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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身形下挫、前迫,追电剑借势上挑。这瞬间,他已欺近剑手的身右,左手一掌击出,身形急旋之余不但出了阵,反而到了剑手的身后了。

    “哎……”剑手的剑被挑飞至三丈上空,右胁也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同左便倒尚未站稳,已被中海抓住了后领,喝声震耳:“剑阵没有外援,毫无用处,饶你一命。”声落,人向前冲,挡住了跟踪冲来的三名同伴。

    这瞬间,中海人如电闪,同右急掠,一声叱喝,“铮”一声暴响,左面刚让过同伴的剑手出剑封出,剑同样被震开,一绞之下,剑脱手而飞。

    紫虹再闪,中海倏然退出丈外。

    “哎!”,刚丢剑的剑手跃退丈余,失声惊叫。

    人影倏止,四剑手呆如木鸡地四散分立,两人丢了剑,一个脸色冷灰,一个胸襟裂开一条缝。

    “十二剑齐上!”金花五娘变色叫,同时拔剑扑出。

    中海试出龙泉十二剑手的艺业,心中大定,没有人可禁得起他全力一击,更没有比他身法更快的人。剑阵并无大用,何所惧怕?他仗剑肃立,冷冷地说:“诸位,小心在下的剑,不发则已,发则生死立决。上!”

    阵势片刻即完成合围,十二个人分三方站立,每方前二后二,同任何一方突围,皆可受到四名剑手的同时袭击,假使身法稍慢,甚至可以有六个人同时进攻,即便能冲过前面人的剑下,后面两人便可及时截住,乘机进击。

    金花五娘跨入剑阵,显然,她是剑阵的中枢,十二剑手的总策应。

    中海先前心中一懔,但看到金花五娘入阵,心中一宽,多了一个人,他反而心中大定,心说:“妙哉!这贼婆娘成了剑阵中枢,而她的艺业比我相差太远,反而影响阵势的变化,不啻大开门户。”

    “小辈,你有后事交待么?”金花五娘傲然地问。

    中海一声长笑,徐徐举剑道:“老贼婆,在下如果没有能耐,怎会让你们布下剑阵?你以为在下是笨瓜不成?”

    先前和中海答话的剑手,突然举手一挥,喝道:“金花五娘,龙泉十二剑手在你手中雌伏三年余,以往的事,咱们不愿追究,从今始,咱们好来好去,龙泉剑手不再替你卖命了,请不必再找咱们,就此别过。”

    其余的剑手,除了天字号三剑手外,全都大吃一惊。金花五娘脸色一变,讶然间:“什么?你们要背叛我?难道说,你们甘愿在下月初毒发而死?”

    “咱们已经找到解药,你不必恫吓咱们了。瞧,碉栅右侧的寨墙上,青锋四女正向咱们招手呢!”

    金花五娘转首一看,果然不错,青锋四女正站出堞口,向这儿招手。她恼羞成怒之余,一声怒叱,疾冲而上。

    中海跟踪出剑,大喝道:“泼妇接招。”

    金花五娘一声厉叫,人旋身一剑挥出,左手先抖,五朵金花脱手而飞,似乎满天都是金芒,向中海飞射,同时罩向中海身后的四名剑手,下毒手了。在麒麟山庄,中海已领数过金花五娘金花的利害,早怀戒心,神功注入剑身,一声叱喝,挫身一剑振出。

    “得得得!铮!”异声震耳,三朵金花在他的剑上化为无数碎屑,金花五娘的剑,前半段断成三段,在追电剑神力一击之下,兵刃和暗器全毁。

    两朵金花从身侧飞过,一枚在两丈外爆裂,一枚击中一名剑手。

    “啊……”剑手狂叫一声,倒地挣扎。

    金花五娘见金花和暗器全毁在中海的剑下,大吃一惊,立即一声尖叫,同左扬手,又打出五朵金花,射向四名地字剑手,人随金花之后疾冲而上,想夺路逃命。

    四剑手到底对她有所顾忌,左右急分,远掠丈外,让开去路。

    中海拔出把三飞刀,喝道:“泼妇,接飞刀!”

    金花五娘向右闪窜,没命似的飞逃。

    这时,远处的擒龙客已看出不对,先一步急掠而出。

    中海已算定金花五娘要向右窜,善用暗器的人,会本能地向右闪避,以便用左手发暗器回敬,假使向左闪避,便不易回击在右后方的人了。飞刀计算得十分精确,恰好射向金花五娘所闪避的方向,三把飞刀倒有两枚中的,分别射入老贼婆的背心,另一把掠过她的左颈根,划破了皮肉。她发出一声恐怖的呻吟,踉跄冲出两丈外,脚下一滑,“叭”一声失足摔倒在泥泞中,猛烈地挣扎着想爬起,但已力不从心了。

    中海向龙泉十二剑手摇头苦笑,说:“诸位,请带着同伴的尸体,至碉栅与青锋四女会合,火速脱离斗场。这贼婆娘的心肠好狠,居然放不过你们。”

    他掠向倒地的金花五娘,拔回飞刀,接上了擒龙客。远处风栅的栅门大开,四五十名人质中的子弟,由枯骨魔僧率领,涌出栅门两翼分张,准备动手。

    擒龙客掠到,中海劈面截住,引剑大喝道:“阁下,龙泉十二剑手已经选择了他们该走的路,不再受贵会的奴役,不再受尊夫人的滛威压迫。放他们一条活路,阁下,不许追赶,冲在下来。”

    擒龙客徐徐拔剑,厉声道:“杀妻之仇,不可不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中海冷笑道:“阁下还有脸承认金花五娘是你的妻子?不必自欺欺人了,阁下,我已经看到你心中的笑意啦!绑下,贵会的人质,已经全部落入咱们之手,用不着和咱们拼命了,反正即使你逃得性命了,龙虎风云会也不会放过你,不是么?听我良言相劝,及早脱离龙虎风云会,便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在下不但替你除去那老滛妇,替你解除束缚,免得你被耻辱压得抬不起头来,更指引你一条明路,尚请三思。”

    “少逞口舌之能,剑下见真章。”擒龙客沉喝,举步追上。

    “何必呢?麒麟山庄夜斗,你无奈我何,这次你决难取胜,不必冒险一拼了,刀剑无眼,万一失手,岂不是件恨事?”

    “你……你是谁?”

    “区区大地之龙。”中海放低声音说。

    “你骗谁?”

    “绝不骗你,我大地之龙是死不了的,不信且在旁稍候,在下要再卸下万里飞鸿的另一条狗腿让你瞧瞧。”

    擒龙客仍是不信,一声长啸,飞扑而上,一剑点出。

    中海信手一剑拂出,捷逾电闪,用了七成劲。

    “铮”一声暴响,擒龙客被震得左飘丈外,地下泥泞,几乎滑倒。

    “带了尊夫人的尸体,走吧,阁下,你犯不看替龙虎风云会白送死,有何好处?”中海沉声叫。

    擒龙客脸色大变,他不相信竟然接不住中海一剑,一声怒吼,再次飞扑而上,身剑合一来势汹汹。

    中海不想伤他,一声冷叱,仍然一剑封出,快!快得令擒龙客无法变招,“铮”一声暴响,便接一剑。

    擒龙客感到整条右臂发麻,虎口欲裂,身不由主,再次侧飘丈余,脸色全变了。

    后面,武副会主一声长啸,与四位副坛主大踏步而出,举手一挥,大吼道:“本会的弟子上,毙了他们。”

    人群齐动,潮水般向前涌。中海这一面,廿名高手也两翼张开,天玄剑举剑一挥,向前迎来。

    先前从碉栅门内涌出的人,也飞步赶来。枯骨魔僧之后,是两位姑娘和雍玉,再稍后是青锋四女。四女之后,是黑旗令主的一子一女一媳和三侄,一个个咬牙切齿向前冲。

    混战将起,惨烈的恶斗一触即发。擒龙客神色懊丧,突然转身而去。

    武副会主首先迎住了擒龙客,怒叫道:“皇甫坛主,为何退回?上!”

    “在下技不如人,不退何待?”擒龙客冷冷地答,并未止步,要从侧方越过。

    “你敢不遵约束?”武副会主大吼。

    擒龙客忍无可忍,也大叫道:“你驱羊斗虎,枉送弟子们的性命,不知你这老贼魔有何居心?哼!哼!”

    “反了!”武副会主怒吼,同两侧的人又叫:“先擒下这匹夫,用会规治他。”

    擒龙客向众人大叫道:“朋友们,龙虎风云会败亡在即,诸位用不着被人奴役驱策平白送死了,还不各自找活路作甚?我皇甫长风已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啊……”

    语声末落,最后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他的腹下,插着武副主的拐杖。双方相距不足八尺,他未料到武副会主会突下毒手,而且武副会主的艺业比他高出甚多,出奇不意行雷霆一击,他无法闪避,被拐杖洞穿了腹部。

    他突然一手抓出,抓住了武副会主伸来的右手肘部,拼余力一带一扭。他的手上功夫十分了得,可抓石如粉,力制虎豹,所以绰号叫擒龙客,此时临死一抓,威力岂同小可?加以武副会主太大意,认为他死走了,所以并未运功护身,一抓之下,武副会主的右肘骨碎肉裂。

    武副会主狂叫一声,左掌疾拍,“噗”一声拍破了擒龙客的天灵盖。

    这瞬间,中海的喝声传到:“朋友们,及早回头,在下有解龙虎金丹的药,何不毙了贵会的凶魔及早改邪归正?”

    武副会主与擒龙客相搏,人群仍向前进,看清了擒龙客的下场,也听到擒龙客被袭前的话,更听到了中海的叫声。这些景象,像雷击似的震撼看他们的心灵,不知谁叫出一声“杀!”蓦地呐喊声如雷,杀声震天,二百余人突然自相残杀起来。

    天玄剑一群人仍在一二十丈外,及时止步观战。

    中海也向后退,免遭波及。

    武副会主拍破了擒龙客的天灵盖,自己一条腿也失去重心,冲倒在擒龙客的尸体上,不等他站起,两把金枪和两把钢刀,已经光临背部。接着人潮一涌,迅速地淹没了他,死在擒龙客的身旁。

    中海与天玄剑一群人,返到碉栅下静观其变。久久,杀声静止,斗场中尸横四十余具,逃散了大半。真正被龙虎金丹所控制的人并不多,只有一名副坛主和三名内主坛护法,还有两名煞神,其他的人全是二流人物,还不够资格受金丹控制。六个人向中海讨解药,然后道谢走了。其他的人回到住处带了金银财宝作鸟兽散。

    天玄剑注视着惨烈火拼留下的尸体,摇头苦笑道:“龙虎风云会只知用威胁的手段,网罗这些江湖亡命之徒,如何能成大事?幸亏龙贤侄一番话,引起了这场自相残杀的火拼,确是万幸,不然,咱们将不知要有不少朋友溅血于此。”

    狂丐神色肃穆,缓缓接口道:“这得感谢死鬼万里飞鸿,假使他不逼死擒龙客,结果将没有这般轻松。施老弟,该我们善后了,派人掩埋尸体,还得派人到外面驱走散布在各处的香案弟子,以免撤走时被他们马蚤扰。”

    中海关心敖文辅的生死,匆匆别了天玄剑,独自到前堡寻找敖文辅。他来得正是时候,小贼们正在各处洗劫金银,并在各处放火泄愤,一条腿的敖文辅被困在火海中,总算被中海赶上了。他救出敖文辅,陪敖文辅搜出一些金珠方珍重道别。

    内主坛旦夕间烟消云散,所有的人质,皆安全地被天文剑一群人救出,龙虎风云会注定了失败的命运。长春子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他做梦也未料到,会失败在中海的手中,内主坛被毁,人质已失,大事去矣!

    早肴毕,群雄在一座楼下议事,决定了四项大计。一是料定龙虎风云必定不肯甘休,可能倾巢而至抢夺人质,他们必定从保宁府赶来,可由群雄带看人质,火速南行,走顺庆出遂宁,绕道赶赴成都去。二是梓潼大会必须全力以赴,带着人质与会,以便及时招引人质的家属反正。三是由狂丐易装从保宁先到梓潼,找到飞锤刘隆,及早通知八指琴魔杜元仲人质已救出的消息。四是三月十五日会期之前三天,在成都的各路群雄,必须到达梓潼会合,不可三五成群前往,必须上百人结队而行,以免被对方各个击破。

    中海反对参予梓潼大会,他认为怎可让龙虎风云会掌握主动?必须组成强力的打击主力,在梓潼四周巡走,发现龙虎风云会的人便加以消灭,没有理由听任他们的摆布。三月十五日的会期是他们放出的口风,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是主人。对付这种人,是用不着客气的。再说,他们明里扬言三月十五在梓潼大会天下群雄,暗中却准备在成都举事,说不定另有阴谋,在其他地区生事呢!

    至日下为止,谁也没有正式接到他们的柬帖,仅凭在江湖传出的口信,便老老实实前往赴约,岂不太傻?

    他的意见甚有份量,值得重规;因此,几经商讨,决定由他独自先往梓潼,相机除去龙虎风云会的恶首。其余四策仍按计而行,以吸引该会的注意。他的艺业,足以去得。长春子既然与英雄会的人赶来参予大会,人川之后,不可能独自行动;可以说,能和中海狠斗的人少之又少,足以令天玄剑一群人放心。

    准备就绪,次日一早,群雄浩浩荡荡启程南行,在巴县分手,中海迳奔保宁府,取道向梓潼赶了去。

    午间的艳阳微有暖意,附近的草木欣欣向荣,大地一片青绿,尽避吹来的微风仍带些许寒意,挡不住已经到来的春光。春来了,冰雪只有在远处高山的峰巅方可看到!他踱入茶亭,柱下的小村童,一双大眼骨碌碌地在他全身上下转,像在他身上找寻甚么岔眼事物。

    他蓦然心动,忖道:“这小娃娃的目光古怪,为甚么呢?看他满脸戾气,显然是个不安份的小顽童。”

    他对老村夫施礼,含笑道:“老伯,请问贵地是何村镇,到梓潼还有多远?”

    老村夫用朦胧的目光打量着他,说:“敝村名叫津里,至县城整整五里。听客官的口音,像是关中人氏,是从保宁府来的么?”

    “是的,小可往保宁探亲,要往成都一行。”

    老村夫信手将茶杓递过,笑道:“客官如果从保宁来,昨晚必定在元朗场落店,这时便到了敝地脚程好快。到县城只有五里地,何不在这里喝口热茶歇歇脚?老汉刚将茶水换上,趁热提提神。”

    中海道谢毕,舀上一杓热茶,往木架凳上落座。目送老村夫出棚走向村中,目光方转向小村童的身上。第一眼便看到小村童的怀中鼓鼓地,显然怀中藏有匕首一类玩意。

    小村童的神色,似乎愈来愈不友好,神气地站起,装模作样摆出老气横秋的派头,在中海身侧叉腰一站,睥睨着中海,亮开嗓子问:“喂!你姓甚么?”

    中海淡淡一笑,问道:“小弟弟,你问我姓甚么,有何用意?”

    “不许你问。”小家伙凶霸霸地叫,脸一沉,又问:“你是不是走江湖的人。”

    “小弟弟,你知道甚么叫做走江湖么?”中海笑问。

    “走江湖你不懂?那……那就是杀人放火,还有……还有甚么保镖的,卖……”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

    “卖命的,是么?”

    “对,对!是卖命的。喂!你带了刀枪么?”

    “没有。小弟弟,你问这些……”

    小家伙老实不客气,去摸他的小包里,一面抢着说:“给我看看,你带了些甚么东西。”

    中海扭转身躯,笑道:“小朋友,你在胡闹。”

    小家伙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横蛮指着他叫:“不许你动,动我就杀你一刀。”

    中海有点火起,一把抓住小家伙的手腕一扭,不悦地说:“你这小娃娃就这么一点点大,居然用小刀子威肪人,日后你还了得?不管教你岂不害人害己?”

    他抓住小家伙的手往上提,夺过匕首纳入怀中。小家伙不住叫骂,居然不怕痛,手抓脚踢骂不绝口。

    中海火起,一把将小家伙按住,用手捂上他的嘴,同林中走去,在林中深处将人放下,按在地上掏出匕首,在他的脸上磨了磨,凶狠地说:“你这小王八蛋比土匪还凶,小小年纪想称英雄无法无天,我要挖出你的心肝来下酒,杀你一千刀。”

    小家伙凶不起来了,脸色变青,浑身都在发抖。

    中海并不愿和小孩子计较,他看出其中有古怪,要找出小家伙这种举动的内情来,因此以毒攻毒,用更凶狠的神色来对付。果然不错,小家伙不但软化下来,而且现出恐怖惊惶的神色了,尖叫道:“不,不,请……请不要剜我的心肝下酒,我求……求求你……”

    第二十七章

    “谁叫你用小刀欺负人的?”

    “是……是王……王老大。他给我和另三个人一人一把刀,叫我们把住路口,盘问来去的生人。”

    “问甚么?”

    “问他们来做甚么的,如果有带刀剑的人,使到村口的土地庙告诉他,他便给一百文赏钱。”

    “土地庙在村口?”

    “是的,在村的西面,土地庙左面有一间草棚,他和三个人住在里面。”

    “王老大是津里村的人。”

    “不是的,他们四个人来了十几天了。”

    中海松了手,摆出一付凶神恶煞似的脸孔,恶狠狠地说:“下次你这小流氓再用小刀吓人,我宰了你喂给狗吃。”

    “我……我再也不……不敢了。”小家伙胆战心惊地答。

    “带我去找王老大,走!”

    小家伙不敢不带,畏畏缩缩的在前面领路。中海从布囊中将剑解开,抓住手上跟着小家伙入村。

    村西不足半里地,路左的山坡下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庙的左后方三二十丈处,一座草棚建在树林的前缘。庙前的祭台上,四仰八叉躺看一名大汉,鼾声震耳,腰带上悬着一把单刀。两人走近,大汉仍在呼呼大睡。中海一脚踩在大汉的右小腿骨上,大汉像被踏着尾巴的小猫,“哎”一声怪叫,一蹦而起。

    中海脸色一沉,大吼道:“定下神,清醒清醒,阁下。太爷来自巴县小罗山,到梓潼公干。你小子在这儿利用小娃娃惹事生非,是何道理?”

    大汉被“小罗山”三个字吓了一跳,忘了脚上的痛楚,愁眉苦脸龇牙咧嘴地问:“你……你来自内主坛,兄弟是……是外……外主坛的南路弟子,姓林名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海心中大喜,在怀中掏出从死鬼擒龙客身上搜来的金云玉版令,在大汉眼前一幌,收入怀中说:“在下是内主坛龙护法,奉皇甫坛主之命,前来参拜会主的。你是本会弟子,怎可胡来?”

    林诗连看也没看清令上的字号,已经爬伏在地行大礼,恭敬地说:“回票护法,这不是弟子的意思,弟子奉本坛欧阳护法的手谕,在这儿留意过往的岔眼人物,说是利用小孩做眼线比较方便些,弟子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欧阳护法日下何在?”

    大汉用手向东北角一指,说:“今晨仍在前面里余的范侍郎墓附近,近午时分已经带着廿名弟子,返回五妇出听候坛主差遣。”

    “坛主日下何在?”

    “弟子听说在七曲山,不知真假。”

    “本护法要面见成坛主,人地生疏,你将此地的事交待给主事的弟子,领本护法走一趟五妇山,小罗山十天前被袭,内主坛的弟子死伤惨重,本护法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必须立即启程。”

    林诗不辨真假,吃惊地间:“龙护法,此事当真?”

    “为何不真?少废话,去,告诉主事的弟子,本护法在此立候。”

    “是,弟子即行前往,请稍候。”林诗奔至草棚,叫来了三名同伴,参拜毕,领着中海奔向县城去。距城不足两里,便抄小道绕向城北,走上了北行大道。

    五妇山,在城九十二里左右。传说中五丁力士入秦,迎来五女,辟路经过此山,大蛇阻路,五丁力士逐蛇,蛇钻入山岤,五丁拔蛇,山崩地裂,五丁力士和五女全部毙命,后人便称这座山命名为五妇山。建有五妇山神庙和五丁力士庙,是梓潼的胜迹。再往北走八九里,便是七曲山,经过山下的送险亭,道路便只上不下,算是踏入栈道山区的第一步了。

    一般说来,外主坛的人,对内主坛的人皆有所顾忌,假使有把柄落在内主坛的刑堂香主手中,等于是和阎王爷攀上了亲家,更像是一条腿踏入了鬼门关,不由他们不害怕。该死的林诗根本不敢向中海盘道,带着死对头奔向五妇山。

    中海在小罗山好几天,对内主坛的情形已有相当了解,言语间透露一些内主坛的消息,使把林诗唬住了。

    转上城北官道,走了一里多点儿,林诗向右折入一条小径,同中海道:“赵相国墓后面的小村,有本会的临时香案,由总坛的会友猛狮冉康主持,且前往拜会主的消息。”

    “冉会友在这儿主持,不是距城太近了些?”中海问。

    “不在路旁,不会引人起疑的。原来主持的人,是大漠之狼符会友,但五天前符会友奉命到成都公干,因此交由冉会友主持。城北附近遍布本会眼线,燕山的三位外主坛护法各带廿四名弟子在官道附近潜伏,负责截杀落单的对头,或者活擒至香案用酷刑逼死。”

    “这些天来,擒杀多少人了?”

    “弟子不知道,听说可能有廿名以上,其中有永嘉镖局的第一好手夺命神环贾平。那家伙是镖局主五行剑周志凯的臂膀,永嘉镖局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啦!”

    前面的坡地松柏成荫,是城北的坟场。迎面是一座巨型古坟,布局甚为古朴,前面的石碣,刻着是:“汉赵相国雍府君之基。”远处里外,林梢升起一缕袅袅炊烟。穿越坟场,跨入树林,一阵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鼻而至。

    “唔!有尸体暴露在外面了。”中海脱口道。

    路见尸体或骷髅,必须报官或通知附近的里正;如果是在渺无人迹的地方,确知没有他杀的嫌疑必须加以掩埋,这是人的本份。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叫。林诗却淡淡一笑,说:“前面的树林中,是冉会友处死本会仇敌的刑场,尸体皆悬挂在树上。那些被擒来的人,经过悬尸林时,不吓死也得走掉三魂七魄。会主高瞻远瞩,在七曲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天玄剑一群死囚前来送死,由总坛几位护法和会友,潜伏在城厢附近,城内广布眼线,只要跨入城门的对头,决难逃出暗桩的耳目。对大批前来的人,则派人送交请帖,请他们到七曲山送死;如果只有三五个人,便明暗下手弄翻,将重要的对头押赴七曲山,名头小的人便带至城外香案,交由四路的负责人处死。听说,这几天来,城南的弟子收获甚丰,南路香案设在城南五里的长卿山下,至少已处决了卅名以上了。那些人大多是前来看风色的人,该死。”

    中海听得心中发毛,暗替闻风前来参予梓潼大会的人担心,想不到龙虎风云会行事如此卑鄙恶毒的,早已预谋在这次大会中大举铲除江湖人,那些想看看风色以便转舵的江湖客,一到梓潼便送掉性命,岂不可怜。他动了铲除附近香案的念头,问道:“南路香案谁负责?设在何处?”

    “由会友飞天夜叉胡文川负责,有阴山五老的二老,以及神爪黑蛟一群高手相辅,高手最多实力也最强,因南路是到梓潼的要道。香案设在长卿山东麓的神山灵庙附近。”

    一面说,一面进入树林深处,尸臭味中人欲呕,令人头晕。接着,第一具紫黑色的尸体入目。

    敖近的情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十八具尸体有男有女,零落地散布在林中,有些倒吊,有些用木钉钉在树干上;有些浑身肿胀,有些已开始腐烂。远远地,便听到金蝇飞翔时所发出的嗡嗡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中海无名火起,沉着气说:“绕过尸林,恐防尸毒。”

    林诗本人也有点变色,应唔一声,同右绕走。远走半里地,似乎尸臭仍在身中存留不去。

    中海心中切齿痛恨,自语道:“不杀这些毫无人性的凶魔,天道何在?”

    他不认识猛狮冉康,对燕山三位外主坛护法却不陌生,愈想愈恨,俊脸上泛起了重重杀机。不久林尽草坪现,前面荒草萋萋,灌木星罗棋布,五六栋土瓦屋现在眼前,相距约有里余,只可从草木映掩中概略的看出房屋的形状,再就是袅袅炊烟,说明那儿有人家。

    踏入草坪,西南角蓦地传来一声奇异的胡哨声。林诗在怀中掏出一具胡哨,发出三盘短促的哨音,说:“附近皆有弟子警戒,外人决难接近香案附近的。”

    “唔!地势过广,实力是否嫌单薄了些?”中海问。

    “香案是临时性的,万一被人发现,便可立即转移迁地为良。其实,被发现的机会不多,十来个人能进不能出,香案的弟子足以将人留下;来人太多,香案便及早撤离,可说万无一失。咱们自离开官道进入小径时就已在暗桩的监视下了,只不过他们不负责出手而已,这儿才是动手留人的地方,本会的弟子答出信号,便不会有人出面阻留。总坛已颁下信号,以胡哨辨证身份,单日是单音,双日是双音。即是说,单日问一答三,双日问三答四,错了格杀勿论,简单易记,是不会犯错的。”

    “万一信号外泄,岂不危险?”

    “不会的。如果来人数目过多,便有弟子出面盘道。人数少,接近香堂重地,也有负责警戒的人出面盘道查明身份,即使信号外泄,亦无大碍。”

    谈谈说说间,已接近了香案所在地。土瓦屋的外围,生长看一些菜木,桃李皆己结实,枝浓叶茂。看不见一个人,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园破屋。接近至五六丈内,矮树下人影一闪,钻出两个带刀的青衣大汉,迎面一站,喝道:“站住!是那一路的弟子?”

    林诗抱拳行礼,笑道:“兄弟是东路欧阳护法所属香案的弟子。”

    中海将金云玉版令亮出,说:“本护法来自内主坛,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面陈会主,特前来知会冉会友一声。快前往通报。”

    大汉被唬住了,内主坛和金云玉版令来头大,恭身道:“冉爷刚走不久,只有燕山三位护法在,弟子即入内通报,请稍候片刻。”

    “冉会友到何处去了?”中海问。

    “与八位煞神押解小甭人妖赴七曲山。”

    “小甭人妖?”

    “是的,小甭人妖投效本会,但在顺庆凤山下败在大地之龙手下后,便迳自脱离本会掌握,下落不明。会主已传下法旨,说是小甭人妖毒发期将届,必定前来找解药,要本会的弟子注意,擒获后即押赴七曲山处治。”

    “走了多久了?”

    “约一盏茶时光。”

    “哦!快前往通报燕山三注法,说我龙护法到了。”

    “是。”大汉应喏了一声,向最近的一座房屋走去。

    燕山四毒的老二矮寿星,被中海割断了耳下经脉,功力大打折扣。老四青虫四狼,已经死在麒麟山庄,四毒只剩下两个半人,中海根本不在乎。他一面解开系在外面的腰带,一面将追电剑系在皮护腰上,如果燕山四毒认出他的身份,他使立即动手。

    木门徐开,第一个跨出门外的人是四毒的老大火眼毒猴,接着是矮寿星和百毒头陀,后面有十余名粗胳膊大拳头的好汉。一行人向这儿走,火眼毒猴一面大叫:“内主坛哪有姓龙的护法?见鬼!”

    中海越过另一名警哨,向前迎去。

    双方接近至三丈内,人眼毒猴变色大叫道:“咦!那不是大地之龙么?”

    中海哈哈狂笑,接口道:“阁下,内主坛的消息尚未传到,所以你有所不知。太爷乃是护江湖之法,并非是贵会的内主坛护法。阁下,我大地之龙没死在顺庆,奇怪了,是不?”

    “该死的东西!宰了他。”

    十余名弟子听说来人是大地之龙,有几个吓得腿都软了。后面的林诗心胆俱裂,一声不吭溜之大吉。

    火眼毒猴怒啸一声,拔出点岤戟飞扑而上。矮寿星一声怪叫,挺扎龙棒从左冲出。百毒头陀更快,双手齐扬,先打出两种暗器镖和箭,方挟着月牙铲向上抢。

    敖近大乱,喊声震耳:“大地之龙来了,大地之龙来了……”

    中海人化狂风,同右闪出,袭来的暗器落空,迎着已成了半个人的矮寿星,手一扬飞刀疾射。他对扎龙棒有点戒心,所以先用飞刀克敌,吼声如乍雷骤响:“接飞刀,矮子。”

    矮寿星怎接得了连看也无法看清的飞刀?银星入目,喝声亦到,他想躲已力不从心,百忙中扭身闪避,仍慢了一刹那,飞刀贯右胸而入,尽刃而没。他像被雷所击,厉叫一声,一蹦五尺高,“砰”一声摔倒在丈外。

    中海拔剑出鞘,返身迎向火眼毒猴,厉吼道:“树林中十七具尸骸的冤魂,向你们索命了,拿命来。”

    风吼雷鸣,三人缠上了。点岤戟可点、可钓、可当斧使,自然也可当刀用,一阵急攻,居然锐不可当。百毒头陀浑身是毒,自暗器至兵刃,甚至十个指头,沾上身性命危险。月牙铲是重家伙,十荡十决,无人敢当。中海的剑短,两毒的兵刃一长一短,配合得恰到好处,不易近身。加上四周有廿余名闻警赶来的弟子,不时用暗器抓机会招呼,不能不防,攻了十余招,仍未能出杀着进击。

    木门再开,奔出十二名青衣人,其中赫然有离魂一剑公孙良夫妇。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公孙大嫂怒叫一声,拔剑冲入叫:“诸位请退,让愚夫妇擒下这恶贼。”

    她不加入倒好,加入更糟了。两毒本来小心翼翼相辅进招,稳扎稳打缠住中海,希望有高手赶来相助,倒也见效,中海短期间确是无法下杀手。她从外围抢入,两毒的阵脚自乱,首先是百毒头陀的长家伙向左略让,火眼毒猴的点岤戟便露出了空门,失去了掩护。

    中海一声长啸,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但见紫虹一闪,从点岤戟的右方一闪即逝。接看人旋身贴地旋出,身剑合一反扑百毒头陀。

    火眼毒猴“啊”一声厉叫,人向左冲,右胁下开了一条大缝,肚肠外流,背部反而挡住了扑来的公孙大嫂。公孙大嫂闪身掠出,居然越过火眼毒猴奋力进击,但已晚了一步,百毒头陀已命在须臾。几乎在火眼毒猴中剑的同一瞬间,“蓬”一声大震,百毒头陀的肩牙铲一记“泰山压卵”向下拍,拍向冲来的中海顶门。假使中海向左右闪,月牙铲便可变招左扫右荡,势在必得。

    岂知中海的身法奇快绝伦,仅肩腰一扭,险之又险地任由铲头擦左外肩而下,顺手一勾,勾住了铲柄,人仍挺进,一道紫虹以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吐出,刺入百毒头陀的心窝,继而人影一闪,已飘出八尺开外,再一声沉喝,又刺倒了一名大汉。

    百毒头陀上身前曲,胸前血如喷泉,想抬头叫唤已无法抬起,猛烈地呛咳,支持了片刻,突然冲倒在地面上抽搐。

    人影静止,四周的大汉脸无人色,恐怖地向后徐挪,刹那间两毒和一名大汉几乎同时毙命,难怪他们心胆俱寒。

    狂怒的离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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