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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落英来吧……”

    “切,说到水性法术,蜀山上下都没人比得过你家落英小水神吧?不叫她来叫谁。”

    “师叔,请不要在她神圣的‘水神’名号前加个‘小’字,蜀山的良好风气需要你我共同维护。谢谢。”

    “……”居然没话接下去她居然会被这个白痴弄得没话接下去!……苏沉夕的眉毛纠结半天,才认命地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多少关于凉国的事?”

    “凉国无论是人才还是妖怪都多得出奇,要想一一调查清楚是绝对不可能的,”祭边末难得正经地分析,“不过这次他们派出的大使,我的手头倒是有一点资料……”

    “快说快说,我们好辨别有没有可能混进妖怪!”

    “……你干嘛那么激动。”

    苏沉夕笑眯眯指了指伏案勤奋的某皇帝,“谁叫他当初开的价格标准是以捉鬼除妖的数量来定的呢~”

    》》04

    朦胧中,那双似曾相识澄净平和的眼睛又静静地看着她。

    “苏……苏沉夕……”有人在轻唤。

    我知道,我的承诺很廉价……胸口的某个地方,似乎怎么都填不满。

    怎么都是空的。

    好辛苦。

    苏沉夕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唰唰落下。周围散落的那些花瓣带着馥郁的芳香落在她的手背上,却怎么也抵不住泪水的冰凉。

    想要抬头看天空,却发现头顶一片漆黑。

    无星,无月。

    一张硕大的黑布,似乎就这样,硬邦邦罩在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冷……我好冷……

    睁开眼睛,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苏沉夕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吸气。

    醒过来了。

    真好。

    又能听到窗外宫女扫地的声音,门帘随风晃动的声音,宫女太监走动的窸窣声,树上小鸟的清啼……

    能从那个安静得连泪水流下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的梦境里醒来,真好。

    苏沉夕慢慢爬起来,摸到了自己不变的长发,苦笑了一声,推开了窗子。

    真好,阳光满室。

    祭边末小师侄肯定跟着伟大的皇帝陛下上朝去了,苏沉夕揉揉太阳丨穴,还是想不起来昨晚怎么睡着的,记得她有很认真地在跟祭边末讨论关于凉国各类妖怪的比例和能力差异……然后呢?

    唔……记不得了。

    算了,快到十五,人变得嗜睡也是正常的。

    甩了甩胳膊,苏沉夕开始头疼起今晚的事了。

    本来嘛,进宫两个月,靠着无敌的rp,她躲过了无数次的公开场合。但这次凉国还会进贡美女,祭边末扮成的侍卫肯定没法离皇帝太近,所以苏沉夕的作用也就显现出来了。

    其实选秀女的时候,她非常明确地告诉过皇帝,把她弄成一个近侍宫女就行了。结果……为毛那支选人的箭会不偏不倚射到她的牌子上!!

    当然,事后皇帝陛下进行了一系列的道歉,并表示可以追加工资支付违约金。于是苏沉夕只能盯着一张包子脸被接入宫中,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婕妤封号。

    于是,唐子漓几乎夜夜留宿洗尘殿。让她成为了后宫中最清白最无辜的箭靶。

    摆脱这些不好的回忆,苏沉夕把小蜻小蜓都叫了进来,非常虚心地向她们请教礼仪——毕竟,这些东西在选完秀女后就被她忘光光了。

    接见使臣这种盛大的典礼,苏沉夕一个小小婕妤没打算去凑热闹。于是直到晚宴开始,她才徐徐赶来。

    苏沉夕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坐在伟大的陛下身边,又因为莲妃,她不但要假装祸水还同时要假装青涩萝莉……

    难度比较大的,在于今晚她的目标是,低调。

    所以她挑了一套非常打眼的亮粉色衣裙,又吩咐小蜻去那五箱中找发簪,形状无论,但得又大又亮,最重要的是一看就知道,很!值!钱!然后打了两团腮红,浓淡不要紧,关键是颜色得是最正的大红色……

    打扮得太恶俗她怕唐子漓会忍不住当着外国使臣的面掐死她,所以不敢太夸张,只要从头到脚显现出她很庸俗很小家子气很穷酸很配不上瑞朝英明神武的皇上,她就不会被后宫女人惦记得太深,了吧……

    照照镜子,唔,勉强算是可爱小美女一枚,特别是那双眼睛笑成月牙的时候,多么清纯粉嫩的小萝莉呀!——虽然这种姿色,落入后宫也绝对是埋没掉的命。没特色,太平凡。

    嗯,这才是她需要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于是,苏沉夕到达目的地才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

    因为她没料到,唐子漓身边其实,是有,两个,空位,的。

    而另一个空位,坐着的,正好是不施粉黛却艳绝后宫的仙女,玉妃娘娘。

    也因为如此,苏沉夕的到来,只得到几个人的注视,然后又转移到正在被唐子漓悉心呵护的玉妃身上。

    “谢陛下关心。只不过是有些困倦,臣妾并无大碍。”

    “玉儿的身子还是太娇弱了,回去可得多补补。冯忠,你去吩咐内廷送些百年人参给暖玉殿……”

    苏沉夕听到唐子漓温柔的声音,不但眼角抽嘴角抽,连胃都傲娇了一下。有些无力,干脆直接在他左边空着的位子上坐下来,抓起筷子开始觅食。

    于是如愿以偿地听到几声低低的咒骂声。又有几道眼光砸过来。

    怜悯?鄙视?幸灾乐祸?

    抬起眼迅速瞄了一下四周:祭边末站在场子某暗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今晚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其他的妃子她没什么印象,只看到一个个美丽的脸都发射着幽怨而愤恨的煞气;莲妃很镇定地直视前方,周边隐隐传来寒意;最令她奇怪的是影妃那个女人,不学别人将主力的嫉妒视线集中在玉妃身上,反而一个劲儿冷笑着盯着她——苏沉夕打了个寒颤,转眼去看那堆她昨天研究了一个晚上的使臣。

    结果这一看,手中的筷子就掉了下来。

    “息婕妤可也是身子不适?巧了,玉妹妹也刚‘不小心’掉落了筷子呢。”影妃笑得很开心,语气也很温和。

    苏沉夕被自己刚才那一眼呕得慌,只觉得心中有个小火苗腾地就自燃了,张嘴便道,“姐姐如果闷得慌,大可以也丢一次筷子,也许还能哄两株人参回去熬汤。”

    全场默然。

    这个得宠的婕妤,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身边的唐子漓总算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刚想说什么,使臣席上就有一道清醇温雅的声音传来,“这位娘娘,可是息婕妤?”

    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带着一抹温柔得令女孩子有那么一点心跳加速的微笑。本来是不合礼数的行为,却因为那样的神情和语气,让人觉得无可厚非。

    苏沉夕一愣,呆呆点头。

    青年上前一步,琥珀色的双眸映着宫灯,熠熠生辉,却又转瞬间风清云淡,“恕我冒昧,请问息婕妤最擅长的乐器,是什么?”

    这算什么,搭讪?还是在她名义上的老公面前?

    全场静得可以听到风起叶落的声音。

    每个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身上,但又觉得,场中带着那样笑容的他,实在无法让人产生一丝厌恶。他这样问,便自然有这样问的道理。

    只是没等苏沉夕回答,唐子漓就特别悠然自得地来一句,“她什么乐器都不会。”

    苏沉夕黑线。

    众人则继续沉默。

    青年嘴角的微笑不曾改变,他右手放在心口上,非常莫名其妙地鞠了一躬,但是却一个解释也没有就直接转了话题,他用如咏叹的语调说道,“圣明的瑞朝皇帝,在下千里迢迢来到瑞朝,带来了凉国美丽丰富的财宝,带来了凉国子民和平的意愿。我深深感受到了陛下如同海洋般壮阔的仁慈与宽容,也看到瑞朝在陛下英明的领导下,繁荣昌盛,百姓们安居乐业。祝愿瑞朝国运昌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俯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唐子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写意。

    青年微笑未变,“为此,在下特意安排了一些歌舞请陛下,以及各位娘娘观赏。”说到“娘娘”的时候,还颇有深意地朝一直在闷头吃饭的苏沉夕方向看了一眼。

    趁着歌舞的热闹,唐子漓假装亲昵,在苏沉夕耳边轻飘飘来了一句,“有情况?”

    苏沉夕想了想,然后摇头。

    “为什么你和祭边末的神情都不对?”

    苏沉夕只觉得心中的小火苗越烧越烈,几乎都可以烧成一个小宇宙,偏偏身边这个人还一反之前淡定从容的形象,此刻的眼神中发射着“我是真的很关心你吖所以请你告诉我八卦吧”的强烈射线。

    她咬牙切齿道,“这、是、私、事!”

    皇帝陛下的面子大概是从来没被这么甩过,愣了三秒,声音也沉了几分,“甚好。”

    这下子苏沉夕才终于醒悟过来。

    面前这位是谁?是她的顾客,她的雇主,她的上帝,她的财神啊!

    心里面那团火算什么!她苏沉夕的私事算什么!金灿灿、银闪闪的东西才是她的人生!

    于是苏沉夕果断地换上天真烂漫的表情,一脸娇羞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口气也讨好起来,“是那个年轻人的同伴啊哈哈哈,没什么事,都是私事,是私事而已啦。”

    唐子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愈发阴沉起来,“凉国驸马?”

    苏沉夕手里的酒杯一下子落在地上,碎开。

    》》05

    场中舞蹈虽然炫目迷人,可配乐却是很轻的,因此酒杯落地的声音十分清脆地响在大殿上。瞬间,满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苏沉夕身上。

    苏沉夕欠了欠身,低着头分辨不出什么表情,“臣妾殿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唐子漓没说话。

    突然有一声“咦”在使臣团那边响起。

    接着一个下巴只有几根胡子,马脸细眼,一看就让人心里不爽的使臣站了出来,很疑惑地打量了苏沉夕一眼,“使臣严苛,参见皇上。”

    唐子漓挥手免礼,“何事?”

    “我见娘娘眉间似有暗色,斗胆请娘娘查看衣物中可有不洁之物。”

    全场哗然,瑞朝官员面色瞬时难看起来,个个忿忿不平,正欲起身相驳,却见使臣团中的一个华衣男子施施然出席,向唐子漓行了一礼,“严大人曾为凉国太史令,天文地理,无所不晓。想必也是出于关心才会一时失仪,请皇上莫要见怪。”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位华衣男子。

    比起刚刚儒雅的年轻人,这个男子显然更加耀眼。英气的剑眉配上一双清明的红宝石眸子的他在大殿上怡然站着,如朗朗清风,气宇轩昂,自然而然深深刻入了所有人的眼中,以及心中。

    唐子漓却没有关注他,只淡淡瞄了一眼,就转过头来看此刻仍半低着头的苏沉夕。

    凉国驸马?他是凉国驸马?好,好得很!

    苏沉夕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著胸口里已经浇了一桶汽油的烈火,抬起头来,对严苛冷笑道,“您的意思是说,我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笑话,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早就被她一把捉起来拿去给皇帝要赏金了。

    “娘娘言重了……”

    影妃突然插嘴,“有还是没有,只要随便搜查一番,自然便会明了。”

    苏沉夕心中突然不安起来。如果这个女人从头到尾盯着自己的冷笑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大概身上真的是有什么“不洁之物”了吧?

    像是要印证苏沉夕的话,在她起身的时候,袖口就突然掉下了一个双指大的布团。

    等等,布团?

    苏沉夕脑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片段,然后就见离她近的宫女脸色骤变,连唐子漓身旁那个天仙玉妃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搞不好,真的是……

    “血祭之偶!”严苛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全场哗然。

    血祭之偶?苏沉夕嘴角有些抽搐,那是什么东东?

    影妃也一脸愤怒地看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这样恶毒的东西!”殿下大臣们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苏沉夕还是决定要搞清楚到底什么状况,于是她很认真地问唐子漓,“血祭之偶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她光荣地成为还珠格格cosplay中的一员。

    “于清河,你说。”唐子漓依然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随口点了一个四品少监。

    一位青年站起来,恭敬答道,“血祭之偶乃是一种民间巫术,据说,若在布团中塞入女子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怀揣在下咒人身上,并以血饲之,十日之后便可生效。若此术生效,被诅咒的女子就会逐渐瘦弱,不出半月便会因丧失精气而死去。”

    苏沉夕恍然大悟。

    于清河则继续非常尽职地解释道,“此术流传甚广,已有百年,但从未有人能真正证实它能置人于死地……”

    “于大人此话何意!”影妃不耐烦地打断他,“莫不是还想为息婕妤开脱?”

    “微臣不敢。”

    影妃冷哼一声,然后终于把火力对准苏沉夕,“你还想说什么?”

    苏沉夕很自然地蹲下身子把布团捡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白白胖胖的,很像一个小馒头啊。她很快找到缝合口,挑开就看见里面的纸头。正想翻看就猛地被一个太监抢去,转手送到了唐子漓手上。

    可唐子漓就连看都没看,直接丢给了玉妃。

    玉妃纤指轻展纸条,待看清上面的字后,神色微变。然后她起身缓缓走下大殿,曼妙身姿跪下俯身道,“皇上,臣妾认为事有蹊跷,今日盛宴只为凉国使臣接风洗尘,实在不该因为这些小事扰了兴致。”

    “玉妹妹此言差矣,”影妃道,“巫蛊之术如此恶毒,乃宫中大忌,几时又成了小事?妹妹这样说,该不会,纸条上写着的,就是你的生辰吧?”

    玉妃垂下眼帘,“是。”

    “这么说来,昨晚的事,就有一个很好的解释了,”影妃说着掏出一个木牌,转向苏沉夕,笑得有些狰狞,“这个牌子,息婕妤可认识?”

    木牌朴实无华,倒是正面刻了一个大大的“土”字,笔劲苍润有力。

    “认识,”苏沉夕终于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她的宝贝木牌了,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个适合喜悦的时刻,于是她闷声道,“它是皇上赐予我的护身符。”

    “哦?”影妃挑眉,“可这木牌却是我的宫女前几日在暖玉殿附近捡到的呢。”

    苏沉夕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她还真是被人陷害了。

    但是又怎样呢?反正来宫里两个月,皇城破掉的结界也快补全了,她保护皇帝的任务也快完成了,被陷害就被陷害吧,最好是把她处死了,她就不用思考这次任务如何脱身了。

    唐子漓肯定不会相信她会为了他下咒给玉妃——再说了,她苏沉夕好歹是从蜀山来的,要用符咒去害一个人,用得着这种高危缓慢又血腥难看的方式么?

    “皇上,”出乎意料,严苛居然上前一步,当出头鸟,“既然此事因老夫而起,就由我来做个断决如何?”

    “哦,使臣想如何断决?”

    “请将血祭之偶给我,按照上面的血迹我便能找出下咒人。”

    苏沉夕二话没说直接将那个已经被她剖腹的布团丢给他。

    严苛双手捧着布团,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手里的布团缓缓升起,发出淡淡的红光。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犀利尖锐的眼神直冲苏沉夕,那道红光也在同一瞬间化作长线,柔柔伸向苏沉夕。

    席间哗然。这已经不用任何说明,就坐实了苏沉夕的罪名。

    指!苏沉夕心里咒骂,不就是弄根红色的线么,老娘空手也弄得出来好吧!

    “来人,将息婕妤关入天牢。”唐子漓轻描淡写下令。

    “等等,”一个温和的声音□来,“可否请皇上迟些下令,在下还想问息婕妤一些事情。”

    居然是刚刚那个笑容温柔的年轻人!

    众人见他出头都是惊讶万分,这样美好的人被牵连进这样的事情里,心底不禁都为他捏了把汗。

    “你到底是何人?”唐子漓问。

    “啊,这到是我的错了,”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行礼道,“在下酒意,是凉国一个普通的流浪者。”

    面对随之而来的窃窃私语和惊诧又带有点鄙夷的目光,年轻人毫不在意,笑容一点未变,“流浪者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知晓比上位者更多的事。”

    唐子漓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若要问,便问吧。”

    “遵旨。”

    他转向苏沉夕,“可否请娘娘露出右边玉臂?”

    “放肆!”瑞朝一个老臣站起来,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怎敢对我瑞朝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

    “大人误会了,”年轻人彬彬有礼道,“虽然失礼,但这确实也许能够证明娘娘的清白。”

    苏沉夕把袖子直接掳起来,大大方方伸到他面前,不过这能证……等等,她白白净净的手臂上的那个红点莫不是……

    年轻人笑得更加温和,那双沉静的眸子微动,“各位可看清了?息婕妤的右臂上,有一颗守宫砂。”

    这下子喧闹的大殿又一次冷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沉夕只想朝天大吼!!

    她又不是笨蛋,进宫虽然是幌子,但这种低级错误她才不会犯好不好!她还记得她第一天假装侍寝后就用了特制方法把这个东西消除了啊!

    为毛啊,为毛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苏沉夕深深低下了头。

    唐子漓不会因为一个完全没有可信度的栽赃生她的气,但守宫砂的事情被捅出来,绝对绝对会重重得罪他啊啊啊啊啊!!

    “所以,我的结论是,也许那个血祭之偶真的是息婕妤亲手所做,”年轻人继续说着让人惊讶的话,“但这一切只是因为,息婕妤也被人下咒了。”

    这无异于一枚炸弹投入人群之中。

    “为此我想问皇上,”年轻人道,“您认为,那会是守宫砂吗?”

    唐子漓就算此刻再想掐死那个女人,也只能硬邦邦答道,“不可能。”

    “皇上的话自然是最好的证据。的确,在下也认为,这并非守宫砂,而是一种形似守宫砂的,”酒意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道,“诅,咒,砂。”

    于是少监大人又站了出来,“诅咒砂乃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诅咒。下咒者须持有受害者的贴身物件,供于阴寒怨气之所,每日滴血一次。在此期间,下咒者均可对受害者进行暗示,尤其是阴气较重的夜间,比如夜游,甚至杀人。此等借刀杀人的诅咒实乃狠毒至极,百年以来,每次现世都会引起一桩滔天血案。这次多亏酒意公子心细如发,不然就连息婕妤自己,恐怕都毫不知情。”

    等于清河将这段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影妃身上。

    贴身之物,又如此急切的落井下石,形势一下子就逆转过来,影妃脸色惨白,连滚带爬跪在大殿上,“皇上,臣妾,臣妾绝对没有做过那恶毒之事!请皇上明鉴!”

    唐子漓只觉得今天是他坐上这个位子以来,脸丢得最干净的一天。

    苏沉夕会给玉妃下咒?她要有哪怕一点嫉妒的心,他唐子漓就不用那么辛苦天天板着一张脸了。苏沉夕会被人下咒?得了吧,就她那种怕死的女人,每天检查得最仔细的,绝对是她自己的身子。

    不过那个女人,扣下了苏沉夕的木牌,害他失去五箱凉国进贡的珍宝,着实让他火大。于是唐子漓在那五箱珠宝的激励下,毅然宣旨,“影妃身体不适,自今日起搬入静园安心休养。”

    》》06

    此言一出,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静园是一个很大的院落,住着的多是先皇的妃嫔,虽然环境不差,但相当于半个冷宫。影妃捂着嘴,花容失色,本来惨白的脸色更是骇到发青,忙不停磕头,“皇上!臣妾冤枉,皇上……”

    “皇上,”莲妃突然开口,“贴身之物可以有很多,若这样定了姐姐的罪,只怕太过轻率。”

    “爱妃误会了,”唐子漓淡淡地挥袖,示意下属将已经精神恍惚的影妃扶起来,“朕只是见影妃面色苍白,望她能好好休养。来人,把影妃娘娘送回去吧。”

    莲妃定了一定,神色黯淡,“臣妾知错。”

    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出了这档子事,朝臣们都觉得脸上无光,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头喝闷酒。苏沉夕见玉妃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又回到了唐子漓身边的位子上。

    苏沉夕被那倾城一笑晕眩了两秒,才亦步亦趋爬回刚刚的位子上……

    也许是因为刚刚事情转变得太突然,也许是被玉妃的笑容弄晃神,也许是某人成为凉国驸马的消息让她受不了,总之,苏沉夕在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眼神游离,脚就那么一踩空——

    身子猛地往前坠……

    祭边末唐子漓以及他的跟班朱玑通通没反应过来。

    苏沉夕的手臂猛地被人一扯,转身落入一个淡淡醇香的怀抱。

    她抬起头来,酒意长如翎羽的睫毛微垂,宫灯憧憧,在他的脸上投下迷离的黑影,一双清浅透亮的眸子望着她,然后一如既往地微笑,“姐姐可好?”

    苏沉夕看着他。他的睫毛,他的眼睛,他的嘴角,他的酒窝。

    突然觉得,即使把她窖藏已久的所有酒坛都打开,即使香气可以从蜀山脚传到山顶,也远远不及此刻动人。

    也许是因为,酒香可以持续很久,但这一刻,也只有这么一刻而已。

    他们很快分开,然后苏沉夕朝他行了一礼,“多谢。”

    酒意神色如常,笑道,“无事便好。”

    “若没听错,酒意公子你刚才可是叫息婕妤‘姐姐’?”一个妃子突然问道。

    苏沉夕瞟了她一眼,绿衣萝莉一枚,那张脸长得还算甜美,但看多了估计会有些腻味。

    “是。”出乎意料的是,酒意大大方方承认了,又引起了全场一片低语声。

    苏沉夕诧异地看着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神,他笑着说,“只不过,怕是姐姐不记得我了。”

    “竟有此事?”唐子漓端着酒杯靠在唇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沉夕,“尘簌倒是没提过这件事呢。”

    “臣妾的确不知。”

    酒意道,“毕竟已经过了三年,姐姐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然后他就说了一个故事:一个流浪的孩子饿倒在街上,后来被一个善良的少女所救,并悉心照顾。后来那个孩子玩耍时误进了深林,结果迷了路,五天后好不容易找着路出来,却发现少女一家已经不知所踪。

    苏沉夕听完沉默了一阵,“抱歉,我并没有印象。”

    “不要紧,能找到姐姐已经很让我开心了,”酒意笑起来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总是微微颤动,“如果没有姐姐,酒意早就死在三年前了。之后我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学到了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这些也都是因为姐姐那时对我的鼓励。可惜,一直未能再与姐姐重逢……”

    苏沉夕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然后只听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原来酒意兄还有过这样一段奇遇。婕妤娘娘善良聪慧,实在令人钦佩。”

    “过奖。不过是幼时举手之劳,都能被您如此谬赞,也难怪驸马会当代表凉国出使。”苏沉夕面无表情说完就直接走上阶梯,在唐子漓身边坐下。

    全场的气氛都被苏沉夕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冷了下来,却听驸马哈哈大笑,“婕妤娘娘说的是,在下没什么大的本事,就这张嘴还能勉强讨人喜欢。”

    苏沉夕正在气闷,没想到他却还如此坦然,还想开口,却发现从她旁边飘来两道凌厉的眼刀,只好忍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会依然在进行,唐子漓依然和蔼可亲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将宴会带入一片欢乐祥和。

    但苏沉夕不爽!非常不爽!心里就像压了一座五指山,有个猴子想出来,挠啊挠,却拿那巨大的山毫无办法……不爽!!太不爽了!!

    ——所以她只能喝闷酒发泄。

    终于,在她喝到第五杯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她,“够了。”唐子漓说。

    虽然他还是淡淡笑容,苏沉夕却知道这个人生气了。

    得罪不了,她走还不行?苏沉夕刚想开口,只觉得一股酸气涌上来,她忙捂住嘴巴,偏过头去。

    指!那么久没喝酒,就退步这么多么!苏沉夕自我咒骂。

    唐子漓皱眉,抓起她的手腕,“怎么了?”

    她挥挥手,刚想说什么,又觉得一阵恶心,忙继续捂嘴偏头。

    唐子漓直接为她号脉,然后,十分开心地,笑了。

    大殿虽在上演着舞蹈,但大多数人的余光牢牢捕捉到这一幕。玉妃就坐在唐子漓身边,见状也是一愣。

    然后就听到唐子漓立刻恢复了常色,叫过朱玑,声音不大,却能被前面几人听到,“你亲自护送她回洗尘殿。”

    等到苏沉夕被小蜻扶走,莲妃担忧地问,“息妹妹……”

    唐子漓似乎心情很好,笑了一声才道,“她只是喝多了。”

    不但莲妃,众多在座的嫔妃脸色都开始凝重起来。

    出了大殿,被冷风一吹,苏沉夕就清醒了,甩开小蜻的手,直接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小蜻脸色发白,却只是低着头跟紧她。

    等走进了院子,苏沉夕才回过头来,“除了朱玑,你们都给我退下。”

    “是。”

    朱玑直直站在苏沉夕面前,一脸木然道,“娘娘有何吩咐?”

    “他到底什么意思!”苏沉夕一把抓过朱玑衣领,“你说,唐子漓究竟在干嘛!刚刚那个样子——”

    “娘娘,”朱玑打断她,然后甩开她的手,隐隐加重了语气,“这里是皇宫。”

    “我当然知道这是皇宫,我已经加了结界,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苏沉夕没好气地说道。

    朱玑似乎松了一口气,才慢吞吞道,“娘娘担心什么呢。”

    “他想要别人都误会我怀孕!”苏沉夕一说这个就自燃了,“他以为他是谁!我只会在这里呆三个月,三个月啊!他这样会毁了我一辈子的!更何况——我知道他能演戏,但是,但是他在家骗骗他那些老婆就好了,他干嘛非得在这种会见使臣的时候说!!他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么!!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凭什么啊他!”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事情发生的地点和时间,知道这件事的人。”朱玑缓缓道。

    苏沉夕瞪大眼睛。

    “皇上常说,娘娘的眼睛睁得越大,就越心虚。”继续冷静分析。

    “……”苏沉夕本来也只是想找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发泄一通,却没想经过朱玑这么一说,她心中的烦躁不爽尽数变成了郁闷和……一点点心虚。她冷哼一声,“行了,我没事了,你回去保护你家皇帝吧。”

    “皇上命属下守在这里。”

    “他晚上还要过来?”

    “是。”

    苏沉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叉腰大吼道,“你告诉他如果他今晚敢踏进我屋子一步我就用各种弄不死人但是绝对能让他痛苦万分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巴不得再滚回娘胎的符咒和毒药对付他!”

    “是。”朱玑大人面无表情。

    》》07

    苏沉夕没管她那些侍女惊惶的脸色,直接挥开她们,剩她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发了一会儿呆,她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合同上写的是三个月,她才待了两个月不到,皇城结界也没有恢复……但这一次她再不走,就怕祭边末唐子漓连她的尸体都没法找到了。

    首先是银票在腰间藏好,然后开始翻她的首饰盒,至于墙角那五箱——哭,她动作应该再快点的啊!直接在收到那天就运到蜀山驻京城基地该多好!

    因为一开始也只打算住三个月,所以她的私人物品并不算多。

    头有点晕,估计是酒劲还没醒过来,苏沉夕摇摇头,坐下来整理包袱。

    突然,身后的门开了。

    宴会,怎么,结束得,这么,早呢……苏沉夕咬牙切齿地想。

    虽然她敢对朱玑大吼一通,但面对唐子漓……还是算了吧。

    于是我们的女主直接清了清嗓子,没敢回头,“那个,我想了一下,三个月都呆在宫里还是不太适合我。……所以,违约金可不可以不计较?我走了还有祭边末嘛是吧,他保护你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你是个皇帝,也不该那么小气的嘛……”她停了一下,意识到身后唐子漓的沉默可能是发怒的征兆,于是赶紧又找了个强硬的理由,“再说,明天就十五了,还是八月十五,肯定会很麻烦,嘛,我走了的话你也会轻松一点……”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如果你现在准备离开,我想我也许可以助姐姐一臂之力。”

    苏沉夕全身一僵,没有转头。

    “不过,十五会发生什么事?姐姐你,会惹出什么麻烦呢……”他的话语中竟是轻快,“三年不见,姐姐的秘密更多了。”

    苏沉夕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只记得昨夜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美美地睡,结果发现腰上似乎有什么……

    “啊啊——唔唔唔……”

    “你好吵啊,”酒意也刚睡醒,及时捂住了她那半声尖叫,睡眼惺忪地说道,“天还没全亮,唔,再睡一会儿……”

    睡你全家啊睡!苏沉夕眼里快喷出火,一把拉下他的手,掀开被子——还好,两人都是穿着内衣——等一下,这么说,她的外衣……

    苏沉夕只往外瞟了一眼,就看见地上有她粉粉的衣裙,似乎还有几件男人的衣衫,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她就只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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