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大哥是?”她偏头看着男子,疑惑问道。
男子正想自我介绍时,却被突然望着陆真真身后的人发呆。
陈氏站在陆真真身后,目光越过陆真真看向面对着自己的男子,眼泪瞬间如断线的珍珠。“弟弟……真的是你么?”
“姐姐……”男子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卡在喉间,似乎此时此刻痛苦万分。
陆真真糊涂了,不是说陈氏的亲戚基本都死被株连了么?怎么又多了个弟弟出来?
陈氏绕过陆真真,快步走到眼前男子面前,伸手探了探男子的脸颊,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呜呜哭着伸手抱住男子。
男子与陈氏的表情差不多,胜在没有如陈氏那般哭得好不凄惨。
看着眼前两人的反应,陆真真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陈氏曾经跟她说过,株连陈家时,她的胞弟因为年岁未到律例规定斩首年纪,所以被流放,想来眼前的男子便是那个被流放的弟弟了。
也就是说,这个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男子,是自己的舅舅!她今年十七岁,当年她五六岁,这个舅舅被流放时是因为年岁不够,也就是说未到十五周岁,那么此时过了十年,也就二十多岁……。
可是看眼前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多岁的人,陆真真的心突然一阵揪痛,这种痛是由这个身体发出的,这个身体正在难过!
她的舅舅,陈氏的弟弟,想来陈氏应该不会再为自己没有娘家人而伤心了吧!舅舅虽然脸比较苍老,可是身材魁梧,一看便知四肢孔武有力,是个有力有气之人。
☆、第一五一章 满腹惆怅终得诉
两人相拥而泣好一阵子,终于消停下来。
“这丫头就是真真吧?”
陈氏回头看着陆真真,脸上又是泪花又是激动开心,伸手拉着陆真真说道:“真真,快叫舅舅,这就是当年最疼你的落斌舅舅。”
陈落斌?陆真真抬头看着他,然后才微微一笑道:“舅舅。”这可是原主的母舅啊!身份之大可比陆志山还大。
“真真这丫头当真被我预中,小美人一个,今年有十七了吧!”陈落斌伸手抚了抚陆真真的头,笑着说道:“可还记得当年舅舅给你讲的故事?”
故事?别说当年他讲的故事,就是他的这个人她都毫无印象……真是惭愧!
陈氏见陆真真不语,缓缓低下头说:“唉……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进屋去吧。”
陈落斌点头,拉着陆真真的手臂跟陈氏的手臂,一道进了屋门。
屋里陆展贺的房间门大开着,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练习昨天学到的字。陈落斌见到,先是一愣,随后转头惊喜地问陈氏:“姐姐,这个孩子……?”
陈氏脸上柔了柔,苦笑着说:“这是你小外甥,叫陆展贺。”
“展贺……小外甥!好!”陈落斌看着陈氏的眼神尽是安慰,随后脸色又一沉,眉头微皱。“姐姐,我那日前去陆府找你,陆志山见不着不说,下人们却说陆家没有姓陈的女主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氏被他一问,又听陆府的下人都这般对外宣称自己不是陆府女主子的事情,心里难免一阵冰凉。
陆真真见状,忙说道:“舅舅,这全靠那陆志山的小妾刘阳春。”
陆展贺本来在房内练字。听见外头有人说话,而且似乎是个男的,更听见陆真真叫那男子舅舅,心里好奇,便从房内走了出来。
陈落斌本来铁青着脸色正想发作,见到陆展贺从房内出来,脸上终是微微一笑。“展贺。来来,到舅舅这里来。”
陆展贺看着陈氏跟陆真真,见她们两个齐齐点头,这才缓缓走到陈落斌面前。“舅舅。”
“好孩子,。”陈落斌抿着唇,看着陆展贺,心里思量着这件事情。
陈氏走到一旁桌子倒了杯茶水放在陈落斌面前的桌上。低声说道:“展贺是你离开后才出世的,后来陈家的事情我也不愿多提……他这才对你没甚了解。”顿了顿,她突然抹了把眼泪,“这么多年了,我当你早已……”
陈落斌剑眉紧紧拢着,沉声道:“姐姐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哪里是好好儿的……”陈氏眼泪流得更凶,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弟弟长得玉树临风,纵是到了不惑之年。也当是风流潇洒才对。与此时的模样对比起来实天壤之别。
陈落斌知道姐姐是在为自己难过,但是十几年前的那段不堪的岁月已经过去。被流放的人能保住性命的没几个,他算是幸运的。他的要求不多,再苦再累,能活着就行。
他在被流放的那段岁月里,无时无刻想着亲人们被砍头的那一幕,所以他发誓,一定要保住性命回来为陈家讨个公道。虽然他当年还不是陈家的主事者。但是很多事情父亲都有交给他去办,陈家有没有做违法之事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你被带走后……怎么样?”陈氏坐在他身旁,低声问道。其实她是想问当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那么漫长却了无生机的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陈落斌轻轻摇头,“那些说来话长,当年我唯一记挂着的便是要活着回来见姐姐,还有为陈家讨回公道。”
陈氏边听边落泪,惹得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姐弟两对话的陆真真跟陆展贺两姐弟也跟着眼框湿润。
“姐姐真没想过此生还能与你重聚……真感谢老天爷垂怜……”
“姐姐,到底为什么你们会到这乡下地方来?”陈落斌见陈氏哭得伤心,又无意间打量了她的穿着,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想要问个明白的事情。
陈氏哭得有点说不上话,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是忍着哭更令她看起来异常伤心难过。
陆真真出声道:“舅舅有所不知……”
陈落斌回头看着陆真真,伸手招了招陆真真道:“真真丫头你过来,跟舅舅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见舅舅穿着并非寻常百姓或者商户的穿着,再见他身材魁梧,面目黝黑,想来应该经常风吹日晒。他身上那凌厉的气质又再次说明他定是个管理者,而且还是个不小的管理者,那种因为长年累积而所折射出来的豁达气势是不容质疑的。
于是她照他的话,走到他身前,转头看了陈氏一眼,说道:“陆志山的小妾刘春阳陷害展贺偷盗,又诬陷我与陆府下人有苟且之事,再冤枉我娘亲教子无方,便使陆志山把我们几人逐出陆府,流落元下坊。”
陈落斌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手把,手指节节泛白,似乎此时他手里抓的不是椅子,而是陆志山跟刘春阳。
回头看着陈氏问:“姐姐,你却就这般由得她那小贱人胡作非为么?你才是陆家的当家女主人。”
听到自己弟弟的数落,陈氏又是低头一阵狂抹眼泪,使得陈落斌无奈地摇头,他的姐姐一直都是这样,没变过。
“后来呢?”陈落斌回头问陆真真:“你们是如何在元下坊落脚的?可有人欺负于你们?”
陆真真笑了笑,道:“元下坊的村民都很好,对我们也没多加刁难反而都很友善,若不是村民们相助,我们几人只怕早饿死路边。”
陈落斌脸色依然阴沉着,却有种如释重负般地呼了口气。“展贺如今可是在读书识字?”
陆展贺没想到这个刚刚认回来的舅舅会突然关心到他,便抬起头来看着陈落斌,点点头没回话。
陈落斌当陆展贺是小孩子害羞,而不知其实陆展贺自从阿全离开后,整个人都很少开口说很多话,也许是还不习惯吧。
“姐姐,真真可与钟家的小子订了亲?”陈落斌惦记着姐姐跟外甥女,就连外甥女婿都惦记着,以前被流放时,每日除了要把规定好的活儿做完之外,还要做很多额外加上来的活儿,而每次鼓励他坚持的,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亲人。
陈氏吸了吸鼻子,轻轻摇头。
陈落斌见她这么个反应,以为钟家想悔婚,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想几那孩子倒是想娶真真,只是……真真已经与心仪之人订下亲事。”陈氏说着,看了陆真真一眼,见她低头不语,便又道:“你那外甥女婿便是这元下坊的教书先生,叫木子峻。”
陈落斌刚刚还以为是钟家嫌陆真真没了陆家嫡女的光环而悔婚,却没想到竟是陆真真自己悔婚与心仪男子定亲……!
“改日当亲自上门去拜访,我的外甥女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娶进门去的。”那个姓木的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既然是真真自己喜欢的,而且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他便也只能这般接受,待来日见过面,若当真不堪的话再退了亲事便罢!
陆真真被陈落斌的豁达大方所感动,这样的男人该是经过多少磨难才能成就?每一次的磨难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经历,而在之后,却是一种值得炫耀的经验。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陈落斌并没有排斥感,更加没有觉得陌生,相反的她竟一直想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与一个十几岁的舅舅,一个在听故事,一个在讲故事……画面好不温馨。
“舅舅,今天留在家里用晚饭,夜里便宿在展贺房中如何?”陆真真扑闪着眼睫毛,说道:“真真亲自为舅舅做最新研制的糕点。”
陈落斌狐疑地看了陆真真一眼,回头看着陈氏问:“姐姐,真真这丫头会做糕点?”他记得以前她可是笨得分都分不清楚那些做糕点的材料!
一说到这个,陈氏便嘴角微杨说道:“岂止会做糕点,维持一家人生活开支的银两都是她在城里所开四间早点摊所赚来的。”
陈落斌听罢,转头盯着陆真真有点激动地说:“所言不虚?”
陆真真撇撇嘴,挑眉嘟着嘴说道:“舅舅竟是这般不信任真真,哼!”
被陆真真这个表情动作一逗,屋里的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我陈家所处的血脉,好好!”
“那舅舅晚饭可要留在家里用?”陆真真看着陈落斌笑得开怀的模样,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
陈落斌重重点头,“阔别十几年,我自然要尝尝我这宝贝外甥女的手艺,这连你娘亲都夸张的手艺,自然不会差到那儿!”顿了顿,又道:“不过……还得把另外两人接来一道用餐。”
陈氏抬头看着陈落斌,期待着她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果然陈落斌没有让陈氏失望,腼腆地笑了笑说:“弟弟已经娶了媳妇江氏满萝,而且还生得一个男娃子今年三岁半,陈竟深。”
听见陈落斌已经娶了媳妇还生了孩子,陈氏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多高兴,只拉着弟弟的手又是一顿落泪。
☆、第一五二章 身份
晚饭,陆真真特地露了一手,做了好几个家常小菜,最后还做了饭后点心,也就是她新研究的蛋糕。
饭菜才做好,舅妈--也就是陈落斌的妻子江满萝就带着小表弟陈竟深来了,母子两是坐着马车来的,这让陆真真对陈落斌的猜测更加坚定。
陈氏只当弟弟日子过得不错,坐得起马车,也算得上非富即贵了。
陈竟深这个孩子,一落地便跟着陆展贺跑,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关系,陆展贺竟然当起大哥哥来,虽然时不时取笑两句。
舅妈江氏瞧着是个贴心的,见到陈落斌也是维诺顺从,从她目光之中更能看见她对陈落斌的爱慕与牵挂。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勤快的,见到陆真真忙前忙后,也挽起袖子跟着一起帮忙。
对于江氏陈落斌还是挺满意的,也很享受她把他放心上的那种感觉,见江氏去帮陆真真,也不多说什么,似乎这都是她应该的。
于是,陆真真跟江氏在厨房忙着端菜递碗时,陈氏姐弟二人在屋里坐着聊天,陆展贺则是领着陈竟深两个在他房内写写画画,不时传来陆展贺笑话陈竟深的欢笑声。
吃过饭,陆真真把今天做的几个糕点都搬上桌,有提子蛋糕,有香芋糕,有蜜香饼。
陈落斌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对陆真真赞口不绝了,没想到这会儿见到上来的糕点,又是一阵垂涎三尺的样子。这些糕点才一上桌,首先被陈竟深抓了一个提子糕,使得江氏连忙拍他的手,连连朝陈氏使眼色表示抱歉。
陈氏对陈竟深喜欢得不得了,哪里会觉得这孩子抢着吃糕点有什么不好。反而搂着他问:“好不好吃呀?”
陈竟深抬头看着陈氏,有点害羞跟怕生,轻轻点头奶声奶气说道:“好吃。”
“瞧瞧,真真的手艺连小娃子都觉得好吃。”说罢,陈落斌伸手拿了一块提子糕朝陆真真示意道:“让我也来尝尝看。”
大家都盯着陈落斌,就连江氏也盯着他瞧,直到陈落斌有些不可思议地点头赞叹。大家这才相视一笑,纷纷自己拿了糕点吃。
其乐融融地把桌上的糕点又全部消灭了之后,陆真真这才拿出木子峻前段日子送过来的简便茶具,他说陆家的茶叶那么泡实在是浪费,便给送来了一套很精致小巧的茶具。
茶具才搬出来,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仔细点听。是三姐的声音。
“我这不才忙完嘛,听老侯说陆家今天来了客,便忙着过来瞧瞧是哪位稀客。”三姐的声音很爽朗,也很开怀。
“三姐且行。”木子峻的声音温厚而富有磁性,使得屋内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直到他跟三姐的身影出现在屋内大家的视线。
三姐一进门,往屋里瞧了瞧,见来的是一家子,便笑嘿嘿问道:“哟,这来的是哪位贵客?”
木子峻目光犀利地看了陈落斌一眼。随后眉心一沉。却只是一瞬之间,便又恢复过来。
陈氏笑吟吟说道:“这位便是我经常与你提起的落斌。我的弟弟。”说着,她又回头朝陈落斌说道:“落斌,她便是我刚刚与你说的三姐,也是真真的干娘,若非她这段时日的关照,我们几人只怕早已横尸荒野了罢!”
陈落斌听罢,抬头看着三姐。站起身来朝她深深一鞠:“在下陈落斌,感谢三姐这段时间对我姐姐跟两个外甥的多加照拂,将来某定当加倍奉还!”
三姐忙走上前轻轻托了托陈落斌的手说道:“说的哪里话,我与又媚有默契,又与真真有缘,只不过举手之劳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陈落斌点头,见三姐果然如陈氏所说那般不计较,是个心地踏实之人,也稍感安慰。
这边问候完三姐,回头看向依然站在进门处的男子,他心里猜想这便是那个与陆真真订了亲的木子峻吧!且瞧陆真真看他的眼神,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这位是?”
“木子峻见过岳母舅舅。”木子峻弯腰施礼,嘴角淡淡微笑。
果然是木子峻,陈落斌缓缓走到木子峻身边,低头打量着他。只觉眼前的这个木子峻长相英俊,身型修长,说话间自然而然散发着某种气势,光是这么看这般优秀的男子倒是配得起真真。
至于人品方面,刚刚与姐姐聊天时,她说这个木子峻是免费在元下坊教书的,识字又为人师表,则表示在人品方面也是没问题的咯!
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是不行的了,看来他这个外甥女眼光还是挺不错的。
陈落斌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准备把他扶起,双手还未碰到木子峻的手,却突然见到他别在腰间的一块白得透明的玉佩。
这块通体透明且没有任何裂纹,上面雕刻着一条腾龙在天的玉佩,似乎在哪里有见过。他发誓,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而他能在哪些地方见到如这般霸气的珍品玉佩?一路上来是不可能的,在那边……只见过一个人有这个资格佩戴这种玉佩。
那个人……与眼前这个人?
陈落斌狐疑地看着木子峻,心里疑虑重重,对木子峻的身份有很大的怀疑。
木子峻只是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
“舅舅,舅妈,先喝茶吧。”陆真真把茶具都用开水烫洗一遍,已经泡好了茶水,等着给人品尝。
陈落斌心思沉重,回头端了一杯茶喝下,很烫很烫的茶水,他眼睛也没眨一下便一口吞下肚。使得陆真真跟陈氏都瞪大了双眼齐齐看向江氏,只见江氏无奈地微微摇头,想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陈落斌一杯茶水落,木子峻笑着抱拳说道:“舅舅何不与小婿一道出去说说话?”
“然。”陈落斌只淡淡应了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
木子峻也做了同样的手势,“请。”
辈分上说,陈落斌是木子峻的长辈,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走在他前面。
木子峻走在陈落斌身后出了屋门,看着心思重重的陈落斌,嘴角微勾,笑着说道:“小婿不知舅舅在为何事烦忧?”
陈落斌突然回头,盯着木子峻看了好一阵,然后双手抱拳道:“何不说出真实身份?”
木子峻挑眉,没想到他这么聪明,一眼便知道自己有另外的身份,而且更值得佩服的是,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这么问出来。
可是他不知道,陈落斌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也不低,而且辈分上来说,他还是木子峻的妻母舅,况且他早已经不习惯吞吞吐吐,只凡事讲究痛快。
“既然陈将军这么豪爽,本王也无需再遮遮掩掩,杞王李峻便是在下。”木子峻双手置于身后,双眼淡然地看着陈落斌。
木子峻对他的身份似乎很不以为然,曾经他几经生死想爬上最高的位置,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惊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如今这般很好,王爷也罢,皇帝也罢,他以前大气凌然,总觉得天下要是落在别人手里百姓必会受苦受难。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百姓已从水深火热中得到救赎,而天下并没有落在他手里。
做人还是自私一点好,自私的人只为自己着想,只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只为自己的家庭奋斗。
“末将参见王爷。”陈落斌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朝木子峻行了大礼。
木子峻见状连忙伸手把他扶起。“舅舅可千万别行此大礼,小婿当不起。”
陈落斌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当年他的将位还没到今日这么高,曾经见过流落荒地的光王,也就是当今圣上。也正是在光王身上看到与木子峻相同的玉佩。
当年光王受先皇迫害,又受皇太后派人追杀,逃至荒地,正是被他所救。后来光王回京,他与光王里应外合,这才将把持朝政的阉人除尽,使得光王登基为帝。
而杞王李峻则是先帝之子,本来先帝殁,继承皇位的应该是李峻,却被光王趁乱夺得皇位。光王登基后,他回到荒地镇守,而杞王与皇帝则展开了一系列夺位争斗,最后终是以杞王落败告终。
其实陈落斌不知道的是,光王之所以能够如今天这般坐稳皇位,完全是因为李峻放下争夺皇位之想,还暗中助皇帝铲除朝廷贪污越权的大臣与宦官。李峻之所以有这个本事,却是因为他手里拥有先帝御赐的十万兵马的兵符。
“末将又岂能受王爷一扶,实在罪过。”陈落斌惭愧地低下头,本来他还怕真真这丫头托付终身之人不可靠,如今看来,却是真真这 丫头高攀了人家王爷。
“杞王已是前尘往事,如今小婿只是个悠然于田野之间的教书先生木子峻。”木子峻说罢,挑眉淡笑道:“就怕舅舅嫌弃小婿如今这狼藉的身份。”
陈落斌忙低头,他虽说已经不理朝政上的所有事情,但是他杞王的身份仍然在,十万兵权任然在他手上,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将领,可得罪不得。
“原来……你真实的身份竟是王爷么!”陆真真的声音突然在木子峻身后响起,她在屋内等了好久没见他们两个回去,又担心舅舅会不会刁难木子峻,这两人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魁梧将领,凑到一块儿去还真令人担忧。
☆、第一五三章 ……秀秀她!
没想到这一出来,倒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直都知道木子峻的身份不简单,家世更是显赫,没行到显赫成这样,竟是全天下最大的家族!
陈落斌站在一旁,望着木子峻深锁的眉心,还有陆真真惊讶的样子,心想真真这丫头,都快嫁给人家做妻子了,竟还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真够糊涂的!
木子峻看着陆真真,他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她说他的身份,如今倒好,从主动变成被动。
陆真真看着木子峻,心里头突然觉得难受,什么身份不好,偏偏是皇家的人!
她上一世没少看过宫廷剧,知道皇家的人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过日子,既然他也是皇家的人,自然也是生活在那种环境里面。
况且之前他跟自己说过,他跟某人在争夺家族,后来才隐退下来不再争夺,想来争的不是别的,正是皇位!
陈落斌沉默了一阵之后,听见屋内传来的欢笑声,心里暗想,这件事情还是留着他们小两口自己去解决吧,他这个做舅舅的站在这儿就跟盏大油灯似的照得他们有话也说不出来。“我进去瞧瞧里面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说罢,陈落斌背后像长了尾巴似地急忙进了屋,只留下陆真真跟木子峻两个站在院子里。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夜风有点冷,陆真真双手紧握,低头沉默着。木子峻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盯着她的头顶,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过去坐吧。”陆真真沉默了好久,心里已经显得平静很多。
木子峻见她说话,连忙点头给他让了让,叫她走在前头。
两人一起走到石台坐下。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她突然很心疼他,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去跟一切对手争夺那份至上荣耀的皇位也属正常的吧!这个过程之中,他经历过多少伤害与悲哀,才能熬过那段时间?
那些所谓的竞争对手,没有一个不是自己的至亲,上至叔公下至兄弟。哪个不是互相残杀!
难怪他总是跟自己说,他的兄弟姐妹虽多,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相对的。他母亲早逝,父亲从来不会在他身边,父母的爱,就如天边的云彩,好看却摸不着。
那种孤独的感觉。她能理解,上一世的她,便过着那样的日子直到穿越到这个时空,才侥幸拥有这么多来自亲人的关怀。虽然陆志山这个父亲很不称职,但是陈氏这个母亲,还有陆展贺这个弟弟,没血缘关系的三姐……这些对她来说都太宝贵。但是他呢?一直都是孤单的,就算他想与人亲近,别人都得顾虑他的身份。
“子峻哥……”陆真真抬头看着木子峻,嫣然一笑。在黑暗之中显得如梦幻般的美好。
木子峻直看痴了去。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抿着嘴唇低声问:“你可是想问我为何一直隐瞒于你?”
陆真真摇头。“你的身份注定做很多事情都需要隐瞒,若是走到哪里都把身份拿出来说事儿,只怕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得不到真正的友情,或者……爱情。”
“爱情?”木子峻呢喃着,以前他不懂所谓的爱情,也没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如今,他对陆真真有爱。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爱。
“其实我刚刚确实有怪过子峻哥为何要隐瞒身份。”陆真真说罢,自嘲地笑了笑道:“可是没一会儿我就为我的想法感到愧疚,之前我总是跟自己说,子峻哥就是今天不说,也总有一天会说的,其实我早就知道子峻哥身份不一般。”
木子峻低头看着陆真真,似乎对她明镜儿似的心思感到诧异。
“我没有识破子峻哥,是因为觉得子峻哥既然不说,总有一些不说的理由。”扁扁嘴,她望着木子峻,“可是刚刚责怪子峻哥的那一瞬间,我却完全没有把子峻哥的难处放在心上,只顾觉得自己心里委屈。”
“真真……”木子峻知道陆真真是个大方得体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的度量竟可以这般如海如天。亏自己还一直藏着掖着深怕她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会与自己生疏,看来这一次都只是自己想得太多罢了。
陆真真笑着伸手握住木子峻的手:“真真只想问子峻哥,以后……你可还回你的王府?”
回王府?那个冰冷冷的地方是自己成长的地方,母亲死于宫中,后来他搬出皇宫到杞王府,一直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他就如被囚禁在那个冰冷的王府。
纵使有奴仆成百上千,却没有一个是对自己有心的,整个王府几百号人,只有老夫人是真心待自己,还有母亲。
此时此刻若问他还想回王府吗?他会毫不犹豫说不!
“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木子峻没有回答回或者不回,只握紧了陆真真有点冰凉的手,淡淡说道。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陆真真心里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个男人,身为皇家的王爷,放弃王府那富贵荣耀的生活不说,竟然还对自己说: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试问,这个天底下,有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会不感动的?男人总是喜欢被女人追随,他们希望走到哪里女人跟着到哪里,可是木子峻说……他愿意跟随自己到任何一个地方。
“如此,你还忧心什么呢?”陆真真另外一只手附上,“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你我便是这世间最亲的亲人,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木子峻听罢,也不再多说什么,脑子里只有感动,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很想低头吻住她,但是不行,这屋里可好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呢!
两人感受着彼此温热的体息,心心相印也许说的就是他们两个此时此刻。
良久,木子峻拢了拢陆真真的肩膀,低声说道:“进去吧,外头冷。”
她点头,调皮说道:“也好,都不晓得屋子里的人都着急成什么样了!”
木子峻跟着挑眉点头,拉着她的手一起朝屋门走去。
屋内的众人见状,连忙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扮作说话喝茶什么。可是陆真真跟木子峻两个刚刚从外面进来可是看得真切,门缝窗户边好几双眼睛盯着。
他们两个在屋内站定后,屋内顿时一阵寂静,大家似乎都有点尴尬。
因为木子峻的身份,陈落斌跟江氏这两个属下兼未来舅舅舅母,陈氏这个未来岳母,还有最尴尬的三姐,未来的干娘……!
总之连陆展贺跟陈竟深都觉得气氛有点诡异,站在一旁扭捏着不吱声。
“各位长辈这是为何如此拘束?”木子峻嘿嘿笑了两声拉着陆真真的手坐到陈落斌身旁,“话说得久了,口有点渴,还劳舅舅赐杯茶水。”
木子峻的表现还用说么?直白白地跟大家表达了就算身份很不一般,就算家世很雄厚,他在他们面前就是小辈,说话得掂量着说,做事得看他们的脸色。总之一句话,在他们面前,他不是什么王爷,只是陆真真的未婚夫。
“舅舅?”陆真真见陈落斌竟然不动,以为他不愿,殊不知陈落斌是愣着了。
听见陆真真的提醒,陈落斌清醒过来,当下哈哈大笑几声:“自然该赏杯茶水给外甥女婿喝。”
如此一来,气氛恢复,陈氏望着三姐,两人相视微微点头一笑。
江氏搂过刚刚奔到她身前的儿子,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慈爱地笑了笑。
屋内正其乐融融,院子外却传来了吵杂声。
陆真真抬头张望了下,天黑哪里看得到发生什么事情,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说话的人是何大嫂,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争执些什么事情。
“娘,要不要我去瞧瞧?”陆真真这话才问出,陆展贺早就拔腿跑了出去。
见陆展贺已经出去了,她朝木子峻跟陈落斌说道:“舅舅你们且先聊聊,我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两个点头,她这才朝陈氏跟三姐点点头,转身出了门没入黑暗的夜色之中。
天上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月光淡淡似有若无,陆真真熟门熟路地都到院子外,黑暗之中,何大嫂与人拉拉扯扯,有个男声哭爹喊娘地说要揪她去找龚里长。
仔细点辨认,哭喊着的男人竟然是何大嫂的儿子何忙收!
可是,这两母子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这么揪扯,还说要找龚里长,一般村民除非有什么自己摆不平的事情才去找龚里长,那么便是说他们母子两个有摆不平的事情么?
陆真真推了推陆展贺,两人对望一眼,齐齐朝院门口走去。
一走近,便听见何忙收揪着何大嫂骂道:“你还我媳妇儿你还我儿子来!”
何大嫂却大喊着说:“你媳妇儿自个儿想不开,关我什么事儿!那儿子都不见得是你这傻儿的。”
何忙收一听,更来气,“谁说不是,就是你挑唆,就是你害死我媳妇儿子。”
陆真真听罢,心里一阵哆嗦,何忙收说他娘害死他媳妇儿子,那么……秀秀她!
☆、第一五四章 死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陆真真心底升起,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逐渐变得沉重,脸色有点发白。
见何忙收扯着他娘往龚里长家的方向而去,陆真真扶额,这都是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她可是他的亲娘啊!
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秀秀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真真与陆展贺说道:“跟娘说一声何家出事儿了,我跟去龚里长家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不用担心我。”
陆展贺本想跟着去,但是他去之前得先进屋把陆真真这番话说给陈氏听,于是便点头,往屋里跑去。
她也不多说,连忙摸黑朝龚里长家而去。
前面不远能清晰听见何忙收跟他娘的争吵骂咧声,只是她甚少到龚里长家那头,路也不是很熟,天又黑,只能慢着点走,可别为了去探听事情把自己给摔了。
路上遇见村里的大小李两家听见吵闹声走到院门口张望着,小李家的媳妇见到陆真真尾随何忙收母子,便拉着她问:“诶诶,真真丫头,这发生什么事儿了?何大嫂咋被他儿子揪着骂呢?”
“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想过去瞧瞧,若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说罢,陆真真瞅着小李家的媳妇问:“李婶子,你也一道去瞧瞧?”
小李家媳妇思量了一会儿,应是心里好奇得很,便点头道:“走,我与你一道前去。”
有个伴儿,陆真真心里稍稍定了定,于是与小李家的媳妇一前一后来到龚里长家的院子外面。
站在院门口,能听见里面何忙收哭爹喊娘的声音,还有何大嫂骂儿子不长进的声音。
“这到底发生何事?竟惹得这两母子反目成这样!”小李家媳妇边走边嘀咕着。还不时回头看看陆真真是不是跟上。
陆真真每次都朝她微微一笑,然后紧跟着她进了龚里长家屋子。
屋子里,龚里长正坐在椅子上,双眉紧皱,嘴里不时地长叹一声,显得很烦恼又不知所措。
角落里,龚小秋正倚着木房门。悄悄看着何忙收跟他娘的对峙,眼角瞄见陆真真跟小李家媳妇进门,急忙合上房门躲进房间里头。
陆真真嘴角微扯,对于龚小秋,她实在没了什么兴趣,之前或许觉得这姑娘挺不错,但是如今却觉得她连白柳月都不如。至少人家白柳月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何忙收瘫坐在地上,抬头骂着他娘道:“如今你可该如何是好?秀秀是被你逼死的!”
陆真真脚步顿住,站在离门口三步之远,看着何家母子。
秀秀真的死了?是被何大嫂逼死的!
之前就有听老侯说过何大嫂打骂秀秀在外头有相好的汉子,只不过那时候她正处于伤心时,虽然见到秀秀脸上有被打的痕迹,却没有多在意,还以为只不过秀秀两口子闹矛盾给打的。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秀秀竟然……死了?
龚里长一手撑着额头,声音似乎哀叹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嘛!秀秀好好的怎么会死?你们母子两倒是好好说话,别一进门就坐地上骂来骂去的。”
敢情他们母子两个进门这么久都没跟龚里长说明他们到此的目的。龚里长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令人看了好笑。
何忙收从地上爬起来。朝龚里长嚷道:“我娘常骂秀秀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也没生下个娃儿,这阵子进城做活儿又似乎在外头有了相好的汉子。”何忙收说着。伸手抹了把眼泪,“今天九月九,她本来中午想回娘家的,谁知我娘不让回,说她是想趁机去私会相好的汉子,便把她给关小屋子里了。”
何大嫂听到这儿,连忙拉住儿子不让再说。
可何忙收这会儿正气愤着。怎么可能会听她说。“我刚刚去给开门喊她吃饭时,发现秀秀她……她、她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了!
陆真真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早上她还跟秀秀一起做活儿,送东西进城呢,怎么一转眼一天的时间不到,她就上吊自杀了呢!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何忙收那哭得不着地的样子又不像是说假话,这使得她突然之间有种罪恶感。
她一直都知道何大嫂百般刁难秀秀的,而且刚开始那会儿,何忙收也打了秀秀,后来虽然没有再看到伤痕什么的,却经常无意间见到秀秀低头暗自难过的样子。
这些她都知道的,可是她却什么都没做!
“你媳妇儿……当、当真上吊自杀了?”龚里长吞了吞口水,他自当里长以来,还没遇上过这等关乎性命的大事儿,心里头有点儿没底。
“龚里长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呐!这会儿便一起到我家看去。”何忙收说着,走到龚里长身边伸手就拉着他往外走。
龚里长被何忙收半拉半扯地到了门边,这才发现陆真真跟小李家媳妇二人在自家屋内,奈何被何忙收拉着往外走,想停下来说两句都不成。
何大嫂见状,连忙也哀嚎着一起出了屋门。
陆真真看了龚小秋房门一眼,与小李家媳妇对望点点头,便跟着出了屋,紧随几人身后。
走在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只听见小李家媳妇的声音嗡嗡嗡在耳边响起。心里不停地出现n多种何忙收喝醉酒乱说话的想法,而秀秀其实好好的在家绣着花纳着鞋底……
可是心底的那份不安,使得她浑身颤抖着。
经过自家院门口时,见到木子峻从里面匆匆而出,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脸色突然一松,嘴角上扬。
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了。
“你怎么出来了?”
“我心里不安,出什么事儿了?”木子峻快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抓住她的双肩,发现她竟然浑身发抖。
陆真真摇摇头,“我也不敢确定,只是在龚里长家那何忙收说秀秀出事儿了……她上吊自杀了。”
木子峻眉心也跟着一皱,见到前面小李家媳妇回头好奇看着他跟陆真真,便低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于是,三人急匆匆到何家院子,一进门就听见何忙收那似乎要把天给震破的哭声,还有何大嫂依然尖锐的骂声。
龚里长在屋内,无奈地说道:“哎呀,这。这到底什么个事儿嘛!”低头看着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秀秀,他又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人好歹活着,怎就自寻短见了呢!”
何大嫂哼了一声,盯着躺在床上死寂的秀秀,“谁知道是不是怕被人发现她在外面做下的丑事!”
她说这句话时,陆真真正巧进屋,听见这话,她心里便狠狠一抽。“何大娘!”
屋内的几个人被陆真真突然的大喊声吓一跳,齐齐转头看向门口,这一看,还不止陆真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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