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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晕眩。

    这场梦……结束了?

    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见漫天的白雪,与九逸酷似的总是傻傻的笑脸,还有少年时白衣朗朗温柔微笑的掌门师兄大人。

    还有,梦境中的那幅画,以及镜中的容颜。

    与此刻的她,与现代的她,一模一样。

    魔王说,那便是她。

    在梦境的结尾,那个将阿八的内丹还了回去,叫阿透的女人,是她,苏沉夕。

    她死在了竹山。而苏沉夕三年前因为琉璃盏的原因,将当初阿透四溢的灵力又收集了起来,获得重生。

    ——真是一场缥缈又无比真实的梦。

    本来只想顺着魔王的话头,以求自保。却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麻烦的一堆事情。

    苏沉夕叹了口气。

    “丫头,你莫不是以为那时他对你的百般宠爱,是因为他真心爱你?”

    耳边似乎又响起魔王的话。

    她的笑容有点无奈。

    她又怎会不介意呢。

    三年前来到魔域之时,就算再迟钝,她也知道那时的九逸,并没有爱上她。

    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预谋。

    她那时猜不出他的目的,却也清楚,九逸不过把她当成一个工具而已。

    可惜的是,她还是先爱上了他。

    很难不动心吧。她想。如果九逸真的下定决心去宠爱一个人,没有人可以逃脱。

    当初对于九逸的宠爱,那样的不安,那样的惶恐,却又那样的沉醉。仿佛溺水的人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死死不放。

    只不过,苏沉夕没有想到,前世的她,竟可以遇到两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纯粹的信任,纯粹的笑容,纯粹得几近透明的情感。

    这样一对比,自己这辈子,似乎还真是失败呢。

    等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现在的脸,跟当初的小透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九逸从一开始就把她认出来了!!

    苏沉夕一下子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他是拒绝她的,甚至带有厌恶。但又会……容忍她,甚至是,保护她。

    因为她曾经让他的哥哥牺牲了内丹,差点死去。

    也因为她是他哥哥喜欢的人。

    所以面对她,他才会有那样一番矛盾的举动。

    苏沉夕又倒在了床上,自嘲一笑。

    还以为穿越女主定律又生效了,还以为自己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

    的确是特别的,不过是打上特别的红颜祸水的嫂子标签。

    魔王不愧是魔王,只不过一个回忆,就能把她的坚决通通打掉,露出一大堆苍白又可笑的漏洞。

    魔王说,苏沉夕她会爱上九逸不过是因为当初对阿八的愧疚,她心里真正喜欢的,是七皇子,当年的阿七,如今她的掌门师兄大人,祈无。

    魔王说,作为一个母亲,她所希望的,不过是儿女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至少,能看清自己的心,莫要伤害了他人。

    眼前忽然浮现掌门师兄大人风轻云淡的面容。

    每一次,都会在她最危急的时候赶到,为她挡下所有的伤害。无论是当初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对她伸出的那只手;还是三年来默不做声的维护,甚至还有不着痕迹的纵容;或者是在想起百年前的一切后,仍然选择沉默,把她当成苏沉夕而非他心中的阿透来看待。

    阿七,苏沉夕心中默默念道,当年,你又是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阿透的死呢?

    她忽然想通了,为什么祈无之后会鲜少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

    其实,发自真心的微笑,对于他来说,哪怕根本毫无记忆,也是无论如何,不能自如背负的吧。

    可是,小透真的就因为将内丹还给阿八,所以才死掉了吗?

    那掌门师兄大人对阿八,所谓的情杀……难不成,是因为小透的死?

    不不,苏沉夕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就如九逸所说,阿八与小透做的所有事,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掌门师兄大人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对阿八动手。

    而且,九逸为什么会对五皇子动手?在那个梦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出现。

    苏沉夕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话说现在她是在哪里……

    她只记得看完那段记忆,恍恍惚惚地顺着魔王的意思讲了一堆废话,就从那座圣塔里出来,接下来是——

    “你终于醒啦!”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瞬间闪到她的床前,熟悉的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她,“睡得像个死猪,害我差点以为你受伤了。”

    祭边末?苏沉夕的脑子更加转不过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我怎么在这里,你从圣塔出来就被袭击,还好我把你救出来了……喂,你该不会都不记得了吧?”

    苏沉夕绞尽脑汁,半天才想起似乎有那么点印象,一大堆银闪闪的光芒朝她砸过来什么的……小透的记忆耗费了当时她的大半体力,导致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清晰的意识。

    “我怎么会遇袭?”

    “这个么,就要问你了……不过,我们还有笔帐没算清——上次你把我丢在牢里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祭边末的话语很是轻柔,但他的眼神让人背上发凉。

    苏沉夕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哦。“那个……当时情况危急,所以我也来不及……”

    “补偿。”

    哈?

    “我为了你,差点就要交待在魔狱里了,”祭边末收起了笑容,低声道,“作为补偿,你得帮我一件事。”

    苏沉夕梳洗完毕,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僻静的四合院里。看着放晴的天空,她几乎以为她已经离开了零城。不过下一刻,那座远远高耸的圣塔就打破了这个愿望。

    两人懒懒靠在四合院中间的大树树干上,嗑瓜子。

    “什么?你说任晓圣拿了银戒指,串通落英,假扮成你,当上了新任蜀山掌门?”苏沉夕眼睛瞪大,“怎么可能,银戒指不是还在我这……哎?哎哎?我的戒指呢!我戒指放哪里了!”

    祭边末伸过手来,擦去她嘴边的瓜子壳,苦苦一笑,“不要找了,他拿的那枚,是真的。”

    “不会啊,我一直随身……等等,我想起来了,”苏沉夕怒道,“肯定是那次掉在望峰亭里被他捡到了!”

    他又幽幽叹了口气。

    苏沉夕看他那颓废的样子,虽然不忍心却又必须问清楚,“落英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祭边末的声音轻飘飘的,有种说不出的哀伤,“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她说她终于还是等到了那一天,是她对不起我。”

    苏沉夕也觉得她的世界要崩溃了。

    不说任晓圣那种情圣的样子会是反派人物,光是落英女王临场倒戈重色轻友这件事就让她非常难以接受!

    “那盛宁公主怎么办?任晓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控制蜀山,好让他们的妖军能战胜瑞朝大军?可是这样风险也太大了吧,掌门师兄大人还在竹山,他就这么有恃无恐吗?”

    “这一切盛宁公主都不知情。任晓圣封锁了消息,恐怕连师父都没法知晓蜀山发生的事。至于他的目的,也并非是瑞朝。”

    苏沉夕不解道,“不是对付瑞朝?可他是凉国人,没理由叛国吧。”

    “不,他要对付的,是魔族。”

    苏沉夕张大了嘴巴。

    “任晓圣他三年前离开蜀山,表面上是蜀山弟子云游,但私底下,他却在凉国境内几大圣教之间奔波,不断游说,”祭边末的声音很冷,“他想要联合所有圣教的力量。”

    苏沉夕虽然对凉国不甚了解,但圣教的事,也曾有所耳闻,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虽说凉国几大圣教皆以月为尊,教义上并无太大冲突,但除了实力差距被吞并的杯具,根本从来没有出现过教派之间合作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凉国皇室力量虽弱小,各大圣教却一直没有对它动手的原因。

    说白了,不过都是一些微妙的平衡。

    忽然,她想到了瑞凉之战,倏然一惊,“那支妖军……”

    其实不是不疑惑的,妖界与凉国相邻,妖族与人族虽然说不上见面眼红动刀子的程度,但也绝对不会是相谈甚欢,可以派兵相助的样子……况且,在凉国无论哪股势力都不想打破平衡的状况下,皇室到底是怎么获得妖族的支持的?

    祭边末点头,“是任晓圣牵的头。”

    若这些都是任晓圣一手促成的,不得不说,这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不但能化解圣教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站成统一战线,而且还加上了妖族的力量……

    而且,还有一点,苏沉夕看过蜀山的情报,凉国对付瑞朝的人族军队中,圣教教徒参与的比例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有所下降,如果真按祭边末所说,他们的目标是魔域,也就是说,圣教大部分的力量……

    “圣教的人都来了?”

    祭边末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赞赏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零城了。不过我还没查出来。”

    “可是,这是为什么?”苏沉夕想不通,任晓圣为了凉国也就罢了,他根本就是无视了自家老婆和祖国母亲的困境,调动力量来对付一个和神仙同等级的魔族!

    “……你不知道?”

    苏沉夕白了他一眼,她跟任晓圣是有多熟,才能理解这么高深的大脑回路。任晓圣是三年前离开蜀山,她正好赶在他之后。虽然听说过众多传说,但鉴于落英大人每次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化身s星女王,她根本没机会打听详细嘛。

    “也是,他只告诉过我一个人。”祭边末淡淡道,语气中有种怀念的味道。

    “他出生在百年之前。他的母亲是凉国歌姬,而父亲,则是妖族。仙魔大战中,他的父母被魔族杀死,他流落人间,昏昏沉睡。

    “这一睡便是百年之后,他忘却了前尘往事,看上去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幼童。再之后,他无意中遇见师父,收为蜀山弟子。

    “三年前,他想起了那笔血海深仇。于是他放弃了在蜀山的一切,决定下山报仇。”

    祭边末靠在手臂上,看着蔚蓝色的天空,继续道,“大约,那真的是一条很艰辛的路。所以他如今才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哪怕是蜀山,女人还是其他。”

    苏沉夕悠悠架起二郎腿,嗑着瓜子道,“所以说,他与你的感情才是最好的?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祭边末依然是笑着,没理会她语气的暧昧,“他可能没想到,在他想尽一切联合圣教时,我也在做相同的事。”

    “什么意思?”

    “他的心思都放在势力最大的六个教派,而我,不能让他察觉,因此无法对他们下手。”

    苏沉夕立刻懂了,凉国教派众多,除去最大的六大圣教,起码还有二十多个不出名的小教,“积少成多?”

    “虽然无法抵抗他的力量,但好在人数散杂,不易教人察觉……”

    “而且绝对是探知情报的巨大力量!”苏沉夕接话。

    祭边末笑了一笑,不可置否。

    “只是,祭边末你这样做,又是为何?”魔域跟她有点关系倒是真的,但从蜀山角度出发的话,任晓圣只不过是手段有点问题,本质上来说,虽然不是降妖,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除魔嘛!

    “师父曾说过,这个世间,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平衡。若是他将魔域收服,蜀山根本无法抵御他的力量,必将酿成大祸。任晓圣的力量此刻都集中在零城,我们得趁他羽翼未满之前动手,不然轮到他对付蜀山时,一切都晚了。”

    “我不信他会对蜀山下手,”苏沉夕继续嗑瓜子,“若他当初能抛下准蜀山掌门的位子,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在三年之后图谋这个本来属于他的门派?而且,”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他并不像这样的人。”

    虽然一开始就因为落英的关系,看任晓圣很不爽。但她无法否认,那双红宝石眸子里一片澄净,犹如天空般透亮,是她愿意信任的色彩。

    祭边末却是侧过头嗤笑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嘲讽,“他的双瞳可是天生带有妖媚之术的,难不成苏沉夕你也被迷住了?”

    明明是你跟他的关系比较好,为什么你反而来指责我信任他啊?苏沉夕狠狠咬开葵花壳,“好吧,如你所说,事态很严重。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掌门师兄大人?”

    “你又不知道?师父在竹山设置了结界,连我都进不去。”

    怎么设了结界?那流樱受的伤,该不会是想强行突破结界结果被反弹吧……某女窃笑。没能得到掌门师兄大人的亲手□,流樱郡主这算不算是你人生的一大遗憾呢~

    “好吧,那你要我帮什么忙?”说实话,她对魔域被灭与否并没有太多感触,只不过任晓圣的做法让她很是恼火,不但捡了她的戒指,还勾搭她的死党,破坏她家祭边末师侄的桃花……哼哼,她苏沉夕对于仇恨的记忆力,可是一向超于常人。

    “听好,我要你在下月十五,零城的祭坛上,召回琉璃盏。”

    》》56

    “听好,我要你在下月十五,零城的祭坛上,召回琉璃盏。”

    苏沉夕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想要听解释的时候,祭边末已经扔了本册子过来,“琉璃盏在你体内待了约四年,若你能在半月之内修习好这召唤之术,琉璃盏是不成问题的。”

    “可,可是……”你总得给个理由啊!

    “圣教教徒心中所信仰的是月神,若你能召唤琉璃盏,也就与月神无异了。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要找月神还不容易?“哎,我认识一个货真价实……”

    “苏沉夕,”祭边末打断了她,“此事关系重大,我无法交给其他人。”

    “……”话已至此,苏沉夕只能默默含泪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沉夕又恢复成了宅女。其实原本她在九逸府里就很宅,天天绞尽脑汁为的不过是怎样接近九逸,取得他的好感。而到了这里,除了翻那本破烂册子,苏沉夕的活动范围就是绕着树干嗑瓜子散步。

    没有人限制过她的行动,也没有人监督她修习召唤术,但苏沉夕还是难得一见地认真起来。

    下月十五,也是九逸的大婚之日。

    忽然觉得很疲惫。也有些迷茫。

    或许,这才是她为什么不出门的原因吧。

    祭边末自那天之后就没见到人影,不过他安排的下人倒是很尽职,把她服侍得十分安逸。

    除了饭菜。

    不知道是圣教教徒的毛病,还是祭边末把蜀山那一套也搬了过来,饭菜里面一点荤腥都没有,弄得苏沉夕胃口大失,跑去厨房抗议,却发现厨房的食材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活物。

    为了自己的胃,苏沉夕姑娘决定亲自出门去买菜。

    身后跟了两个据说是会法术的流月教小丫头,苏沉夕终于觉得自己是被传说中的大家闺秀附体了。当然,这不能算上她臂弯里硬要拎着的那个菜篮子……

    菜市口,人山人海。

    中央的刑台上,跪着七八个人。

    苏沉夕的菜篮子,一下子落在地上。

    “他们……犯了什么罪?”苏沉夕喃喃念道。

    旁边有个浓眉大眼的大婶接话道,“哎,可不就是混入零城的妖族奸细吗!”

    “你看那个穿黑衣的,听说他就是零城第一药师,旁边那个女的是星祭司的首徒。真是想不到这样的人也会被……”

    “你懂什么,这两人联合妖族,前些日子对星祭司下毒啦,不杀他们杀谁!”

    “妖族难不成还能给他们更大好处?真是糊涂!”

    “就是,连师父都能下手,这女人真狠!”

    苏沉夕被这串信息绕糊涂了,又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你真以为是他们下的毒?太子殿下不过是为了向星祭司示威罢了!真凶要能抓住,昨日就不会颁布宵禁令了!”

    “就是,星祭司也太大胆了,竟敢说太子殿下是‘离妖’,看看,这太子殿下岂是好惹的人!”

    又有人低声道,“哎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哼,有空在那里铲除自己人,还不如联合起来对抗外敌!如今那些妖精杂碎们同人类混到一起,只怕妖魔大战又要开始了!”

    众人纷纷叹气,一片消沉。苏沉夕忙拉住旁人,问道,“什么‘离妖’?九,太子殿下他,为什么会是‘离妖’?”

    此言一出,苏沉夕周围一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颇有些戒备。

    苏沉夕见状,从地上捡起菜篮,晃了晃,十分淳朴天真地笑道,“嘛,像我这样的小丫头,总要与世界接轨,才能伺候好我家的大小姐啊~”

    众人的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方才浓眉大眼的大婶凑过来,“每月十五,零城三大祭司都会轮流进行一次占卜。上月星祭司说太子殿下离妖附体,万世孤离,煞气逆天,是大凶之兆啊。”

    又有人接话,“魔王那个生气呀,当场就派人把星祭司押回家里去反省啦,谁知没两天,祭司大人居然被人下毒了!啧啧,真是飞来横祸……”

    “要说最惨的还不是这个,那毒又没杀死星祭司,关键是这案子是交给太子殿下彻查的!你想想,这不明摆着落井下石吗?看看,连自家徒弟都被当成凶手,这倒霉事,要怪就只能怪星祭司太不机灵,连点吉利话都不会说。”

    旁边的七大姑八大婶还在啰啰嗦嗦地讨论,全然没有方才的警惕。

    苏沉夕看着场中那熟悉的两个人,手渐渐握紧。

    发财,恭喜,为什么会是你们?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毫无暖意。

    午时三刻,便是他们行刑的时辰。

    苏沉夕挤出人群,回头看那两个紧跟在她身后的丫头,笑道,“这种热闹你们可喜欢看?”

    两丫头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叫小柳的丫鬟低声道,“只要姑娘喜欢,怎样都好。”

    “嘛,我们可是为了改善伙食才来的,等热闹散场菜也要卖完了。这样,你们去买菜,我留在这里看热闹,可以么?”

    小柳甜甜一笑,接过苏沉夕手里的篮子,“那让小梅在这儿陪着姑娘,我去去就来。”

    “等等,”苏沉夕拉住她,“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得去!”

    “这可不成。祭公子说过,姑娘前几日遇袭,凶手还没查到,让我们好生保护你。”

    苏沉夕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扎卷轴,将手举至头顶,啪嗒一声,卷轴从手中展开,一直拖到了地上。

    她笑眯眯道,“这是采购单,小柳,你觉得你一个人拿得动这些吗?”

    两个丫头看她的眼神像看食人族。

    “我不就偷懒看个热闹吗,看你们这一脸不满的样子。再说,光天化日之下,这里又这么多人,就算有刺客也杀不到我的啦,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说,”苏沉夕偏头,天真一笑,“难道你们的祭公子没提过,就连他,也要听我的话吗?”

    小柳的脸色有些僵,随即赔笑道,“姑娘体贴下属,是咱们的福气。小梅,咱们走吧。”

    当她们的身影拐过胡同,苏沉夕立刻挤进人群里,然后顺手贴上隐身符。

    发财她是不想管了,但是恭喜却不能不救。

    “来啦来啦,监斩官来啦!”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知谁吼了一句。

    顿时全场的目光都放在来人身上。

    紫袍玉冠,眉眼如画。

    却没有记忆中温文尔雅的笑容,柔和得能让人心中一动。

    苏沉夕脚步止住,拿着迷雾符的手一顿。

    监斩官,竟是魔族太子,九逸。

    九逸坐上监斩官的位置,旁边官员哈腰附耳,指了指天色,似乎在说还没到时辰。

    苏沉夕蹙眉看着九逸,如果来的是其他人,她倒是有把握能趁乱将恭喜救出。但如果那人是九逸……

    虽然从未见过九逸真正实力,但在竹山的时候,掌门师兄大人曾说过,就连他也看不出九逸的深浅。更何况,如今的九逸,三天便能从天一涯走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酒意了。

    既然不能硬闯,只能最后试一次了。

    最后一次。

    苏沉夕将一张高强度易容符和那天顺手拿到的一根发丝叠起来,燃烧,下一刻,整个人就变成了当初领她入圣塔的黑衣侍女。

    稍微使了个小法术,人群便自发让出一条小道。

    撤下隐身符,苏沉夕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蒙着面纱,高昂着头,她从容不迫,一步一步走进刑场。

    “参见太子殿下。”苏沉夕微微弯腰。

    九逸道,“免礼。夜使前来,所为何事?”

    夜使十八人,乃是魔王贴身婢女,个个身怀绝技,平时都在圣塔里负责护卫,并不轻易出塔。

    苏沉夕自然不知道这些,挺直腰杆,朗声道,“魔王命奴婢前来宣密旨,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您下载的文件由 t x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九逸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那是自然。”

    来到场外的角落里,苏沉夕还在酝酿怎么开口,就听九逸淡淡道,“假扮侍卫,假传圣旨,欲劫法场,你的罪名,倒是越来越多了。”

    苏沉夕并不意外会被认出来,毕竟她对于假扮魔域的人可谓是毫无心得。

    虽说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以吵架为终结的,虽说苏沉夕是个有仇必报的小气女人,虽说上次苏沉夕对于他打伤电饭锅的事还耿耿于怀,但在这种时刻,她也只能低声道,“九逸,就算你失去了这百年的记忆,你也不该不记得发财和恭喜。”

    “那又如何。”

    苏沉夕一愣,“那又如何?他们跟了你有多少年,为你做了什么事,你比我清楚得多。发财的确背叛了你,我不为他求情,但恭喜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对你忠心耿耿,你怎能……”

    “若发财死了,恭喜也不能独活,”九逸琥珀色的眸子漠然扫过面前的女子,缓缓道,“这是你,比我更清楚的事。”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你就让她用这种方式殉情?”苏沉夕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你简直不可理喻!”

    九逸眼眸加深,犹如夜色一般看不分明,他渐渐凑近她,“在你看来,殉情,很可笑?”

    “至少她可以选择,而不是殉葬!我会告诉她,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哈,这样的话,竟会从你的嘴里说出!”九逸猛地伸手,将她一把压在墙上!

    那张熟悉的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愠怒,他离她这样近,还能闻到那淡淡的醇香,还能看见那美如蝶翼的长睫,却通通不复往日的温柔。

    原本清澈温和的溪流,如今却变成波涛汹涌的暗潮。

    “若百年前你能说出这番话,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你在……说什么?”苏沉夕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火。他的手此刻停在自己的肩头,并不用力,却压制不住他身上传来的怒气。

    “我在说什么?”九逸低头,凑近她,微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他的声音清冷如水,“母亲不是将一切都让你看了,阿透,你又何需再装?”

    苏沉夕身子一颤,侧过脸去,“……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苏沉夕一惊,抬头正好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再回来。”

    很……不安的感觉。看着面前这个喜怒不定的人,苏沉夕只觉得那一刻,似乎她心尖上的那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九逸,那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既然把窗户纸捅破了,那么索性就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九逸神色一滞,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苏沉夕看着他,碧色如水的眼睛十分认真,仿佛落入漫天的星光,璀璨明亮。

    “能怎么看呢……”九逸放开了她,只一瞬间,周身的怒气消失殆尽,仿佛方才怒吼的人并未出现过。他清泠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入她的耳中,“八嫂。”

    苏沉夕忽然很想仰天大笑几声。

    八嫂,他竟叫她八嫂!

    ——你才是八嫂,你们全家是八嫂!!

    她勾起一抹冷笑,“九弟上道挺快的嘛。那不如帮嫂嫂一个忙,放了恭喜怎样?”

    九逸声音平静无波,“这些人都是毒害星祭司的凶手。”

    “那不知我这个皇亲国戚有没有资格要求九弟翻案?”

    “此案两日前已定,八嫂无须再提。”没等苏沉夕接话,九逸抬头看了天色,“时辰将至,八嫂若再久留,只怕其他大人看出破绽,就没那么容易脱罪了。”

    这是在威胁她?

    苏沉夕怒极反笑,“九逸,你究竟在想什么?把身边的人统统杀光你才甘心吗?你如今在意的还剩下什么?太子之位?流樱和妖族的支持?还是‘离妖’那种可笑的谣言?恭喜有什么错,你要对付星祭司也好,月祭司也好,千种万种方法,为何独独要牺牲恭喜……”

    “恭喜并非我的人。”

    苏沉夕倏然住口,诧异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今天花衣同我讲了,说九逸明天会来找你算卦……你看,如果明天他不小心问了我的事,你能不能替我隐瞒一下……毕竟,他前些天还叫流樱去杀我……”

    忽然想起自己交待恭喜的话,苏沉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因为她隐瞒了我的事情,所以你……”

    “不够衷心的人,岂能为我所用。”

    “你怎么可以这样看她!”苏沉夕陡然提高声音,“你这样算什么九逸!你凭什么用九逸的双手去做这样恶心的事情!”

    九逸冷冷一笑,转身。

    “若是看不惯,我劝你早日离开。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很多。”

    “你站住!”苏沉夕在身后叫住他,声音忽然一下子放轻,“我……会离开,”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我不会再干涉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可以把内丹也还给你……我只求你放了她。”

    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了。

    并非因为恭喜,只是因为你。

    不想看到他的双手,染上那样刺眼的颜色。

    九逸,不要让我再失望,求你,这是最后一次求你。

    他停下步子,“这样随意交出内丹,也是你的习惯吗?”

    苏沉夕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做的事,更让人恶心。”

    》》57

    道路两旁的积雪融化了少许,污黑一片,乱糟糟地印着不同的脚步。

    苏沉夕抱着一坛酒,摇摇晃晃走在路上。

    宵禁令下,各家商铺都须在日落之前关闭,于是苏沉夕还没喝完一坛就被小二请了出来。

    只要一回想起中午斩首的情景,就有一阵酸意涌上眼眶,心口隐隐作痛。

    她没想到,他竟在离开时设下针对她的结界,让她连一步也跨不进去。

    她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人群中一阵又一阵的惊呼,看着人潮散去那一地的血腥狼藉……

    她能做的,只是在酒馆里,一杯又一杯,将那些苦涩的酒与自己的心,一同灌下去。

    想起以前小说和电视剧里面,失恋的人总是借酒消愁,苏沉夕就忍不住抱着坛子咯咯直笑。

    笑自己不顾一切来到零城,倾尽全力去追寻从前的影子。

    笑自己像个小孩子,只不过得了一颗糖果,便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更笑自己在绕了一圈之后,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其他人。

    抬头望,日落西山,云层不厚,依稀能瞧见橘色的日轮。

    苏沉夕,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你可是,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忽然一阵鸟鸣,数十只飞鸟倏然从前方林中惊起,苏沉夕一愣,想起前来零城之时,就因为在树林里撞见了什么月影教密谋才被一路追杀……

    还没等她想好是遵从好奇心进去看一看还是继续抱着酒坛伤怀,一阵铺天盖地的灵力波动就迎面而来。

    一只冰冷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

    苏沉夕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一股阴柔冰冷的气息一下子铺展开来,“再动一下,我就掐断它。”

    苏沉夕立刻酒醒,随即身上鸡皮疙瘩全体起立。

    亦思!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等苏沉夕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又让她的脑袋一下子炸开!

    一身白衣,神色肃穆,俊逸出尘,足下御剑,不是掌门师兄大人却又是谁!

    祈无收起银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亦思的手猛一收紧,苏沉夕闷哼一声,却并不挣扎。

    祈无的脚步停下,他神色并无变化,淡淡道,“你逃不掉。”

    颈间的手略微松了一些,苏沉夕喘着气,暗自庆幸,却听耳边响起一阵大笑,亦思原本清朗如铃的声音竟变得喑哑低沉,“七弟,你这般追杀我,究竟为何?”

    两个月前绣水镇一战,亦思被祈无重伤,回到魔域之后被打入魔狱,根本无法疗伤。而祈无记起了前尘往事,术法却是更上一层。两人如今对上,比起之前差距更大,亦思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想到此处,亦思金色的眸子阴沉了几分,冷笑道,“七弟若想修习摄灵术,大可以直说,我们兄弟一场,做大哥的也不会……”

    一道锐利的剑气擦过亦思的侧脸!

    祈无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说过,若你再修炼此邪术,纵然魂飞魄散,我定亲手将你斩于剑下!”

    从来没见过掌门师兄大人如此认真的神情。苏沉夕疑惑,虽说摄灵术是禁术,但祈无为什么会如此介意?

    “何必如此冠冕堂皇!”亦思语气中满是嘲讽,“七弟既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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