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沮丧地嘀咕:“啊?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一点儿都不好玩了。”
“妳不就是想要帮方儒和娇娇的忙吗?这跟好玩有什么干系呢?”
“你不懂,正所谓”寓教于乐“,我在帮忙人家的同时给自已找点乐子,这有什么不对?”她轻槌了他一下,没精打采地说:“真讨厌,这样就少了很多乐趣了。”
“不会吧?有这么多好心的神医们陪妳演戏,妳还不开心?”她脸蛋儿红嫩嫩的像苹果,害他好想咬一口。
“开心哪,可是我原先也想试一试你的。”她斜睨他。
海澜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我的心思还用得着试探吗?”
她的睑又红了,推开了他。“给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薛神医轻咳了一声,眉开眼笑,“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娇娇小姐的”病“了吗?”
太医们也笑了,背着药箱配合地演戏去。
天下太平,倒也难得有这等好玩的事儿来玩玩,他们还真庆幸今天来对了呢!
“记得表情要凝重一点喔!”银兔不忘叮咛。
老先生们嘻嘻哈哈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了!”
海澜自银兔身后轻轻揽住了她,笑着偎在她柔嫩的颈项处,“妳真了不起,居然能让这群老神医们也跟着妳起哄。”
她转过身来,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我有魅力呀!”
他撩眉,故意装作不信,“真的吗?”
“其实呀,人心都是肉做的,何况老先生们每天治病救人,生活也很沉闷,有机会玩一玩不挺好的?”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她连忙澄清,“我没有跟他们收钱,也没有威逼他们喔!是他们好心自愿要帮这个忙的。”
他笑了,偷亲了亲她香嫩的脸蛋。“我没有不信妳,相反的,我觉得妳这计画相当好,真亏了妳这小脑袋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这颗脑袋是天生拿来做生意算计用的……”她这才想到,“喂!都已经过那么久了,店铺到底装设好了没?还有一流的点心师找好了吗?我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三个月期限一到,我完成任务就得回广寒宫了……你是不是想拖上三个月,然后让我半毛钱也没赚到就回月宫啊?”
一提到这个,海澜的神色黯然落寞了。
银兔自己说完话,也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疼……
她小脸苍白,轻轻地摸摸他的脸庞。“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只是我们约好了三个月的期限,期限一到就要照约定做的,何况我在你家也赖得够久了,你一定巴不得我这小捣蛋鬼快走。”
他郁郁地看着她,“我……并没有巴不得妳快走,事实上……事实上……”
他还能说什么?还能挽留她吗?
三个月是给她也是给自己的期限,三个月之后,就必须要给予承诺了,难道还能要求她一辈子不求名分,这么暧昧不明地留在进遥侯府吗?
就算她肯,他也不忍心这般委屈她,可是说承诺……实在太难了。
她心存冀望地凝视着他。
海澜吞吞吐吐,最后说道:“我……我已经找好了点心师,等到店誧一装设好,妳就可以去指挥大局,好好地海赚一笔了。”
他想要让气氛轻松些,故意滑稽的说,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笑。
“我们……还是先去看娇娇那儿怎么样了。”银兔垂下睫毛,掩住了一抹深深的失落。
他无言地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两人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
哭得死去活来的黎老夫人已经被大家给请了出去,除了怕她太伤身子外,也因为她实在哭得挺吵的。
这样子教老神医们戏怎么演下去呢?
方儒垂手站在神医身侧,眼睛红肿,暗地里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回。
看着娇娇病得这般憔悴,他实在心疼不舍啊!
“脉象虚弱、气火失调,她的五脏六腑都受损严重啊!”董太医首先摇头。
“既有寒气之象,又有虚热之兆,一二寒愈盛,表邪脉故浮,可见病淤在里……”
李大医接着摇头。
“气乱滞留,恐怕非下猛药难医呀!”张大医再摇头。
听得方儒差点气断脉绝,娇娇还未死,他就先翘辫子见阎王去了。
伺候的丫头们也频频拭泪,焦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太医,求求你们一定要救表小姐,求求你们,无论是什么样的药,我都可以去买……去买……”方儒情急之下,跪下来哀哀恳求。
躺在床上的娇娇听得一清二楚,她起先是窃喜着太医们的配合,再来是气恼黎哥哥为什么还不来,可是最后却不由自主地被方儒的哀哀痛绝所打动。
小季子……你很担心、很伤心吗?
她闭着眼睛,泪水情不自禁地滚落。
可惜我不爱你呀,我爱的是黎哥哥,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你陪我放纸鸢、逗我笑、逗我玩,甚至还为了我摔下树断了腿……
可是……可是我不爱你呀!
娇娇几乎喘不过气来,又难过又伤心,在心底叨念的同时,胸口也奇异地酸楚难耐起来……
听着方儒的求恳,她真想立刻坐起来告诉他,她没事,他不要这么伤心啊!
可是娇娇还是强自忍住了,虽然忍得好痛苦。
她的脑海陡然回荡起银兔说过的话——“方儒是真心陪着妳的……女孩儿的终身大事要紧,要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
两情相悦……
她不自觉又想起了那满怀的雪白色小玲珑花。
“太医,求求你们想想方子,一定要救表小姐啊!”方儒眼泪滚滚掉落。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只缘未到伤心处啊!
太医们相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一缕笑意——果然是个痴情汉子。
薛神医轻咳了一声,“这救命的方子不是没有,我这儿已经想好了该下什么药,但是名药易得,最难得的却是这药引子。”
一听见娇娇有药可医,方儒眼睛亮了起来,苦苦哀求,“敢问神医,这药引子究竟是什么呢?只要世上有此物存在,我上天下地也要去寻来,求求你告诉我。”
偷偷躲在门外的银兔好感动,她紧紧握着海澜的大手,在他眼中也看见了一抹震撼感动之色。
方儒,好样儿的,就是这样!
“这个药引子嘛……”薛神医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为难地看了李太医一眼,“李大医,你想的药引子应当是与我的相同,不如就由你说吧!”
李大医假意叹了口气,也很为难,“这药引子说难也难,说不难它倒也不难,可是有伤阴德啊!”
“究竟是什么?”方儒都快要疯掉了。
“情人的眼泪。”李太医摇头晃脑地说。
蓦然,门外无声无息飞进来一枚小铜钱,敲得李大医差点晕倒。
他瞥向外头,门外的银兔正冲着他抹脖子、挤眼睛的。
不要乱讲啦!照着剧本来好不好?她拚命比手画脚,就是不敢发出声音来。
海澜差点笑出来。
李太医抓抓头,不好意思地更正道:“咳,是是……老夫刚才说错了,是有情人的眼珠子啊!”
“眼珠子?!”方儒和丫头们全傻住了。
躺在床上的娇娇险些叫出来。
什么东西啊?原先不是这样说的嘛!只是说情人的一块肉……几时变成了眼珠子?
割了肉还会长出来,眼珠子挖了可就生不回来了!
就在娇娇急得要命,却又不敢胡乱动弹的时候,竟听到方儒清亮又坚定地喊道——
“我愿意!”他深情地望着床上的娇娇,痴痴地喃道:“只要能够救她,我双眼珠子都可以取作药引。”
老先生们差点热烈鼓起掌来。
薛神医很配合地打开药箱,“锵”地一声取出了一把锐利〖奇〗〖书〗〖网〗小刀子,一睑冷面杀手的表情,“那……我们就来吧!”
方儒跨上前一步,视死如归地睁大了眼睛,以方便薛神医挖取。
丫头们低呼着闭上了眼睛,谁都不忍心看见这一幕。
躺在床上的娇娇泪流满面,她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急急挡在方儒身前,哭叫道:“不要,你别伤害他……”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在大门边的银兔胜利地瞥了海澜一眼。
海澜拍了拍她的头,既诧异又佩服,唇办贴近她耳边,“厉害!厉害!”
方儒呆住了,又惊又喜又错愕地看着娇娇,“表小姐……妳……妳好了?”
娇娇回过头来,泪如雨下,扑进了他怀里。“傻瓜,你这个大傻瓜,你怎么能把眼睛给我呢?你这个大傻瓜……从小到大,你为我做的事儿还不够多吗?”
方儒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但是太医们欣慰的笑容和怀里柔软芳香的身子,还有在门边探头探脑的银兔——
他突然有一点点明白了。
银兔终于走了出来,身后是满脸笑意的海澜。
银兔拍着手笑道:“啊哈!巧计逼出真心人,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已了!”
方儒这才完全明白,这是一场戏,为的就是要逼出自己的真心,让娇娇知道他的心意。
可没想到娇娇竟然也舍不得拿他做药引……
方儒泪眼蒙眬了,紧紧拥住怀中心爱的人儿。“表小姐……”
“我是阿娇,”娇娇抬头望着他,在这剎那间,看见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爱情。“对不起,我竟然漠视、伤害了你这么久,可是我从来没想到……原来我心底也是舍不得你的。”
直到方才方儒要用眼珠子做药引救她,她才登时领悟了,她不能让他伤害自己!
从小他就呵护着她、照顾着她,为她跑腿、为她受伤,现在该是她学会付出,保护他的时候了。
什么叫作幸福?在这一剎那,她总算明白了过去接受的点点滴滴关怀就是真金不换的幸福。
她深深望入了方儒的眼底,看见了一个深情男人的真心。
阿娇笑了,笑容若春花灿烂。
“阿……阿娇……”方儒如坠美梦之中,他结结巴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恭喜恭喜。”众人热烈鼓起掌来。
银兔更是手指暗拈、口中念咒,朵朵雪白色的小玲珑花飞舞着包围住他们俩。
娇娇和方儒惊喜地望着自半空中落下的花瓣儿,电光石火之间,两双眸子交会,就此紧紧相锁,再也分不开了……
第十章
欢欢喜喜成就了一桩大好情缘,和海澜合开的银字宝号团子店又开幕了,银兔着着实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虽然用的不是天上雪仙米,但是海澜利用江南农庄里特别培育的胭脂香米取代雪仙米做主料,再加上银兔提供的团子秘方,捣出来的胭脂香米麻糬依旧风靡了京师。
捣成的麻糬团子色呈娇艳可人的酡红色,里头包着桂蜜甜馅儿,吃起来又香甜又可口,十几天以来店门口挤满了闻名而来的客人,就连星上都派人来买了好几包回去解馋呢!
可是……
她不开心。
扳着手指头数数,三个月之期再过两天就到了,到时候虽说可以拿着兰瑙高高兴兴回去交差,还可以偷偷夹带金银珠宝回广寒宫,但是……她还是不开心。
坐在珠光宝气阁前头的栏杆上,她偷偷叹气儿。
海澜给方儒荐了个文官职位,虽是六品,但是将来大有可为,而娇娇是死心塌地要跟着方儒了,只是江南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呢,所以前几天他们就在季管家的陪同下动身前往江南,打算把这件事儿告诉金老爷夫妇。
看在黎老夫人和海澜还有那个六品官职的份上,相信金老爷夫妻一定不会有什么异议的,所以这桩事算是已经了结了,但是也害银兔无聊得要命。
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就连她想要运起精神找寻金免和宝兔的踪迹,她的烂法术又偏偏失灵了。
真是气死人了。
唉,心头好烦喔!
“银兔,妳怎么了?”海澜腋下夹着银字宝号的帐本,翩然而至,看见她发呆的样子忍不住笑问。
她抬头,禁不住又大大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他连忙弯下腰来摸摸她的头。“嗯?没发烫,妳究竟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吗?”
“再两天就那个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海澜的心猛然一震,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勉强镇定地点点头。“是。”
“你……不想说什么吗?”
他口干舌燥,颤抖着声音试探道:“妳希望我说什么吗?”
她沮丧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在她身畔坐下,伸臂揽住了她,银兔的头靠在他的肩头,闷闷不乐极了。
“或许……妳可以不用走。”他轻声挽留,“我派人帮妳把兰瑙送回去,然后妳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还是忍不住双眸绽放光亮,希冀地“留下来……”他喉头梗住了。
见他说不出来,银兔幽幽地叹了口气,掩住了眼底的失望和痛楚,“其实我本来就不能久留人间的。”
她仰望天际,蓝蓝的天空虽然看不见月儿,可是她知道嫦娥仙子依然温柔地看顾着她们。
仙子还在等着她们带定情物回去呢,金兔和宝兔不知完成任务了没有?而她已经知道兰瑙在哪里了,三个月一到,她一定得走了呀!
“为什么?”海澜痛恨无助的感觉,可是现在的他真的好无助,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说过,我真的是月儿上头的玉兔,完成任务就得回去的。”银兔乌黑的眼儿定定地瞅着他。
他心慌地抱紧了她。“不,不可以,不会是真的……可是……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让妳走。”
“傻蛋!”她泪盈于睫,心疼地抚摸他眉心忧伤的痕迹。“我不是凡人,我一定得走,你见过我变法术的模样儿,你还觉得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吗?”
他知道,但是一直以来他拒绝接受事实啊!
一旦相信……就代表得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人间回到天界。
“不,别离开我……”他瘠症痛楚地祈求,“别离开我,银兔,我该怎么样才能留下妳?我把兰瑙藏起来,永远不教妳找到,这样妳就不能回去复命了……”
她咬着唇儿哭了,好心痛地瞅着他,“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藏了兰瑙让我永远回不去,却害嫦娥仙子再伤心千年……这样做太不公平了,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那我的伤心和妳的思念呢?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离开我吗?”他痛楚地低吼,“而且一别就成了永诀,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历经轮回,我还是没有办法再与妳相遇……这对我又公平吗?”
梁祝虽然生前无法相聚,死后却能化成蝶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上天待他何其残忍,让他在邂逅了心爱的女人之后,却要面临生生世世不可能再见面的痛苦。
她从来不知道海澜对她的爱也是这般刻骨铭心,银兔哭得更加厉害了。
天哪,搞什么要让他们在确定了彼此有多相爱之后,转眼间就要面临分离了?
这三个月,她竟是懵懵懂懂地浪费掉了好好爱他的大好机会。
这三个月,她凶过他、骂过他,还使小性子不理过他,若她知道最后会是这样……
她还能蹉跎掉珍贵的相聚时光吗?
银兔深深地望入了他深情而痛苦的眸底,心痛如刀割,彷佛没有一处完好了。
她陡然轻轻吟唱起了一首凄美的曲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海澜大大一震,泪眼蒙陇,“一定……非走不可?”
她缓缓地点头,目光凄然。
他猛地咬牙,心痛和背叛的痛楚撕裂了他的魂魄——
她怎么可以在丰富了他三个月的生命后,就如此决断地舍他而去?
既然她的任务重于一切,那么……
他狠狠地咬紧了唇瓣,咬出了怵目惊心的血痕,在银兔震惊不舍的低呼声中,他站了起来。
“两天后,我会亲手将兰瑙交给妳,到时候……”他声音冷淡,可是说到一半就再也禁不住地别过头去,刺目的泪水滚落了脸庞,他大步往外走。“我会将所有银字宝号的营收所得和该给妳的银两连同兰瑙一并交给妳。”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银兔闻声站了起来,随即颓然地跌坐回栏杆。
他走了……
鼻头一酸,悲伤的热泪再度扑簌簌掉落。
就这样吧!让他恨她,恨她的无情,恨她的不愿留下,这样当她回到遥远的月宫后,他就不至于为她形锁骨立,饱受相思之苦了。
银兔看着他丢在栏杆上的帐本,颤抖着手拾起,翻开了一页又一页。
“生意真好,赚了……不少钱呢!”她想要笑,可是热泪却不听话,硬是濡湿了她的眼、她的颊、她的心……
时光如箭,一去不回头。
这两天,海澜都没有再踏进珠光宝气阁一步,其它的人不知道银兔即将离开了,倒还是常常过来找她聊天,尤以黎老夫人来的次数最多。
她总是满脸笑容地叨絮着该准备婚礼了,银兔只是微笑,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心正在受千刀万剐。
要忍住、忍住……
两天后,一脸憔悴的海澜再度踏进了珠光宝气阁,他手上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桧木盒子,盒子底下还垫了一大叠物事。
他看到了同样清瘦苍白的银兔,神色一震,随即用冷漠掩饰住,将盒子连带银票交给她。
“这里是所有的银票和……兰瑙。”他冷冷地说道。
银兔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低低地回道:“谢谢。”
“我不会占妳便宜,等妳走后,银字宝号就会收起来,胭脂香米团子永成绝响。”
像是要折磨她,也像是要折磨自己,他故意如此说。
银兔神色黯淡悲伤,依然不为所动,“都……都可以。”
“妳可以走了。”他掉转过身子背对她,彷佛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强忍着心头的悲痛,银兔捧着盒子轻轻地说:“保重……”
他忍住回头的冲动,神色紧绷、面无表情。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念起咒语。
倏然间,银兔轻飘飘地往天上飞,可是手上的银票却像受到了某种阻隔一样旋然飞舞飘散,连同她小荷包里装着的铜钱儿,哗啦啦地洒落……
用尽心机千般计较,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带不走……
银兔终于哭了,不知是在悼念无法携回的银票,还是这段注定断绝的爱情……
海澜,永别了,从此以后,天上地下,永远忘了我吧!
别再为我心痛了……因为心痛从此变成了我的权利,在天上、在遥远的广寒宫里……高处不胜寒,碧海青天夜夜心……
当海澜被飘落的银票和铜钱声惊动而转过头来时,已不见银兔的踪迹——
“银兔!”他的声音凄厉破碎如风中秋叶。
心已死、风已凉,是秋天来了吗?
她回到月宫……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海澜病了,病得人事不省,唯一清醒的时候只是握着母亲的手问:“银兔呢?银兔呢?她可还会回来?”
黎老夫人哭得半死,拚命想要安慰他银兔会回来,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银免到哪里去了,又怎么知道该往哪儿找她回来呢?
“她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海澜又呓语着,声音破碎凄然。
银兔走了,海澜缠绵病榻药石罔效,全逍遥侯府上下都着急得要命,可是谁也没法子令他好起来。
薛神医和太医都来过了,可依旧摇头叹息,心病最是难医啊!
黎老夫人差人去请海澜的好兄弟子丹和行刀过来劝劝他,可没想到凤家和苏家现在也急成一团,因为子丹为情痴痴癫癫,行刀为爱不吃不喝不睡……
这是怎么了?怎么全变成这样了?
原先还急他们三个人不成亲,没想到一下子三个儿郎都遇到了心上人,却又遭遇到这等情伤打击……
深夜。
就在海澜病得迷迷糊糊、看顾的黎老夫人和丫头们都累得睡去时,一道银光陡然映现,在这片莹然银光之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
带着隐隐约约的桂花香气,银裳飘飞的银兔无声地来到了海澜的床榻前。
果然是真的,她在月宫看到的都是真的!
海澜真的为她病倒,都快要死掉了。
银兔轻轻地坐在床沿,噙着又喜又怜的泪水吻了吻他滚烫的额头。
一道月光奇异地拂过他全身,将通身的热气全抽走了。海澜本能地眨动着眼睑,仿佛受到某种奇妙的引导,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乌黑慧黠的眼眸、雪白粉嫩的脸蛋儿、一抹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角……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银兔?!”他呆住了,还以篇自己是病胡涂了,要不就是又作梦了。
银兔嫣然笑了,清亮泪珠在眼眶打转。“是我,我回来了。”
他突然爬了起来,却因为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忍不住量眩了一下,银免连忙扶住他。
那柔软真实的触感、那扑鼻而来的桂花香气……
海澜猛然一把将她抱人怀中,彷若要证实她是真是幻影?“银免?银免……真的是银兔?不是我在作梦?老天!”
见他狂喜的模样,银兔又想笑又想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真的是我,我回来了,而且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他这才有了一丝丝真实感,又笑又哭,不可思议地问道:“可是……可是为什么……真的吗?妳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她郑重点头,巧笑倩兮,“我回去月宫后,才知道我比金免、宝兔都晚了一步交差,她们已经找到碧珑和魄玛。当我将兰瑙交给嫦娥仙子时,我告诉嫦娥仙子我的心已经掉落在凡间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连眨也不敢眨,好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可没想到仙子温柔地对我笑,告诉我金兔和实兔也找到了她们此生的真爱,仙子不忍心拆散他们,所以将她们脱去仙胎化为凡人,回到人间找寻属于她们的幸福。”银兔想起那历历在目的情景,心中欢喜和惆怅交杂。“而我,我也找到了我生命中注定的逍遥郎,所以不等我说,仙子就叫我回来凡间……她也要我回到幸福的身边。”
海澜屏息着,深深凝视她,感动极了。“所以妳选择回来?回来我身边?”
她点点头,露出雪白的贝齿,“你肯让我回来吗?!虽然我爱钱又贪小便直又凶巴巴的……但是……我想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她说得好大言不惭哪!
海栏感动得要命,喉头梗塞、眸光迷醉……
“银兔,虽然妳爱钱又贪小便宜又凶巴巴,但是在这世上,我相信也没有人比我更爱妳、更喜欢妳这些小毛病了。”他欢呼一声,深情地拥紧了她。“怎么办?”
她睁大眼睛,激动得无以复加,心儿又热又甜……可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紧紧地回拥住他。
“那刚好,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
“不,我们是拜金女加逍遥郎,看天下金银财宝何处藏?”他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深情微笑道。
银兔一怔,越想越有道理,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惊动了黎老夫人和丫头们,可是她们尚且来不及思索为何银兔又突然回来了,就被银兔奔放的笑声给传染了。
再看到海澜也跟着笑得好开心,精神可好着呢,浑身上下哪还有半点儿病?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也嘻嘻哈哈地笑了……
反倒是黎老夫人老毛病又来了,高兴得一边笑一边擦眼泪,一条手绢儿都不够擦呢!
大家看见她那又哭又笑的模样,情不自禁全笑弯了腰。
而窗外,月亮也在微笑呢!
禾马珍爱小说2021蔡小雀狡兔三窟之三逍遥郎
nikita扫描蓝色世界校对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作者所有,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网友欣赏。其它网站若要转载,请保留本站站名、网址及工作人员名字,谢谢合作!
番外篇之金宝银大集会
京城春风楼今日春风楼可谓冠盖云集呀,起因于定北侯、镇南侯和逍遥侯的父母——也就是凤黎苏三家大佬们的一个赌注。
事情是这样的,只要凤黎苏中哪家的儿子先成了亲,其余两家就必须在春风楼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请大小官员、左邻右舍、张三李四吃喝一顿,还要致赠明珠盈箱做为贺礼。
而今日首先宣布要办喜事儿的,就是定北侯凤子丹凤大公子。
三个月前还口口声声喊着“不自由,吾宁死”的凤公子,此刻是眉开眼笑、心甘情愿地站在春风楼大门口做招待,身上穿著订婚用的大红喜袍,一睑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俊美劲儿。
今儿凤家广发出订亲请帖,非但朝廷大大小小官员都来了,连当今皇上也龙心大悦,打宫中移驾这春风楼做主婚人兼媒人。
如此这般热闹的场景,自然少不了黎家和苏家两位潇洒倜傥的侯爷,还有他们身边各自带着的心爱姑娘。
金兔穿著雪白衣裳,清丽娇巧的模样儿立刻吸引住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镇南侯苏行刀却一脸防备戒慎,占有地紧搂着心爱人儿,只要见到有哪一双眼睛盯得太过放肆,他就立刻一记杀人眼神劈过去。
“最最最……讨厌这种场面了。”他咕哝。
若不是看在好兄弟阿丹今日订亲的份上,他还真不想把美丽未婚妻给带出来让旁人垂涎呢!
瞧,连礼部尚书都看到眼睛发直了……
哼!三天后上朝有你受的!
“你的好兄弟今日订亲,你就不要那副大便睑嘛!”金兔落落大方对众人微笑,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来,笑!”
“我怎么笑得出来——”他倏然对一个挤到面前来的登徒子怒吼道:“把你的口水吸回去!下个月就换我订婚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金兔又好气又好笑,窘然地低叫道:“你……你在干嘛呀?笨蛋!”
“我——”
行刀还未说完话,身后突然响起了相同的惊叹声——
“哇……好美……又一个好美的姑娘!”
只听得他熟悉的另一位哥儿们黎海澜的怒吼声响起。
“看什么看?不准看我准未婚妻!”向来温文儒雅的海澜杀气腾腾,对着一名不识相的富商吼道。
“是是是……”那名肥肥短短的富商吓得连忙缩回头去。
行刀极有默契地笑了,就在他低头打算向金兔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钻入耳际。
“黎侯爷,你不要把我抓这么紧啦!我快断气了也!”
那个声音……绝不可能错认。
金兔双眸瞬间绽放出光芒来,惊喜地挣开行刀的怀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和另外一个娇艳美丽的身影同时扑向声音来处。
“啊!连新娘子也跑出来了!”众人惊叫。
“金兔?”
“银兔?”
“宝兔?”
金宝银三兔不可思议地瞪着对方,倏然大叫一声抱在一起,银铃般的笑声随即爆炸开来。
“哇,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妳们了!”宝免首先泪涟烟,拚命揉着眼睛,傻气又欢喜地哭了,“仙子也让妳们永远留在人间了吗?天呀,真是太好了……可是这是怎幺回事呀?”
金兔也哭了,却是感动地搂着两名兔妹子。“宝兔……银兔……我不是在作梦吧?
没想到我们可以再见面。“
饶是平素最精明伶俐的银兔也哭得惨兮兮,“金兔大姊……宝兔……哇!我又看到妳们了,我又可以欺负宝免了……哇,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捉弄宝免了……”
就在金宝银三兔因重聚而哭成一团时,气喘吁吁的新郎凤子丹打房内冲了出来。
“我家宝兔不见了……啊?!”他怔住了。
行刀和海澜勾肩搭背地走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肩头,惊喜又诧异地笑道:“原来你妻子就是我们妻子的姊妹呀!”
子丹愣了愣,还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妻子姊妹的……咦?”
行刀大笑,很用力拍了拍子丹的背。“老小子,没想到最后咱们三个同时落网……
不过毕竟还是你比我们早一步呀,嘿嘿!“
海澜眼睛一沉,笑得好不暧昧,“是啊,我们两个跟你一比,还算是坚持比较久一点的呢!呵呵!”
子丹看了看那厢七嘴八舌诉起别后种种的三兔,再看了看他的“兄弟”,很快弄懂了情况。
他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随即很j诈地笑了,“是没错,你们俩比我慢一步,不过既然咱们三个谁也跑不掉,我起码捞到了大老板御赐的巧夺天宫,哈哈哈……”
行刀也笑出来,“我已经跟皇上禀报过下个月订亲了,所以束风小楼皇上也丢给我了。”
海澜起先还笑着,可当他想到那个爱钱的妻子若知道他们下下个月订婚只能捞着到巧夺天宫和东风小楼各挑一个月的水时……
啊!
他脸色发白,“我惨了!我惨了!不成,行刀,你下个月先让给我订婚——”
“不行,这黄道吉日是皇上亲自批示的,你的不也是吗?”行刀难得看到死党吓成这副模样,哪会好心放过这个机会?
子丹嘻嘻哈哈地调侃,“阿海,不过就是挑水一个月嘛,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大大的有关系,”海澜抹了把冷汗,脸色苍白、牙齿打颤,“若让银免知道这回事儿,我就是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啥?!事情竟有这般严重?
行刀和子丹好心地说道:“那咱们不提不就好了?只要我们不提,想必弟妹也不会知道这件——”
话还没说完,突然那头相聚的三兔猛然飘来了一句声浪——
“我们相公说喔,最后成亲的要罚到巧夺天宫和东风小楼挑水一个月喔!”
“事。”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逍遥侯……惨了!
果不其然,那头传来一声河东狮吼,气势犹如火山爆发——
“黎——海澜,我要——剥掉你的皮!”
“哇,救命啊!”
就在大厅里人打人,闹成一团的时候,首席座上的皇帝老儿还沾沾自喜地告欣凤黎稣三门老人家们——
“若不是我用肥饵钓这三只金龟子呀,恐怕他们一辈子也娶不到这三个这么温柔美丽又大方的好姑娘呢!”
此时的海澜已被追打至大厅外,一群人忙着相劝——
“银兔,不要打他了啦!”
“哎哟,弟妹,妳差点踢到他的命根子!”
“阿海,小心……哇!蹲低点……”
最后是海澜的哀号求饶声——
“娘子,一个月的水我自己挑就是了,我会补偿妳的,给妳很多很多私房钱……哇……”
他话实在讲得太慢了,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银兔已经一个脚印“泊”地印上他英俊的脸蛋。
“啊!”海澜惨叫一声。
“啊!”银兔惊呼地捂住小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踢得那么准!
实兔、金兔和子丹、行刀都笑坏了,差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大厅里的宾客再也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成一团——就算三天后会被逍遥侯爷秋后算帐也顾不得了。
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嘛!哈哈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