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野微微颔首,“你好,我是她的同学。”
手一碰上她的手就即刻分开,仿佛上面带了炭疽一般,谭君嘴角抽了抽,潇洒地吩咐季海棠,“先去酒店,我累死了。”
季海棠耸耸肩膀,只要她不提男人的事,她无所谓。
刘野跟在后面,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她挣扎了下,手一下碰到他的掌心,温热干燥,顿时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慌乱地跟上谭君,没有留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谭君像女王一样走在前面,在瞅到那辆车的牌照时,惊讶地踩了季海棠好几下,她穿得是细跟的恨天高,季海棠嘴角抽搐着,极力忍着疼痛,打开车门一把把她塞进去,咬着牙吩咐,“低调!”
谭君了悟地点头,目光从刚才的探寻变成捡到宝之后的欣喜若狂,季海棠扶着额头,只希望这段路程短一些,再短一些。
刘野自上车之后就一直沉默着,谭君好歹也懂得看些脸色,不过她转而炮轰季海棠,一路上挤眉弄眼,不胜其烦。
送到酒店之后,刘野刚要告辞,被她拦住,给季海棠使了个眼色,“今天多谢你了,方便地话,一起吃个饭吧。”
季海棠心提得老高,谭君口无遮拦,她又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挖出过去,张了张口,刚要拒绝,没想到刘野一抬眼,居然笑了,那笑容足以照亮整个酒店大堂,晚上也不用点灯了。
“那就打扰了。”说完他抬起长腿,车先走出门口,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两位女士。
季海棠眼疾手快地去捂谭君的嘴巴,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眨眨眼,“你们两个——”
目光在他俩之间逡巡着,时不时怪叫一两声。
季海棠再一次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妥协,“回来告诉你,现在,给、我、闭、嘴!”
谭君眯着眼睛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走在她前面,“成交!”
饭是在酒店大堂吃的,四点多的光景,吃饭的人并不多,侍应走来走去,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季海棠喝了一口茶,坚决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
谭君要的是杯碳酸饮料,喝了几口大概上了头,也不摆她职场女强人的谱,跟刘野聊得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欢快程度超越季海棠的想象。
终于,在谭君做完一个总结陈词之后,她轻轻咳了两声,指指她的盘子,“菜凉了。”
“没关系。”谭君摆一摆手,又继续巴拉巴拉着,刘野的眉心蹙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季海棠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不过他碍于修养,一直忍着,若是在以前,早就爆发了,看来这几年,他的变化很大。
季海棠一边在心里评价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大部分都是谭君在说,刘野偶尔“嗯”“啊”地附和两声,说是在谈话,还不如说是一个话唠的学生在向老师做报告来得贴切。
偏偏谭君不知所云,更看不幢眼前这个一直维持着微笑表情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想法,饭没吃多少,饮料却喝了好几大杯。
终于,刘野拉开椅子站起来,朝谭君伸手,“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谭君轻轻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嘴,极力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还没请教,您是做哪行的?”
刘野微微欠身,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有预感,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完车先离开椅子,直到他走出酒店大堂,季海棠才反应过来,谭君用手射撞了撞她,“诶,要是我年轻二十岁,一定追他!”
季海棠瘪瘪嘴,对于这句老生常谈不予回应,前台的侍应过来清桌子,并送上一张卡,谭君接过,疑感地问,“这是什么?”
侍应耐心地解答,“这是本店的就餐卡,您吃饭的时候带着就行了。”
“啊,免费的吗?”
“是的。”
谭君想了想,肯定不是天上掉馅拼的好事,眼珠一转,“是刚才那位先生给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大手一挥,“结账。”
侍应又是优雅地欠身,“刚才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谢谢。”
“哦。不用谢。”
谭君挽着季海棠上楼,尽挑她胳膊内侧的嫩肉捏,咬着牙问:“你说不说?说不说?”
季海棠躲闪不及,败下阵来,倒进沙发里,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不清楚此刻的表情,声音低低的,“很久的事了,你确定要听?”
“嗯。”谭君重重的点头,飞快地换了家居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季海棠嘴角抽了抽,指了指浴室,“你先去洗噪吧,出来再说。我有些累了。”
谭君歪着脑袋,“也好,那你等着,不准跑了,我可是有那个男人的名片的。”
想起刚才刘野拿名片时诡异的笑容,她就禁不住一个寒战,难道,她的话计是错识的?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季海棠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眼底有淡淡的阴影,呼吸绵长,眉心却蹙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谭君扔掉毛巾,走过去扯了个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帮她把脚放进毯子里,这才对着镜子收拾自己。
嘴角的笑一直挂着,“傻丫头,你表现地这么明显,真以为我看不见吗?”游陌…
此刻镜子里的她,完个看不出八卦的模样,睿智聪敏,完个就是女精英的架势,即便是穿着睡衣,也丝毫掩不去眼里绽放的光芒。
谭君扭了扭**,给了自己一个飞吻,然后开始打理自己,在这个小丫头醒来之前,她先要办一件事。
季海棠那一觉睡得很香甜,梦到了海景、公园、绿地还有处处开放的鲜花,似乎是仙境一般,蝴蝶停在她肩头,蜜蜂也不怕人,绕着花朵飞来飞去,她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窗帘拉着,暮色沉沉,手边是一片虚无,她慌了,急着去开灯,却碰到沙发的边角,腿撞得生疼也来不及去揉,突然“啪”地一声,灯被打开,谭君一眼就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
第121章 签约
季海棠一看到她,“哇”一声哭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扑进她怀里,谭君一愣,身上还带着雪花,被她这一扑,全都化成了水。
她哭了一会,声音渐渐小下来,嘤嘤地哭着,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叫声,谭君心里的母爱泛滥,揽着她的胳膊就要拍上她的背。
哭声戛然而止,季海棠挺身而出,极其淡定地俯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抹掉眼泪,转身去了浴室,留下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谭君。
她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脸上的温情还来不及收回去,看上去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妈妈。
吸了吸鼻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把大衣摘下来挂到衣架上,脱掉鞋子,抓起苹果啃了一口,脚翘在茶几上等季海棠出来。
电视机打开,声音很快充满了室内,刚才的寂静,似乎只是场梦。
季海棠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多余的水珠,有些不自在地问谭君,“你去哪了?”
她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懵懂,再加上不自然的神态,脸红扑扑的,萌到了谭君,她一个箭步扑上去,不放过她,“说,哭什么?”
“你看错了。”季海棠强装镇定地避开她,也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哼哼,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你说好了要告诉我的。”很显然,谭君并不是个很好糊弄的主,但更显然的是,季海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好吧,只要不问她为什么哭的问题,其他的,兵来将挡吧。
她走过去把电视机声音关小了些,细细的声音在飘雪的夜里有些不真实,在她以为会永久尘封那段记忆的时候,她被一个梦吓醒,娓娓道来。
那一段过去,她从来没有对谁提起,可能是今天见过他之后,防备下降,才会在谭君的威逼利诱之下,和盘托出。
大约是吃一颗苹果的时间,季海棠吐掉苹果皮,把核精唯地扔进垃圾箱,擦了擦手,“就这样了。”
谭君很不满意,恨恨地咬了一口苹果,“就这点吗?我还以为有多缠绵绯恻呢,你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吧?”
她的目光犀利尖锐,直指到人的心里去,季海棠每次犯了错,总逃不过这样的眼神,乖乖认错无所遁形,可是这次,她犹豫了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又偷看你女儿的言情小说了?哪有那么丰富狗血的情节了,只是再平淡不过的过往,如此而已。”
也许是她表现地太过淡然,也许是这个夜晚真的给她的冲击太大,她想,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起身,抛下一句话,“下周一的签约,我不去了,你全权代表吧。”
无视谭君“哇哇”的叫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谭君瘪瘪嘴,切了一声,“死丫头!”
季海棠的房间就在隔壁,跟谭君毫无差别的构造,她打开门,把钥匙扔在鞋柜上,一转身就扑到床上,磨蹭在脸上棉布的纤维让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吐出一口浊气。
她睡得不久,可是躺着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工作,虽然已经确定要签约了,但是细节方面还有些需要改进的,谭君被她摆了一道,是断然不会管这件事的,唉。
她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时间,去厨房泡了杯咖啡给自己,多年来的习惯早就改不掉,即便每次喝到胃痛,下次也不知道收敛。
想起上次胃痛住院时,谭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里不由一暖,虽然这个女人比自己大很多岁,甚至可以做她的妈妈了,但是总给人一种异样的温馨。
她在那次之后没收了她的所有咖啡,勒今她只能喝茶,尽管她是阳奉阴违,可是这样被人照顾着地感觉,还真不赖。
想到这里,手中的咖啡似乎也没那么香甜了,她想了想,又去换了一杯茶,袅袅的茶香在手边散开,她轻轻吸了一口,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字。
一杯茶很快见底,她刚要续水的时候,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满了,她摇摇头,可能自己记错了吧。
工作完已经是深夜,她关了电脑,去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旁边谭君的房间早已漆黑一片,心里不由地羡慕起来,随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一睡就到了天亮。
很快就是签约的日子,一大早谭君就把她拖起来,“今天你一定得去,就算不是为了陪我,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灌醉吧。”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李海棠很怀疑自己若是不答应的话,她的眼睛会黏在她身上了,想象一下满身满脸的眼泪鼻涕,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软磨硬磨她到底是答应了,随意穿了件大衣,头发披散下来,换了一双比较舒服的鞋子,在包里放了颗醒酒药,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心有不甘地跟谭君踏上了谈判之路。
还是上次那栋大楼,早有人候在门口,将她们一路领到电梯旁,直上18楼,季海棠已经来过一次见怪不怪,谭君倒是东摸摸西摸摸,对于墙上抽象派的画作,很是感兴趣。
电梯“叮”一声开了,李曼候在门口,看到季海棠,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精光,很快就不见了,端着得体的微笑在前面领路,“两位请,boss已经在等着了。”
谭君笑得花枝乱颤,在前面跟李曼聊地热火,“小姑娘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啊?需不需要我介绍一个,保证很资优哦。”
她尾音上扬,最后一句完完全全的港台腔,季海棠看到李曼的步子滞了一下,语带尴尬,“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季海棠眼角抽了抽,赶紧拉住她的袖子,甩过去一个眼神,谭君接收到,耸耸肩膀,意思是“不说就不说。”
李曼松了口气,把她们领到会议室就溜了,谭君摸摸鼻子,抢先进去。
诺大的会议室里站了一个男人,背对着她们负手而立,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听到门声,他回过头来,谭君听到自己的心掉在地上的声音。
季海棠也很惊讶,她站在谭君身后,她的恨天高很适时地帮她化解了一丝震惊,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到他的对面,手上的计划书翻得“哗啦哗啦”响。
谭君撞了撞她,她“啊”了一声,笔掉在玻璃面地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刘野的视线来不及收回,直直她定在她身上,此刻右手握拳,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谭君脸色未变,呵呵笑着打圆场。
“刘总莫见怪,海棠这两日休息不好,所以有些走神了,我们开始吧。这是计划书,您先看下。”
刘野闻言一愣,随即反射性地盯着季海棠,一摆手,“不用了,我签就是。”
大笔一挥,签名跃然纸上,谭君不知是惊是喜,这应该是她签的最顺利的单子了吧,正想捂嘴大笑一番,却发现现场的气氛陡然直下,变成她所不能控制的了。
季海棠低着头,眼睛像是要把手边的合同看出个花来,而刘野,一副怨夫相,眉头紧锁,手边的计划书都要被他抓烂。
“咳咳”,谭君低叹一声,索性便做了这个恶人吧,“刘总,那个,你签错地方了。这个才是合同。”
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上去,然后不停地斜眼季海棠,恨天高狠狠踩在她脚上,她“啊”了一声有回神,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这厢刘野已经签完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谭君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那道视线,带了些不满。
扯着季海棠起来,伸出手,“刘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终于明白他那天说这句话的心情了,就好像是“我逮着你的小辫子了”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情,而现在,这种心情还掺杂着刘野那道寓意不明的朦胧眼神。
季海棠终于清醒了,挽着她的手肘,看她跟刘野握完手,她立刻补上一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脚步终于移动到门口,谭君还在疑感,难道庆功酒都省了,那老板岂不是很失望?
果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似穿越了千山万水,“等等。”
他抬脚走过来,皮鞋摩擦地板发出“沙沙”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打在季海棠的心上,她没回头,后背却挺得笔直,正在谭君以为她会示弱时,她猛然回头,嫣然一笑颠倒众生,“刘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谭君怨念,干嘛抢我的台词!
第122章 叙旧
刘野眼神闪了一下,挂上礼节性地笑,“两位留下来吃午饭吧,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他说的无懈可击,季海棠刚想反驳,谭君已经先她一步答应下来,“那就却之不恭了。”
李海棠瘪瘪嘴,不置一词,默默地跟在谭君后面,刘野吩咐秘书推了下午的应酬,看来是要专心应酬她们这两位了。
谭君在心里打了个响指,笑**地,看起来像只餍足的狐狸,李海棠打了个冷战,车里的空调明明很足,她反射性地看一眼前面,发现刘野正从后视镜里看她,心里打了个突,手缩了回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谭君坐在副驾驶上,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女明星的笑话,刘野爱答不理地附和一声,季海棠抚额轻叹,身上奇异地暖了起来。
她一抬头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刘野把空调的温度稍稍调大了些,谭君扯着围巾抱怨,“怎么这么热?你热不热?”
她回头的时候季海棠赶紧低头,掩盖住已经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略微不自在,“还好吧。”
“不热你脸红什么?”谭君冷不防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炸得车内另外两个人都是措手不及心里正紧张戒备着,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今天起来太早了,刘总,不介意下次再跟你吃饭吧。”
刘野摇头,“不介意。那我送你回去?”
他探着身子,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季海棠,谭君察言观色,眼珠一转,笑叫也,“不用了,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海棠没吃早饭,你们去吧,我就失陪了。”
哼哼,她当然看得出来这小子并不是想送她回去,他的眼睛全都粘在了季海棠身上,不过她也不打算让他送,下午还有个约会,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季海棠猛地抬头,“怎么了?”眼里仍是懵懂的神色,谭君看她手微微握着,膝盖里躺着一只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依稀是一张年轻的笑脸。
了然一笑,关上车门又探进头来,“我有事先走,你跟刘总去吃饭吧。记住,这是命今。”
“可是——”她急急坐起身,只来得及看到谭君潇洒的背影,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车子已经缓缓前进,刘野看她一副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为之的表情,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手机“滴滴”地响着,她按开短信,“好好享受。”
“切。”把手机丢回包里,一抬头就对上刘野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心事被洞穿的窘迫,她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刘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突然,他笑了一下,“去哪里吃饭?”
“啊?”季海棠一下愣住,嘴巴微微张着,脸蛋泛红,看起来似乎,很可口。
刘野正盘算着怎么靠近这只小白兔,大概是心里的渴望太过强烈,脱口而出,“去我家吧,我做给你吃。”
季海棠眉毛一挑,理智告诉她一定要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沉默,空气凝滞着,刘野挑眉,也不言语,伸手打开车里的音乐,一瞬间,低沉的男声静静流倘出来。
你说呢/明知你不在还是会问/空气/却不能代替你出声/习惯/像永不汇合的固执伤痕/一思舍就撕裂灵魂
把相片/让你能保存多洗一本/毛衣/也为你准备多一层/但是/你孤单时刻安慰的体温/怎么为你多留一份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接受这世界的残忍/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你走后/爱情的地址像是空城/遗落/一辈子瘦到很小声/最后你只带走你脱弱和单纯/和我最放不下的人
余音缓缓落下,李海棠别开脸,突然出声,“停车。”
刘野疑感,但还是依言停下,打开车门坐到后面的座位上,季海棠正努力地跟安全带做斗争,他按住她的手,低吼着,“你干什么?”
季海棠不看她,手被勒得通红,沉默着不理他,他索性抓着她的手锁在背后,逼她直视着他,她别开脸,却禁不住眼泪的滑落。
他心一痛,手软了下来,季海棠借机挣脱开他,拉开车门跑了出去,没跑几步就被锁进一个宽大的怀抱,她挣扎了几下没了力气,蔫蔫地低着头,任他抱着,一句话也不说。
刘野喘着粗气,帮她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在她耳边轻声问:“别走了好吗?”
她还是不说话,心却软了下来,他的唇覆下来,轻轻吻掉她眼中的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拨动着她心里早就尘封多年的心弦。
良久,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把她拉向车里,按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才快速地回到座位上,启动车子。
这次,他再没问她要吃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一路狂奔着,生怕一停下来她就又会闹别扭。
不过,他轻轻摩挲着下巴,嘴角的笑若隐若现,手指轻快地打着拍子,或许,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季海棠冷着脸不说话,激动过后平静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么可笑,一首歌就让她原形毕露,他应该很得意吧。
车子缓缓地开着,她脑子急速地转着,等到车子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一贯的淡然从容。
刘野帮她开车门,她微微欠身,得体微笑,“谢谢。”
或许是她的表情动作都太过无懈可击,刘野愣了一下才关上车门,他挑了间环境优雅的餐厅,东西说不上好吃,但是,很适合谈心。
季海棠也没什么胃口,她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只是公事只是公事,她也是受雇于人,并没有什么私人的因素在里面的。
想到这里,心里畅快了许多,点菜的时候还多点了一份喜欢的甜点,刘野低着头不说话,她也乐得轻松,几下就把那盘蛋糕吃得精光,或许真的是太饿了吧,她擦擦嘴角的蛋糕渍,有些无奈地想。
刘野吃得很少,还要抽空照顾她,一顿饭下来,两个人竟然就一直沉默着,她刚想说可以交差了,他突然开口,“你现在完成上司的任务了,可以跟我聊聊私事了吗?”
她微瘪嘴,冷着声开口,“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没有?”刘野追问,却并不意外她的冷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像是无论她回答什么他都无所谓一样。
她被这样的态度气到,口不择言,嘴角的笑冷得可以冻死人,“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四年前起,就只剩冰冷的利益关系了,刘总。”
她客客气气地叫他刘总,比骂他打他还要让他难受一百倍,季海棠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最后那两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读音,为的就是看到此刻刘野铁青的脸色和慢慢紧握的拳头,她清楚地看到,他在痛,这样,她心里就平衡了。
刘野沉着脸,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她手腕处传来钻心地痛,就像是多年前,那让人痛不欲生的一夜。
那夜之后,她失去了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勇气,连带着对他的爱,也一并淹没在黑暗中,可是这些,她并不会告诉眼前这个人,他婚期在即,她不会傻到再碰一次钉子。
努力忽略掉心中不断涌起的酸涩,她停止了动作,定定地盯着他,眼神冰冷毫无温度,像是在看一具行尸走肉。
刘野松开手,无力地垂下,脸色黯淡,轻扯嘴角自嘲:“果然,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你都是一样的绝情。”
季海棠低着头不说话,手在桌下使劲揉着自己的手腕,半晌,感觉那酸麻消退了些,她站起身,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得对,所以,你还是远离我比较好,这样子,你妈就可以安心看着你结婚**,再不受我牵连。”
终于,还是没忍住,她闭了闭眼睛,重新微笑起来,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去,就如同她四年前的离开,狠烈决绝。
第123章 旧爱齐登场
签完约本应该回去的,谭君愣是找了一堆理由要季海棠陪着自己追遍了a市的大小旅游景点。季海棠每天早出晚归,几乎都要以为谭君是跟她有仇,要以折磨死她为乐。
这不,早上刚睁开眼,就对上一个放大的人脸,她“喵呜”一声,转过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谭君一把扯开被子,“来来来,别睡了,今天去游乐场,快点,早餐我都买好了。”
季海棠眼神迷离,闭着眼睛摸索被子,抱怨着,“去什么游乐场,你都多大了,无聊,让我再睡会,昨晚失眠。”
谭君把她拉过去的被子再一次拉开,冰凉的手指贴上她的脖颈,季海棠“呀”一声,睡意全无。
谭君眯着眼一副无害的表情,抱着胳膊居高临下,“起来吧,今天最后一天,我保证你以后都不失眠了!”她说完打了个响指,扔过来一堆衣服,季海棠反射性得接住,“这什么?”谭君已经走到门口,背对着她挥手,“公司福利。”
季海棠摊开一看,紫色风衣,白色长靴,黑色打底,甚至连丝袜都帮她准备好了。
她一头黑线,这样的公司福利,她还真受不起。
穿了轻便的运动衣,头发高高扎起荡在脑后,谭君已经在吃早餐了,看到她的打扮,皱了个眉头,把她赶进卧室换了衣服才放过她。踩着恨天高逛游乐场,这感觉还真新鲜。
季海棠现在游乐场入口处,等着谭君去买票,百无聊赖间,一群小孩穿着冰鞋跑边晃晃悠悠地在她身边打转,雪化了些,地还是有些滑,她下意识地后退,不留神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呼吸间呵出的热气吹到她颊边,有几丝发飘起,低沉的男声如冬日的暖阳,“小心。”
她脸一热,忙稳住身子,回身面对着他,“谢谢。”“不客气。”
刘野摸摸鼻子,借以掩饰突然空出怀抱的失落。
季海棠又向售票处望了望,果然,谭君早没了人影,她打了个招呼,“我有朋友在,失陪了。”
微微颔首,刚迈出步子胳膊就被拉住,刘野无奈地苦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季海棠头也没回,丢下一句“你误会了。”
抬起的步子却如千斤重,她盯着雪白的鞋尖,有些后悔穿了这麻烦的靴子出来,雪地光滑如镜面,她进不得退不得,刚才若不是他拉得那一把,她此刻已经被那些小朋友围观了。
刘野看了眼售票处,“你朋友已经走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是你!该死!”她低咒一声破罐子破摔,趁他没防备时退开一步,冷冷地笑,“你预备在婚前还跟我纠缠不清吗?”
婚前?刘野捕捉到敏感字眼,嘴角扯开一个弧度,慢吞吞鞭到她身边,轻轻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在乎?”
“鬼才在乎!”她呼吸急促,却奇异地没有急着离开。
“亲爱的,说脏话不是好习惯哦~”刘野暖昧地说,尾音拉得很长,灼热的气息滑过她光裸的颈子,满意地看到她白皙皮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突起颗粒,他邪魁一笑,惹得路过的小女生红了脸。
季海棠已经历练地可以抵挡他的笑容杀伤力,冷着脸,“跟你有关系吗?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刘野装傻。
“你——”季海棠气结,四年不见,他变无赖了。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无奈手被他拉着,她一咬牙一狠心,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他吃痛马上放开,季海棠跑了几步,躲进人群里,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刘野还愣在当场,她吹了个口哨,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可是,她很快就愉悦不起来了。
看着酒店门前的银灰色奥迪,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刘野倚着车门,别样风情,季海棠看也不看他,绕过车头要走,刘野抢先一步拦住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她认得那个熟悉的标志,所以,脚步滞了一下,极不情愿地走向他,“你想做什么?”
刘野一挑眉,“陪我聊天。”
于是,又回到刚才的游乐场,季海棠坐在旋转木马上,换了身衣服,底气足了些。
“你怎么这么幼雅?违约的话违约令你这辈子都赔不起。”z曰陆…
刘野一手插在兜里,颇为闲适,“你舍不得我赔钱。”
“呵,你在讲笑话吧,我恨不得你赔光所有身家,这样我就不用辛苦找合作看了。”季海棠嘴硬得很,梗着脖子说谎。
“既然这样。”刘野顿了一下,语气魅惑而缠绵,“那你还陪我出来?小慢,你还忘不掉我吧?”
旋转木马的距离若即若离,她此刻有发觉到暖昧,心上像是小虫慢慢爬过,酸麻、羞窘、不安、恐惧齐齐涌上来,脸色渐渐变白,她咬着唇,蓦地弯唇浅笑,一时日月生辉,连初睛的雪光都黯然失色。
刘野一时看得愣了,喃喃地,耳边只听到她轻柔似水的声音,却冰冷如凌迟。
“刘野,你越长越回去了,盲目自信最要不得,另外,我有男朋友了。你要闹,我奉陪,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可笑?季海棠,你够狠。”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决绝地没有一丝留恋。
季海棠留在原地,心里突然空空的,那种复杂的情绪依然存在着,她慌了神,明明得偿所愿,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连什么时候沙发上坐了人也没发现。
打开灯,弯腰换下鞋子,手摸到鞋柜旁的衣架,外套刚要挂上去,她突然“啊”地尖叫一声,紧接着目光一转,指着沙发上老神在在的人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安拍拍耳朵,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电话关机,我就过来这里等你了。”
季海棠掏出手机,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她扬扬屏幕,“没电了,找我什么事?”
谢安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顿时占满了小小的客厅,“你怎么了?”她头发略略有些散乱,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疲惫。
“没什么。”她别开眼,把大衣挂上去,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一口气喝下去,感觉胃里被东西充满,才稍稍舒服了些。
“喏,这是叔叔让我给你的。”谢安递过来一个档案袋,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她的身份资料证明,她查了下,她要的东西都在,一扬眉,“谢了。”
谢安摇摇头,“客气了。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季海棠重重点头,忽略掉心里还残留的犹疑,展颜一笑,“我后天的飞机,有时间出去喝一杯吗?”
谢安细细审视着她,摸着下巴得出最后的结论,“小慢,你变了。”
“嗯。”季海棠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要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说这么没营养的话。”她拿过茶几上的羊苹果,啃了一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各式的声音瞬间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谢安愣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手指摆弄着衣领上的一个小徽章,两只小手合成一个心形,他衣冠楚楚,倒是有些不格调。
那徽章已经有些年月,漆都磨掉了一些,他摩挲着,眯着眼睛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慢,我大概要结婚了,你,会幸福的吧。”
季海棠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不过她选择了别过脸去,不去在意,不去猜想,嘴角的笑有些苦涩,干干地说:“是吗?原来时间这么快,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