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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欣赏他俐落的动作。以前她总觉得男人在厨房忙碌,很逊,但看他调咖啡做松饼,却还是帅得不得了。

    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她浅浅弯唇,偷笑。

    周世琛抬起头,猛然迎向她热情含笑的水眸,胸口一震,脸色立时沉下。“发什么呆?还不赶快送餐?”

    “是!”她玩笑似地行了个举手礼,将松饼及咖啡放上托盘,翩然走向那个讨人厌的中年男子。

    “先生,您的餐点来了。”许多情笑道,冷不防遭到偷袭,他拍了她臀部一记,她一惊,咖啡又洒了。

    无巧不巧,又是洒在那男人大腿上,这下他可有借口兴风作浪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果然发作了,盛气凌人地逼问:“你知不知道这咖啡很烫?你想害死我吗?”

    她忍住胸臆乍扬的怒火,尽量以一副就事论事的口气解释。“先生,是你先碰我的手,我吓一跳,才会翻倒咖啡。”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错喽?你们这家店是怎么做生意的?做错了事都不认错,只会怪客人吗?叫你们老板来!”

    “先生,你——”

    她还想辩解,周世琛却扬声喊:“许多情,过来!”

    她愣了愣,走回吧台,他将一杯新调的咖啡递给她。“这杯咖啡送过去,跟客人道歉。”

    什么?要她跟那家伙道歉?

    她不服地抿唇。“这次不是我的错,是他故意摸我,你没看到吗?”

    他只是厌烦地瞪她。

    她霎时感到受伤。“你不相信我吗?他刚刚真的摸了我屁股。”

    “不管怎样,你洒了咖啡就是不对,去向他道歉。”他态度很冷。

    冷得令她心寒。“总之,你的意思就是客人最大,对吗?”她讽刺地问:“就算有客人对你的店员性骚扰,你这个老板也无所谓吗?”

    他表情丝毫不变。“严格来说,你不是我聘用的店员,你如果不想做,随时可以离开。”

    他无时无刻就是想赶她走,是吧?

    许多情心一沉,倔强地抬起下巴。“好吧,既然是我闯的祸,我自己会收拾。”

    她端过咖啡,昂然走向中年男子,他大概猜出她跟老板之间的对话,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正得意洋洋地等著她。

    “先生,很抱歉刚刚那杯咖啡弄洒了,这杯是本店招待的。”她磨著牙,一字一句地吐落,唇畔挂著最虚伪的笑。

    她放下咖啡,男人却忽地握住她手腕。

    她保持冷静。“先生,请问有事吗?”

    “没事。”他猥琐地抚摸她。“只是你弄湿了我的裤子,总应该帮我擦一擦吧?”

    “是,我马上擦。”她不著痕迹地挣脱他的手,抽出两张纸巾。

    男人张开双腿,示意她在他面前蹲下。

    这种姿势也未免太恶心了吧?她瞪视他,一口闷气梗在喉头,怎么也咽不下。

    她绝对不以这种姿态蹲在男人面前。

    “小姐,快啊!”男人不怀好意地催促。“别忘了你老板交代的,要好好跟客人道歉。”

    “……”

    “你不想被开除吧?”

    她不想被开除,也不想顺从面前这可恶的男人,但她明白,这是前夫给她的考验,他刻意为难她,要她知难而退。

    她不会退的,打死都不退……

    她缓缓蹲下,男人见她顺从了,兴奋地粗喘一声,那声音,刺耳得教她只想掩住耳朵。

    可她没有掩耳,反而还笑著,手握纸巾,在男人满含欲望及期待的目光下,移向他大腿——

    一只有力的大手蓦地扣住她臂膀,将她整个人拉起来。

    她怔忡地扬眸。“世琛?”

    周世琛凌厉地瞪她,星眸邃亮,燃著某种慑人的怒火,他看起来像要当场发飙了。

    “到那边去!”他命令她回到吧台边。

    她一愣。“可是……”

    “过去!”他不许她争辩。

    她只好退开,呆呆看著他拿起桌上那杯冰水,朝客人当头浇下。

    她吓一跳,那个中年男子更完全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遭受如此无礼的对待,过了好片刻,他才记得要发火。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居然敢对我泼水?”

    “先生,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周世琛冷冷地撂话。

    “什么?!我可是客人耶,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赶我走?”中年男子哇哇叫。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有权选择想招待的客人,至于你,我不欢迎,以后也请你别再出现了。”

    “你、你、你——”中年男子气得口吃,愤恨地威胁。“我要告你!告死你们这家店!”

    “是吗?我很乐意接受你提告。”周世琛皮笑肉不笑。“我本身就是个律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介绍其他律师朋友给你,他们在业界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中年男子惊愕得刷白脸。“你、你、你是律师?”

    “不错,他是律师。”许多情插嘴,走向两人,递出一张名片。“其实我也是,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不晓得找谁帮你提告,我也可以替你介绍。”

    中年男子接过名片,扫一眼,脸色更白,匆忙提起笔记型电脑。“神、神经病!律师还开什么咖啡店?!”

    他碎碎念,惊慌地闪人。

    许多情笑盈盈地目送他背影,然后回过眸,娇媚地凝睇前夫。“谢谢你帮我解围。”

    他闻言,身子一凛,似是对自己很不悦,漠然走回吧台。

    她轻盈地跟在他身后。“其实你还是舍不得我被欺负的,对不对?世琛,所以刚刚才会出手帮我教训那家伙。”

    他不吭声,冷漠地板著脸。

    但他的心,肯定不如表面那么冷漠,否则方才也不会那么爽快地朝那男人头上浇冰水。

    他是为了她才出手的,她相信。

    “谢谢你,世琛,我真的好感动喔!你不知道,刚刚我在那家伙面前蹲下时,恶心得都快吐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蹲下?”他蓦地打断她。

    “什么?”她愣住。

    “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厉声质问,神色阴沈。“既然觉得恶心,为什么还要对他屈服?”

    “我……”她眨眨眼。“我才不是对他屈服。”

    “那是怎样?”周世琛揪拧剑眉,也许他自己尚未察觉,但他的眼神语气,明明白白蕴著某种强烈的懊恼。

    他不想看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尊严扫地吧?他是不是希望她面对任何人,都是那个高傲自信的许多情?

    心口缠绵著一股淡淡的酸与甜,她品味著,眼神逐渐迷离,微笑一分一分,在唇畔盛开——

    “我不是对他屈服,世琛,我屈服的人,是你。”

    第4章(2)

    我屈服的人,是你。

    数日后,这句意味深长的表白,依然在周世琛脑海不停回响。

    真该死!

    他咬牙切齿,恨自己只为一句话便大受影响,他明知道那女人一向最懂得花言巧语,明知她满口谎言,一身虚假,却还是让她说动了。

    纵然表面不动,心却动了,动摇得厉害。

    该死……

    他狠狠掐握刀柄,一刀一刀,划开亲手做的波士顿派。

    他的三个好朋友,见他这几乎像是在凌迟甜点的举动都惊呆了,交换奇异的一眼。

    今天是礼拜天,适逢他们几个死党定期聚会,这回由于汪喜乐的老公与公公有事不克出席,大伙儿打定主意,正好可以追问周世琛与前妻的一切,哪知他从一开始一张脸就结霜,一副生人勿近的酷样,于是谁也不敢率先招惹他,就怕中了流弹。

    话说回来,原本周世琛可是他们这一群的精神领袖,人人有了烦恼都要找他诉苦求教,现在他自己反倒困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三人再度面面相觑,最后,推派汪喜乐先行上场试水温。毕竟世琛一向拿她当妹妹疼,总不会给她难看吧?

    “世琛哥。”汪喜乐撒娇地唤。“你还好吧?怎么一直不说话?”

    周世琛凛眉,朝她投来冷厉一眼。

    汪喜乐一颤,差点透不过气,这还是她初次见到他如此神色不善。“世琛哥,你心情不好吗?”

    “没事。”周世琛深吸口气,强逼自己压下起伏的情绪。“要吃派吗?”

    “当然要!”何灿宇抢先回应,笑著接过他分发的甜派。“说真的,你还真有做甜点的天分,味道很不错呢。”

    “对啊,真的很好吃。”齐真心也连忙跟著狗腿。

    周世琛哑然,见三人争先恐后地对他示好,又懊恼又好笑,看来他今天是吓著他们了。

    他淡淡地扬唇,笑了笑,冰冷的眼神亦回温。“你们别这样,好像我会吃了你们似的。”

    “还说呢。”汪喜乐见他回复一贯的温暖,松一口气,拍拍胸脯。“世琛哥,你都不晓得你最近喜怒不定的,很吓人。”

    “是啊,害我们都不敢跟你多说话。”齐真心赞同地接口。

    “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何灿宇代表大家说出感想。

    周世琛无奈地叹息,他也知道自己最近脾气是有点古怪,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而这一切,都怪那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她真的让你这么不开心吗?”齐真心观察他的神情,大胆地问。

    他凛然不语。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她?”何灿宇问。

    他闻言,讽刺地挑眉。“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真心没把那天的事告诉你们吗?”

    “她是说了。”何灿宇跟汪喜乐同时点头,两人表情都是疑惑。“不过那是真的吗?”

    “怎么?你们不信?”他不答反问。

    “是很难相信。”齐真心犹疑地开口。“我总觉得你前妻那天好像在说反话似的,如果她真的做了那种事,会那样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吗?”

    “她当然会。”周世琛冷笑。“我不是说过吗?她就是那样的女人。”

    “是这样吗?”齐真心蹙眉。“可是我总觉得她对你应该没那么无情,她是爱你的,对吧?”

    她爱他吗?或者该说,她曾经爱过吗?

    这问题周世琛早已扪心自问几百遍,但他从未真正得到过答案,每一次怀疑,都只是令自己心更伤。

    不论她是否真心爱过,她背叛他,是不争的事实。

    “她说她偷了你的档案,那是怎么回事?”齐真心小心翼翼地追问。

    他没立刻答腔,端起咖啡,默默啜饮。

    其他三人静静看著他,每个人都看出他正压抑著什么,强逼他回忆过去,或许是一件残忍的事。

    他们忽然后悔了,有些伤痛是很难宣诸于口的,他们不该如此强人所难。

    “算了,世琛,你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何灿宇涩涩地低语。

    周世琛却摇头,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那是我们结婚三年后的事。原本我们婚前是在同一间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婚后为了避嫌,我主动辞职,到另一家事务所工作,本来相安无事的,直到我跟她接了同一件案子。”

    “什么意思?”汪喜乐不解。“你是说你们两个抢同一个案子吗?”

    “不是,是我们的委托人刚好对立。”

    “也就是说一个是原告,一个是被告?”

    “嗯,是这样没错。”

    “然后呢?”何灿宇好奇。“你们就因此杠上了?”

    周世琛嘲讽地轻哼。“如果是杠上倒也还好,我很乐意跟她光明正大地竞争,可惜……”

    “她对你玩手段?”齐真心悚然接口,倏地恍然大悟。“她说她偷你的档案,就是因为这件案子吗?”

    周世琛眼神冷下。“据说公司给她开了一个条件,只要这场官司她能打赢我,就升她为合伙人。以她当时的资历,如果能升上去,就算是业界的一则传奇,所有人都会对她刮目相看。”

    “所以她就为了名利,背叛了你……”三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周世琛自嘲地勾唇。“我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以前在业界,算是个作风很强势的律师,我对每个人都防,就是从来没想过要防自己的枕边人,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人,居然背叛我。”

    怪不得他会那么恨自己的前妻了。

    三人总算了然,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如果他前妻曾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特别,那么她的背叛,的确会毁了他的世界。

    “世琛,你……”齐真心怔忡地望他,很希望能从他幽暗复杂的眼底,窥见一丝端倪。“你就是因为那件事,才决定不当律师,来开咖啡店的吧?”

    他一震,缓缓点头。

    “这么说,她一定伤你很深了。”齐真心喃喃自语。是什么样的痛,会让一个男人甘愿放弃自己所有的名声与成就,隐居到陋巷开咖啡馆?

    她望向汪喜乐与何灿宇,发现他们眼里都有著和自己同样的疑问,同时,也隐隐浮现另一个困惑。

    这困惑,他们都很想探究,却也很犹豫,该不该问出口。

    “你们有话想问我,对吗?”不愧是周世琛,一眼便看透了他们的挣扎。

    何灿宇苦笑,轻咳两声,决定这回应该由自己这个大男人上场,勇敢面对很可能席卷而来的冰风暴——

    “我说世琛,你该不会到现在,还爱著你前妻吧?”

    第5章(1)

    他还爱著她吗?

    怎么可能?他不是那种世纪蠢蛋,哪会傻到还爱著她?

    当好友这么问的时候,周世琛先是震住,接著,笑了,笑声如冰刀,割著空气,像可以割出血来。

    于是,没人再追究这个问题了,众人识相地转开话题,聊天气、聊工作、聊是非,就是不聊跟他前妻有关的任何事。

    这样很好,合他所意,自从那女人厚脸皮地再次闯进他的生活后,总像个阴魂似地存在于他周遭,若是连跟朋友聚会都要谈起她,他恐怕会抓狂。

    所以,不聊她最好。

    但就算朋友们绝口不提,周世琛发现自己仍下意识地想著她。他想她在做什么?难得的休假日,她不会还一个人傻傻窝在咖啡馆里吧?

    破产了失业了,不代表连社交生活也失去了,他相信以她的外表魅力,应该还是能吸引一票追求者。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既然她想必不愁找不到别的骑士守护,为何非要回来缠著他不放?她究竟图什么?

    这谜题,只要一天不解开,他就无法真正不在意她。

    该死。这已经是这天他不知第几百次在内心诅咒了,他恨那女人仍对自己的情绪有一定的影响力。

    聚会散场后,他收拾东西回家,心却飞到楼下,想著不该想的人,然后,在他没能及时警觉前,他的人也来到楼下,站在咖啡馆门外。

    透过落地窗,他能看见她,她竟然真的呆坐在吧台后,右手托著腮,不知想些什么。

    她的表情茫然,眼眸盯著遥远的他方,没有焦距,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那个世界,并不快乐。

    她很明显地不快乐,甚至可以用忧郁来形容,一直怔怔地坐著,动也不动,宛如失去生气的娃娃。

    然后,他看见她颊畔滑落一滴泪……

    他倏地震撼,怀疑自己看错了,走近细瞧,惊觉那眼泪已不是一滴两滴,而是成串坠落,而她察觉了,匆匆拭泪,接著对自己笑。

    那强颜的欢笑,说不出的悲伤。

    周世琛凛神,僵站在原地,双腿像灌注水泥,沉重地生根。他走不动,无法前进,或许是害怕这一进便永远退不了。

    他不该往前走,在这时候靠近她,他恐怕再也回不了头了,注定与这女人纠缠不清。

    不该往前走……

    他推开挂著“今日公休”牌子的玻璃门,叮铃声响,震动了正笑著流泪的她,扬眸朝他望来。

    两人目光相凝,他在她眼里看见意外的惊喜,她却在他眼里看见复杂的怒气。

    “你怎么来了?”许多情笑问,一面转头,悄悄拭干颊畔的泪水。“今天礼拜天,你不是不开店吗?该不会是特地来看我的吧?”她故意调侃,明知会引得他发怒。

    他却不说话,大踏步来到她面前,用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将她窘迫不安地逼到角落。

    她心跳加速,直觉今天的他很不一样,除了对她的愤怒,还潜藏著某种更强烈的情绪。

    “对了,我正在煮面喔,你要不要吃?”她笑问,嗓音却不争气地发颤。

    他皱眉。“煮面?”

    “对啊。”她指指电磁炉上一锅逐渐沸腾的汤面。“快滚了,只要加点青菜就ok了。”说著,她倾身弯向流理台,抓了把事先切好的青菜,撒进锅里。

    他无言地注视她的动作。

    面沸腾后,她取出两个碗,盛了配料丰富的面,淋上生鸡蛋,用托盘端出,搁在靠窗的咖啡桌上。

    “坐啊。”她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这乌龙面是我请钟点管家教我做的,我可是实验了好几次,才做成功的喔。尝尝看,好不好吃?”

    周世琛瞪著那两碗热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面,动也不动。

    什么时候,她学会下厨了?还特意要管家教她煮面?她从来不是那种贤慧的女人,可现在的她,会煮面、会打扫、会服务客人,接受他每一个无理的要求,使命必达。

    是她变了,还是这又是另一个她精心设计的把戏?

    他沉下脸。“许多情,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她一愣,一时没弄清他话中涵义。

    “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得到钱吗?你以为接近我,我就会给你钱吗?还是你以为我会替你介绍工作?”

    他语气严厉,咄咄逼人,眼神满蕴对她的不屑。

    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不择手段的钱鬼吧?

    许多情暗暗自嘲,胸口一凉,索性作践起自己。“你肯吗?凭你们周家在法律界的人脉,你想把我安插进哪间事务所,应该都没问题吧?”

    他狠狠瞪她。“许多情,你想都别想!”

    “你真的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吗?”她无辜地眨眨眼。

    他磨牙。“你故意来接近我,就是为了要我替你穿针引线?”

    她耸耸肩。“工作我会自己找,你不帮忙也ok,事实上我明天就有一个面试机会。”

    “明天?”他狐疑。

    “对,所以下午要跟你请假,你应该会准吧?老板。”她甜甜地笑。

    他审视她甜美的笑容,想起几分钟前,她还一个人偷偷落泪,对她的存心愈加困惑,也对自己更生气。

    他努力控制表情漠然。“说实话,许多情,你到底想要我的什么?”

    “唉,为什么你这么自恋呢?”她刻意啧啧有声地摇头。“难道你以为女人接近你,就是为了想要你身上什么东西吗?”

    对她的挑衅,他只是冷笑。“别的女人或许不会,但你一向如此,不是吗?以前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利用我的家世背景?为了早点在业界闯出一番名堂,还使计引诱我向你求婚。”

    许多情心一沉。这男人还真懂得从哪里刺人一刀会令对方最痛。

    她苦笑。“好吧,我承认,我是用了一点小小的伎俩,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求婚,我也拿你没辙啊。”

    “这么说,是我自己的错喽?”他嘲讽地勾唇。

    许多情凝睇他,眼神忽然变得恍惚。她从以前就喜欢看他自嘲,家世才华都高人一等的他,嘲讽别人是家常便饭,但只有他在嘲讽自己时,她的心才会不由自主地为他牵动。

    一开始接近他,真的是不怀好意的,只想著该怎么利用这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但之后,却是愈陷愈深,欲罢不能。

    她喜欢看他自嘲,喜欢他偶尔的忧郁,喜欢他宣称身为律师必须绝对的冷酷,却总是在面对弱势时,不知不觉心软。

    最令她心动的,是他从不认为自己心软,依然表现得那么强悍。

    可惜从前的她,一直没认清自己因何心动,还以为自己爱的,是那个有钱有势、足以呼风唤雨的他……

    “是我的错。”她涩涩地低语,满腔柔情绵密地缠绕。“我不该存著私心接近你。”

    温柔似水的嗓音牵动周世琛心弦,喉咙干干的,梗著某种东西,好不容易才吐出声音。“这次也是吗?”

    这次,她也是为了私心,才坚持赖著他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杀了我吗?”她歪著脸蛋,玩笑似地问。

    他蓦地恼了,这女人就不能正经一点吗?“许多情,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怒吼如雷,在许多情耳畔恨恨地劈落。

    她心口一紧,知道是自己该说真话的时候了,她不想再逃避,不想再用一张虚伪的笑颜掩饰真心。

    “我想跟你……和平相处。”她坦诚地望他。“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不能当朋友也无所谓,我只想我们能像一般人那样,很平静地坐下来聊一聊,不要再对彼此恶言相向——我是来向你求和的,世琛。”

    她是来向他求和?

    周世琛僵住,定定地盯住眼前表情严肃的女人,她不再那样放肆地笑了,樱唇端凝,翦翦双瞳清透见底。

    她淡淡一笑,忽地指向桌上的面。“这碗乌龙面,就当是求和的贡品好吗?我们不要再吵了,剩下两个多礼拜,就让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

    跟她和平相处,可能吗?

    他干涩地瞪她,心跳如擂鼓。

    “吃面啊。”她软语提议。

    他不理。

    “吃嘛。”

    她撒娇似地扣住他臂膀,想拉他坐下,他却蓦地反扣住她,钢铁般的手臂如两道锁,紧紧钳住她。

    许多情吓一跳。“怎么了?”

    他单手抬起她下巴,审视她莹亮的眼、粉嫩的唇,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个透,仿佛意欲藉此检视她深藏不露的内心。

    他的目光犀利,眉宇隐隐纠结著忧郁,他似乎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又恨自己如此没辙。

    他心软了吧?纵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心软了吧?

    她心一扯,眼眸泛酸。“世琛……”

    他看著她染红的眼眶,眉宇更揪拢,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颊,她叹息地掩落眸。

    他忽地低唇,闪电般地攫住她的唇。她早料到了,没有闪躲,只有温柔的迎合。她回应他的吻,即使他吻得粗鲁,如狂风暴雨,毫不怜惜地蹂躏。

    她热烈地回吻他,与他肆意纠缠,他推著她抵住墙,将她圈在自己势力范围里,尽情掠夺。

    他们相吻,吻得激丨情,却也绝望,他们都知道这个吻不是基于爱,而是浓烈的恨意,是暴怒,是惩罚。

    他在惩罚她,惩罚她不该令自己心软,而她欣然领受。

    她很高兴他愿意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泪水夹杂在吻与吻之间,他尝到了,顿时惊悚,猛然推开她。

    她的唇肿了,唇角含著血丝,他竟然粗暴到在她嫩唇上咬破了一道口,而她居然吭也不吭一声。

    她看著他,含泪微笑,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她第一天来到店里时,他森冷无情地朝她劈了个耳光,当时,她也是这样笑。

    他黯然闭眸,胸口揪紧——

    “许多情,算我怕了你了。”

    “好吃吗?”许多情看著周世琛吃下第一口面,心跳莫名加速,满怀期盼地问。

    他皱了皱眉。

    “不好吃?”她的心下沉。

    他耸耸肩。“不怎么样。”

    “怎么可能?我可是特地拜师学艺过的耶!”她摆出一副“惊很大”的神态,急忙尝了一口自己的面,汤鲜面q料美味。“明明就很好吃啊!”

    她不服气地嘟起嘴,他看著,忍不住轻声一笑。

    这难得的笑声,震撼了许多情,心口也跟著一阵阵悸动,樱唇弯起甜蜜的弧度。“你终于对我笑了,真好。”她悠悠感叹。

    他一怔,蓦地收敛笑意,板起脸。“我先说清楚,许多情,我肯吃你煮的面并不代表我们的过去就一笔勾消了,也不代表我把你当朋友,你还是得工作赚取你的食宿,这一切并没改变,知道吗?”

    她没回答,静静望他,看得他有些尴尬。

    他清清喉咙。“我不会帮你介绍工作,更不可能借你钱,不过……”

    “不过怎样?”她柔声问。

    他微微飘开视线。“我可以给你这个月的薪水,毕竟你……还挺认真工作的。”

    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有帮上你的忙喽?”

    “至少没再给我添麻烦。”他总是不肯干脆地赞许她。

    但她听得出来,他是认可她这阵子的表现了,或许只要她更努力一些,他便会感受到她求和的诚意。

    或许,就算他们当不成夫妻或朋友,还是能够和平相处。

    只要能这样就够了。

    第5章(2)

    许多情对自己微笑。她求的不多,如此而已。“谢谢你,世琛,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她诚挚地道谢。

    他一凛,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瞥她一眼,接触到她温柔含笑的眼神后,又急忙敛下眸,沉默地吃面。

    她也不再说话,保持安静,享受与他共餐的温馨。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同桌共餐了,就算只是吃一碗面,对她而言都是山珍海味,是她弥足珍贵的回忆。

    在学做乌龙面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当他尝到她亲手做的料理,会是怎样的表情?希望他觉得好吃,希望他永难忘怀。

    许多情扬唇,看著对面的男人,虽然他方才说味道不怎么样,却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碗面,她知道,他是在表达某种善意。

    她抽一张纸巾,递给连汤也喝光的他。“哪,给你擦嘴。”

    他讶然挑眉,犹豫两秒,才接过纸巾,瞥望她的目光带著几许怀疑。

    他知道她怀疑什么,因为从前的她,很少如此体贴,她比较喜欢当女王,对他颐指气使。

    但她一直很后悔,与他离婚后,她经常在夜里辗转反侧,悔恨著自己若是能对他温柔一些就好了,他值得她温柔以对的。

    可惜从前的她不懂得温柔,甚至害怕温柔,因为她认为那是对男人示弱的表现,温柔会令她联想起事事顺从父亲的母亲,结果换来的只是一场又一场残酷的家暴。

    她绝不对男人低声下气,她要对方的臣服。

    她其实是个任性的女人,真奇怪当初他为何会爱上她……

    “怎么不吃了?”他指向她面前还剩将近四分之一的面碗。“吃不下吗?”

    对,吃不下了,太多的遗憾教她失去胃口。

    她嘻嘻笑,作势拍拍自己的肚子。“吃太撑了。”

    “才这么一碗面都吃不完?”他蹙眉。“你食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小?”

    “我在减肥嘛。”她随意找借口。

    他闻言,却更不赞同了。“你不需要减肥,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许多情心跳一乱,怔忡地望他,他仿佛也察觉自己态度不够冷淡,逃避她的视线,霍然起身。

    “吃饱了碗给我,我来洗。”

    “不用了,我来。”她与他相争。

    “你煮面,我洗碗,很公平。”

    “可我是店里的小妹啊,这种事应该我做。”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他淡淡一句,迳自收了碗,端到流理台前,挽起袖子。

    她跟著来到吧台前,恍惚地盯著他洗碗。相较于她的不体贴,他则是太体贴了,这样的男人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也难怪几乎每个固定来店的女客都不时朝他投来爱慕的眼神。

    埋藏许久的疑问忽地冲口而出。“为什么你不交女朋友?”

    “什么?”他一愣,抬眸望她。

    她定定地承接他目光。“你这么受欢迎,我看得出来有好几个女客人都在偷偷暗恋你,难道你一个都不喜欢吗?”

    “你在说什么?”他不悦地瞪她。“我是咖啡店老板,可不是牛郎。”

    “又不是要你陪客。”她叹息。“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想谈恋爱,机会应该多的是吧?”

    “你该不会想说,我是因为你,失去了爱的能力?”讥讽的言语自他唇间迸出。

    她假装没听出他的忿恼。“是这样吗?”

    “许多情,你别太自以为是。”他冷哼。“你对我的人生,没那么关键。”

    是吗?所以他辞去律师的工作,隐居在这陋巷开咖啡店,不谈恋爱,不交女朋友,孑然一身的孤独,都不是因为她吗?

    是违心之论吧?

    许多情忧郁地寻思,这一切当然跟她有关,但她不敢以为是因为他还忘不了她,只是因为她给他的伤太深,或许促使他无法再信任别的女人。

    “那齐真心呢?”她轻声问,嗓音无法抑制地沙哑。

    “关真心什么事?”他不解。

    她微敛眸,玩弄自己的指尖。“她看起来很不错,优秀又漂亮,你喜欢她吧?”

    “她是朋友。”

    “就像汪喜乐一样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有些不耐了。

    她悄悄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扬起眸,朝他微笑。“我觉得齐真心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他冷诮地撇唇。“因为你认为她跟你有点像吗?”

    “某方面来说是这样。”她大方地接受他的嘲讽。“不过她的个性看起来应该比我好多了。”

    “你知道就好。”他轻哼。

    她的心刺痛。“所以,你怎么不试著跟她交往看看?她还是单身,对吧?”

    “我要不要跟谁交往,不关你的事。”他重重地将洗干净的碗搁上碗架。“我警告你,许多情,我答应跟你和平相处,并不表示你可以过问我的私事。”

    “不问就不问。”她举手做出投降状,可一眨眼,又开启另一个问题。“那律师的工作呢?”

    “又怎么了?”他拧眉。

    “你该不会打算在这里开一辈子的咖啡店吧?没想过回事务所工作吗?你说过,你从小的梦想就是跟你爸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律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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