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看了许寂和简宁一眼,笑答:“这人的模仿,如你们所见只留于表面,加之种种愧疚的举措,大概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与受害人相识,而且关系不错,命案的发生完全是意外,而这个人恰巧知道当年的案子所以想借此推上去。第二种,受害人完全是被随机选中的,不是她还会是别人,但是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份愧疚源于本能。”
“第一种我倒是能理解,可第二种呢?”另有一人问道。
周原笑笑,却没直接回答,反倒拍了拍手让许寂停了放映,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案组主要调查骆悠一案,十六年前的旧案由特别调查组负责,但两边资源共享,有需要时任何一边不得故意藏私。”
在场的警探于是四散开去,回到各自位上。简宁等三人则向休息室走去,重案组人比较多,这段时间他们也只有在休息室里呆着了。
“组长,周队长刚说的第二种可能是什么意思?”李扬问道。
简宁闻言也是笑开,回答道:“第二种就要靠我们去调查了。凶手如果不认识受害人,却又照着容雪的案发现场来布置,那就只可能是和当年的案子有某种联系。今天挺迟的了,你们先详细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明天正式开始调查。”
吩咐完这边,简宁过去和周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李扬他们先离开了。
回家翻完了许寂调出来的详细资料,简宁才大致明白当年的过程。原来当初一开始是容雪的母亲许云先找过来的,她找到当时重案组的负责人彭启彭警官报告了失踪案。但是一来失踪案不是由重案组负责,二来相应的警员找了几天也没找出个踪迹来,所以就没个答复出去。直到停尸房传来消息,说是有具无人认领的女尸同发布出去的照片有些像,重案组过去查看之后才正式立案侦查。
然而,随着重案组查明容雪的身份,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在那个笑娼不笑贫的年代,容雪的工作无疑让那些负责案件的警察也带上了有色眼镜。尤其,容雪她还是当年顶顶有名的“东城九玫瑰”之一。
看完后面简单而敷衍的调查记录及结果,再翻开容雪寄回家的信件,简宁不由长叹一声。说到底,容雪也是个可怜人,她从老家来洛城不过是为了打工赚学费,可现实却给她好好上了一课。从单纯不知世事的学校女生,到妖艳瑰丽的玫瑰女郎,这期间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将几个关键地点记下后,简宁才熄灯睡去。第二天,她抵达重案组的时候办公室只剩了几个人。和周原大致交流了看法后,简宁径直问向薛桥和李扬:“都看明白了么?”
“一些地方都记下了,不过现在还留着的好像没几个了。”李扬说。
简宁点头,“的确是这样。我查了下,最后见到容雪的那个酒吧如今还在。李扬你待会儿和我过去看看,薛桥你去找容雪的母亲许云聊聊,看当年两人的联系中容雪有没有提过一些特别的。”
“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其他女郎弄到容雪的客人名单。”
“这样最好。抓紧了去做吧。”
薛桥和李扬齐齐点头,三人随即一道离开了市政大楼。
第76章 酒吧初探
简宁和李扬去的那个酒吧,名叫阳沙海岸,离发现尸体的垃圾场不过一两条街的距离。酒吧占地不小,装修也比较有年代质感,依稀可以看见当年的盛况。只是外边的斑驳冷清,都显示出这一片已经不是当年的东城区,这里也早没了之前的热闹繁华。
简宁和李扬进去时,里面疏疏落落只有几个客人。吧台后面的酒保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而在他旁边,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在低头写着什么。
两人刚坐下,还算年轻的酒保便一边擦着酒杯一边说:“两位倒是生面孔啊。想喝些什么?”
“伏特加。”简宁用指尖轻敲在吧台,环视四周将酒吧的客人打量。
酒保微微一愣,而后笑着将目光移向李扬。
李扬连连摆手,道:“我随意,只要不太烈。”
酒保于是笑了笑,转身去备酒。不一会儿,简宁注意到东边角落里安静坐着的一个老人。她拍了拍李扬的肩,后者会意,恰逢此时两人的酒也给送了上来,李扬便端着酒杯向老人走去。而简宁也捎带挪了挪位置,让自己正对吧台后的老人。
“我听说这附近又发生命案了是么?”简宁问道。
老人也没抬头,只笑呵呵地说:“姑娘也是听说了命案从其他地方赶来的?”
“也,我这样的人很多么?”简宁一口喝完了酒,随意将酒杯向前一推,笑问。
老人这才放下手中的纸笔,抬头给简宁倒了适量的伏特加,而后将纸笔小心收好。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他才直起腰板看向简宁,带着一丝自得与神秘说:“今天这是才发现,等再过个几天,这里就该爆满了,都是些听说有命案发生的年轻人。”
简宁故作恍然地点点头,回头瞥了一眼李扬,见他情况似乎还不错才接着应道:“我听说这里在很多年前也有过一起差不多的案子,是不是真的呀?”
“一看你就是二十出点头的小姑娘,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吧?那可都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出事的姑娘我之前可是经常见到,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得那么惨。”
简宁好奇起来,身子不由凑前一点,问:“老伯你知道?我最喜欢悬疑推理的故事了,从十二宫到剪刀手这些都非常喜欢,老伯能和我说说当年的情况么?”
“容我好好想想。”老人将面前的酒杯这些收拾好,又给旁边新来的客人倒了酒才过来继续说,“我记得那个姑娘是叫……容雪?大概是这个名,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不是在酒吧,而是前面的路口。她穿着简单而宽大的棉质t恤,下面是浅色牛仔裤,梳着麻花辫,看着可清秀了,一眼就能知道是学校里出来的娃。”
老人笑笑,目光变得有些辽远,似陷入回忆之中,“当年那一片都是些穷困潦倒的学生或者自诩的艺术家,嘿,你还别说,不见他们多有钱,那性格倒是有够怪。我瞅过那姑娘几次,对她大概有个印象,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大学的学费,平日里也没见和哪个人稍微熟悉点。所以当有一天我在这看见她时,你可以想象的出我有多吃惊。”
“她来了老伯的这间酒吧?”简宁笑开,“我猜,她是想在这里打工,因为在外面碰了壁?毕竟如果她之前一直是个呆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可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都多现实有多残忍。”
老人如遇见知己一般爽朗笑开,说:“没错,也不知她从哪儿听来酒吧里卖酒的生意挺好做。可是她穿成那样,人一眼就知道是个青涩的嫩娃子,指不定酒还没卖出去自己就给人灌晕去了,我怎么可能会答应?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一连几天这小姑娘竟然学横了,拦着我就问为什么。”
“哦,老伯如何说的?先让我猜猜……老伯是指着其他卖酒的姑娘说了几句,想让她认清现实?”
老人再次点头。只是这次简宁不等他笑出声便摇头,状似无趣,道:“好没意思,都让我猜了个大概。”
“嘿,小姑娘,可别说大话了,当时我也以为会照着自己所想发展下去。”老人缓缓摇头,再次给简宁添了酒,“第二天,她就换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装束过来。大概真的是穷怕了,她虽然羞涩放不开,但却能主动让其他姑娘带着她了。那天晚上,她终于突破了零销售。我以为她会哭的,那时候的日子可不好过,一瓶好酒得抵几天的开销,谁愿意白白将这钱撒出去?除去自得其乐的,卖酒的那些小姑娘哪个不是受了委屈的?不过等到酒吧打烊我都没看见她明里暗里抹过一滴泪,反倒最后在一个旮旯里瞅见晕过去的她。你猜怎么着?”
“被人欺负了?”
老头摇头,在简宁面露困惑时很是得意地笑开:“小丫头是饿晕过去了!我说她怎么这么大的决心呢,我让酒吧里的女服务员收留了她一夜,随后才知道她之前打的几分零工都没了。后面几天她没过来,听说是给老家的老母亲写信去了,然后找了份新工作。就这样隔了十天半个月,再见到她时,啧啧,我得承认自己当初看走了眼。那么青涩的一个丫头装扮一下竟会那么惊艳。”
“怎么,还能一下子就成你这当红花旦了?”简宁笑问,语气间满是不信。
老人紧接着张口准备回答,却被一旁的客人给叫了过去。
好在这时李扬也端着杯子回来了,简宁问:“怎么样,问清楚了么?”
“差不多。”李扬皱眉接口,将酒杯稍稍推开。
简宁无声笑出,结了账便和李扬一起离开了酒吧。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合计,发现抛开两位老人的视角不同,故事并没有差很多。在那之后容雪就慢慢成长为旧城这一片有名的站街女郎,不过从李扬探听的消息来看,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常客。
两人回去重案组时,薛桥还没回来,重案组的成员反倒回了差不多。而他们在休息室里坐下没多久,周原就敲门进来,问:“进展如何?”
“大致了解了一下案发前的事,暂时没找到什么疑点。”简宁如实回答。
周原点点头,跟着说:“我们这边调查过骆悠的人际关系,目前来看同样也没什么疑点。所以从下午开始我会挪点人过去一起调查容雪的案子,先给你说一声。他们到时候就由你来安排具体工作。”
第77章 整合行动
简宁闻言稍稍愣了下,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种安排。一来她对周原的组员并不熟悉,二来他们也对她有意见,这种情况下执行力怎么着都会是个问题,处理得不好还会大大妨碍案件的调查。不过面对周原一脸的认真,她还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只有硬着头皮应下。
这边简宁刚应下没多久,就有三人过来了休息室,其中一位还是简宁稍稍熟悉的许寂,也就是当初给她调资料的那个小伙子。
三人当中,许寂也算是活泼的,大概还有点自来熟,没等简宁出声他就先开了口:“简组长,我们队长说你们这边已经基本把前边的了解清楚了,是么?”
“……差不多,我想的是关于容雪应该不会有很多电子资料,而就算是纸媒报道的也大多是她的死讯。那样寥寥数语其实并不助于我们了解这个受害人,所以我们三个分为两边行动,由薛桥从容雪的母亲那里了解她隐藏或者说是原来的一面,我和李扬则前往她最后出现的酒吧去了解她刻意表露的一面。我们两人的运气不错,酒吧的老板当年和容雪有些交情,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简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出,以免之后又闹出什么矛盾来。
许寂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余下两人给简单介绍了下。
“简组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许寂问道。
“从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容雪她并不是会主动惹事的性格,所以矛盾极有可能产生于她的工作,尤其是后期从事的。从这一方面来看,当初警探们的判断并非没有理由。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查清容雪在工作中接触到的人和事,我知道这件案子过去这么多年有些线索查起来没那么方便,也没那么简单。这也就导致大部分的工作都要依靠我们自己,电脑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到关键人物和地点,但在这里更有用的是那些经历过的记忆。回忆过往,还留有印象的往往都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从中分辨出真假,前后贯通找出于案件侦查有用的线索。”简宁大致说出自己的思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道,“现在差不多是午饭时间,如果直到下午两点薛桥都没回来,就麻烦各位和我们一起去重新查了。”
简宁说着就做出解散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去用午餐了,可是许寂却问道:“简组长,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薛桥问问呢,这样不就可以知道进度然后有侧重点地分配了?”
简宁一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竟然一时忘了这茬!从昨天下午开始正式介入这个案子,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就将自己放在了十六年前,以致忘了如今早已是手机遍地有的方便时代。
“我给忘了……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联系一下他,回来重新说下。”
简宁这样一说,李扬和许寂都忍不住笑开,好在另外两个还不是这样放得开,只尴尬地别开了脸。简宁无奈,当先甩手离开了休息室向电梯走去,并在前往暮色的途中联系上了薛桥。
在暮色里见到陆城,简宁并不意外。点了餐点,她径自在他身边坐下,本想问一问案子的情况,不过见他始终皱眉低眼似乎是心情不好便没问出声。可惜,陆城显然比简宁料想当中的了解她。在她刚坐下时,他就已经主动说:“骆悠的死因很简单,就是后脑的集中伤害,根据头骨上的伤口比对,应该是圆柱体的东西,类似于球棒这种。除此之外,骆悠的口鼻中还残留着轻微的氯仿。而当年容雪的卷宗我也查看过,除了和骆悠相似的脑后伤,她身上还有多处伤痕,应该是被暴打所致。这其中尤以腹部周围的伤害最重,上边几根肋骨全都断了,还有内出血的现象,根据模拟的情况应该是被人用脚接连重踢导致。很明显,当年的凶手对容雪毫无怜惜,甚至恨意不浅。而如今的这一个……对受害人满是愧疚。”
“你凭什么认为不是同一个?”
陆城放下咖啡杯,简宁这才注意到他盘中的沙拉根本就没动多少。
“因为当年的凶手至少是个中年人,而且不是个正值盛年的正常中年人。”
简宁皱眉,“什么意思?”
陆城拿起桌上餐巾擦了擦唇角,神色不变,道:“凶手对容雪虽然下手狠,不过大多都是在连续伤害的基础下,并没有一击造成重伤。至于判断是个男子……这只是我基于行为模式的猜测,你可以忽视。”陆城说完便起身,拢了拢西装外套而后向外走去。
而简宁却因陆城的话而陷入沉思,连许一夏给她送来餐点都没注意到。
简宁回到重案组后不久,薛桥也回来。简宁便让他趁着几人都在将了解到的情况说出来。
从容雪母亲许云那里了解到的是容雪的确有一两个相交比较好的同性朋友,而且同为当时有名的站街女郎,名字也都从信件出找了出来。但随后追查的结果却是一个已在两年前去世,一个七八年前就搬离。而除开这个,容雪曾在信件中隐隐透露出恋爱的信息。
“这并不是她母亲发现的,而是我在查看信件时感觉到了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存在。这个男孩子知道容雪的境况,且能让她真心开心。”薛桥说。
简宁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陆城的话,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男孩子,那么陆城所描述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和这个男孩子有关了。只是依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不容易将人找出来……
简宁沉吟片刻,后道:“许寂你不是擅长电脑么?下午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容雪这两个女性朋友的具体资料,找找她们在洛城还有没有什么熟知的人。再尽快列出当年的东城九玫瑰的名单……我和薛桥过去酒吧印证下是不是真的有这个男孩子。剩下的李扬你们就过去旧城区找一直生活在那的老人们打探一下这九人的情况,由许寂辅助。抛开容雪和她两个朋友,加上其他人也可能有离开或亡故的可能,所以人数应该不是很多,你们三个应该能应付。有具体问题路上再电话联系。我们动作都要快知道么,现在骆悠这起命案和容雪案息息相关,这也是为了你们重案组的声誉。”
就在简宁开口的刹那,她就知道自己接受了陆城的猜想,或者说她已经基于他的这个推测来进行调查,但这样也就意味着当年的凶手没多少可能再杀害骆悠。而这次的命案乍看模仿得如此像,只能表明凶手在当年或近或远地看过容雪的尸体,因为依据当年警探们办案的态度,这起案子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就是报纸也是寥寥数语,连个照片都没,所以模仿者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来模仿个大概,而没能精细布置其他细节。
第78章 端倪
这一次简宁和薛桥再去阳沙海岸酒吧时,吧台后的老人仍在,甚至在两人靠近时笑着对简宁眯了眯眼。
“你个姑娘上午跑得倒是快。”
简宁俏皮地一眨眼,隔着吧台在老人面前坐下。等到薛桥也坐下后,她才说:“上午那是临时有事,没法子才走的。你看我吃了饭不是又立马过来了么?还把我一好朋友都给拉来了。”
老头笑笑,也没问,扭头就给简宁和薛桥送上了酒水。
“老伯,上午我们说到哪儿了?记得是说那个小姑娘脱胎换骨了?”
老人笑而不语,转身去给吧台转角处的客人倒满啤酒。简宁趁势打量了一下酒吧里的客人,的确是比上午多了一些,但也没达到老人口中爆满的程度。
老人不一会儿回来,大概以为简宁如此神色是因为诧异,脸上满是自得,跟着便说:“是说到那里了。但我之前说的出乎意料并不在这里,毕竟这我早就猜到了。从那以后她还是会常来酒吧,不是带着一个男人过来,就是从这带一个男人离开。男人的年龄层次也没个准,似乎完全凭她的喜好,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她从不培养常客,甚至有男人回头找她时她也会拒绝。当年的东城九玫瑰里只有她一个敢这么做,毕竟别的女郎谁不担心年老色衰没了活计,一早就计划培养一两个顺眼的常客。”
“这其实也不奇怪吧。”简宁笑着说,“她走上这条路是迫于无奈,很有可能根本就无心一直走下去。所以避免常客,不愿和这些人有过多的交集,尤其是情感纠葛,这样她以后离开还会有退路。老伯你觉得呢?”
老人脸色有些尴尬,不过没过几分钟他就缓了过来,笑着说:“姑娘你说得也有可能。而且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什么。有好几次我都在酒吧门口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争执,那时我见那小伙子收拾得很干净,还眉清目秀的根本不像是我们这一片的人,我还诧异得很呢。今天被姑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想得通了。”
简宁笑笑,又挪了挪位置让自己离老人更近。
“老伯你还记得案发当晚的事情么?”
“怎么可能会忘?虽然那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是两三天之后才来拖尸体的,但是我一想就知道是哪天出了事。”
“哦,这是为什么?”薛桥也cha了句,将身子凑近。
老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因为她那一晚过来的时候情绪很不对,没带男人来也就罢了,还拒绝酒吧里一切男人的搭讪,只自己闷头喝酒。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可当真喝了不少,最后还是扶着墙从酒吧后门走的。那时我想着她再怎么着也是个姑娘,一个人走夜路毕竟不安全,便打算找几个女服务员陪她一起,可她倒拒绝得干脆。从那一夜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直到听说有人在后边的垃圾场发现一具女尸。我们过去看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过来了,拍了几张照就把她收拾走上担架,再过了十来天就有警察过来调查了。消息一下子传了开去,她之前的朋友客人以及一些只是听说过她的人都跟疯了魔似的,天天在酒吧里闹腾。”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简宁不由扭头看向薛桥,见他也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案子最后是啥结果啊?”
老人拿起抹布一擦吧台,转身去给其他客人倒酒了,他说:“谁知道啊,警察来问了两天就没继续了。”
简宁摇了摇头,念叨着无聊和薛桥起身向外边走去。刚到门口,李扬的电话也追了过来。
“组长,我和许寂他们聊过了。还在洛城的的确不多了,问了几个还在的,还有几个留在这的亲戚。当年容雪确实是和一个男孩有过交往,男孩的名字还没问出来,大概只知道是姓叶。”
简宁应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查。顺带让许寂转告给周队长,知道容雪弃尸情况的,除了当年的凶手和收敛尸体的同事,就只剩下阳沙海岸这间酒吧的老板和其他几个围观者了。这方面的情况可以让人过来查查。”
断了电话,简宁和薛桥两人向车子走去。
薛桥说:“头儿你是不是怀疑这个老板?”
“有点,他对容雪的事记得太清楚了,如果说是关心可他又对案件的调查结果毫不在意。虽然他在谈话中一次次试图表现出他对容雪的关心。”
薛桥面有犹豫,简宁一眼看过去他即讪讪笑道:“我注意到刚才这个老人在谈及容雪命案发生后有一群人来酒吧闹腾时,眼神突然一亮,很有神采。而在头儿你问结果的时候,他就很不屑了,语气也是敷衍。”
“待会儿回去重案组你给周原说说就好了。”简宁说着,随即坐上了驾驶席。
回到重案组,薛桥依言将此前的发现转告给周原,简宁则找到许寂,直言相问:“你能找到那个男孩子么?”
“现在资料还差点,等李扬他们回来了应该差不多。”
简宁点点头,案子查到这里比她料想得要顺利很多,她便想着干脆等有了结果再去找容雪的母亲好了。差不多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李扬他们回来了。而几乎同一时刻,重案组的其他成员也都全部出动。简宁听薛桥说,骆悠的生活和工作这边已基本调查清楚,可排除嫌疑,现在出动正是分散出去调查旧城那一片。
这次的合作调查当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畅很多。简宁这样想着时,李扬他们已经将后面得知的一些信息告知给了许寂。
“有了!是叫叶阳峰,现在是一家文化公司的总经理,这是他的家庭状况。”许寂兴奋道。
简宁近了几步,可她对屏幕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并没多少兴趣。盯着旁边的文字看了一会儿,她说:“他是不是有个父亲,调出来。”
许寂依言去查找,几分钟后便有详细资料调了出来。简宁扫了一遍,可以看出来叶阳峰的家教自小便比较严格,如果说他父亲得知他和一个站街女郎交往过密,生气动怒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对了,简组长,我之前在查当年那些围观市民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们去的那间酒吧,是叫阳沙海岸吧……这间酒吧曾经是那一片最大的一家,不过自从现任老板胡易继承之后生意就差了很多。除去那一片发展滞后的原因,大概也有经营不善的问题,总之是越来越不如前了。但是在容雪命案曝光的那一阵子,每天都有不少激进的年轻人去酒吧喝酒闹事,当地警局还为此出过几次警。我查过酒吧在那段期间的营业额和前后几个月的纳税情况,发现那时候酒吧的生意很好,好到又有之前的盛况了。但是随着案子的无人问津,酒吧又渐渐冷清起来,后面更是半死不活了。”
简宁想起老人的话,又想起前面薛桥所说,便道:“这些我差不多有些了解,可是有趣在哪里?”
许寂得意地笑笑,将一幅图表调了出来。
很简单的折线图,但在注意到线条最后的上扬趋势时,简宁忽的皱眉。
“现在不比当年,消息传得更快了。看,酒吧的生意从昨天开始就好了很多……”
第79章 意外
简宁于是道:“薛桥李扬,叶阳峰父子就交给你们去问清楚。许寂,立马联系周队长,将这件事通知给他。我过去看一眼,争取能和他们会合。”
简宁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办公室。不管当年的火爆是意外还是某人刻意为之,她都希望能彻底将当年的案子调查清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容雪那个等到如今也要个答案的老母亲她也该这样做。简宁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酒吧,可是她到的时候周原他们并不在。
手机适时响起,简宁拿出一看,正是周原。
“周队长,你们大概还多久?”简宁问。
“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简宁你先在外边等着,别轻举妄动。”
周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简宁随即下车,却注意到酒吧门把守上挂着的小木牌。
暂停营业。
简宁回头将外边打量了一圈,天色已慢慢暗下,而四周人迹少得可怜。她又凑近正门试图能看清酒吧里面的状况,冷不防这时身后传来人声。
“姑娘你这是还有事?”
简宁回头,还不等她看清出声的是何人,后颈就遭到重击。钝痛下她的身子缓缓下滑,在渐而朦胧的视线中她看见了近前的人,正是她早前见过的老人,也是这间酒吧的老板……简宁张了张口,最终却仍是敌不过眩晕倒了下去。
老人丢了手中木棍,一把将简宁扛起向酒吧后面走去。
渐沉的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很快就不见。留下的只有简宁那碎了屏幕的手机。
一两分钟过去,三辆警车接连在酒吧门口停下。有警员先一步下车,打着警用手电四处查看,而后道:“队长,这里已经没人了,可是简组长的车还在这里。”
“队长,你看!”另有一人道。
周原走过去,从组员手中接过手机,乍一看觉得有些熟悉。不好的预感如水纹一波波荡开,周原试着拨通简宁的号,可听见的却是那表明关机的机械女声。
周原黑着脸打回办公室,听见对面传来许寂的声音才沉声道:“简宁这边恐怕出了点事。你让薛桥他们继续调查旧案,她这边由重案组负责。然后你把阳沙海岸老板的照片发布出去,全城通缉,再调一些警员过来协助搜救。”
“那……那队长,需要我再摸摸这人的底么?”
“你说呢,废话不要再让我听见!”
掐断了电话,周原吼着嗓子对身边的人说:“先给我在周边扫一圈!调查组的简组长你们都认识,不认识的给我找人要张照片去。听见了没?”
“是,队长!”在场的重案组组员齐齐应和,然后便四散开来在这片日渐荒芜的土地上开始寻找。
简宁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凉,就像是在地下室的那种沁凉。而睁开眼也看不清什么,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直到右边有一抹幽幽亮光,她才能大致看清周围的环境。
眼前的确像是个地下室,桌椅床榻这些都有,不过因为长时间不见有人来此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简宁伸手扶住了手边的凳子,想要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在下一刻看见眼前出现的一双黑色老款运动鞋。
简宁抬头,老人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此幽深,横亘在眉心的皱纹,眼尾的褶子,面颊上的老人斑,这原本没让她觉得有什么的特征此时竟让她觉得如此可怖。
老人拉开一张椅子在简宁面前坐下,丝毫不顾忌上面的灰尘,他甚至用手去将能触及到的椅背一寸寸膜拜。过了一会儿,他才转头对简宁说:“我猜小姑娘你一定没在眼下这种环境中生活过,所以觉得难以忍受。”
“为什么?”
老人起身,将简宁扶着在对面的床板上坐下,重新坐下时才反问道:“为什么将你带来这里,还是为什么杀了一个无辜的女人?我记得是叫骆悠对么,你要相信,伤害她绝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有别的选择,我怎么会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
“为什么没有别的选择?当年你不是也没伤害容雪么?”简宁暗暗挪了位置,借着阴影的遮挡查看一下后颈的伤。
老人笑了出来,忽然又沉痛万分地双手掩面,他说:“我怎么会伤害容雪呢,如果不是她,我这间酒吧当年就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来。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有多少男人在那等着,就为了看她一眼。”老人撤下双手,面容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像是极满足又像极懊悔,“为了她一个笑,多少男人钱一撒酒就喝下去了。容雪她简直就是我的救星啊!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和叶阳峰那个小伙子整到一起去呢,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
“难道你担心她和叶阳峰在一起就不会继续帮你卖酒了?”简宁接了话头,趁着老人垂眸时将周围细细打量。
“在一起?你以为叶阳峰那种家世清白干净的人真的会和一个站街女郎在一起?不要妄想了。再说了就是叶阳峰不在乎容雪的身份,他父亲可不会容忍,那个老学究以前不也是这一片的么,可人家一有起色立马就全家迁走了。”
观察了一圈,目前这个地下室只有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在老人的背后。简宁重新看向老人,一个念头随即冒出,于是她说:“所以你在得知他们两个在一起后就去通知了他的父亲?你以为他父亲会立马过来拆散他们,然后容雪就会安生地帮你卖酒?”
“当然。”老人冷声,“叶阳峰老头知道这事后很快就找了过来,骂得那叫一个狠毒啊,偏偏还不带脏字儿。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晚上,还记得么,我其实跟着她到了后门的那个巷子。”
“你看见了叶阳峰的父亲?”简宁试探着问,同时再向老人的方向挪去。
老人点点头,他抬头直视前方,面容平静,似乎沉淀了所有情绪。
“我以为……他只是和以前一样想骂走容雪而已,我就、就退开了……”老人忽而哽咽,“哪里会想到等我再去的时候,巷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大片大片的鲜血。艳艳的是那么红……我找过的,真的我有试着去找她的!在看见她像个纸片人被抬着扔到担架时,那一刻我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那有多难受你能理解么?警察过来问话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