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叫我们一直坐在这里傻等!上面那些大人物到底准备在哪个时段开放媒体采访?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个准确的答案?都已经几点了!”
从中午到达饭店之后,一直等到现在快七点,向来娇生惯养的柯立欣快要暴走了。她无法原谅饭店方面的怠慢,做事情更是毫无章法,只会将记者丢在这里,像集中营似的,都被看管起来,却什么也不告知,也不让走,防贼似的,这像什么话啊?堂堂国际级的大饭店耶,只不过同时举办三场重大盛会,就乱成了菜市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发誓,如果今天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话,明天全r国的重点报纸都不会报导这三场活动的任何消息,我们将集中火力批判这间饭店!连续批判一星期!甚至不排除向国际旅馆协会要求降它星等!”柯立欣双手盘胸,愤怒的走来走去。这次的采访团是由柯立欣领队,成员分做三组,正是为了采访这三场盛会而来。而柯立欣是时尚杂志的主编,本来她可以高高兴兴的以柯家千金的身分接受邀请,拿着贵宾邀帖参观服装秀,或者是拿着总编辑的特别邀请卡参加,但她偏不,一心只想以记者的身分与会,主要是想要近距离采访那些名设计师与名模,亲自写出具有时尚权威的报导,以树立自己时尚界女王的地位。她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报业大王的千金,可不只是会穿着打扮,还会教你怎么穿着打扮。她不反对自己除了“时尚女王”的名头之外,再加上一个“时尚才女”的称号。
所以这次辛辛苦苦搭商务舱(自己花钱升等)前来j国,辛辛苦苦的带队(像只老母鸡似的),辛辛苦苦的吃着饭店提供的简陋餐盒(天!这些是什么东西啊?可以叫作食物吗?),既然所有的苦都吃了,怎么可以一无所获“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独家的大消息回国发表!
“小姐,这是饭店发的晚餐……”柯立欣的私人助理怯生生的捧着一个精美的餐盒过来。
“我说过了,不要再拿这种东西过来吓我!我目前的体重非常理想,完全不需要以任何方式来减肥!”柯立欣凌厉的瞪着助理,直到将助理瞪到可怜得直发抖之后,才别开眼,瞪向大门的方向道:“走!我们去九楼,我听说那里有几间餐厅的食物还算可以入口。”
“可是、可是小姐,现在已经快七点了,服装秀展……”
“你以为在所有活动接近尾声之前,这间饭店的公关人员会放我们上去吗?别傻了!走,吃饭去!”
“那大家怎么办?”助理非常尽职的提醒柯大小姐尚有领队的身分,在任性妄为之前,至少口头上尽一下职责,否则回去如何跟大老板交代是吧?
柯立欣想了想,也是。于是走到自家媒体团队群聚的地方……他们正在吃着饭店提供的餐盒,而且似乎吃得很满意的样子;可是从那普通的包装、以及不怎么样的菜色组合来看,都比那个被柯立欣批评为“简陋”的餐盒又低上二级不止……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吃得下去!撇撇嘴,她对挂名副领队的财经版主编道:
“杜主编,我离开一下。等会如果饭店方面意外决定放人上去采访的诂,所有人员就交给你调配了。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再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好的。”杜主编长着一张和气生财的圆脸,对每个人都微笑以对。
“那我走了。”摆了摆手,转身走人,发现助理手上还捧着为她准备的餐盒,不耐烦道:“还拿着干嘛?放一边吧!等会清洁工会来收走,不必你四处找回收桶。”
“啊,是、是。”助理不敢有异议,连忙将超豪华餐盒放到桌上,心中大呼可惜,却也没有办法。
乖乖跟着小姐进入电梯,当她想到九楼都是非常知名的餐厅,知名到想来这些餐厅用餐通常得乖乖预约……普通人向来要一个月前预约,而特权人士则是前三天;或许还有更高级的人,一进门就有特等保留席可以使用,但很明显的柯立欣并不在此列。这里毕竟是j国,是眼高于顶、对外国人毫不掩饰着歧视的j国哪。
所以,当每一间餐厅都拒绝柯大小姐的进入,而柯大小姐的脸当下变得比黑炭还黑之后,助理只能无助的在心底默默垂泪,想着自己得当几天受气包,主子的火气才会消下去?
“向雯莉?你怎么会在这里?”在九楼受了气的柯立欣,正恨恨的打算搭乘电梯离开这间烂饭店,去找一间更贵、更豪华、更美味、更知名
的……r国人在这里开的餐厅用餐(只要是r国人开的餐厅,不管要不要预约,通常都会给本国贵族一个面子的),才不给教她受气的人赚她的钱!
在等电梯时,意外见到了向雯莉,自然忍不住叫了出声。正好!她正在想着后天找个借口到王子齐的公司去会会这女人,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就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了!
向雯莉听到有人大声的叫她,先是为那陌生的声音感到疑惑,再是为着来人不知节制的大嗓门感到不悦。在这个时间,她其实不应该来到九楼,可却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冲动,还是来了……因为她今天中午才辗转听说到老板将在今天晚上七点,在这里的某间餐厅陪他的未婚妻用餐。
她非常在意,虽然她没有资格在意……
所以她提早抵达饭店,在六点五十分就来到。因为知道王子齐会在七点准时来到九楼,所以早早躲在九楼公众休息区的角落,借着满满的盆栽造景来遮蔽自己的身影,只为了看他们一眼。
现在是七点零三分,王子齐与他的未婚妻以及一名面生的美丽女性已经走入蓝带餐厅。从电梯到餐厅之间,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而她为了这十几秒,前前后后站了近十五分钟,看到了想看的,自虐的让惆怅感爬满全身,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她身子僵到难以动弹。
可以想象得到的画面,而且早知道会看到什么人,为什么……心还是会那样的痛?他们并没有亲密的动作,甚至连牵手都没有,王子齐只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护送两名女士进餐厅,再寻常不过的模样,但她觉得好难过,看了好刺眼,刺眼得眼睛像是要瞎掉了。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惊到,心中的火气再也无法压抑,望向声音的来处,表情当然不会好看,再也扮不出平常冷淡客气的样貌,脸色极之冰冷。
当她确定那个向她走来、气势汹汹的女人绝对不是她认得的客户之后,更是连应一声都不肯,如果不是被挡住了通往电梯的去路,她早转身
离开。
“说啊……你为什么在这里?”柯立欣质问。
“你是……”这女人是谁?向雯莉正想问,却被没礼貌的打断。
“等等!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会是来当王大哥的女伴的吧?我知道王大哥有收到商业年宴的邀请帖,他竟然找你出席吗?太过分了!”
王大哥?这个称呼让向雯莉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报业大王的四千金柯立欣,暗恋王子齐的千金小姐之一。
向雯莉在这些年里见过她几次,不算正式打过照面,每次她来到公司时,都是直接找王子齐,不耐烦跟周遭的人打好关系;向雯莉这些隶属于王子齐名下的秘书或特助等人物,就算未来将会在王玺集团里担任高级主管等重任,在这些天之骄女的眼中,永远不过是些不值得一记的小伙计。若是在平常,遇到了这种金千大小姐,向雯莉顶多是不理会,而不会出口相激,让对方失态或丢脸。可是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既没有多余的力气控制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就天晓得了!
“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凭什么来这里?”柯立欣虽然碍于身分不敢大声喧哗,但在这个小小而僻静的角落,声音也是够逼迫人的了。
“我为何不能来这里?你又是以什么身分在质问我呢?柯大小姐。”
“你……你少转移话题!”
“不是转移话题,是你莫名其妙。”向雯莉看了下时间,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迟到了!不行,现在不是跟这位大小姐纠缠的时候,她得快点上
去三十八楼。
柯立欣见向雯莉在对她出言不逊之后,竟然就想越过她走人!哪来的胆子……她柯立欣是能够被人这样任意欺侮的吗?
“站住!别想逃!”她出手要栏,却慢了一步,向雯莉已经率先走到电梯那边。柯立欣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她今天受的气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更多,尤其如果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能随便给她气受,那她的脸要往哪儿搁!
向雯莉从小到大品学兼优,各方面都极之出色,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除了家世不凡之外,什么才华也没有的女人。她当然不容许这种草包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那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贵族!只因为她们是贵族,所以就算是天生的白痴草包,也有资格去争取成为王子齐夫人的大位,这世界何其不公平!
她什么都有了,就是少了贵族的头衔;柯立欣这个女人……以及,那个此刻正愉快的坐在蓝带餐厅里、被王子齐体贴照顾着的孙湉湉,她们除了是贵族,其它还有什么?
柯立欣伸手想要抓住向雯莉,却被向雯莉灵活的躲开。不死心的又来,结果这一次向雯莉不客气的以一记手刀砍向柯立欣的爪子。
“啊!你怎么敢!”柯立欣痛呼,又痛又惊又怒。
“是你冒犯在先,居然还不允许别人为求自保而做出反击吗?”冷哼。
“你你!”柯立欣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徒有满肚子攻击的字句?却发不出来。她不是无以反驳,而是被向雯莉轻蔑的目光惊住了。这个女人竟敢用这种眼光看她!这个以色事人的低下女人凭什么用这种眼光看她!
这时电梯门已打开,向雯莉正欲走进去,柯立欣抓不到她,又见她要逃掉,当下脑袋像是被原子弹轰炸过,再也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向雯莉!你不过是子齐大哥的情妇,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已经走进电梯里的向雯莉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柯立欣在冲口嚷完之后,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气到失去理智,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话说出口!出于记者的本能,她下意识四下张望……除了身后张口结舌的小助理外,没有别的人,还好……
“喀喳!”
熟悉的快门声音从不知名的暗处传来,柯立欣浑身一抖,整个人霎时如被冰封,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了?”向南挽着张华琳步入珠宝拍卖会的会场。再过四分钟,第二节的拍卖就要开始了。甫一进入会场,即使是心中一直若有所思的向南,也发现到张华琳身子倏然紧绷了下,体贴的询问。
“有点……意外。”张华琳目光盯向贵宾席区、偏向角落的某一点。由于回到座位的人还不太多,所以顺着张华琳的目光看过去,向南很快就找到她所盯着的目标。
那是三名美丽的年轻女性,穿戴了一身最流行的名牌饰品,相当的……
装饰过度,像是随时准备登台表演的明星。光是那一脸精致的舞台妆,就让她们与在场的所有贵妇名媛彻底区隔出不同。
“她们是拍卖会的助理主持人还是展示模特儿?”向南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她们今天在场的原因是否因为……工作。”张华琳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声音。“啊,其实不管是不是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到底也算是正在敬业的工作了。”
她随手将帖子拿给带位的服务员,两人被领到拍卖会正前方的尊爵席。他们所坐的位置注定了要引起四周人的注目,又因为张华琳与向南是一对漂亮的俊男美女,更把这种注目招惹到最高点。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向南随意的扫视了下会场,当然也看到了那三名明星般打扮的女性所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其中有一道不知为何竟带着震惊。他暗暗记在心底,坐了下来,以极低的耳语声音对张华琳道:“那位穿粉蓝色晚礼服的小姐,似乎认识你?”
张华琳哼笑了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问:“这里有记者吗?”
向南沉吟了下,缓缓点头。“虽然饭店还没有把记者放进来,但已经有几个人混进来了。当然,拿的不是记者证。”
“你保证他们的相机或手机的镜头正暗中对着我们?”
“……我保证。”向南以一种认命的口气说道。
“那好。”张华琳微扬着下巴,伸直右臂,将纤美白皙的右手掌向下垂放在向南面前。右手中指上,那只最少五克拉的蓝钻,在她玉般的肤色
衬托下,亮得简直刺眼。
向南还能怎么办?只能以最优雅的动作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这吻还不能太短,太短的话要是别人没拍到怎么办?也得注意一下不要挡住光线,务求让人拍到最清晰的画面。
“亲爱的张女士,我认为我至少该得到一句解释,就当作在下配合这场即兴演出的小小酬劳。”
张华琳大方一笑。“当然。”
“那么?”
“那位粉蓝色小姐,是我家老爷的新欢。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她出现了,而且坐的是贵宾席,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低声说道,轻快的语气像是还沉浸于恶作剧的快乐中。
“贵宾席意味着……她坐的是你先生的位子?”向南不太确定的猜着。
“哦,当然不是,我们现在坐的才算是。”张华琳轻笑的摇头,知道向南是普通人家出身,也不耐烦花心思研究这些细节繁礼,对贵族界的那
一套身分地位的排序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对他解释道:“贵宾席的座位是我家老爷帮她弄来的,应该是费了一点工夫。可见她现在受宠的程度。”
“我不了解。”向南微微皱着眉,他确实不了解这中间有什么曲折。
而他发现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不了解也好,反正你一辈子也用不着。就算日后你成为世界首富,也不必了解这些,更能为所欲为一点……”
“因为我不是贵族?”讥讽的语气毫不掩藏。
“对,正是这样。”张华琳不以为忤,哼笑道:“身为活古董,有很多的束缚、很多的讲究,就算不合时宜,也必须一代一代的维持下去,这是体面,也是证明自己还存在。”
“存在?这么严重?”愈来愈不懂了,向南烦躁地想。
“当『人皆生而平等』这种口号成为普世价值之后,贵族这种高高在上的阶级就成了一种不合理的存在。”
“总有一天,『贵族、这两个字将会真正变成历史名词。”向南肯定道。
张华琳也点头。“我同意。而,就算世上剩下最后一个贵族,依然会坚守所有不合时宜,不肯进化,直到死亡。”
这时,第二小节拍一买会即将开始,休息区的人都陆续回座,张华琳被几个熟识的贵妇围住寒暄?而向南则沉着脸坐在一旁想着心事。
方才,他在三十八、三十九楼都没有见到向雯莉。茶贤方令信誓旦旦的说她确实来了,而且也从饭店大厅那边做了登记并取到卡片,可以在电梯里刷卡直达三十八楼,但就是没看到她的人。向南在会场待了半个小时之后,还是没有看到她。或许她到了,但俩人就是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于是茶贤方令期望让他们相识的计划就此落空。
向南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或许向雯莉不是一般常见的情妇类型,或许她真是个才华徉溢、日后肯定会扬名于商场的女强人,不过那并不表示她真的能造成王子齐什么损失,向南怀凝她连破怀王子齐与孙湉湉感情的能力都没有。
而这两人甚至还不算产生了什么男女之情,一切都只是责任与义务。
高傲而目中无人的王子齐。永远冷静无波的孙湉湉。就算结婚,也不过仿若两潭死水交汇,不会有什么激丨情,直接就沉寂下去。
向南愈来愈觉得心烦意乱,所以听完了张华琳对贵族的一些说法,那些难以理解的,再加上她一句“你不用了解,你一辈子也用不上”的字句,教他情绪更加平复不下来。
他,是厌恶贵族的,恨不得将他们重重踩在地上嘲弄。
可是,他又痛恨极了那些所有的高高在上、像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打了贵族的烙印,就像贴上了封条,拒绝向世界开放。他们这些占有世界绝对强势人口数的平民,则被告知着:一切与他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怎么会……这么不甘心呢?
那些迂腐的、该丢进历史垃圾桶的东西,凭什么在这样的时代里,仍然敢高高在上得像是自己真的还是人上人?!
而他,怎么可以因为不懂那些不合时宜、为他所轻视的垃圾而气难平?
向南完美的扮演着张华琳希望他扮演的角色:一个殷勤而迷恋她的,一小白脸,大方迎向每一道含蓄刺探的目光,放电得很自然。笑得很自在。谁也看不出来此刻他的心绪起伏烦躁,恨不得立刻离开,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独处到地老天荒。他迫切的需要冷静,但现在得不到。
想到冷静,脑中便无法控制的出现一张淡然的面孔,那张属于孙湉湉的面孔,曾几何时竟然成了冷静的代言人?
他不知道,但她确实是。
他想到了她,心静了些,不再那么烦闷,可是却有一种更为不妙的预感向他的大脑示警……
于是,心更乱了。
第十一章
晚餐气氛良好,吃到九点结束时,姐姐脸上始终都带着愉快的笑容,吃下的食物也比平常多了一些。王子齐轻易获取了姐姐的好感,让孙湉湉见识到了他的交际手腕有多么高超。这个高高在上、一辈子都活在别人服侍中的少爷,居然可以体贴人到如此细致的地步,真可说是无微不至了。
仔细注意着姐姐的需要,观察着她对食物的喜好,在姐姐情绪无预兆的突然陷入低迷时带动话题,找到姐姐感兴趣的部分,就根据那个话题去深入。旅游和珠宝设计是姐姐这一年来的生活重心,而王子齐居然也能侃侃而谈,像是对这两样也颇有涉猎似的……
“不,我只是偶尔翻阅相关杂志,所知不多,全是拾人牙慧,卖弄的也全是皮毛、其实没有半点真材实料。”王子齐在面对姐姐的盛赞时,老实的说道。
他得到了孙微涟很高的评价,包括“诚恳”这项几乎不可能配备在商人身上的美誉。
老实说,孙湉湉听了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姐姐晚上该几点用药?然后,又因为自己这个不应该且不厚道的想法而为之惭愧不已,头都低下来了。
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里,王子齐与姐姐两人相谈甚欢,而她乖乖在一边安静作陪,希望他们将她当成身边的布景,尽量不予理会。有必要的时候,她当然会善尽附和、微笑、点头的责任,他们也很善体人意的依她了,所以这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孙湉湉跟王子齐吃饭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于是很阿q的开始幻想着下次如法炮制的可能性……
用完餐之后,结帐出来,孙微涟突然对王子齐道:“子齐,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只要五分钟就好。”
王子齐没有多问,点头道:“四楼有间钢琴酒吧,去坐一下?”
孙微涟将房间卡片递给孙湉湉,对她道:“湉湉,你先上去。我一会就回房,可以吗?”
孙湉湉点头接过,看了王子齐一眼,说道:
“你们直接去四楼吧,我自己上去就好,不会迷路的。”她知道基于绅士风度,王子齐会考虑先送她上去,再陪着姐姐去四楼。她帮他省了事。王子齐定定看了她三秒,笑了笑,伸手轻抚她脸,低下头在她唇边印下一记礼貌性的轻吻,低喃道:“我晚点打电话给你。”
她垂低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发热的脸,无言的点点头。
今晚就这样结束了……这是她期望的。没有秋后算帐,没有逗弄,没有两人独处的提心吊胆,因他的存在而坐立难安……
可,就这样结束了,是真的吗?好不真实的感觉呢。
心头空空的,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失落……
她想,今晚她可能喝得有些醉了,才会胡思乱想起来。
算了,回房洗漱洗漱,小睡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都会消失不见。她现在,只是太累了而已,才会多愁善威起来。对,就是这样!
回房睡觉去吧。
孙湉湉没有顺利回到房间。
她在六十六楼的电梯门口遇见了刚把张华琳送回房间的向南。
然后,在他的邀请下,他们来到六十六楼的公共休息区谈话。
向南当然知道孙湉湉不会好奇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她肯定会想知道她的好朋友张华琳的相关消息,所以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邀请。更幸运的是,她身边那两名总是如影随行约助理难得的都不在,让他第一次得以在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情况下,与孙湉湉对谈。
用夸张一点的话来形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为过。从他开始调查孙湉湉开始,就没听说过她有落单的时候。后来成为她的邻居、
认了师妹与学妹,顺理成章的得到了拜访孙宅的通行证,也始终都被孙湉湉当成孙月她们的朋友,而不是她孙湉湉的朋友。
不管他如何不着痕迹的努力拉近距离,都不得不承认孙湉湉从来没有打算当他是朋友。她对他的定位就是孙月与孙宜平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并不等于也是她的朋友。
她的想法一目了然,也表现得理所当然,似乎从来不觉得冷待一个满心想跟她做朋友的人是件失礼的事。
向南不知道这应该算是贵族的傲慢呢,还是她生性如此?
从他习惯性对贵族充满恶意的想法而言,他初时当真是认为孙湉湉的冷淡是贵族的臭脾气使然。可是,随着接触的时间多了,也见识过她与其他贵妇名媛往来的样貌之后,向南不得不改变看法。这个孙湉湉,天生就是这样冷淡,就算进宫觐见皇帝陛下,也不会让她的脸上展现更多热情。
她很冷淡,但并不无情。她是孙月和孙宜平的上司,三人间却有着比一般雇佣关系更紧密的联结。
以前向南并不知道“家生子”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有一半的r国血统,但一直不是在这个国家长大,只有在初三到高中那四年时间,叛逆的离家出走,来到r国自力更生,主要也是为了彻底将自己的身世搞清楚;对这个国家的历史虽学了一些,也不过是用来应付考试,考完了也就抛诸脑后了。孙宜平有一次无意脱口说出:“我家小姐是活古董,说起来,我们也是,只不过没那么值钱罢了。我们这种古老的对象,叫作家生子、大丫鬟。”
向南是个博学的人,他也自认对于学习而言,自己是非常贪婪的,只要是知识,他都愿意去学习去涉猎,他不能忍受无知。可是对于r国的历史,他确实无知,就像个外国人……只因为自己身世的关系,他对这个国家的种种充满排斥。
向南难以想象孙月、孙宜平这两名女子竟然是孙湉湉家族的家仆,世世代代的那种。不敢相信这种违反人权的奴隶制度明明早就被废除了,可是竟然还活生生存在于这个年代!更不敢相信如此优秀的两名女性竟然毫不反抗,就这样听从家人的安排,甘愿成为孙湉湉的附属!虽然,向南思考的重点从来就在孙湉湉身上,而他想的是:孙湉湉虽然天性冷淡,但却非常随和,她几乎什么都听那两名丫鬟的安排。并不是说她没有主见,事实上她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定的人,所以这才更显得奇怪!更别说两名丫鬟还是她们家的家奴,地位又比现代的雇佣关系更低一
些(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贵族的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他不懂,而更不懂的是孙湉湉……
今晚他的情绪起伏太大,因为无知而产生的问号太多,让他觉得烦躁,也让他原本甚有把握的计划,如今都变得不确定起来。而饮得过量的
酒精,又助长了这一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有计划的前提,都是在最大的限度内了解你要对付的人。可是,他发现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了,难怪近两个月以来总是一事无成。太过惨重的挫败感,在今晚争先恐后的喧嚣起来,扰得他头痛不已。
光是一个孙湉湉,他就觉得无从分析起,靠近不了她是个无法克服的问题。而另一个相对简单些的张华琳,却也不像寻常富家夫人那样泼蛮,
行事张扬却还是有着气度与自矜,面对着自己失败的婚姻,以及丈夫外头的女人,坦然,而又高傲,不让人看见她有丝毫狼狈。
远在天边的孙湉湉,如今单独一个人站在他眼前,连他自己想来都难以置信。如果说这是今生唯一的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也毫不怀疑。
“你的意思是,华琳今晚意外见到了她先生的女性密友,而且还争相竞拍了一件玉器,然后失败了?”
“是。在喊出的价码已经超过玉器本身的价值十六倍以上之后,华琳放弃了。”向南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张华琳身上,幸好一心二用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他专注的目标是她,从她的外表到她的性格臆想,只消分出两分心思应付所有与张华琳有关的话题便绰绰有余。
“那么,她现在人在房里是吗?”
“是的。她喝醉了,她的助理在房间里照顾她。如果你想拜访她的话,明天下午会是比较恰当的时间。”向南看出了孙湉湉可能的念头,直接帮她打消掉。如果没有打消孙湉湉拜访张华琳的念头的话,那么接下来被打发的人就是他了,这可不是他希望见到的。
孙湉湉顿了顿,点头。认为这场短暂的谈话应该结束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所以?”向南听得出她告别的意味。这位冷淡的小姐,随便打发人时都不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吗?
“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晚安。”虽然向南浑身散发着“还有话要说”的气息,但孙湉湉并不认为两人的交情有好到可以随意谈天说地的程度。
向南没有顺着她的话说晚安,他不认为今晚到此为止,那么她当然还不能走。“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了。”他笑笑,向她走近。如果彬彬
有礼对她没有用,那就按照他的方式来。
孙湉湉的背后是落地窗,没有多少退后的空间;而她也没有退,只是直视着他的眼,静静的,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畏怯。
“湉湉,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向南似笑非笑的逼近她,向来阳光开朗的俊颜上像蒙上乌云一般,阴沉得迫人。“当你不再像个训练有素的完美闺秀时,会是怎样的表情?我很想撕开看看呢。”
“我却是不好奇的。”孙湉湉慢慢开口说道,一字一字的咬音清楚,望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震动,也不因为他没有征求她同意就擅自叫她名字
而出言抗议,眼下,那些都不重要。“对于你的各方面。”
她对他没兴趣,向南早就知道了,可是真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他以为他并不在乎的,毕竟当初接近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王子齐的未婚妻,想逗逗她、玩笑似的想给王子齐制造一些麻烦罢了……
好吧,他承认那是美男计,非常失败的一招,在于从前太过无往不利的情史给了他自大的心态;而他又太看不起这些关在家里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觉得没半点挑战性,所以一开始就意兴阑珊地,以为随便逗弄一下,就算得不到芳心,也可以动摇她的意志。
这不是很严密的计策,也并不势在必得,只是玩玩而已。可是,当她真的将他视作路人甲时,摆不平的却是自己的心了。
要讲出什么样的话,才可以成功看到她变脸?他不确定,不过他却知道全天下的女人都会为那老掉牙的三个字为之动容……
“我爱你,湉湉。”他紧紧看着她,微笑地道。
一个女人,面对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告白,该是怎样的表情?
孙湉湉没有闪躲,与他对望,眼中闪动着探究的光芒,不喜不怒不羞不躲,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心,也只是出自于想知道他突然对她告白是想得到什么。
向南笑。“我是第一个对你这么说的男人,对吧?”他伸手想碰触她肩上的秀发,但她退了一步躲开。
“我知道你认为我只是在开玩笑,可是,若并不是玩笑呢?你会不会考虑给我机会?”很想碰触她,就算是一缯秀发也好。可是她的肢体语言写着拒绝,他也不是强求的人……
至少没有强求到像个登徒子。
“不会。”孙湉湉冷静的回答他。很短的时间内认清了情势,如果她坚决将缄默保持到底的话,这个男人也将会纠缠她到底。她发现,他似乎
也喝了不少酒,正在纵容自己的任性,她必须冷静应对,安静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因为我不是贵族?还是因为我没有钱?或者是因为我不是王家未来的家主?那如果我有呢?如果我是呢?我向南也依然是向南,但你却可能就会允许我碰你,你就会把我当成丈夫候选人,你长在头顶上的眼睛就可以看到我的存在了,是吗?”
“原来你只是想发牢骚。”孙湉湉疑惑地问:“可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