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诚叹了口气,不答反问:“温大人可知郑临此人?”郑临,正是那名悍勇无比的持枪刺客。伤了杨诚那名刺客在危急之时叫出其名字,当时他地反应已表明其身份了。说起来,杨诚对于此人并不陌生,当初征讨谢明伦时,由于杨诚事先派出数支精锐断其后路,谢氏一族几乎在那一战中被灭族。只不过却有两名将领得以逃脱,其中一人正是号称谢明伦手下第一猛将的郑临。而张破舟和吴嘉火也是在与郑临的那一战中结识并成为结拜兄弟的,杨诚当然也从其口中知悉了郑临的能力。
仅是从当日那一战看来,郑临当真不愧是一员猛将,若是将之放在阵前杀敌的话,荆州军诸将中恐怕也只有公孙勇可与其正面相抗,其他人都略有些逊色。不过若是单打独斗,其他几人倒也不会逊色多少。当初郑临逃脱,杨诚也曾令人四下追捕,不过却最终徒劳无功,却没想到会在长安遇上。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朝中与此事有关的官员是否知道郑临的身份,若是知道的话,那倒让他有些心寒了。无论如何,借用通缉叛逆的力量来达目标,都不是杨诚所能理解的。
“郑临?”温廷羽面露疑惑。
“就是使枪很厉害那个。”杨诚不以为意地说道。
“哦,不认识。”温廷羽闻言微有些惊异,接着却一口否认,但神情却已经有些不自然了。身为朝廷重臣,对于杨诚平定谢明伦那一仗他当然不会毫不知晓,郑临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全不知晓呢。
杨诚笑了笑,虽然温廷羽一口否定了,不过他的神情却给了他想知道的答案。试探已经再无意义,杨诚干脆直言道:“我是行伍出身,喜欢直来直去。皇上已将此事全权交由我负责,温大人若不表现诚意,那我只好秉公办理了。这件事我本不想太过追究,不过却不能接受与叛逆合谋之事!”
温廷羽闻言默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忠勇公真的不打算追究?皇上那儿……”这样的事情杨诚竟然不打算追究,他当然有些难以置信了。毕竟这可是杨诚一揽朝政的大好机会,虽然他们现在也几乎说不上话了,但毕竟占据着诸多重要的位置,总归是一层阻碍。杨诚之前大肆安插出身交州的官员,下意识里他们都将其当作了一个有擅权野心的人,考虑事情自然以此为凭了。
“正是我在皇
力阻此事,否则温大人以为五位公公到现在还会一点吗?”杨诚坦言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希望不要自误才是。”
温廷羽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大丈夫行事敢做敢当,此事皆出于温某之意。还望忠勇公有信勿要殃及他人。”看样子。他是想自己一个人扛下这件事情了。
“温大人看来误会了。”杨诚叹道:“杨诚此次到长安,只想合朝廷之力应对这场大祸,并不想卷入任何争斗。我对诸位大人并无恶意。甚至有心保全,只望可以让朝廷上下一心,否则大陈危矣。”
温廷羽愣了愣,略有些不解地问道:“大祸?郑氏被忠勇公围困洛阳,指日可平,天下还有何大祸可言?”
“郑氏不过疥癣之患而已。”杨诚皱了皱眉。略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们不是派了这么多人巡查各地吗?总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不久即将肆虐的大祸?”饥荒地阴影早已笼罩在他地心中,下意识的,他当然不会认为其他人竟会毫不知晓了。
温廷羽脸红了红,却有些尴尬。他们确实派出很多人巡查各地,不过却并像杨诚所想那样去了解民生,而是去找与杨诚有关的“罪证”地。从荆州开始,朝中主要官员们的精力,差不多都放在了这上面。对于其他反而并没有多少关心。在他们看来,扳倒专权的杨诚和五大宦官,这才是当今天下的第一要事,其他都得放在后面了。
杨诚叹了口气。当下便简略地道出数州初现饥荒,而且还有大肆漫延之势的情况。说到此处。杨诚的表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从他这段时间收集地信息来看,仅是各地上报的饥民人数,便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数字。粮仓渐尽,这样的情况只会愈渐严重。
温廷羽闻言也不由眉头紧皱,从皇帝接连下达的诏令,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关于缺粮的事,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如此地步。到底是出身于书香门弟,读书人所存的良知让他不至于被权争完全蒙敝了双眼,想像着可能出现的惨状,让他如何不急。“忠勇公可有解决之法?”
“之前皇上地数道诏令便正是我的浅见,只不过杯水车薪,难有万全。”杨诚摇头叹道,神色黯然。这场战乱彻底透支了大陈的国力,是以现在即便是上下同心,全力以赴,也不可能完全化解这场危机了。他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只是尽量减少因这场危机而造成地伤害。
“这么说来……”温廷羽低头沉吟,自然知道自己之前对杨诚颇有些误解了。凭心而论,虽然杨诚在荆州的所做所为让他心里有诸多非议,但荆州地民生安定远胜其他州郡,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真要处理起地方的政务,他们这些未必比得上杨诚的交州“泥腿子”。
“现在大人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请皇上不追究此事了吧。”杨诚站了起来,感慨道:“若是朝廷上下一心,百姓或可有喘息之机,否则天下必将再度陷入混乱之中。我不管你们怎么对我,也不管你们和五大宦官之前的恩怨,但谁若是要不顾大义而搅乱局面,我杨诚也绝不会手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温廷羽长身而起,向杨诚深深一揖。“忠勇公此言真令我等汗颜。若忠勇公能保五大j宦不再迫害朝中官员,我等必助忠勇公成此大义。”
“温大人言重了。”杨诚扶起温廷羽,虽然他也不敢确定其这番话是否发自内心,但至少之前他与朝中官员的冰封僵局却也有所化解。“杨诚不过适逢其事而已,若仅凭一己之力,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实不相瞒,我的志向并不在这朝堂,一待完成此事,便要请辞归隐,天下大治之业,还将落在大人肩上。”
“什么!”温廷羽闻言深深地看着杨诚,似乎想要看出其中真伪。他虽然不是一心追求权力之人,但也不是完全淡泊名利,当然更无法理解杨诚这样的志向了。可是杨诚此时目光清澈,极是真诚,让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矛盾。“若真如此,忠勇公又为何提拔如此多的交州官员?”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诚哑然失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到朝中官员如此敌视了。“成事而已,为解此患,杨诚又何必避亲呢?”心中坦荡,杨诚说得自然也理直气壮了。
“谨受教。”温廷羽再度一揖,紧紧地握住了杨诚的手。恐怕在事前谁也没想到,这场刺杀行动,反而促成了杨诚长安之行的目的。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和解,到底能保持多久呢?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战洛阳·五十九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战洛阳·六十
“梆梆梆!”一大清早,杨诚便在忠勇公府大门一侧的来。得到温廷羽所代表的朝中官员一系的支持后,杨诚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了。这一夜睡得倒还算安稳,此时的杨诚也是神清气爽。而现在,他还得解决另一个让他头痛的问题。
“公务繁忙,谢绝私访?”熟悉的声音从杨诚背后传来,一身轻便劲装的裴成奇背负着双手,一脸好奇。
杨诚笑了笑,并没有回头,用力将最后一根楔子打入,拍了拍手,将放在脚边的牌子挂了上去。“现在就来讨酒喝,未免太早了一点吧。”说起来他与裴成奇也有许久未见了,心里不由泛起一股老友重逢的感觉来。相比来说,杨诚与裴成奇虽然相交并不太深,不过因为对方也并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徒,二人的相处倒杨诚有着与他人难以比拟的轻松感。
“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讨你一顿酒喝,有得着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裴成奇当然知道杨诚牌子上所指并非自己,当下玩笑道:“得,我的脸皮可薄,还是打道回府吧。”
杨诚摇头一笑,指了指裴成奇,“你呀!”当下竟也不出声挽留,径直向大门走去。
“哟。”裴成奇却是不干了,大叫道:“你就算做做样子,也得客套一下嘛,哪有这样待客的。哼,我决定了,每天都得来讨你一顿喝,非把你喝穷不可!”一边叫着,他却已大步赶了上来。极是熟络的搭着杨诚的肩膀。一副惋惜地样子。“你这人,家中有宝不识货,居然做出这种愚蠢地办法。你叫我日后怎么敢告诉别人说你是我朋友,那也太没面子了。”
“哦?”杨诚略有些疑惑,驻住脚步问道:“什么宝?你不知道,我才来两天,登门拜访的人就有上百人了,若不是没有办法。你以为我会出此下策?”昨晚送走温廷羽后,杨诚左思右想,实在有些厌烦每天都门庭若市的日子。想着得到朝中官员支持后,留在长安这段日子还有不少具体地事情需要去做,便只好以此法拒绝来访,争得一份清静。
裴成奇摇了摇头,做出一脸的鄙夷。“你那个管家怎么样?”
“还不错。”杨诚隐隐猜到裴成奇所指,不过却仍有些不明白。要知道裴成奇也算是个眼光极高的人了。轻易不会告诉人的。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皇帝送给自己的那管家杨贵,竟然是个“宝”了。凭心而论,虽然相处才两天。他甚至还没与杨贵说上多少话,不过杨诚对他倒是极为满意。这忠勇公府可以没他。但若是缺了杨贵,只怕要乱套了。
“什么叫还不错啊!”裴成奇重重地擂了杨诚一拳,似乎对杨诚如此暴天物而愤愤不平。“你难道对这个人真地一点都不知道?”
“不就是以前是郑府的管家吗?”杨诚不明所以问道。这一点,杨贵倒是在第一天就向他坦白了,虽然没再说及其他,不过对于其身份杨诚当然不会猜不到了。
“岂止郑府!”裴成奇脸上竟有些敬佩地说道:“他现在应该叫杨贵吧,当然他也不真的姓杨,比如在此之前他就叫郑贵,换姓不改名,他差不多已经换过七次了。在大陈,但凡有点实力的世家门阀,有谁不想请他当自己的管家!”
听到裴成奇大反常态地赞赏起杨贵,杨诚不由奇怪的看着他。这杨贵,或许郑贵,还有其他什么贵,不管他叫什么,但毫无疑问,他背后却必然是陈氏皇族。杨诚之前还道其身分应该极为隐秘,但此时听裴成奇一说,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杨贵之前换过六次姓,也就是说至少做过六位在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的管家。他地身份照理说根本就藏不住,这些世家门阀真的就这么傻,甘心将皇帝的眼线放在自己身边?
想来也就是自己因问心无愧,倒也还能泰然处之。其他人,特别是之前的郑氏,杨诚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其在知道杨贵地身份后,还能安心将其留在身边做官家的。像杨贵这样地管家,府内的大小事情恐怕都逃不过其耳目,但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对其理应避之不及才是,怎么反而出现相反的情形。若不是还算了解裴成奇的为人,杨诚几乎要怀疑他大清早便跑到自己这儿来撒谎了。
看到杨诚的表情,裴成奇当然知道其心中所想,当下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从他出任谭家的管家起,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耳目。不过此人却几乎是个天生做管家的料,再大的府邸,落在他手中也打理得有系不紊,根本不会让你操什么心。若说乌金铁骑是京畿军中的王牌,那他可就是管家中的王牌,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比。”
杨诚却是不以为然。确实,杨贵管理府中的能力连他也是认可的。但能力再强又如何,仍然改变不了其身为皇帝“j细”的本质。不管怎么想,谁会愿意放一个“j细”在自己的身边呢?能坦然地将自己的一切呈现在皇帝面前的臣子不是没有,但身处高位还能这样的,恐怕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了。就连他自己,不照样有些事情需要瞒着皇帝吗?只不过用意是好的而已。
“你这小子,我还会骗你不成!”看到杨诚仍是这副表情,裴成奇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除了王牌管家之外,你可知道杨贵另外一个绰号是什么?”
杨诚摇了摇头,见裴成奇这样,当下却也不禁有些好奇。虽然他心里存怀疑,但他却相信裴成奇不会故意编话来诓他。“什么绰号?”
“百事通!”裴成奇略有些神秘地说道,看的了看四周,神色中竟带着一丝警惕。“也难怪你不识货。这事儿现在也没几个知道的了。当年他可是长安三奇之一!”
“长安三奇?”杨诚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说杨贵是百事通,杨诚倒也有些认同。单是这两日来了忠勇公府地客人,他几乎都知道其来历。甚至仅靠察言观色便知其来意,并提醒杨诚作相应地准备。而经裴成奇这一提醒,杨诚这才想起,这两天他对杨贵提出的各种问题,后者几乎都了然于胸。不论是人情事故、珍玩物件、风俗民情甚至世家莘秘,他都是信口答来。没有丝毫的停顿和
|地话题并不多,不过若是真如裴成通的话,身边有这么一个管家,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哼!”裴成奇昂着头,面带得色。“若不是看在死老头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告诉你。长安三奇也是四十年前地事了,当然这什么贵也是其中之一了。你若是知道另外两奇是谁。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是谁?”经裴成奇这么一说,杨诚的心思倒给挑动起来。身边若是真的放了这么一个奇人,倒还真是一件幸事,至于他是谁派来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裴成奇这时却拿起了架子,一直吊足了杨诚的胃口。这才教训式地说道:“另外两奇你都认识,死老头和烂公孙。”
杨诚一呆,裴成奇一向玩世不恭,在他口中的死老头和烂公孙,却是两个了不得的人物:章盛和公孙无忌。“不可能吧!”杨诚失声惊呼道,章盛就不用说了,公孙无忌可是连眼高于顶地洪方都敬佩的人物。杨贵若真是与他们齐名的人物,怎么可能一直屈居于管家身份。虽然他这个管家绝非一般人可比,但若真有相比于章盛之流的才华,说是屈才简直一点都不过分。按他年纪,应该是在上上一代皇帝时就显名了,而且他与皇族地关系非同一般,朝廷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据说,嗯确实是据说,死老头也没告诉我详情,就当他说地是真的吧。这什么贵原来也是出身显赫的世家,而且还是个神童,据说,我真是讨厌这两个字!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家族里有人犯了事儿,举族都受到牵连。皇帝老爹的老爹罚其家世代为奴,永不翻身!所以,就这样了。死老头给我说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骗我的,说起来我和我老爹不知道被他骗了多少次,想着就气!”
对于裴成奇的抱怨,杨诚倒是习已为常了,章盛于裴家的事他当然也懒得去过问了。不过对于杨贵,暂且还是叫他杨贵吧,连保留自己姓氏的资格也被夺去,杨诚心里倒还真有些同情他了。
“你也不别高兴得太早,小皇帝这回可是不安好心的。”叹了口气,裴成奇颇有些同情地看着杨诚。
“嗯?”杨诚不解地看着裴成奇。他这几天可都感受着杨贵操持忠勇公府而带来的方便,送这么好的一个管家给自己,又能算得上什么坏心思呢?顶多也就是监视自己的言行举动罢了,自己行事坦荡,还怕他打自己的小报告不成。
“照理说,像这样的人才,若是阉了放在宫里,比起那狗屁的五个阉人不知道强多少倍!”裴成奇冷笑道,他本身的性格再加上父亲的遭遇,都让他对陈氏朝廷生不出什么好感来,皇帝面前他都敢我行我素,当然就更不怕那五大宦官了。“可是三代皇帝,却没有一个敢将其留在宫中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诚摇了摇头,经裴成奇这么一提醒,倒也有些奇怪。即使是永世为奴,照样可以伴在帝王身边,不说别的,随时提点咨询也不错嘛。
“不为别的,因为此人误主!”裴成奇沉声道,语中多有些感慨。“这个什么贵之前任过六府管家,可是每一家最后的结局几乎极惨,其家主甚至连善终也不可得,其族更是彻底沦落!郑家挺得最久,也就八九年罢了,不过结局却是灭族!也不知道你小子能够挺多久,若论其‘佳绩’,我倒希望越短越好。”
温府
六部尚书齐聚一堂,彻夜的密谈让每个人的双眼都布满血丝。这一夜,对于关拢庶族官员来说,几乎是决定命运的一夜。
“就这样吧。”温廷羽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四肢,郑重其事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全力相助忠勇公,对于宫中j宦也暂时隐忍。各位下去一定要多加约束,绝不可妄动。”
从杨诚府里出来后,六人便一直聚在这里直至此时。虽然明白了杨诚的意图,但六人的讨论却是极为激烈的。特别是要不要和杨诚和解以及暂不对付宦官这两件事上,众人更是吵得面红脖子粗,只差没有动武了。对于杨诚,他们毕竟不敢有太多的信任,虽然他许下如此诺言,但政争向来又有多少人能守信呢?若是此时放任杨诚与五大宦官的权力不断扩张,最后他们恐怕连反击的机会也要失去。生死只在这一念之间,每一个人都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段齐锦点了点头补充道:“话虽如此,不过我们也应该趁此机会夺回一些权力。若有可能的话,还要积极挑起忠勇公与五大j宦的争斗。皇上现在故意偏坦他们,再斗只会自取其辱,只有做做渔翁,方才有翻盘的机会。”
“羽林军、缇骑营甚至禁军中的将领也多有不满,倒是可以大力争取一下。”刘知生沉声说道:“兵部现在几乎已被架空,少得要劳烦各位大人分别联络各自有交情的将领了。这事还望各位放在心上,若能获一支精兵相助,危急时还有一拼之力。”六部中最没落的恐怕就是他了,京城各营几乎直接由内宫宦官管辖,他们连边也沾不上;京畿三尉现在在刘虎手里,能调得动他的也只有杨诚和皇帝了;而天下其他兵马,现在仍然归杨诚节制,更没有兵部什么事了。这次行刺的失败,更让他们感觉到手中无兵的无奈。
“我们要不要拉拢一下那个人?”莫立源沉吟道,眼神中却显示其跃跃欲试的心理。
其他五人默然对望,好一会古纯孝才说道:“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他现在到底居何立场我们也摸不清楚,贸然行动只怕会引火烧身。”
田于英也附议道:“不错,现在还不知道上次帮助我们的是不是他。以现在的局势,人家恐怕还瞧不上我们。”
“好。”温廷羽双手虚按,止住了众人再做议论。“这是我们一次绝好的机会,既要驱狼吞虎,又要做出点成绩,重新赢得皇上的重视!”六人环聚击掌,眼神中皆透出无比的决心。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战洛阳·六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战洛阳·六十一
这一天的早朝,恐怕是陈博坐上龙椅以来印象最为深刻。
群臣一改之前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大肆批判、弹劾,热情高涨地出谋划策。特别是一向为百官之首的六部尚书,风头更盖过了所有人,似乎那些方略就是他们自己提出的一般,屡有惊人之言。在对之前的几大方略进行建设性的修补和完善之后,在六部尚书的提议和百官的支持下,甚至将倡俭以朝令的方式推广下去。节衣缩食、简办喜庆、禁建府邸、减少家奴……几乎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都加以明令进行详细的规定,大力集中财力和人力,以解天下百姓之困。
相比之下,昨天还显得有些势单力孤的杨诚完全成了看客。众志成城,虽然他们的出发点与杨诚颇有些不同,但毕竟都是关陇庶族有才华之人,此时心思既然转到了这方面,所思所想当然就不会比杨诚逊色了。对此杨诚当然是乐观其成,皇帝当然也是满心欢喜,这样的局面恐怕已是他们盼望已久的了。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不过在他们二人眼中,应对这场危机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事情,其他的事都可以暂且放下。
激烈的讨论一直延续到午后,发出数道用于补充之前的圣旨后,陈博下令罢朝三日,令各司全力开展所负责事务。同时派出由宦官陈治为首,吏部侍郎、御吏谏官、朝中散佚官员及王公大臣子弟组成的数百人宠大督查机构,分赴各地督查各地官吏的执行情况,并及时回报信息。另外还宣布废除原来地丞相一职。新成立御前理政阁。在六部之上,协助皇帝处理朝政。杨诚、张识文、五大宦官、六部尚书皆在理政大臣之列,其中又以杨诚和陈顺分主力内外。为理政大臣之首。
对于自己地新身份,杨诚倒没什么感觉,反正干的都是那些事。倒是倡俭中减少家奴那一项,让他大松了一口气。陈博给他的忠勇公府除了杨贵这个大管家外,还有十二名总管,近五百家丁丫环。这么多地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浪费,只不过这毕竟是皇帝安排的,他也不好怎么说,趁着这个机会,他当然得在离开长安之前整治一下自己的这个“家”了。
散朝回府后,杨诚便立即找来杨贵,交给他两件事情。一件则是减少家中的家丁丫环,忠勇公府并不是他长住之地。即使是平定叛乱后,他也没有将家人迁来的打算,只是这毕竟是皇帝赏赐,他现在倒还不好推辞。但却也不必要留下这么多人。按杨诚的想法,家中还有家人地。一律让其回家团聚;没有家人的,根据其意愿安置在长安或是其故里,皆按普通百姓分配田地,也算自食其力。虽然他们在忠勇公府呆得并不久,不过仍然依府中的财力发放安家费,让其不会立陷困顿。
另一件,则是将府中一应接待全交给杨贵处理,事后择要紧地向自己汇报即可。能够得到裴成奇如此夸赞,杨诚若是仅让其负责自己的日常杂务,那也太浪费了。虽然他不会在长安久住,也绝没有将家人迁来的打算,不过这忠勇公府也是他长安的落脚之地,拜访之人也络绎不绝。他自己不愿身陷这些杂务,也不能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交给杨贵全权去处理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杨贵对于这些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接受,只是在杨诚改称其为贵伯时,方才露出一丝笑意。待人接物本就是管家地职责,虽然现在“越权”负责了会客应对,对于他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别看他外表谦恭,心里却也自有傲骨,只不过掩藏极深罢了。
处理好忠能公府后,杨诚却并没有得到清闲,反而因长安两大势力之间的暂时平静变得更加忙碌起来。理政大臣们每隔三天便得召开一次御前会议,总结各方面传来的情况,并适时做出处理;长安附近的各地他也抽空暗自探访,看看各项事务到底做得怎么样,百姓地反应又是如何;不管有事没事,每日的朝会还得参加;家中地事务虽然交给了杨贵,但五大宦官、六部尚书那儿他还得自己出马,甚至还数次被陈博召入宫中闲话。
在朝廷上下的齐心协力下,各项事务都取得了令人可喜的进展。首先恢复过来的,便关中地区。毕竟是地处京畿,天下子脚,这门面至少得要修好吧。朝廷的每项政令都最先得闻,而朝廷派出的督查人员又来往频繁,各地官员更是不敢丝毫大意。新建的村镇、沟渠,逐渐兴旺的市集,若不是遍布各地的粥厂还在供应大多数关中百姓,差不多与战前没
别了。
而在其他各地,各项措施也在紧锣密鼓的展开着。当然,也不是全然一帆风顺,至少那些拥有大量田地的士绅和囤积无数粮食准备发一笔横财的商贾,便极是抗拒,明里暗里的破坏着。只不过大势已定,荆交官员多是些务实守令之人,关拢庶族官员又拼命想要表现,宫中内宦当然也想捞一把政治资本,在各方势力的合力之下,偶尔翻起的浪花被迅速平息下去。一切都在向着杨诚希望的方向行进着,虽然京官的生活让杨诚极为烦闷,但他脸上的笑容与兴奋却一日更胜一日。
昏头昏脑地一直过了半个月,第一批四百辆投石车从安平启程的文书,才终于让他得以解脱。这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此时,驻兵代郡的刘虎却是轻闲得紧。他刚准备回师长安时,却正遇上孙尧安窜入并州,紧接着朝廷令他追击孙尧安的谕令和杨诚的书信便传到了。对于河东铁骑,朝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若是让其顺利逃出,只怕大陈的北疆从此便无法安宁了。除了刘虎一军外,正驻在并州的韩亮青及幽州的谭渊也同时归入了此次的围堵大军中。
对于这几乎是天下掉下来的大好事,刘虎当然喜出望外了。一来孙安是其夙敌,他早就希望能与其做个了结;二来因为此事,朝廷又给了他节制并、冀、幽三州军政的权力,正好可以借此补好之前尚存的缺口。
林智给他所定下的策略,其实也和之前三家的老路差不多:想尽一切办法充实自己的实力。要想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靠别人的施舍是不可能的,只有当自己的实力达到别人难以撼动的地步后,这一目标才能真正实现。对于这一点,刘虎没有丝毫的排斥。他在长安这些日子,对于势单力孤可以深有体会,当然不想再过那样任人予夺的日子。虽然这很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但若是没有风险,又岂能有巨大的利益。他本就是敢冒险之人,当然毫不犹豫地赌上这局了。
杨诚的信中除了对孙尧安出逃的担忧外,当然也隐晦地问起他与谭渊那一仗之事。对于杨诚的疑问,即使没有林智的提醒他也早有准备了。惩治地方恶霸,取世族豪强之才以济平民,这本就是杨诚的意思,他只不过在替杨诚办事而已;至于打谭渊,无数人都知道可是他先率兵相逼的,自己兵力薄弱,若不设计予以重创,又如何能保证安定冀州的事能顺利进行呢?而迟迟未能将杨诚的命令送给谭渊,那就更简单了,他初到冀州,又要对付赵氏残兵,兵力一时不能完全掌控冀州,当然得靠谭渊协助了。而且自己得胜之后并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行动,立即将军令传达,更有顾全大局之心。
虽说这些都是敷衍,但说起来却是光明正大的,除了心中隐隐有些愧疚,刘虎倒也不惧朝廷会在事后追究到他身上来。借着这一战的理由,他更明着在向朝廷的上报中扩大了赵氏所控那部京畿军的伤亡,暗地里在各地挑选青壮加入。京畿军对朝廷的无比忠诚,给他实在留下太深的印象了,一个新的京畿军无疑才能让他真正安心。
相比之下,围堵孙尧安的事情却极不顺利。河东铁骑行动迅速,目标明确,在并州境内几乎没有丝毫停顿。而各地的关卡几乎没有什么兵力,当然也阻挡不了河东铁骑的脚步。再加上朝廷的谕令远在其后,不论是刘虎还是韩亮青,等调集好兵力时,对方早就跑得远无的了,根本来不及对其进行围堵。
河东铁骑一路过雁门、掠马邑、袭代郡,然后顺利地与汪甫业的马贼会师白登。三天之后,刘虎才带着神威营进入代郡,后续部队至少要六七天才能全部赶到。这一仗已经再没有围堵的优势,而派出的斥带回来的情报,孙尧安与汪甫业早已离开白登,遁去无踪了。虽然失去了与孙安交手的机会,但刘虎却也并不后悔,一场战斗的胜负已经无法吸引他了。在林智的描绘下,一场更大的争斗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他现在,却处在绝佳的位置上。
鹤蚌相争,刘虎现在正是轻松地等待着得利的机会。当然,这前提是在林智的预料全然无错之下,不过世事又有谁能真正预料呢?一枚他和林智都没有预料到的棋子的即将加入,却让世局有了微妙地变化。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战洛阳·六十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决战洛阳·终
光璀璨的夜空下,洛阳城一片寂静。
围城月余,双方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宁静,虽然洛阳城头的岗哨依然林立,但却已经没有初时那般森严,只不过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有些复杂的神色,沉闷得令人几欲窒息的气氛正在洛阳城中肆虐。
就在头一天黄昏之时,十余辆火神弩带来了杨诚对郑氏的最后通谍:日出之时,不降则战!一个月的平静生活,虽然每日都能见到朝廷大军的身影,那一堵围绕洛阳的城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战争的存在,但谁也没有想到,最终的决战却突然降临。对于洛阳城的绝大多数将士来说,战争并无正统与叛逆的区别,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为谁卖命。很显然,在此之前郑氏的安抚做得着实不错,至少在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士兵混乱。
不过这到底最终一战,虽然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上天去决定,但心情却仍然不能平静。毫无疑问,河东铁骑的出逃对于城中将士的士气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虽然河东铁骑的高傲让很多人心生不满,但其强劲的实力却让人不得不承认。最强的河东铁骑都跑了,这无疑已经证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