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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件玉器也不是太值钱,可能你对它们寄存的希望太大了,好,我们会面既然没有结果,那就算了吧!”

    鲁尔这次,居然聪明了起来,他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两件玉器,我在被守卫追捕的时候,抛在街角上,根本已经找不到了。”

    他非但这样说,而且还补充道:“真倒霉,没有它们,我还是好好的在家乡,怎么会在监狱里,你不必再向我提起它们……刚才我是想……骗你的钱,所以才坚持要你先实现承诺,其实,我根本没有甚么东西可以给你。”

    这家伙,忽然之间开了窍,虽然仍未必可以骗得过胡士,但总是好的,我也叹了一声:“那没有法子了,我还是会尽力帮助你。”

    我说著,就走到门口,打开门来,迎面的守卫,突然之间看到我出现,都紧张起来,一起举枪对准了我,胡士也急急奔了过来。

    我向胡士示意我要离开,在离开监狱时,胡士和我一起进了车厢。

    我已知道了那两件玉器的所在,倒并不急于去把它们取回来,我知道胡士一定急于想和我说话,所以我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胡士终于忍不住了,他陡然开口:“那……鲁尔所有的玉器是很有价值的古董?”

    我假装又惊又怒:“你……还是偷听了去。”

    胡士十分狡猾地笑了一下,从他那自满狡猾的笑容之中,我知道他已经上了当。人最容易上当的时候,就是他自以为骗过了别人之际。胡士忍不住笑:“对付你,总得要有点特殊的方法。那两件玉器很值钱吗?老实告诉我,我们有办法把它们找出来。”

    我叹了一声:“岂止是值钱,简直是中国的国宝。那是中国第一个有历史记载的领袖,轩辕黄帝时代的制品,是他用来号令天下各族的信符,是中国流传下来的玉器之中,最有价值的一件。”

    我信口开河,胡上用心听著。我心中暗暗好笑:“你以为贾玉珍是为甚么来你们这里开中国古物展览的?目的就在于引出那两件玉器来。”

    胡士想了一会,摇头道:“那么,发生在贾玉珍身上的怪现象,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在这一点上,很难自圆其说,只好道:“或许,那只是凑巧,在他身上有这种现象罢了,事实上,中国的健身法,气功很有功效,也不是甚么秘密。你硬要以为那是甚么防止衰老的科学新法,我有甚么办法?”

    胡士在想了片刻之后,陡然怒容满面,厉声道:“可是你说过,如果知道了贾玉珍青春不老的秘密,我……可以立一件大功。”

    我作无可奈何状,摊开手:“我也是给你弄糊涂了,才会以为贾玉珍真的有甚么长生不老之力。事实上,贾玉珍是收了一大笔钱,又受了某方面的重托,要他把那国宝弄到手。”

    胡士面色阴晴不定,显然他对我的话,怀疑多于相信,但是却又驳不倒。而且,至少他最不明白的一点,鲁尔和我、贾玉珍之间的关系,他弄明白了。

    这时候,车子已停了下来,在下车之前,我在他的耳际低声道:“中校,当不成元帅,你也并非一无所得,譬如说,瑞士银行一千万美元的存款,怎么样?”

    胡士转过头来望著我,神色很难看。

    我又低声道:“你一定可以得到这笔钱,只要你找到了那玉器,回复贾玉珍的自由,当然,还要把我当贵宾一样送出境。”

    胡士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起身去开门。

    我跟在他的身边:“有一千万美元,在西方生活,可比当这里的元帅舒服多了。”

    胡士陡然转过身来,用手指著我的鼻尖,恶狠狠地道:“你引诱国家情报军官变节,可以判你终生监禁。”

    我冷冷地道:“你手里的热山芋抛不出去,终生监禁的不知道是甚么人。将军那里,要靠你的口才了。”

    胡士的面肉抽动了几下,也压低声音道:“要是我找不到那东西呢?”

    他当然找不到那东西,只有我和鲁尔,知道玉器是被藏在一个墙洞之中,我立时道:“我想,贾玉珍肯用一百万美元来换取他的自由。”

    胡士吞了一口口水,在门上拍了两下,门由外面打开,他和我下了车,我仍然被送回了那间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十分令人沉闷,胡士没有来,我得到上佳的食物供应,可是事情的发展究竟怎样了,我却一无所知。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还在睡著,就有两个大汉闯了进来,粗暴地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看那阵仗,像是要把我拉出去枪毙,我一翻手,正要把那两个大漠重重摔出去之际,胡士走了进来。

    胡士厉声道:“别反抗,快起来,跟我走。”我想要反唇相讥,忽然看到他向我,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立时又回复了原状。

    我怔了一怔,装成愤然地穿衣服,心中也不禁忐忑不安,因为我不知道胡士究竟想干甚么,也不知道是吉是因。我穿好了衣服,就被胡士指挥著那两个人,押了出去,一直到了那建筑物的底层,我看到了贾玉珍。

    贾玉珍愁眉苦脸,看到了我,想叫,但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立时抬膝在他身后顶了顶,令得他不敢出声。贾玉珍的处境虽然狠狠,可是气色却相当好,看起来,至多不过是四十岁左右,要说他已经七十岁了,那不会有人相信。

    我和贾玉珍,在监视下,又上了那辆车子,门还未关上,贾玉珍就急不及待地问:“他们……把我们……弄到甚么地方去?”

    我心中正自不安,立时没好气地道:“拉我们去枪毙!”

    贾玉珍陡地一震,我以为他听得我这样说,一定会急得哭出来的了,谁知道他忽然说了一句令我再也想不到的话。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枪毙?不知道子弹是不是打得死我?”

    他说得十分低声,可是我和他一起局处在小小的车厢中,他说的话,我听得清楚。一时之间,我真是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只好望著他,看他的那种样子,既不像是白痴,也不像是神经病,也不见得会在发高烧,可是他竟然讲出这种不知所云的话来。

    我叹了一声,不去理睬他,他忽然捉住了我的手道:“我太贪心了,我其实应该满足的  ”

    我不知道他还想胡言乱语甚么,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头:“闭嘴,你在这里讲的每一个字,人家都可以听到,少说一句吧。”

    贾玉珍哭丧著脸,不再出声。我其实有很多事要问他,至少要弄明白他是不是在修习气功,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

    大约在十五分钟之后,车子在一下猛烈的震动之后停下来。

    贾玉珍更是脸色灰败,失声道:“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已经作出了应付最坏情形的准备。

    车子停下之后,足足过了三分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的手心,也禁不住在冒汗,贾玉珍一直拉著我的衣袖,我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子弹也可能打不死你吗?怕成这样干吗?”

    贾玉珍苦笑道:“我想想不对,一阵乱枪,要是将我脑袋轰去了一大半,我活著也没意思。”

    在这样的情形下,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真不知道叫人是笑好,还是哭好。

    而就在这时,胡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是通过播音器传来的,他的声音,听来十分急促:“卫斯理,一百万美元的承诺,是不是有效?”

    我一听之下,又惊又喜,忙向贾玉珍道:“一百万美元,我们可以自由,你答应不答应?”

    贾玉珍怔了一怔,没口道:“答应!答应!”

    胡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能给我甚么保证?”

    我叹了一声:“中校,我看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宜要太多的保证,相信我们的诺言吧。”

    贾玉珍几乎要哭了出来:“一定给,一定给!”他一发急,连北方土话也冒出来了:“不给的,四只脚,一条尾,不是人。”

    我仍然不能确知胡士想干甚么,只是知道他有意要妥协,在贾玉珍一再保证之下,隔了不多久,车厢的门突然打开,胡士在打开门后,后退了两步,脸色十分难看,尖著声:“快下来。”

    我先让贾玉珍下车,然后自己一跃而下,胡士神情看来极紧张,疾声道:“这里离围墙不远,我想你要带著贾先生越过围墙,并不是难事,我会和你联络。告诉你,我已经给你们害得无路可走,那笔钱,不给我,会和你们拚命。”

    在他急急说著的时候,我四面看了一下,也著实吃了一篇,在车旁,有一具尸体,车头可能还有一具,那两个守卫,显然是被胡士杀死的。而车子是停在一个建筑地盘的附近,相当冷僻。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胡士自己也要开始逃亡,不能多耽搁时间了,所以我立时点头道:“好,后会有期,希望你也能安全越过围墙。”

    胡士苦笑了一下,把尸体推进了车厢,跳上车子,把车子开走之前,抛了一个纸袋下来给我。

    贾玉珍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拉著我,神情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沉声道:“我们只要越过柏林围墙,就可以到西柏林,自由了。”打开胡士的纸袋,里面有钱,和一些文件。

    贾玉珍一听,大是高与:“我早知道,你来了之后,我就有救。”可是他只高兴了极短的时间,立时道:“不行,我还没有见到鲁尔,那……我要的那两件……玉器,我还没有到手。”

    我一面和他向前走去,一面没好气地道:“那两件玉器再珍贵,值得用生命去换吗?”

    贾玉珍的回答,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在呆了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值得的。”

    我真正呆住了。

    世界上真有值得用生命去交换的东西?这话,如果出自一个革命家之口,那么他肯用生命去交换的是理想;如果出自大情人之口,那么他肯用生命去交换爱情。

    可是贾玉珍只是一个古董商人,肯用生命去交换一件古董,这未免是天方夜谭了。

    我盯著贾玉珍,贾玉珍还在喃喃地道:“值得的,真是值得的。”

    我苦笑了一下,只好先假定他的神经不正常。我不把已经有了那两件玉器的下落一事说出来,因为他还有秘密未曾告诉我。

    我带著他走过了几条街道,离围墙远一点,在围墙附近,防守相当严,虽然胡士给了我两份空白文件,使我们容易过关,但是还要费点手脚,例如贴上相片甚么的。何况我还要去把那两件玉器取出来。

    胡士放我们走,何是幸运之极,要不然,我实在没有法子逃出那幢防守如此严密的建筑物。

    事后,我才知道胡士临走时所说“我给你们害得无路可走”这句话的意思。胡士的上司和苏联国家安全局,坚决相信贾玉珍和我,和发明抗衰老素有关,把我们当作超级科学家,限令胡士在最短期限内,在我们的口中,套出这个人类史上最伟大发明的秘密。

    胡士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也知道做不到的后果。所以,胡士无路可走!

    这些,全是我在若干时日之后,再见到了胡士,双方在没有压力、拘束的情形下谈话,他告诉我的。当时,我带著贾玉珍走出了几条街,把他安置在一家小旅馆,吩咐他绝不能离开房间,等我回来。

    我向鲁尔所说的柏林围墙附近出发。那一带,是一列一列相当残旧的房子。我的心中,不禁十分紧张,鲁尔把玉器放在一个墙洞之中,要是被人发现,取走了,那我就甚么也得不到了。

    我贴墙走著,有几个途人向我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总算没有引起甚么麻烦。我来到鲁尔所说的那个墙角,背靠著墙,反手摸索,摸到了一块略为凸出来的砖头,拉了出来,伸手进去,一下子就摸到了一包东西。

    我大是兴奋,用力抛开了那块砖头,将墙洞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急急走过了两条街,把那包东西,解了开来。一点也不错,是照片上的那两件玉器,还有一卷相当旧的纸张,看来是从日记簿上撕下来的,写著不少字。我也不及去看那些文字,先看那两件玉器。

    那两件玉器,除了雕刻的花纹,看来十分奇特,不像是常见的龙纹、虎纹、饕餮纹或鸟纹。看来是一些十分凌乱的线条,但又看得出,那不是随便列成,而是精细地雕刻上去的。

    玉质是白玉,但是绝非极上乘,我真不明白何以贾玉珍对这两件玉器,如此著迷,甚至不惜以生命代价来取得它。

    看了一会,看不出名堂,我把玉器收好,再去随意翻了一下那几张纸,上面写的东西,却吸引了我,那是几天日记,写日记的人,是鲁尔的祖父老鲁尔,日记的历史相当悠久,本身倒也是一件古物,因为那是公元一九○○年,八国联军攻破北京时的记载,一共是三天,日子是八月十五日到十七日。

    老鲁尔那时,是德国军队中的一名少尉军官。

    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是公元一九○○年八月十五日的事,从老鲁尔的日记看来,德国军队在当时,进城之后,得到其他各国军队的“承让”,把北京城中王公亲贵聚居的那一区,让给了他们去抢掠。

    老鲁尔在日记中,极羡慕跟随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一队亲兵,因为那队亲兵,先进入皇宫去“搜集珍宝”,而他们,只好在皇宫之外,进行掠夺。

    八月十五、十六日的日记,是记著他们专拣贵金属物品,到八月十七日那一天,才提到了这两件玉器,记载得到那两件玉器的经过,记得相当详细,倒可以看一看:

    “北京城真是富庶极了,这两天,每个人得到的黄金,都叫人担心怎么带回去,沉重的黄金,会妨碍人的行动的啊。

    “昨天晚上,有人告诉我,黄金其实不是最值钱的,各种宝石、翠玉、珍珠,又轻巧,又比黄金有价值,还有字书,听说也很值钱,可惜我们都不懂。

    “今天一早就出动,在这样充满宝物的城市,浪费时间来睡觉,真是多余,但可惜表面上,还要遵守军令,夜间巡逻本来是苦差,但是一到了这里,人人都自愿踊跃申请参加。

    “早上,经过了几条街道,看起来,家家门户都东倒西歪,分明已经有军队进去过,不值得再浪费时间,我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看到了有两扇紧闭著的门,门上居然贴著一张联军司令部发出的告示,要士兵不要去马蚤扰这户人家。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以为一张告示就能保得平安,那真是太天真了。不过看来,这户人家还未曾被侵入过,我扯下了那告示,用手枪轰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那户人家的主人是甚么人,但猜想一定十分有来头,我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中年人,穿著可笑的服装  中国的盛装,见了我,就指著一盘金元宝,像是知道我的来意。

    “一大盘金元宝,如果是在前两天,那足以令我大喜过望了,可是现在,黄金已太多了,我要些值钱而便于携带的东西。我呼喝著,又放了两枪,吓得那本来看来很威严的中年人,身子簌簌发著抖,我叫他拿出贵重的东西来,可是他完全听不懂我的话,我也不会说中国话。

    “正在我无法可施的时候,有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孩,奔了出来,那小孩的衣著十分华丽,我灵机一动,一把抓住了那小孩,用手枪指著那小孩的头,同时,向那中年人示意,要他拿出他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换那小孩的安全。为了表示我不要黄金,我把那一盘黄金,推跌在地上。我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连黄金都不要!

    “那中年人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面色灰败,连连摇著手,大声吆喝著,我听到在一扇巨大的屏风之后,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不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发著颤,捧著一只盒子,走了出来,她抖得那么厉害,我似乎可以听到她全身骨头都在发出声响。

    “那中年人伸手接住了盒子,从他望著那盒子的眼光,我知道盒子中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的非凡宝物,我十分高兴,一脚踢开了那小孩,走过去,把盒子取了过来,那中年人双手发抖,还想把盒子抢回来,但是被我向天开了一枪,吓得他跌倒在地,我取了盒子,扬长而去,出了门,才打开盒子来看,那是两片玉,看来不像是很有价值。”

    关于他得到那两块玉的经过如上,还有段记载,是后来补上去的:

    “回到德国之后,到收购古物的店铺去求售。这一类店铺,在对中国的战争之后十分多,走了很多家,但是对那两块玉,都没兴趣。

    “他们出的价钱很低,倒是那只镶满了宝石的盒子,卖了好价钱。我坚决相信那两块玉有价值。那些人全不识货,因为当时,玉块的主人用来交换他儿子或是孙子的生命。

    “所以,我的后代,如果要出售这两块玉片,必须请识货的人,鉴定它们真正的价值。”

    老鲁尔的记载,看得我啼笑皆非,那两块玉,原来是一个曾参加八国联军之役的低级军官的“战利品”。老鲁尔一直不知道玉器的原来主人是甚么人,但从他的记载来看,一定不是等闲人物,甚至可以和八国联军的司令部打交道,当然是满清王朝中十分显赫的人物。

    但即使是显赫人物,在城破之时,也只好任由一个低级军官横行,真是可哀得很。

    在老鲁尔的记载之中,也可以知道,有不少古董商人,都认为那不是甚么珍贵的东西,它们究竟珍贵在甚么地方,怕只有玉器原来的主人,和贾玉珍才知道了。

    而鲁尔之所以会写信来给我,当然是遵照他祖父的遗训,要先弄清楚玉器的价值,才能出售。

    只不过我逃走了,胡士也逃走了,都无法再帮鲁尔,而只怕苏联和东德的情报机构,还不肯放过他,会认为他和抗衰老素有关,鲁尔以后的遭遇不知会如何?这倒是令人介怀的事。

    我一面想著,一面到了那小旅馆中,我在离开的时候,为了怕贾玉珍乱走,将他反锁在房间里的,所以我回去的时候,不必敲门,迳自用钥匙开了门,一打开门,我就一呆。

    我看到贾玉珍正在“打坐”,他用的是“双盘膝式”,神情十分祥和,闭著眼。

    我已听胡士说起过,也知道贾玉珍会练气功,所以一怔之后,我就关上了门,也不去打扰,只是仔细观察著他。

    不到十分钟之后,我心中越来越是讶异,我本身对气功不是外行,可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有人在一呼一吸之间,时间可以隔得如此之长。当然,在传说之中有这种情形,奇*|*书^|^网但是亲眼见到,却还是第一次。贾玉珍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隔了十分钟,还没有把气呼出来,在这样的情形下,根据气功的理论,他吸进去的那口气,已经成为“内息”,在他全身的岤道之中游走。

    “气功”所用的“内息”一词,十分玄妙,西方科学绝对无法接受,人体解剖学证明,人体的呼吸器官在人体之内,自成一个系统。但是“内息”却是说,气可以在体内到处游走,离开呼吸器官的限制。看贾玉珍这时的情形,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健康情形,可是他的呼吸状况,是如此之怪异。

    我把手慢慢伸到他鼻孔之前,完全没有空气进入和呼出,他如此入神,全然不知我已回来。

    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我忽然在他身前,发出一下巨响,或是在他身上打上一下,他就会十分危险,甚至立时死亡,而就算没有外来的干扰,他自己的思绪,如果不能保持极度的宁静,而忽然之间,想起了足以令他焦虑的事情,那也极危险。重则内脏受伤,吐血而亡;轻则神经系统受损,引致全身瘫痪。

    这种情形,在气功上也有专门名词,叫做:“走火入魔”。

    第六部:一份仙箓、九枚丹药

    千万别以为那只是武侠小说中的事,实际上,气功是真正存在的一种健身方法。

    这时,我看著贾玉珍,足足半小时。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容光焕发,看来脸上,几乎没有甚么皱纹。

    这真是相当怪异的现象,我一直只知道气功可以使人的潜在力量得到控制,可以在适当时刻,发出异乎寻常的大力量,在武学上,叫“内功”。我也知道气功可以使人健康增进,使人看来比实际年龄轻,但是从来不知道,气功可以使人返老还童。

    贾玉珍的呼气过程,维持了大约十分钟,他才发出了“嘿”的一声,缓缓睁开眼。

    他看到我,现出吃惊的神色,我忙道:“我也练气功,但是看来功力没有你深。”

    贾玉珍的神情有点讪讪:“那……不算是甚么气功,只不过……闭目静坐一下。”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真想把这个老j巨猾,抛在东柏林,再让东德的特务把他抓回去!

    离开东柏林,由于有胡士给我的文件,相当容易,一到了西柏林,当天晚上,就到了瑞士。在飞机上,贾玉珍一直在唉声叹气,我真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是怎么会把气功的层次练得如此之高。

    而更令我奇讶的是,他唉声叹气,并不是为了这次他在东德境内的损失,而只是在嗟叹他未能见到鲁尔,得到那两件玉器。

    我一直忍著不出声,不告诉他那两件玉器就在我身上,只是欣赏著他那种懊丧的神情。提到答应胡士的那笔钱,他倒很爽快,答应一接到通知,立刻支付。

    我在西柏林时,已和白素取得了联络,告诉了她我已安全了,到了瑞士之后,很快就会回来。我问她有没有为我担心,她的回答,令得我很自豪:“从来也没有为你担心过,知道你会应付任何恶劣的环境。”

    贾玉珍在日内瓦有分店,而且在古董行业中,十分权威,他也有一幢精致的小洋房、邀请我去歇歇足,我正中下怀。

    和他到了那幢小房子中,在晚饭后,我手中托著酒杯,贾玉珍在我的对面,说道:“总得麻烦你再到东柏林去一次,随便你要多少代价。”

    我摇了摇头:“我不要金钱上的代价,我要你告诉我,看来如此普通的玉器,有甚么用。”

    贾玉珍吞了一口口水,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来。我冷笑了一声:“你那么想得到它们,甚至说用生命来换也值得,我的条件再简单也没有,为甚么你竟然会犹豫不肯答应?”

    贾玉珍叹了一声,仍然不答。我道:“你是怕说了出来,我会分沾你的利益?”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理由。果然,贾玉珍神情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我答允你,不论它们值多少钱,我连一分钱都不要。”

    贾玉珍仍然皱著眉,过了好一会,才道:“等你……真把东西……弄到到手,我……一定告诉你。”

    我真是忍无可忍,一伸手,自口袋中,把那两块玉取了出来,在他眼前一晃,说道:“你看这是甚么?”

    贾玉珍陡地一声大叫,伸手就抢,我立时一缩手,可是贾玉珍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在这样情形下,我立时一拳,击向他的胸腹,不让他扑中我。

    这一拳,我出手相当重,等到“砰”地一声,打中了贾玉珍,将他打得向后直跌了出去,坐倒在沙发上,我才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一拳太重了,只怕贾玉珍禁受不起,会受伤。

    我正想过去扶他,却不料他已经若无其事,一跃而起,发出可怕的叫声,又向我扑了过来。我倒跃出去,落在一张桌子上,喝道:“贾玉珍,你要硬抢,一定抢不到手。”我虽然这样说,可是看他猎豹似的,全身精力弥漫,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没有甚么把握。

    贾玉珍那种蓄劲待扑的神情,给我以极大的威胁,觉得他是我的劲敌。

    贾玉珍暂时没有发动,只是喘著气,盯著我,突然之间,他的神情变得镇定而坚决,不再喘气,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禁大吃一惊,他若是慌乱、急躁,还比较容易对付,若是他镇定下来,我所受的严格武学训练,看来一点也占不到优势。

    我立时又道:“贾玉珍,好好和我商量!要是你再乱来,我就把这两块玉一起砸碎。”

    贾玉珍震动了一下,急急摇著手:“不要,不要,有话好说。”

    我挥了挥手,他随著我挥手的动作,退出了几步,可是仍然盯著我,双眼的神采,十分慑人。

    我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

    贾玉珍虽然在古董市场上叱吒风云,但是他显然没有和人直接斗争的经验。老实说,我说出要毁坏那两块玉这种话,已然泄气之至,若不是有几分快意,我怎会这样说?要是他完全不卖账,再度进逼,我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可是,由于他太关心那两块玉了,所以他没有再坚持下去。

    我从桌上跃了下来,说道:“我们早就有过协议,我找到了这两块玉器,你就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

    贾玉珍发出了一下闷哼声,没有回答。我又道:“而且,我也答应过,如果你的话能够使我满足,那两件玉器,就是你的。”

    我最后的一句话,对贾玉珍有极度的诱惑力,他不由自主,吞了一下口水,声调有点急促:“怎样才能使你满意?”

    我道:“我能分得出你是在说谎,还是在讲真话。”

    贾玉珍深深吸了一口气:“要是你知道了真相,你更不肯把那两片玉简给我了。”

    我一直到这时,才知道那两件玉器的名称是“玉简”,那还是贾玉珍无意中说出来的。

    我冷笑一声:“我早已说过,我不要分享利益,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究竟。因为有一些事我想不通,要想通它。”

    贾玉珍再吸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吸得绵绵悠长,他开始吸气,我也开始,暗中和他较量,可是我已吸得胸口发痛,他还在不经意地吸著气。

    他又缓缓把气呼出来:“我……该从何说起呢?”

    我提醒他:“从屏风的夹层说起。”

    贾玉珍望了我一眼:“那扇屏风,本身一点价值也没有,可是夹层里,却有著稀世之宝,那是……那是……”

    他讲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下,令得我焦急万分,但又不能催他。总算好,他没有犹豫多久,就道:“那是一份仙箓,和九枚丹药。”

    我陡地呆了一呆,真的,我呆了一呆,因为我完全无法适应他说的话。甚么叫做“一份仙箓和九枚丹药”?这完全是和现代生活脱节的语言,叫我如何接受。所以我本能的反应是立时大声追问:“你说甚么?”

    贾玉珍道:“一份仙箓,九枚丹药!”

    这一次,我听得再明白也没有了,而在那一刹那,我实在忍不住,陡然轰笑了起来,我真正感到好笑,从来也没有这样感到好笑过。

    一份仙箓!九枚丹药!

    贾玉珍多半是看武侠小说看得大多了,一份仙箓,九枚丹药,要是有谁听到了这样的回答而可以忍住了不发笑,这个人了不起之至。

    我不断地笑著,一直笑得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腹肌感到疼痛,贾玉珍却一直只是瞪著眼望著我,像是全然不知道我为甚么发笑。

    我还在笑著,贾玉珍忽然叹了一声:“你……不要太高兴……那九枚丹药……已全给我服了下去。”

    天!他以为我发笑,是因为我“太高兴”。本来我已经可以停止发笑,但是一听得他这样讲,又忍不住爆发出新的轰笑。一面笑一面捂著胸口,用尽了气力,叫道:“是么?那九枚丹药,是不是‘九转大还丹’?还是‘毒龙丸’?用七色灵芝,加上成形的何首乌,再加上万载寒玉磨粉,炼了三十六年才炼成……哈哈,吃了下去,你就可以成仙?”

    贾玉珍眨著眼:“不是,那九枚丹药……仙箓上说叫作‘玉真天露丹’,秘笈上解释说,天露,来自九天之外,是一批仙露……”

    这宝贝,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向我在解释。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那本仙箓呢?又是甚么?”

    贾玉珍道:“叫‘玉真仙箓’,我的名字叫贾玉珍,和秘笈的名字暗合,可知仙缘巧合,我……”

    听到这里,单是轰笑,还不够了,我大叫了起来,一面叫,一面笑著,指著贾玉珍,总算迸出了几句话来:“贾玉珍,你这个人……我……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很富娱乐性……可是想不到竟丰富到这一地步……我  ”

    我在第一次见到贾玉珍的时候,的确感到他很富娱乐性,当然,这印象,多半是来自他那秃得精光发亮的秃头。

    这时,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也正由于这个缘故,话讲到了一半,就陡然住了口,讲不下去。

    因为这时,在我面前,被我用手指著,当作是可笑对象的贾玉珍,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截然不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已经不是一个满面油光的秃头老者,而是一个有满头黑发,看来精力充沛的中年人。

    在他的身上,曾发生过巨大的变化,这一点,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我是不是应该继续笑下去,还是应该听他继续讲他的“巧合仙缘”?

    刹那之间,我感到了极度的迷惘,张大了口,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陡然之间静了下来,贾玉珍有点焦急:“我……讲的全是实话,你不相信?”

    我不再笑,因为我感到,事情十分可笑,但是有可能,应该被笑的是我,而不是贾玉珍。我有了这样的念头,贾玉珍又道:“卫斯理,我以为你能接受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来你不是。”

    我急忙挥著手:“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事情很滑稽,甚么仙缘巧合,甚么一份秘笈、九颗玉真天露丹……”我讲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十分滑稽?”

    贾玉珍瞪著我道:“为甚么滑稽?”

    我咽了一口口水:“当然滑稽,好像……那全然应该是一千年前发生的事。”

    贾玉珍立时反问:“一千年前,如果发生过这样的事,为甚么现在不能发生?”

    我又解释著:“就算是一千年前,也只是在小说笔记野史传说之中,才有这样的事,实际上,不会有这样的事。”

    贾玉珍的词锋,越来越是直接:“你怎么知道实际上没有这样的事?”

    我有点恼火:“当然没有。”

    贾玉珍冷笑了一声:“那只证明你无知,你记载过那么多和外星人打交道的事,和灵魂交通的事,如果我也说根本没有这种事,你会怎么说?”

    我很少有给人说得张口结舌的时候,但这时候,我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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