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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地址,甚至家门都帮她打开了,配好的家门钥匙还放在了桌上。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人对陌筝提起昨天的缺课,包括一向不放过任何大小问题的班主任。

    打了下课铃,一堂课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终于,陌筝按耐不住了,捅了捅旁边的夏清丽:“喂,你都不问我昨天上哪去了?”两年以来,夏清丽是是陌筝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虽然她和陌筝是完全不同的人。

    “昨天?你不是连假条都交过了吗?对了,你的烧一天就退了啊?”

    陌筝一头雾水,假条?发烧?这夏清丽是在讲什么东西!

    “我说你才发烧了吧!”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昨天来讲座的帅哥说在来学校的路上碰到你,看你烧得不行就顺便帮你带了假条呢。还是我转交给‘化肥’的。”说罢还指了指正走向门外的班主任。班主任教化学,身材又臃肿,美其名曰“化肥”。

    “昨天有讲座?”

    “是啊,下午有英文讲座。所以你没有缺到太多课,只是你没听到讲座比缺课还可惜啊~”说到此处,夏清丽两眼发光。

    “你不是不喜欢英语课的吗?”

    “你没来才会这么讲,英语倒数第一都被讲座的生动吸引了好不好。”夏清丽嗔怪道。

    陌筝撇撇嘴,开始整理课本,任由夏清丽在一边絮絮叨叨。

    “那个人似乎刚从国外回来,读完博士不久……”“……不过,看起来也就20几岁……”“……经我调查,此人似乎还写过几本书,真是年轻有为唉……”“我接假条的时候有闻到他的味道,绝对是channel的男香,相信我……”“我看到他的车,奥迪a5,只可惜是银白色的,要是红色的就拉风了……”

    “等等!你说,是银白色的?”陌筝突然对她的谈话提起了兴趣。

    “对啊,奥迪a5……”

    是奥迪还是奥拓,陌筝倒是不会辨认。只是那晚记忆里模糊的一抹白色,陌筝不知何时起,就再也抹不掉了。

    “很贵吗?”

    “几十万对于穷酸书生应该算贵啊,不过对于我嘛……”

    “奥迪的标志长什么样啊?”陌筝装作不经意地打断。

    “四连环啊,这么标志性你也不知道?和奥运五环差不多。”

    陌筝努力地搜寻着记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记忆里,甚至那张面孔也快模糊了。

    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陌筝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有些黯然。

    “来讲座的老师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唉,不过我记得姓‘林’。”夏清丽以为陌筝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你说他是不是富二代,还是真的那么厉害?……”

    “要上课了,请你自行考虑这些问题。”陌筝结束了问答模式,又恢复了对这一话题的漠然。

    夏清丽对陌筝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仍然停不下来,继续说道:“还有,我说你怎么突然留校了?周末可没人陪我玩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去办呢。”

    “怎么可能,你烧还没退吧!昨天‘化肥’还跟我们说——陌筝同学在小高考前的最后阶段坚持努力到底,留校学习,你们也要心无旁骛……”夏清丽模仿着班主任的口气,其神态十分诡异。

    陌筝此时却没工夫欣赏她的表演天赋了,这一切的发生,总让她联想到那个人。

    总算是上课的铃声打断了陌筝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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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的期末的忙碌的,每个人都在埋头读书。最可怜的是战完“小高考” ,又战期末考,连稍作歇息的机会都没有。估计就算陌筝周末不留校,也是陪不了夏清丽去疯的了。夏清丽虽然爱玩,可也是个知轻重的学生,也是在埋头苦干。

    留校的生活却是让陌筝减少了不少压力。只是在忙碌的学习中,陌筝还抽出了一些时间,留意着这所学校。她总有一种感觉,像是一辆银白色的奥迪会从身旁驶过一般。

    每当有汽车碾过阴井盖的“扑通”声,陌筝都会神经症地回头;每当有男香的味道飘过,陌筝都会警觉地张望;每当看到银白色,陌筝的心脏就会剧烈地悸动几秒。甚至在公认的最具催眠性质的英语课上,陌筝成为了端正坐姿认真听讲的唯一一人。

    其实英语课和陌筝心里的人没有多大联系,准确的说,没有确切的联系。可是她心里总有一种冥冥中的默认与希翼。

    有一次陌筝特意申请周末回家,在校车上,她头一次没有睡觉。她用手挡开车窗上的窗帘向外张望着,寻找着靛蓝色的房子。事实证明就算看到也不过是半秒钟内发生的事,也不可能清楚是哪一幢。不过陌筝很满足,她坚信自己是瞄到了一眼的。

    当然她没有尝试从家里到那幢房子去,毕竟她手里的地址只是那幢房子到家里,再从家里到学校的那两份,从那房子怎么到学校她可没有研究过。

    陌筝似乎忘记了五月一日起所发生的一切。忘记了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的一个“南空”。也许是刻意忘记,也许是注定会忘记。也许只是埋藏得很深,终究是抹不掉。夏清丽也不敢再提起“南空”那两个字,对她来说,陌筝的遗忘是件好事,看到陌筝痛苦,她也会心疼。

    就在这样的恍惚与不安中,高二的时光也即将消逝了。

    暑假期间,陌筝决定去夏清丽家借住。好在夏清丽的父母都在外地打拼,她有的是零花钱,有的是自由,陌筝的借住当然也不会有人反对,只有夏清丽的热烈欢迎。

    “等我将来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你。”陌筝是这么说的。

    “那好,以后我也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一个暑假,不许抗议,抗议也无效!”夏清丽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是忍不住笑意,表达着对无聊假期有人给自己消遣的无比向往。

    考试加暑假,其实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陪夏清丽加看书,这就是陌筝的暑期生活。

    每当陪夏清丽逛街的时候,陌筝总是用“节省额外开支,在找工作前不让自己饿死”为由回应夏清丽“你怎么除了一只包什么也不买”的质疑。她没有告诉夏清丽,自己后半辈子的花费都随着那只旧包沉入江底了。

    也就是在这样对未来的担忧与无奈中,高三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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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声还和往日一样,从未变过的音律,早已习惯了的嘈杂。

    只是听说,高三又要换班主任了。他们这个班,好的少赖的多,很少有老师忍受得了他们,高三换个班主任也不足为奇。可是上一堂化学课,“化肥”还是和往常一样来了啊。

    “嘘——老师来了!”不知哪个望风的喊了一句,全班立马安静了下来。

    停顿了几秒,就在快要有人喊“谁说老师来了”的时候,一个身影飘进了教室。

    当然,人家是步履坚定地走进来的,不过在陌筝眼里,是“飘”,因为那个身影的出现像是梦境一般——不仅是对于陌筝,对于许多同学,都有一丝不可思议。

    “大家好,我是你们新的英语老师,也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想必大多数同学们也已见过我了,叫我林老师就好。我的名字呢——会写在黑板上。”说罢,便捻起了一支白粉笔。

    陌筝根本没去听他在讲什么,只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一张嘴一开一合。

    仍是那张清秀且带着成熟的面庞,轮廓勾勒出了一丝温柔,轻薄的刘海下仍是那双深邃却又温暖的眼眸……上次见他还是身着黑色的风衣,现在就已是白色衬衫了,襟口最前端的扣子没有扣,袖口松散地卷着,却丝毫没有不正式的感觉。

    多了一副金丝镜框,更像老师了呢……看着他细挑的眉脚微扬的神情,陌筝暗想着。

    转眼间,黑板上落下了三个大字——林亚风。

    那三个字,如同那日字条上所镌刻的笔迹无异,带着英文圆体字好看的神韵,苍劲有力地印在了黑板上。

    原来如此,他是教英语的。想来开讲座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林亚风……陌筝默念着这个名字,遥想几个月前他说过的话——“若是有再见面的缘分,你自然会知道了。”这,算不算是有缘分呢。

    有一只风筝,失去了天空,原本以为自己飞到了生命的尽头,却被一股风救起。那股风强硬地把她从尽头拉回来,却在无意间把温暖吹拂进了风筝的筝骨里。

    原本,没有了空的筝,是无法飞翔的。可是没有了风的筝,便不会再称作是风筝。

    有一只渺小的风筝,她在迷茫中并不知道,乘风而上,有一天她会寻找到另一片天空。

    第四章·玫瑰与风筝

    故地重游

    空地上还躺着那抹蓝色身影

    当初执线的人离去得不留一丝回音

    线断了

    还有不驯的想飞的心

    蓝色的风筝重新被拾起

    旧的筝线断裂的声音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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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冗长的英语课在新老师的出现之下似乎缩短了许多,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英语倒数第一甚至还夸张地吼了一声“靠,怎么这么快!”

    同时,随着英语教师的更换,陌筝也在混混沌沌中被举荐成了英语课代表。旧的英语课代表早就不想干了,举荐声中他喊得尤为大声。

    林亚风只是淡淡地向自己的英语课代表望了一眼,点点头便走了。

    陌筝有些害怕。

    她怕那个人忘记了自己。仔细算算,也有几个月过去了。虽然一切都恍若昨日,但那只是对陌筝而言。对他,却并不一定了。陌筝甚至在想“如果那个人不来教我们班该多好”,她害怕面对陌生的表情,害怕身为新任英语老师的他,以陌生的语气开口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筝啊,他就是那个来讲座的老师哦。你说,那样的人干嘛来我们学校教英语啊?”一下课,夏清丽就凑了过来。

    “你问我我问谁啊,你干嘛那么感兴趣。”

    “好奇而已啦,不如……英语课代表,你去问问?”

    “问问?”

    “嗯嗯!”

    “我脑袋被你踢了才会去问!”

    “好啦,开玩笑而已,那么激动干嘛。”夏清丽谄媚地笑着,“筝啊,下午放学我们去三楼吃铁板饭吧?”

    “我不去食堂了。”

    “不是吧你?开学饭卡里刚打进的钱,别和我说你没钱吃饭。”

    “我……想去一个地方……”

    夏清丽面色一凝,顿时安静了下来,低声道:“筝,你可别沉浸在过去……”

    “我明白的,清丽。”陌筝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行了啊,别对我嘴角抽搐。”虽是说笑着,可心里夏清丽还是放心不下。以往,每次开学第一天,南空总会在放学后拉着陌筝出去,说是放风筝。夏清丽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只知道每次陌筝都是笑着出去,再笑着回来上晚自习的。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下午放学后,陌筝离开了教室。不过这次是一个人,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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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到了这里,这个曾经的秘密基地。

    陌筝长叹了一口气。隔了好长时间,好久都没有仔细看一看这里了。

    渺无人迹,曾经的陌筝欣赏着这片空旷,觉得这里像是个自由的天堂。现在,这不过满眼的落寞罢了。

    这里,便是从前南空带着她来放风筝的空地。

    夏天的天空不似秋日的灰白无力,也没有了凉爽的风。偶尔有风拂过,还是带着湿热的空气。记得刚开始,陌筝并不喜欢灰酽酽的云,不喜欢很凉的秋风,只是南空总爱在那样的天空下放风筝。此时,竟有些怀念了。

    这里没有人来,也没有什么漂亮的景色。只是有着茂盛的杂草,没有人踩踏,它们也生得格外盎然。躺在草地上,满眼都只是蔚蓝的空,形状各异的白云能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想——这便是远离了市区的学校的好处,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景物。

    空旷的草地上,还躺着一只蓝色的风筝,那抹异样的蓝在绿色的草丛里,显得格外扎眼。

    陌筝尝试着抹掉一切,丢掉所有的过去,甚至想丢掉自己。连所有的积蓄都搭进去了,终是抹不掉这抹蓝色,抹不掉这片草坪。

    陌筝踏着杂草,向那蓝色走去。草汁染绿了她的白色帆布鞋,她却只管走着,眼睛里只有那只风筝。她迟疑着,还是伸出了手,俯下身子向前探去,指尖触碰到了蓝色的边缘……

    “陌筝?”

    突如其来的呼唤。陌筝手一抖,直起了身。

    那感觉,似乎是要再次沦落入深渊时,有人把她拉了回来。

    陌筝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望去,是林亚风。

    她愣了,只顾呆呆地望向他,心里却是有万千的思绪闪过。

    原来他没有忘……他真的没有忘么?他记得的是自己救起的陌筝,还是新任课代表陌筝……

    “林老师好。”陌筝习惯性地勾起嘴角。

    林亚风望着她绽开了的笑容,却是有些愣了。

    “你可别再往前走了,低头望望。”林亚风也淡然地笑了笑。

    他嘴角的上扬也让陌筝有些愣了。陌筝低头望去,自己草汁渲染了的鞋边,有一株野花。说是野花,是因为陌筝实在叫不出那花的名字。白色的花瓣连成一圈,没有间隙,阳光的照射下,瓣尖泛着微红的光泽,花蕊里的嫩红色一直漫延上来,似是洇了瓣尖。独自一株的绽放,美艳得夺目。

    有些属于野花的不羁,又有些娇弱。

    此时的陌筝不再注意那只风筝了,她蹲下身子,望着花:“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不过你差点踩了它。”林亚风不知道她问的是不是自己,但还是回答了。

    陌筝怜惜地用指尖触碰了花瓣。

    “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林亚风俯身在了陌筝身旁,他望着陌筝看向花的怜惜神情,也同样看向陌筝。

    “嗯……叫小王子的玫瑰。”陌筝仰头望着林亚风,狡黠地笑笑。她断定对方一定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她等着林亚风来问自己,为什么叫作玫瑰。

    “b612星的玫瑰?”林亚风也狡黠地笑。

    “你也看过<小王子>?”陌筝忽闪着睫毛,有些不可思议。

    小王子的b612星上,有他唯一的玫瑰花,玫瑰傲慢却是需要他照顾的。有一天小王子离开了玫瑰,之后他遇见了狐狸和玫瑰园,他看到了5000朵玫瑰,他伤心自己的玫瑰不是独一无二。但是狐狸告诉了他爱与唯一。

    “你们的外表很美,但心中却是空虚的。没有人愿意为你们而死。没错,一个路过人,会觉得我的玫瑰和你们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的玫瑰本身却蕴涵了一种你们千万朵玫瑰所无法比拟的特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是我把她罩在玻璃罩里面,是我用屏风把她遮住,而且为了她,我才会打死毛毛虫(只留两三只变成蝴蝶);而且,我会倾听她的一切声音。发牢骚也好,乱吹嘘也好,甚至沉默不语,我都会倾听;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这是小王子对那5000朵玫瑰说的话。

    陌筝最喜欢那段话。

    林亚风看着陌筝忽闪的睫毛,笑容忽然浅了。“你有独一无二的玫瑰吗。或者,你有你的小王子吗。”他问。

    陌筝也不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只是认真地回答:“我和小王子不一样,我发现那枝玫瑰并不是独一无二。在那5000朵玫瑰里,我看到了第二枝我的玫瑰。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独一无二的玫瑰。”

    “你的玫瑰叫‘南空’吗。”

    陌筝面色一凝,望着面前的“玫瑰”发了呆。

    陌筝的事情,林亚风早已从其他师生嘴里知道了许多。他也没有忘记那晚身旁的女生呢喃着的名字。

    林亚风似乎察觉了气氛的异样,自嘲地笑笑,直起身来:“当我没说那些……”

    “不叫,不叫南空。叫南空的那朵枯萎了,我发现那朵并不是唯一。”陌筝急急地打断了林亚风的话,仿佛在辨证些什么。

    “你的第二枝玫瑰叫什么?”林亚风禁不住又询问起来。

    “不能告诉你。”陌筝睨视着林亚风。她不敢说,她怎么敢说自己的玫瑰似乎叫做“林亚风”?

    “老师,你的玫瑰叫什么?”陌筝反问。她也没有忘记,那个房间里的合照,那张床上女香的味道。

    “我和你一样,第一朵玫瑰枯萎了,第二朵……也不告诉你。”其实他是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第二朵玫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多。只是他望着陌筝的一举一动,觉得自己想变成小王子,为某朵玫瑰浇灌,遮风,倾听她的声音。

    他断定自己是疯了。

    “这是你的风筝吗?”他刻意转变着话题。

    “南空留下的。”陌筝不再回避那个名字。

    “可以给我放吗?”

    陌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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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20几岁的男人,拽着蓝色的风筝跑了起来。衬衫白色的衣摆浮动着,映在陌筝眼里。格外赏心悦目。

    他的手似乎有着魔力,天空也很适宜地刮起了夏风,蓝色的风筝就那样升上了空,融进了泛蓝的天空中。

    风筝在夏日的天空中不再忐忑,它不再是浮筝,只是直直地向更高处飞着。那抹蓝色不再在天空中浮动,它变得坚定了,在那个叫风的男人的手中,它似乎有了方向。

    林亚风跑动着,拉扯着筝线,不断地转动着线轴。眼看线越放越长,筝越飘越高,转眼间就变成了天边的一粟。陌筝眯着眼,努力地寻找着风筝的踪迹。

    依旧和以前一样,陌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身旁,是那朵“玫瑰”。她又有了很久前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风筝。随着筝线的拉扯,她飞了起来。所有的方向,都因执线人而改变。

    “陌筝,你过来。”

    陌筝连忙站起,凑到林亚风的身旁。

    “你拿着。”

    “我不会放啊……”

    “快拿着,再不拿风筝就坠下来了。”

    陌筝这才拿起了线轴,笨拙地奔跑着——每次和南空风筝,她都只是看,从未自己试过,南空也从未要求她试。

    “陌筝,放线。”

    陌筝慌乱地扯着线轴。一扯之下她才发现,线轴上的线都放完了。

    等她反应过来,风筝已乘着风飞远了。她想抓住筝线的尾端,风筝却已然带着线飘开了去。

    白色的筝线飘忽着,从陌筝的指间溜走了。

    “老师,我不是故意……”

    “风筝飞得很高。”林亚风不理会陌筝的焦急,只是指给她看。

    陌筝顺势望去,终于发现了那个天边的小点——已经辨认不出宝蓝色了,黑乎乎的身影带着记忆一起远去、模糊……

    ……

    “我不喜欢被线牵制的感觉。”

    “没有线的风筝可飞不起来呢。”

    “等它飞高了,线断了,就可以飞很远。”

    ……

    第一次见到南空时的对话,恍惚间冲击着陌筝的耳膜。

    “陌筝,不要被一根线所牵制。”林亚风望着陌筝的侧脸,意有所指。

    线的长度是一定的,能够飞翔的高度却没有限制。有时候,脱离线轴的控制是必须的。但是,飞得任意妄为的风筝,是必将落下的。像是刚才放出去的风筝,是不可能永远飞翔的。

    “风筝需要束缚,但不要把自己束缚在过去。寻找一根更长的筝线,重新飞,不要坠落。”

    陌筝仍然是望着天边,夏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南空留下的风筝被我放走了……”她呢喃着。

    “你心疼吗。”

    “不,”陌筝摇了摇头,“谢谢你。”

    谢谢你,这是陌筝第二次对林亚风这么说了。

    第一次,林亚风让陌筝丢下了装满过去的背包;第二次,林亚风放走了南空留下的风筝。

    说起背包,林亚风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的情况你们化学老师都告诉我了。上次你背包里的生活费,该不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所有积蓄吧?”林亚风笑着,这一句问话在他看来不过是缓和气氛。

    陌筝点了点头。

    林亚风的笑容僵硬了几秒。

    “你……还有吃饭的钱吧?”

    “开学饭卡里有冲。”

    “你自己的钱呢?”

    陌筝没有回答。潜意识里,她并不想给面前的人造成什么困扰。

    林亚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向陌筝伸出手:“同学,手机拿来。”

    陌筝本能地摇头:“老师,我没带手机啊……”

    “拿来,我不收你的。”林亚风清楚得很,这些个高中生,哪一个是不带手机的?学校规章上写的是“不允许带手机”,却没写“不允许偷偷带手机”!

    陌筝的脸色有些泛红,一阵迟疑之后还是掏出了手机,递了上去。

    林亚风熟练地滑下手机滑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却是迅速地按着。

    按下保存键,手机被递了回去。

    “我的号码存在里面,有困难可以找我。”

    陌筝点了点头。

    “以后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陌筝依然点了点头。

    林亚风看着面前只会点头的陌筝,无奈地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回去上晚自习吧。”

    陌筝再次点了点头。

    林亚风扬了扬细挑的眉,便也再不说什么,转身离去。

    “等等!”

    林亚风回了头,投去询问的眼光。

    陌筝掏出了一包餐巾纸,递给他。她看他流了汗。

    他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走了。

    那个男人真的很奇怪。大夏天的放风筝却看起来赏心悦目,流了汗却还是让人不经意间嗅到着男士香水的气息。陌筝想着,望了一眼杂草里的“玫瑰”,便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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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陌筝捧着咕咕叫的肚子,根本没心思写作业。

    夏清丽埋怨她不去吃饭,同时也很奇怪——陌筝竟然是笑着回来的。而且在回教室的路上,夏清丽竟然看到学校的空中浮着一只风筝,蓝色的身影很好辨认,每次南空放的都是那只风筝。

    夏清丽很想问问缘由,可此时班级里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估计真的扔根针在地面上,也会发出一声巨响。

    陌筝虽是难耐饥饿,却也抓着笔努力思考着题目——今晚看班的,是林亚风。

    可是,这更让她难以思考了。

    林亚风本是坐在讲台后敲着笔记本电脑的,在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响中,他站起身来,似乎是巡视晚自习情况,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不过这么良好的晚自习情况,可是此班有史以来第一次,根本没有巡视的必要。

    林亚风转了半天,转到陌筝的身旁,停留一下,又回到了讲台。坐下,积蓄敲击键盘。

    陌筝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呆了呆。

    一包夹心饼干,无辜地躺在陌筝的桌面上望着她。陌筝莞尔一笑,悄悄地把饼干塞进了桌肚

    林亚风又起身,出了教室门。他靠在长廊上,燃着了一根烟。

    教室里仍然很安静。

    塑料包装撕开的声音显得很刺耳,陌筝撕开包装,拿起饼干立马塞进了嘴里。她的举动不禁引人侧目,陌筝听到夏清丽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你有吃的啊。”

    陌筝悄然笑了笑,旁若无人地吃着。

    教室外的林亚风往窗里望了望,瞧着那孩子吃得差不多了,便掐灭了烟,重又回到教室。

    他轻咳两声,陌筝便默契地把饼干塞了回去。

    巧克力威化的余香还缠绕在舌间,陌筝舔舔嘴唇,笑了。

    她抬头瞄了一眼讲台,似乎看到了标志性上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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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外长廊的拐角处,陌筝趴在栏杆上远眺着。夏日的暖风徐徐吹来,却并不感到燥热。

    “你看什么呢?”夏清丽已经连续一个月看着她用这副漠然的神情远眺了。

    “放松眼睛。”

    “可是……对面是老师的办公楼,没有绿色景观吧。”

    陌筝眼前的,的确是一幢红白相间的大楼。学校里老师的办公室不在教学楼一楼,而是都在对面的办公楼里。

    她眯着眼睛只顾望着对面,阳光灿烂得令她几乎看不清。

    4楼,右数第二间。银色的金属门牌上写着“英语组2”。

    陌筝瞳孔里清楚地倒映着那扇半掩的门,蓝色的窗帘合上了,实际上就是拉开了她也看不清什么。

    毕竟,相隔那么远呢。

    陌筝向前探出了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指尖在阳光的照映下灼出异样的光泽。

    “筝,你干嘛呢?”夏清丽望着陌筝,像是望着一个精神病患者。

    陌筝摸索着对面的遥不可及,却并不答话。保持了几秒钟的异样姿势后,手却又缩了回来——她望见一个身影开了半掩的门,走了出来。衬衫早已换过,她却不会认错,那是林亚风。

    陌筝的眼神一直跟着那个身影,直到看他进了年级组会议室。

    “陌筝,你没受什么打击吧?”夏清丽问得很认真,凑过来想看陌筝到底望着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陌筝,你发什么呆?”夏清丽伸手便覆上陌筝的额头,“没烧啊,你怎么了?”

    “没怎么,都说了放松眼睛嘛,回去了回去了。”

    陌筝像是刚从梦境里缓过神来,甩了甩脑袋,长发被甩在脑后,甩了夏清丽一脸。

    “你个死女人!”夏清丽瞪了她一眼,却是挽起她的胳膊回了教室。

    年级组会议室里——

    “高三本来就紧张,什么活动都没有,学生压力过大反而不好。英语节能够锻炼学生的英语掌握能力,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活动……”

    “可是高三可没有时间给他们搞这些啊,林老师。”

    “一味让他们扎在教科书里,我早看得出他们的厌烦了。与其让他们浪费学习的时间心不在焉,不如换一种学习的方法让他们调剂一下。”

    ……

    这一节课下,陌筝没有再出去。

    因为下一节就是英语课了。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衬衫的袖子还是挽着,襟口的前两颗扣子依然没扣,还是那副金丝眼镜……陌筝却是不敢抬头了。她害怕抬头看到那张面庞,自己的眼神会流露出什么。

    她怕,而这正是她等待了许久的。

    只有林亚风执笔转身,或者走到教室另一边的时候,陌筝才敢去瞟上一眼。

    其实学生看着老师讲课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可陌筝就是不敢。总觉得看向他,心里就会有异样,生怕被人发觉的异样。她更怕被他发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不敢了。

    陌筝只顾埋头做笔记,贪婪地听着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直到下课。

    甚至下课起立的时候,她也低着头。

    那抹身影迟疑了一下走出教室,她才抬起头瞄向了门外。背影顿了顿,却又转过身来。背影的主人,竟将目光投向了第三组第三排——那是陌筝的座位。

    终究还是对视了。比起课堂上正常的对视更让陌筝不堪。

    陌筝眨了一下眼睛,眨眼间便将眼神往别处移去。

    她坐下,装作无意地翻阅起了课本。她的余光注意着门外的身影。

    一秒,两秒……余光里,身影一晃,离开了。

    陌筝合上课本,长吁一口气,提到了喉管的心“噗通”一声重重落下,像是自以为身患绝症的病人,被告知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他,为什么会向这里看……陌筝想不通。

    陌筝掏出手机,滑下滑盖,翻进通讯录。

    “林亚风,13505xxxxxx”

    那就是他输进去的号码吗……

    指尖掠过了那个字,“风”。

    编辑联系人,删除,修改——林老师。

    也许有的东西,必须要抹掉。

    坚定地舍弃,这是他教给陌筝的。只是此时的陌筝觉得,他的教育水平并不怎么样。

    字符可以删掉,心却不似肢体和大脑那般理智。

    一只手大力地拍上陌筝的心头,她一惊,几乎要跳起来。陌筝连忙滑上手机滑盖,塞进了口袋里。

    “筝,不必要这么紧张吧。”是夏清丽。

    陌筝苦笑,连夏清丽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所困扰。

    “哎,那个英语节你准不准备参加啊?”夏清丽满脸的期盼。

    “英语节?你没疯吧,高三了年级组那么仁慈地让我们参加英语节?”想当年初三,好多活动可都是没有毕业生的份。

    夏清丽非但不觉得是自己疯了,还以一副看疯子的表情望着陌筝:“临下课林亚风还讲了呢,年级组会议中经过他的争取,这次英语节我们高三会组织欧美音乐比赛。”她破例没有给老师起外号,可能是林亚风没有什么不良特征罢。

    陌筝愣了,她明白自己是走神了,临下课时她的纠结已经到了一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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