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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

    因为下着大雪,世界仿佛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蹲在墓碑前痛哭着,我不知所措的问他,“你为什么哭呢?”

    他站起身,颤抖地说着,“对不起。”

    我撑着的伞突然地落下,突然觉地浑身无力,心又开始抽痛。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睡房里,窗帘被风高高地吹起,我起身,把叫伸进棉拖鞋里,摸索着楼梯下楼,楼梯在月光的折射里,泛着暗暗的光泽。

    窗外,冬日的寒风肆意地吹着。我下楼听见安叔叔对他说。

    “小雨是一个可怜的女孩,你应该好好照顾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是我害她失去了父亲,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突然地停下脚步,蹲在楼梯上,一个人默默地哭泣,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的一辈子,会有多长呢?

    我只知道,爸爸是出车祸死的,却不知道,爸爸是为了救他才出车祸的。

    这一晚的梦里,我梦到了爸爸。

    我恐惧地醒来,而他坐在我的身边,像是一个黑暗的入口突然有了光,而我为了离开黑暗拼命抓住这束光。

    我终于变地不那样勇敢,因为,我的身边,有一个会保护我的男孩。

    在他爸爸的安排下,我转到了他的学校,像一个普通的女生过着平凡的生活。那一天我才知道他是那样受女生欢迎,台下的女生都在讨论他。

    校长在说话的时候,她们像一块随时会瘫掉的雕塑,没精打采,而当他上台演讲的时候那些女生精神百倍。我总以为,这个是王子情节,女孩总是容易崇拜距离自己很遥远的男孩。

    而我庆幸着可以这样近的在他的身边。我们就这样一起走过了高中的时光,感受着各种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后来他去了英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主修钢琴,而我高中毕业以后就一直陪伴着他。他成为钢琴王子,我做他的助手,他回圣樱我就陪他。

    我原以为,我就会这样一直在他的身边,而当那个叫艾铃兰的女生出现时,我们之间的平衡完全被打破。

    他在家的院子里肿了很多铃兰花,他说每次看到铃兰花心都会痛,我从不知道他的生命里有过一个叫铃兰的女孩。

    那一天,我看见那个叫铃兰的女孩冲进我们的休息室,对君影说了很多话,他像是丢失了话语般紧闭的双唇,我仔细地观察这个叫铃兰的女孩,这个女孩竟然有那样一双清澈蓝色的眼睛,那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没有见到过干净的面容。

    那个女孩匆忙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君影突然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我甚至看见了这个女孩未来的命运,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女孩骨子里有着那样的倔强和骨气。

    君影对我说,他不喜欢城市,因为城市没有季节,城市里,空气中总是夹杂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没有候鸟,大雁,融雪,庄家,有的只是形色匆匆的人们,还有被建筑物包围着的街道,压抑而难受,所以我对他说我们离开城市,可是他说,他想要带着铃兰一起离开。

    那个时候的君影没有发觉,他的眼神绽放着异样的光彩。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有一天,君影对我说,他要和铃兰在一起,我知道我只能祝福他们,而我竟然无法迈开一步。我的内心突然响起了钟先生的声音,“君影是个特别的孩子,他也许无法有自己的爱情。”我暗暗盼望着这个预测的会变成现实。

    我的病似乎在那一天以后,越发的严重,君影和医生都劝我做手术,而我并不愿意,我依旧期盼着他每次来看我露出的关怀的眼神。我害怕,等我的病好了,连他那样的目光都会失去。

    因为不按时吃药,身体终于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负荷,我的心脏跳地过快,超过了正常的心率,晕倒在家里。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了君影,仍旧是那样温柔的目光。

    我第一次骗了人,我骗她自己快要死了,求她把智念还给我,并且故意和她缠绕,在智念的面前摔倒。

    我不地不接受手术,将心脏的那个洞不好,让血液能够正常流到心脏,手术之前,智念一直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可是我发现他有心事,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说没事并鼓励我,我的手术一定成功。

    我的手术成功了,醒来以后,他依旧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铃兰突然消失了。

    我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君影依旧经常来看我,可是我发现他变了,常常失神,心事重重。

    偶然的在医院遇到了铃兰的同学,他们聊起了艾铃兰,说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的心突然一惊,她竟然走了。

    我突然有一种犯罪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智念,可是表面上我仍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君影会像其他失恋的男生一样,痛苦一段时间就好起来,然后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我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他忘记她,接受我的那一天。

    而我竟然错了,错了那样的离谱,铃兰离开的一年以后,钟先生在英国去世,他回了英国,放弃了音乐。

    其实钟叔叔一直希望他学习管理,将来可以继承他的事业,可是他和钟叔叔的关系一直不好,像是一个任性而叛逆的孩子。

    然而,钟叔叔去世以后,他竟然放弃了音乐,接管了钟叔叔所有的产业,让很多人大为吃惊。

    他是优秀的,很快接管了钟叔叔的事业,可是休息的时间更少了,我病好了以后去了他的公司,却很少见到他,他常常要在公司呆很长的时间,偶尔吃个饭,我们都很少聊天。

    我觉地我的心一阵阵的痛,因为自责,也因为他的改变。

    时间真的很快,转眼三年,而那个女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也不会提起她,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想着她。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在饭店吃饭,听见一个男孩一边跑一边喊着铃兰,然后他竟然放下了筷子跟着那个女生一起跑。

    后来,当然是失望而归。我问bob,“一个人,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忘记另一个人?”

    bob说,“重新再找一个人呗。”

    可是,真的可以吗?我知道这一生我也许只能做他的亲人,喜欢他的女人很多,都是自信漂亮优秀的,可是,他始终没有接受任何一个。

    多么可笑,我所坚持的,竟然被那样不堪的击溃,上帝真的是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他和钟叔叔的感情虽然不好,可是钟叔叔走了,他悲痛了很久,集团很多高层来我们家明的暗的对他说些什么,大致都是在他面前摆摆老资格,并暗讽他太年轻,做不了那么大的事业需要依靠他们。

    而他面对着这么多的压力,大搞改革,将集团和慈善机构连接起来,我虽不懂这些,但我知道,这样的做法集团不会有多少盈利,而他很巧妙地运用了慈善让集团的盈利大幅度上升弥补了资金。

    他是聪明的,用智慧和道德盈利,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崇拜他的人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只能是他的亲人。我发现自己很卑鄙,那么久以来,没有勇气对他说出一切。其实我知道铃兰和伊末韩一起去了意大利,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只能好好照顾他来补偿他,如果他能接受新的感情,我想我的罪恶感也许可以减轻一些,可是,始终没有,他将自己的时间全部奉献给了事业。有假期的时候,竟去那些发生灾难或者落后的山区做志愿者。

    偶然的一次,他在书房工作,我倒水给他,不小心打翻在他身上,他去换衣服,我帮他整理书桌,看到电脑屏幕,好像是写博客的窗口,他打了一行字,我走遍了天涯海角,为什么始终没有遇到你。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我终于明白,其实我并不那样了解他。

    她离开了三年,他就这样等了三年,直到那次圣樱学院邀请他回母校做讲座,我们竟然遇到了铃兰。

    可是,她变了,从女生变成了女人,优雅细致,只是身体瘦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而见面的那天,他始终没有对她说话。

    我故意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因为我怕她又会突然的消失不见。她看我的眼神很友善,让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也暗暗高兴着,说不定他们会好起来,可是世事无常,不经意间,我们都在时光的罅隙里丢失了曾经以为最宝贵的东西。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了所有的故事,那时,铃兰已经过世,而他从那段漫长等待的痛苦中抽离出来,一心一意的陪在那个孩子的身边。

    我终于在他的身上明白了什么是沧海桑田。十几年,我们都变了,而唯一不变的是他。

    第44章 伊末韩

    十六岁的盛夏,天热地像是被火烘烤过。伊末韩独自一人去了安德,那里有着他和妈妈最美丽的回忆,刚出了车站,就有一个女孩拿着冰棍问他,“同学,天很热,要不要买一根冰棍。”当时他根本没有理他,走过了她的身边。走出车站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有小偷。”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那个卖冰棍的女孩连忙上去追小偷,跑地比被偷的人都快,好像是自己丢了手机一样着急。她拿自己沉重的冷饮包去砸那个小偷,硬是将手机拿了回来,然后将它交到他的手里笑着对他说,“还好还好,手机没坏。”他定定地望着她,那是一张不染尘埃的脸,干净而白皙,眼中泛着笑意。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那样灿烂笑颜的女孩,不同于季小雨苍白而细致的美,那种美就像是夏天的风,清爽地让人心动。

    他没有想到一个月以后会再一次遇到那个女孩,在酒吧的门口,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她很伤心,当她被一个恶心的男人拉走的时候,他无法无动于衷,第一次,他打了人,而且那样气愤,他将那个人的头砸在车窗上,砸出了鲜血。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孩会因为这件事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在伊末韩的心里,莫依依是一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女生,总是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问他“我能帮你做什么?”他以为自己会讨厌这样的女生,而当她突然的从他的高中消失以后,他开始变了,去食堂的时候总是看着她曾经的那个座位出神,时常对着一本笔记本发呆。

    上了大学的伊末韩因为住宿很少回家,功课也十分忙碌,我们就靠发短信或者网上聊天,又是可他有空仍然会回去。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无法快乐起来,也没有人能够让他快乐起来,然而他上大学的时候突然变了,眉宇舒展,眼角泛着笑意,感觉像是看了喜剧电影的人回味着剧中的搞笑的台词。

    薛知其在一次聊天的时候问他,“你遇到什么事了?”

    他期待着分享他的快乐,过了几秒钟,他回过来,“我恋爱了。”

    薛知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他,薛知其认识了他很长的时间,可是从来没有看到他喜欢过哪个女孩,薛知其问他“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他没有马上回答,薛知其感觉每一秒都好像被拉长,终于他回了过来。

    在薛知其的眼里,那是一个特别奇怪的女生,对伊末韩死缠烂打,但又不是做作的女生,她只和薛知其认识了半年,而且在高中的那段时间,智念几乎没有和她有过交集,印象深刻的不过就是她跑8米昏倒他抱他去了医务室,还有她替我挡了铅球,他送她去了医院。

    我很想问,为什么是她,可最终我没有问出口。

    于是只好言不由衷的打了“恭喜你。”

    伊末韩到哪里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只要坐在一堆女生的边上,就几乎能够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我去了他们的餐厅,买了一杯水,准备去图书馆着看书,然后听见了那些女生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伊末韩和莫依依了。”

    “他们经常在那里约会,见到他们很正常。”

    “我就纳闷了,你们系有两个比莫依依看多了,伊末韩为什么选她啊?”

    “你去问他呀?”

    “算了,人家名草有主。”

    “听说莫依依没有亲人的,在安德一中的时候一直一个人住在学校,挺可怜的。”

    “所以上帝才补偿她了吧,要是我也是孤儿,上帝会不会赐给我一个那么帅那么有型的男朋友呢?”

    “去去,你想什么呢?我们还是认清现状吧。”

    “你说他们多久会分手啊?”

    “估计毕业吧,很多人大学时候的恋人到毕业都分手了。”

    “我们是不是太坏啦,这样诅咒别人。”

    “不是诅咒,是在预测。”

    我问伊末韩为什么喜欢莫依依,他说那个女孩和她一样孤单,可是她的脸上总是有着笑容,他喜欢她的笑颜,灿烂地像是春日的光,仿佛能够融化所有的寒冷,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那样的笑容所吸引的。

    他说又一次莫依依看见偌大的喷水池,水柱高高地向上喷去,“喷水池诶,我们去玩玩。”认识她短短的时间,他却已经了解她说是风就是雨的个性。

    她往喷水池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脱下了鞋子,她扔掉了鞋子,快步向喷水池走去,她走到喷水池的台阶上,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水里。

    他看着她跳入水里的一刻,突然的担心,那种感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了,他紧张地跳入水池里去找她,而她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浑身湿透的他大笑起来,笑声很清脆,“喷水池的水很浅,不足以淹死我,你难道这点常识都没有,还人才呢。”

    明明被她捉弄了,却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看着她,她突然伸出了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爬出了喷水池,他的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她轻轻的碰触。

    也就是那一天,她第一次问他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提起你的家人呢?”

    伊末韩用力地抓住方向盘,忍住随时会爆发的情绪说,“我的家人已经过世了。”

    莫依依看到他当时眼中的深沉和冰冷。他将她送回了家,下车为她开车门,她一下车就给了他一个拥抱,声音嚅嚅的带着歉意和安慰,“伊末韩,我知道今天我说了让你伤心的话,我保证以后不会乱说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被她突然的拥抱吓到,湿湿的身体那样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像是要给予他温暖一般。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突然放开了手,满脸灿烂的笑,“以后,我做你家人好不好?”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莫依依的笑颜就像是一道光突然地射进了伊末韩的心底,让他来不及拒绝。那个时候,伊末韩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莫依依。

    如果不是铃兰,伊末韩也许永远会失去莫依依。那是依依在意大利时候写的信。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感受到特别的炫目,竟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感慨。酒精和来苏水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这就是我现在生存的空间。我一个人,要度过这些看似漫长却又短暂的时间。其实我应该残忍一点,这样伊末韩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我,可是我始终无法对他残忍,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看起来还算亲切,但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对我的隐瞒,我知道,现在我的生命就在一点点萎缩。我就像是坐在开在高架上的轿车里,看着两边的霓虹灯,两边的风景很快地闪过,我来不及看清楚,有一个终点,等着我到达,即使我多么不想要到达。我的天空里没有星星,单薄地像一张纸,在知道要离开的日子里,我脆弱地想要弱化的冰。每当看向窗外的时候,都会觉得无助和迷茫,我难道就这样等待着死神来迎接我吗?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生命好空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力。

    那件事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面对伊末韩,我忍住不去看他的眼睛,却始终无法忍住,我知道,我知道他会不离不弃地陪着我,可是他越对我好,我的心里就越难过。

    所以我只有将他推开,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未来,未来太过遥远了,我没有资格去想,也许有一天上帝眷顾我,让我忘记他,如果他幸福,我会离开。

    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好起来,每天每天,我都会默念着,我会好起来然后给他幸福。我就这样欺骗着自己。我知道,这个是我今生无法完成的心愿,我应该只能带着这个遗憾离开。

    刚开始的日子,脑海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我不能去想伊末韩,否则,时间会变得特别漫长。他对我好,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装作躲进自己的世界里,不听他说话。

    伊末韩和一个叫铃兰的女孩对我很好,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影子,可是我感觉已经认识她很久的事情。

    我和铃兰一起数星星,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她有很爽朗的笑容。伊末韩说,那是她的妹妹。

    其实刚来意大利的时候,我痛苦地想死,任何一个等待死神降临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铃兰告诉我她用治愈能力治好了我,可是她没有办法治好我的心,她说每次使用治愈能力,她的生命就会缩短,如果我再这样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等于浪费了她的生命。我久违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她说生命的开始原本就意味着死亡,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是舍不地放弃爱伊末韩。所以我决定让自己好起来,认真的面对伊末韩,面对我的未来。

    在铃兰告诉我秘密的那一天,天空依然单薄地像张纸,没有几颗星星,铃兰说她怀孕了,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那个孩子去见见那个他喜欢的男人,这样,他就会牢牢地记地,他的生命中,有那样一个女人用他的生命在爱他。很遗憾,也许我们再也无法见面。

    晚风吹在脸上,有些疼,坐在医院的天坛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还有已经熄掉的霓虹灯,还有孤独的路灯,我不想要说再见,能不能,不说再见。

    伊末韩在看到莫依依的信以后,想到了看到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有那么种悲伤让人无奈,那便是期待地不到回应的悲伤。她看完他的邮件,涌出好多中情绪,震惊、懊悔、愧疚、激动、悲痛,压着他无法呼吸,所有的血液都流向了大脑,沉重地无法思考。

    那一天,伊末韩在他的书房里坐了一天,然后决定带着铃兰和莫依依回到圣樱,去追寻仅剩的幸福。

    第45章 记忆里的铃兰花

    时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在不经意之间,改变了曾经我们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人。

    ——钟君影。

    在知道铃兰所有秘密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自己是一个笨蛋,我捧起他的脸让她看着我,认真的说,“你知道什么东西最珍贵吗?不是已失去的,也不是地不到或者未地到的,而是现在拥有的。为什么我已经明白了,而你不明白呢?”

    铃兰仔细地听着,然后对我说,“如果我离开你,你要怎么办,小忆要怎么办?”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会诉说出人生的真理,像是一个已经看透生命本质的智者,让我忽然醒悟。我一直觉地,她是一个诗人,有着丰富的内心,一旦觉醒,会变成宝贵的资源,而他竟能这样完全地拥有。

    此刻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害怕铃兰也只是泡沫,美丽地出现又迅速地消失。

    而最终,她就真的变成了泡沫,消失在他游移的海里。

    铃兰带我去了安德,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可爱的男孩,他叫小忆,是我的孩子。我终于体会到有家的感觉,大多数时候,我都躺在床上给小忆讲故事,而她帮他整理我写的曲谱,我又开始弹钢琴,但这一次,我只弹给铃兰听。

    铃兰总是会看她手掌里的生命线,我知道他心中的恐惧和孤独。

    回了家,吃了晚饭,小忆带着那个他最喜欢的故事《鼠小弟的小背心》跑到我的房间,他将那个故事书放在我的手里,撒娇地要求我给他讲这个故事。

    “爸爸,给我讲故事。”

    想要传达的,总有一天,会传达到对方的心里吧。

    那一天,在安德的家里,我从她那样悲伤的表情中了解到,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第一次在我的面前留下了眼泪,是我亏欠了他,所以上天才派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补偿对她的亏欠,我们其实早就被宿命缠在一起。

    海边的木屋有两层楼,我住在一楼,铃兰和小忆住在二楼,半夜起床,我听见楼下有些动静,走到楼下看见她正在水槽边呕吐,她的衣服上已经有一些呕吐物,我连忙找毛巾帮她擦。

    铃兰终于停止了呕吐,她开了灯,发现脸色苍白得让人害怕。

    她没有说话,在我转身拿水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装作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继续倒水,水杯已经满了出来,我仍旧没有关掉水龙头,她走到水池边关上了水龙头。

    “铃兰。”我唤她。

    我转头看向他,说,“我们变成了两只刺猬,靠近了,会刺痛彼此,离远了,有那样孤独。你要我怎么办呢?”泪从铃兰的眼眶落下,晶莹剔透,美地让人心疼。她的那些眼泪,凝固住了我的时间。

    铃兰说她原本已经决定将有关我的记忆都封锁起来,独自过完余下的人生,可是小忆的出生,让她有了对生命的渴望,她希望我能见到小漪。

    那一天,铃兰彻夜未眠,失眠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白天的时候,她装作笑对命运,可是到了黑夜,孤独和恐惧就会包围着她,让她无法入睡。

    铃兰常常陷入两难的情绪中,一方面渴望着来之不易的幸福,一方面又恐惧着生命的终结,她并不是乐观主义者,我劝她,很多被告知只能活几个月的人,好好的活了十几年,然而他始终觉地,上天其实早就安排好了结局,无论过程如何,都无法抵抗这个结局,那些原本也许只能活几个月的人却活了十几年,那是上帝的恶作剧,而她从来都不是有幽默感的人,所以上帝并不稀罕开她的玩笑。

    那天早上,她拉开我的被子,“别装睡了,起来干活,小忆尿床了,帮他换裤子去。”

    我起身,看着她穿着一身居家服,活像一个家庭主妇,正在绑着头发,我不解的问,“你不是睡在他边上吗,为什么不帮他换?”

    她两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不要做饭啊!这三年他尿床都我换的,你也应该体验体验。快点去!”

    我无奈,穿着衣服,上楼,看到小忆光着臀站在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忆,听说你尿床了,爸爸来给你换裤子了,你的裤子呢?”

    小忆指了指衣橱说,“在里面第三个抽屉里。”

    我打开衣橱里的第三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他的衣服,他随意地拿了一条灰色的米老鼠内衣,要给他穿。他连忙说,妈妈说了,如果我尿床就不能穿卡通内衣。”

    这算什么规矩,“没事,爸爸同意你穿,内衣还分什么,不都一样嘛。”

    我刚要帮小忆穿,铃兰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眼神犀利,说“要按你这种说法,女人还分什么,不都一样嘛。”

    我转身对她说,“艾铃兰,你别蛮不讲理好不好?”

    她不依不饶,“我蛮不讲理?你知不知道你宝贝儿子曾经一天尿好几次裤子,原以为是他泌尿系统出问题,检查下来发现没有问题,后来发现他是不喜欢去厕所故意尿在身上,我要不这样做,他到现在一天还尿几次裤子呢。”

    “那不一样,他以前小,现在大了嘛。”

    “你不知道本性难移啊!”

    “艾铃兰,你有完没完啊?”

    正在我们争吵的时候,小忆已经打开了抽屉,拿了一条白色的内衣自己穿好了。

    我们突然停止了争吵,奇异地看着他,她给了小忆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忆,你真了不起,竟然会自己穿裤子了!”然后就在他的脸上一阵乱亲。

    我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应该哭,但是心里却是慢慢的暖意。

    她亲完了,看向我说,“带他去刷牙,我们今天吃完早饭要带他出去玩。”他叹了口气,拉着小忆,走向了厕所。

    我在安德盖了种满铃兰花的公园,公园里弥散着清新的花香。

    小忆看见满园的铃兰花,惊喜的叫喊着。

    铃兰告诉她,“小忆,这是铃兰花哦,和妈妈的名字一样。”

    我告诉小忆,“铃兰花也叫君影草,君影是爸爸的名字。”

    铃兰嘟着嘴侧过脸看向我,没想到她突然认真起来,问我,“你知道铃兰花的花语吗?”

    没等我回答,铃兰说,“铃兰花的花语是会幸福起来。”

    “是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地低沉起来。

    “我在圣樱的家花园里,种了很多铃兰花,每当它开花的时候,我就会想我对你的思念,能传达给你吗?如果能的话,你能不能回应我的思念呢?”

    铃兰的鼻子突然发酸,眼眶开始发热,我知道,这是流泪的前兆,而她硬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铃兰,想哭的时候就哭,也是坚强的表现。”

    而后,她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这是一幅很美的画面,一家三口在夏天的末尾,欣赏美丽的铃兰花,好像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的完整结局,然而,如果读过这个故事,你会知道,这是一个很忧伤的画面。

    日日夜夜,辗转反侧,想要见到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然而,却不知道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他们肩并肩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继续沿着公园的线路走去,绿荫、花香、阳光、湖水、气球、八彩泡泡,美好的事物一一呈现在眼前,小忆在他们的中间,左手牵着铃兰,右手牵着季时光,跑跑跳跳,公园的一角围着一群人,他们走进,能够听见清新的歌声。

    他们勉强挤到了人群里去,然后看见一个街头歌手打扮的少年,唱着歌,他静静坐在那里,弹奏着吉他,唱着歌,而听他歌的人总是能够自然地融入他的音乐里,仿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铃兰闭起了眼睛,倾听,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片段。

    在意大利的时候,铃兰在地铁站看到一个少年,他弹着吉他,手指流着血,疼痛变得麻木,只是一直弹着,可是,没有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去聆听他的歌。当他弹奏地筋疲力尽休息的时候,铃兰走到他的身边,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的手指受伤了。”然后在他受伤的手指上贴上了创口贴,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她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走之前他对她说,“你等的人会出现吗?”

    “即使不会,我也会等下去。”

    他问她,“你相信奇迹吗?”

    铃兰摇头,而后说,“奇迹是距离希望最遥远的东西,我不相信奇迹,可是我不放弃希望。”

    回到家以后,突然下起了雨,给这个闷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凉意。

    雨,下了整整三天,这几年,只要下雨,铃兰都会觉地很难受,这一次,内心反而出奇的平静,小忆趴在窗边上,手掌贴在玻璃上,望着外面。眨眨眼睛看向铃兰,撒娇着,“妈妈,雨什么时候停呀?”铃兰回答,“妈妈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小忆是像你还是像我。”

    “性别像你,性格像我。”

    我本来喝进去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小忆和铃兰看着这一幕,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母子两互相看着对方,调侃着,“小忆,爸爸很傻吧。”

    小忆很用力的点点头说,“是啊是啊。”

    我把小忆抱在怀里,小忆不知道什么开始很黏我,我问他,“小忆想出去哪里啊?”

    “去游乐场。”

    因为下雨,游乐场的人并不多,小忆刚到游乐场门口,就开心的大喊,

    “哇!好漂亮的游乐场。”

    “去玩吧。”我对小忆说。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着为数不多的客人,小忆在铃兰的陪同下坐了旋转木马,我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开心的笑声。他拿出了相机,拍下了雨中的幸福时刻。

    听到这样的笑声,我多么希望,此刻变成永远。

    小忆坐完旋转木马,就跑去坐小火车,坐完小火车,就玩碰碰车,我和铃兰陪着他一起玩,可是碰碰车地场地里,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走出游乐场后已经傍晚,我们决定去吃小忆喜欢的快餐。

    小忆坐在铃兰的身边吃着薯条,铃兰发现从游乐场出来以后,季时光一直沉默着,可是铃兰没有问什么,害怕一旦问及,他隐藏的悲伤就会喷发。

    “爸爸,抱抱。”小忆从椅子上下来,想要我抱他,铃兰不明白小忆为什么那样渴望拥抱,铃兰说没有见到我以前,他不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孩子,可是现在,是不是小忆也感受到了他们处于倒计时的时空里,所以努力地抓住每一秒的幸福。

    我将他抱紧,不舍地放开。

    雨,终于停了。铃兰突然提议,“我们去郊区看星星吧。”

    “那走吧。”我抱起小忆,带着她离开们离开。这一次是铃兰开车。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他不太相信地说。

    “我三年前拿到的,因为自己开车可以方便一些嘛。”

    “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吧。”

    “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有你嘛!”

    车厢内突然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驱车到了郊区,这里离海岸线很近,有很多的山,视野很宽广,黑色的天幕上,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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