董临凤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给男子披上外衣。
滴滴答答的清泉水一滴滴落下,顺着发丝,沿着眉梢而下,男子清俊无双的五官淡淡的掩映在姣白月光之下,清眸淡然,五官清奇。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淡漠随意之姿。
“临海,准备笔墨。”
隽永之音清浅响起,三分淡漠七分随意。
明明是令人迷醉的好听男声,却莫名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淡。
“笔墨?”董临海一怔,自家堂主每次毒发之后都会立刻回伽罗镖局休息一个时辰,怎么这次不但不用休息,还要笔墨?
“你耳聋了?还是我的话很难懂?”袁隐堂再次发声,却是语出凉薄。
临海身子一凛,莫名的一股寒气从后背蹿升,脸色也微微发白。
一旁的董临凤见哥哥触怒了堂主,低下头,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堂主赎罪,属下这就准备。”董临海不敢耽误,恭敬出声。
笔墨纸砚这些在随行而来的马车上都备着,董临海很快就准备好了,转身之际,袁隐堂已经到了身后。
董临海垂下眸子,瞧也不敢瞧自家堂主的表情。堂主平日就是寒凉淡漠的性子,今儿……更是莫名多了一分寒冽之气。
袁隐堂此刻就着姣白月光,提笔,作画,笔法苍劲有力曼妙生花。
临海和临凤垂眸一看,双双震惊不已。
堂主画的竟是……竟是一个女人?
惟妙惟肖,一气呵成。
更让董临海无法相信的是,堂主画作上的女子竟然不是莫蔚圣女,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
只是这少女的五官神情,竟是比莫蔚圣女还要精致三分,耀目三分。
如果说莫蔚圣女端的是高贵傲然,优雅雍容,那么这画中少女,单凭一副画作便给人传神如仙,灵动如风的神奇感觉。
临海和临凤相视一眼,眼底的震惊久久不散。
天下人莫不知,伽罗镖局堂主袁隐堂性情寒凉淡漠,不喜生人接近,尤其是女子。
这么多年来,除了莫蔚圣女和莫蔚送给袁隐堂的董临凤之外,偌大的伽罗镖局不曾见过其他女子的身影。
而堂主如今竟是……
就在临凤和临海目瞪口呆之际,袁隐堂将手中宣纸一扬,不偏不倚的落在董临海身前。
“十天之内找到她!除你二人,不得惊动任何人。”
语毕,袁隐堂转身上了马车,头发和衣服已经由内功自行烘干,墨色长衫包裹着修长身躯,背影颀长挺拔,只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仿佛……任何人都无法走近他寒凉淡漠的心。
“是,堂主!”
有了之前的教训,临海不敢耽误分毫,接了画作转身离开。
马车内,袁隐堂闭目养神。
却发现自己一旦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都是那惊鸿一瞥的冷艳之姿。
刚才他镍毒发作,不知所踪,醒来后人就在瀑布下面,对于毒发时的记忆全部失去,唯一记得的就是镍毒发作的时候见过的少女……
那清冷之姿,迷离神情,无一不让他念念不忘。
他袁隐堂一贯独来独往,就是莫蔚也很少有机会能接近他身边,而那少女竟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出现,又是在他毫无察觉之际离开!
简直是可恶!
当他袁隐堂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一定会找到她的!问清楚毒发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
此时此刻,身子渐渐沉入未央湖底的陌舞,如何也不知道,自己就是袁隐堂要找的人!
------题外话------
亲们呀,开篇第一章在女主身上耕耘过的男银到底是淳于止这位爷还是袁隐堂这位大爷!亲们猜猜看!
第十章 救命恩人
“小姐……小姐……你醒了?”
一声声呼唤透着沙哑焦急,陌舞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蓉妈焦灼紧张的面容。
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她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而记忆停留的最后是自己拧断了伤她肩膀的护卫的脖子,在这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而她现在还能躺在床上看到蓉妈……是谁救了她?蓉妈吗?她记得蓉妈被她托到水面的时候也已经体力透支了,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除了蓉妈,还有谁会管她的死活?
“蓉妈,怎么回事?”
陌舞开口说话,声音哑哑的,嗓子很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蓉妈眼睛明显哭肿了,见陌舞总算是醒了,一夜未合眼的蓉妈才敢松一口气。
“小姐,是南屏王的护卫当归救你上来的。”蓉妈轻声开口,生怕吵到刚刚醒来的陌舞。
“南……屏王?”陌舞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曾经的江陌舞脑海当中的关于南屏王的记忆寥寥无几。
南屏王淳于止,皇上最宠爱的洛妃唯一的儿子,洛妃十年前仙逝,留下年仅十岁的淳于止。
淳于止在洛妃去世当年就得了一场大病,自此体弱多病,常年依靠各种名贵药材续命。
而这十年来,当今圣上为给其医治顽疾遍寻天下名医,每年都从国库当中划拨大量银两给其购药治疗。奈何,淳于止的病情不但没有任何好转,却是一年比一年严重。
三年前,对他宠爱有加的当今圣上更是破例册封他为南屏王,一时引得朝野议论纷纷震荡不已。要知道,三年前可是连太子都没有立。这一册封,也让皇后和淳于靖当时嫉妒气愤不已。
而早些年有江湖神算子算过,淳于止最多熬过二十个年头。
再过几个月就是淳于止二十岁生辰,当今皇上为此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生怕失去洛妃留给他的唯一血脉。
可以说,淳于止除了身上顽疾,可谓是集当今圣上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就这样一个八竿子跟自己打不着的人,他的护卫为何要救自己?陌舞实在想不通!
“蓉妈,当时是怎么回事?”陌舞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蓉妈叙说当日经过。
“小姐,那天晚上……”
……
原来,那天夜里,将蓉妈拉上岸的就是淳于止的护卫当归,那绳索也是当归抛出来的。当归后来还亲自下水将陌舞救了上来,陌舞当时只是虚脱昏迷,但肩膀的伤却很严重,当归给陌舞吃了一颗褐色药丸,便让蓉妈好生照顾陌舞,并且留下淳于止的贴身腰牌要蓉妈赠与陌舞,便起身离开了。
但当归刚离开不久,湖心的三艘画舫被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巨大力量同时掀翻,淳于靖、江凯赢、三夫人还有江纤玉等人悉数落水。
堂堂三皇子落入未央湖,这消息已经传遍朝野,皇后娘娘更是一大早就将江凯赢和三夫人传召进宫,蓉妈听说,皇后娘娘宫里头还传来打砸斥责的声音,两个时辰才让江凯赢和三夫人回来。
三夫人回来之后就病倒了,江凯赢则是腆着脸去了淳于靖府上,至今未归。
听完蓉妈的话,陌舞轻皱眉头,哑声道,
“画舫突然掀翻?毫无征兆?”
“是啊,小姐。就跟之前三皇子手上的荷包突然落水一样,太奇怪了。当时三夫人的贴身老妈子还念叨着是不是冲撞了什么,因为说错话当场就被三皇子拖下去斩了。”
蓉妈的话让陌舞更加疑惑。
淳于靖手上的荷包落水,那完全是她的杰作。
之前她在画舫上发现有刺绣专用的银色丝线,而且还是柔韧度极强的天蚕丝。轻薄如无物,入夜则无形。
陌舞提前将天蚕丝放在袖子里,待蓉妈将荷包给她的时候,陌舞趁人不备已经将天蚕丝缠在了荷包一角,就算那侍卫接过荷包又给了淳于靖,淳于靖本来就不屑她的东西,加上又是在夜里,也就没有发现缠在荷包上面的天蚕丝。
陌舞一开始一直是放松丝线的,就像放风筝开始的时候松开线球,就在淳于靖要打开查看的时候,也是他最松懈的时候,陌舞突然拉动丝线,这就有了荷包离奇落水的一幕。
而丝线一直在陌舞手里,陌舞之所以那时候选择跳水,就是为了顺着丝线提前一步找到荷包,不给淳于靖等人找到荷包的机会。
但画舫是如何被掀翻的?那西域天蚕丝虽然韧度绝佳,但还不至于掀翻整艘画舫。
可是有人却跟她用了类似的方法,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道有人猜到她用天蚕丝戏弄了淳于靖?
这件事也跟淳于止和他的侍卫有关吗?
陌舞百思不解。
“小姐,这就是当归侍卫留下的腰牌,老爷本来还想追究您在湖底伤了三夫人护卫的事情,可是一见这腰牌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蓉妈见陌舞一直不说话,不觉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褐色腰牌。
淳于止的腰牌手掌大小,正面雕龙背面描凤,腰牌看似是木质结构,古朴庄重年代久远,且明显比一般的木头沉了很多,而褐色的颜色又没有任何人工染色的痕迹,如此特殊色泽质地的木料,世间稀罕。
陌舞并没有接腰牌,只是挥挥手让蓉妈放起来。
“我睡了多久?”看着将晚天色,陌舞哑声开口。
“小姐,整整一天了。”
“我的伤口?”陌舞忽然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肩膀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明明是深可透骨的伤口,按理说这时候该是最痛的时候,可为何此刻疼痛的感觉很轻很淡?
“小姐,您肩膀的伤口也是当归护卫给您包扎的,许是她给您吞服的药丸管用,您伤口的愈合平常人快了几倍。”
蓉妈一边说着,一边将装着药丸的盒子拿给陌舞看。
盒子的边缘还残留了一些药丸的粉末,陌舞看了一眼,便让蓉妈将锦盒放在她的枕边。
“蓉妈,你跑趟腿,将腰牌送还给南屏王,只需留下一句话,原物奉还,他日相报。”
陌舞的语气平静淡漠,却是听的蓉妈一怔。
这南屏王的腰牌可比皇后娘娘的传家之宝还要好用,小姐却要送回去,这……
“去吧。”陌舞挥挥手,让蓉妈速去速回。
她知道蓉妈的顾虑和担心,她自然也明白淳于止的腰牌分量几何。
但是她与淳于止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淳于止赠她腰牌,势必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没搞清楚淳于止是何居心的前提下,她不会轻易接受他的任何馈赠。
蓉妈多少了解自家小姐现今的脾气,那就是遇事不慌很有主见,也不多问任何,先是简单的给陌舞梳洗了一番,便带着腰牌去了屏王府。
桌上有蓉妈临走之前热好的饭菜,粗茶淡饭却简单可口。
陌舞饿极了,将饭菜一扫而光。
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之前的水下搏杀又耗费了大量体力,她必须尽快补充好体力,因为已经过去一天了,有些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不吃饱哪有力气斗下去!
这深宅大院波谲云诡,想她死的人太多太多了!想她生不如死的更是大有人在!
原本在现代她都是有目的有条件的执行任务获取酬劳!因为她的身后站着视财如命的顶头上司。
而今,偌大的新越王朝,她的前身虽然受尽欺凌,但是在此刻,她就是自己的掌控者!不再受制于任何条件之中!
所有惹了她的,所有妄想侵犯她的,下场只会比在现代被她暗杀的目标凄惨数倍!
脱离了组织的江陌舞,不再是一名身手了得的杀手,而是一抹常人无法捕捉的暗影!
无处不在,却又无从寻获!
陌舞吃过东西,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蓉妈回来。
只是蓉妈没等来,却等来了她的救命恩人当归。
看到站在门口眉目清秀一身戎装打扮的年轻女子,陌舞眸子眨了眨,第一时间将她跟蓉妈的迟迟不归联系在一起。
“陌舞小姐,在下南屏王一级侍卫当归。蓉妈如今正在府上做客,不知陌舞小姐有空去一趟可否?”
当归声音清脆爽朗,陌舞一听是救了她一命的当归,当即起身走向当归。
“这位姑娘,昨夜多谢你出手相救,也谢谢你家主子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只是陌舞无功不受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蓉妈是过去归还腰牌的,腰牌还了,陌舞与蓉妈都跟屏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姑娘还请回,并将陌舞的话如实告知你家王爷。”
陌舞声音淡然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第十一章 任你处置
对于蓉妈被淳于止软禁一事,陌舞并不担心。若淳于止有心对蓉妈不利,派来的人就不会如此客气。
所以陌舞可以平静自然的拒绝当归,如此态度却让当归意外不已。
当归始终觉得,整个新越王朝都找不出比自家主子还要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但是这陌舞小姐明知自己是代表王爷来的,却跟没事人一般,还当面拒绝了王爷的邀请。
要知道主子还是头一回邀请女子过府。
如今主子吩咐她说的都说了,主子还说,若陌舞小姐不去,不得强求。
“那……当归先回去复命。”
当归郁闷的转身离去,人没带回去,不知道主子下一步怎么走。
……
屏王府书房
匆匆归来的当归如实禀报。
书桌后,低头作画的男人垂眸不语,空气静谧,仿若窒息。
当归摸不清自家主子现在的心情,只能乖乖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作画的手指修长冰润,如玉如冰,旋即,作画的手蓦然停下。
一直垂眸不语的淳于止缓缓抬头,五官立体英挺,眉目精致如玉。绝世容颜一瞬夺人心魄,振人肺腑。
此刻,所有能形容一个人绝世之姿的词汇都变得苍白无力。
任何优美的词汇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除了那绝世面庞有着异于常人的苍白,除此之外,淳于止的五官气质可谓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就连那近乎于透明的苍白面色,也并不给人虚弱无力的感觉,反倒是更添三分脱俗绝世的气质。
“将这幅画送过去。”淳于止眸光如炬,淡然出声,冷酷无波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
作为属下,当归也向来不敢揣测自家主子的心意,当即拿了画作退出书房。
……
一刻钟后,当归再次出现在陌舞面前,手中还多了一副画。
画纸摊开,上面赫然画了一座学府,高门大院,书香门第。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归也不明白这画卷的意思,主子究竟要表达什么?而主子的意思,陌舞小姐又是否明白?
陌舞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画作,便无所谓的笑了笑。
以画传话?
这淳于止还真是闲着没事干了!
有话直说不好吗?非要弄的这么复杂!
不过既然他不怕麻烦,她就奉陪到底!她今儿也趁此机会好好验一验,这淳于止究竟是人是鬼!
既然他画的是书香学府,那么……
古往今来,众所周知,这学府都是求知的地方,他画这样一幅画给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就是他对自己有诸多好奇和不解,想要知道答案,并且提醒她,如果不想去屏王府当面解释清楚的话,画下来写下来给他也可以。
只不过,他想知道,陌舞就要告诉他吗?
陌舞仍旧是无所谓的笑容,旋即提笔在淳于止的画作下方画了一副简单的画,没有任何的修饰和笔法,简简单单,线条清晰。
当归原本就看不懂自家主子画了什么,如今看到陌舞的画,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只要主子能看懂就成。
当归捧着画风驰电掣的赶回屏王府,画作打开,某位爷脸上的表情也是纹丝不动。
似乎……早在他预料当中。
那个小女人若是那种乖乖听话的性子,那天在未央湖的时候,他也就不会让当归前去救人了。她是绝对不会乖乖的告诉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的。
而陌舞画的是现代民间常见的棒子老虎鸡的原型。
棒子、老虎、鸡。
老虎吃鸡,鸡咬棒子,棒子打虎。
陌舞笔下内容虽然简单,却活灵活现。笔法苍劲不输男子,笔墨运筹不输名家。
而陌舞化作的含义则是清楚明白的回避他的问题,并且以最简单的三种事物告诉他一个简单却犀利的道理。
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