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娘一口吞下,笑道:“坛主曾说龙大侠已中毒死在顺庆,却活生生地在这儿出现,可知毒药决难不倒龙大侠了,妾身相信大侠的话,毫无虚假。事不宜迟,龙大侠准备怎办?四更正了,时辰不多了,后堡我四姐妹相当熟悉,请教该如何进袭?”
接着,商萍将后堡的形势一一详说了。
中海略一思量地说:“如此说来,大事定矣!咱们不须和八碉栅的人拼命,必须先进入四座楼,分头解决楼下的贼众,然后向外收拾八碉栅的人。那时,即使堡寨的人全部来攻,也无济于事了。在下到堡西北接应外面的人进入,并解决立栅的八个贼人。四位姑娘可在四座楼下分别接应外面的人,人一到便悄然进入擒贼。这就走!诸位如有心爱之物,不妨随身带走。”
五个黑影出了水榭,由商萍领先,她知道各处警哨的位置,七转入折便绕到西北角的栅护墙下。
大雨倾盆,夜黑如墨,知道警哨的位置,一切好办,如入无人之境。立栅是两层建筑的碉楼,四面设有木栅,栅上布满了荆棘,护墙设有垛口,以便万一有警,堡北的贼众便可从正北的云栅进入,迅速入内登墙防守,堡北贼人的住所,距云栅仅一箭之遥,往来极为方便。堡中心清华园地位高的贼人,也可迅速地从南面的风栅赶到。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中海料定贼人只有八个,必定只有一名警哨,乃低声向商萍说:“商姑娘你在右面掷物发声,我从左面登楼。”
“你能飞跃三丈六尺?”商萍不大相信地问。
“在下有把握,走!”
他摸向楼左,伏在墙根下,听到右面“拍达”两声发出,猛地飞跃而上,右手一搭三丈高的墙顶吸腹收腿再次上升,像一头怒鹰,飞越楼外侧的丈宽荆棘栅,飘落悬空伸出的木棚上。楼四力悬空架了了望木棚,上面的顶□c伸出四尺以上,白天无所谓,晚上却显得更为幽暗,反而给夜行人不少便利。
风雨大大,棚对面四丈外的贼人,正手扶栏干俯身向外探视声响的来源,不知棚这面光临了不速之客。中海放轻脚步,猫也似的由楼板窜出,一闪即至,照贼人的后脑一掌拍下,“噗”一声贼人脑骨下陷。他将人放倒,先飞跃而上,扳住飞檐向上翻,登上瓦面,用千里火向西北角打出三道闪光信号,直至看到远处传来微弱的信号,方回楼中。轻轻扳□‘7d了木门,闪入楼内部,首先便看到定时刻的香盘,大胆亮出千里火,推开了虚掩着的室门。室中一灯如豆,七名大汉鼾声震耳,睡得像猪。紧要关头,慈悲不得,在六名大汉的眉心各劈上一掌,最后将一名贼人弄醒,制了哑岤,拖出室外,用镖抵住贼人的喉咙,低喝道:“老兄,升起栅门。”
贼人魂飞天外,如受催眠,乖乖地将栅门绞起。他将贼人一掌击破天灵盖,急急下楼,迎入青锋四女,再交待一番,方向西北角的堡墙掠去。近堡墙处,建了许多房屋,住了不少小贼。他己知贼哨的位置,无所顾忌,老实不客气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连杀六名警哨,接近了墙根。
下了几天雨,贼人警戒松懈,墙上平时每隔三丈便有一名警哨,这时却空无一人,警哨都躲到附近的碉楼里去了。每个碉楼相距在二十丈左右,墙头上没有人,假使收拾一座碉楼,便可从容进堡。看了左右的形势,他暗叫道:“天助我也,老天爷真够交情。”
碉棚从内面接近,太简单了,两侧有砖级,拾级而上可直达碉楼的大门,从两侧的墙头桡过,可绕至前面的悬空哨棚,不必入室,便可将外面哨棚上的人击杀。他贴着碉壁绕向右侧,看到了四名警哨,缩在哨棚内壁倚壁而立,油稠雨披连头罩住,在风雨中瑟缩,只有一名警哨向外张望。
从左右皆不宜接近,但必须冒险,以壁虎功爬出墙角,向前低纵,抓住了棚右的木板,吊在下面然后引拉上升,幽灵似的从壁根下升上,贴壁向前移,慢慢接近了躲在雨披下的第一名警哨身侧。该下手了,右手一伸,拇指和中指扣住了警哨的耳后两藏血岤,左手在贼人的脑后昏岤来上一指头,贼人无声无息地昏倒。接着,他将人移开,轻轻倚壁放倒,依样葫芦制住了第二个人。不必耽误了,他将人放翻,突起发难,冲街出拔剑疾挥,凶猛地手下绝情,两个人头落地,尸体仆倒。
碉棚下面的门是闭上的,夜间不许出入,只有上面通向凭空哨棚的门可以自由进出,以便换哨。他推闩而入,通道一折,便看到了灯光,两列长铺上,横七竖八躺了廿二名大汉。
他用镖作兵刃,逐一收拾,镖尖在贼人的眉心一推,贯入两寸有奇,再加上天灵盖拍下的一掌,廿二个人一一了帐,糊糊涂涂的送了命。他找到了不少粗绳,带到哨棚外,先打出信号,再将绳索向下挂,以便接上轻功较差的人。
不久,下面一群幽灵似的黑影,一个个全成了落汤鸡。他再次打出了信号,第一个黑影像怒爪般飞上棚来。
“龙侄,怎么了。”黑影问,是天玄剑。
“施叔叔,徼天之幸,出奇地顺利,里面有青锋四女接应。”
“青锋四女?靠得住么?”
“请放心,小侄信任她们,吴姑娘有知人之明。”
这时,廿七名老少已先后上来了,最后上来的是枯骨魔僧,吁出一口长气说:“龙哥儿,老衲急得要上吊,你倒挺安逸哩,怎样了?”
“大师,下去再说。”中海说。
天玄剑带来了卅六个人,加上中海和枯骨魔偕,共是卅八条好汉,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名宿。
没有余暇寒喧,中海将情势一一说了。天玄剑立即调兵遣将,将入分作四批,每批九人,中海和天玄剑则负责策应,立即启程向里走。
素素喜孜孜地送上中海的飞刀腰带百宝囊和追电剑,笑道:“大哥,该恢复本来面目了。”
中海摇摇头,一面结扎一面笑道:“不,要等到梓潼大会时,大地之龙方可从天而降。”
他将一幅黑巾蒙住口鼻,说声“走”,领先开门外出,一群人冒雨向里赶。真得谢谢天老爷帮忙,雨愈下愈大,声如万马奔腾,掩盖了所有的声响。有人做内应,一切毫无困难,四座楼住在底层的贼人,在梦中被一一制服。接着,留一部份人在楼下戒备,一部份人登楼唤醒人质。
中海找到了六指琴魔的外甥甘燕栋,和六指琴魔的老姐姐。甘燕栋已是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只是他不会武功,派不上用场,还得派人照顾他母子。
黑旗令主的家小倒是不少,一子一媳三侄一女,这六个男女,都是艺业高明的人,三个小侄虽只有十六七岁,像是三头|乳|虎。他们得了解药,一个个磨拳擦掌,四处找兵刃。
百余名老少中,大多是武林世家的子弟,有四分之三的人可派用扬。天玄剑当机立断,分派了照顾不能动手的老少,立即分组向八座碉棚袭击,只等到天色发白动手。但中海反对,他认为所杀的警哨将被发现,如果未能及时夺得玄栅,在楼附近和贼人拼斗,老少妇孺定会受到波及,必须和贼人在碉栅之外决战。天玄剑认为可行,一声令下,八群高手每群十余人,分向碉栅悄然接近。每座碉栅只有八个贼人,已有一座碉栅是空的,怎受得了如龙似虎的名宿袭击?想得到结果如何了。
中海和两位姑娘,加上雍玉和青锋四女,八位男女奔向南面的风栅。他领先飞升栅楼,一飞刀便将警哨射倒。后面七小侠一拥而上,进入室中砍翻七名贼人,开始按集弓箭,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厮杀。八座碉栅顺利夺获,天文剑带了隐叟邓公明、回春居士丘宪、狂丐西门守成、五行剑周念凯、枯骨魔僧等人,到风栅会合,准备迎击擒龙客。众人刚到,堡西北首先响起震耳的警锣声。
中海攘臂而起,豪气飞扬地说:“施叔,咱们先给他们当头一棒。西门老爷子、小侄、再加上两位小妹、玉弟,由西门老爷子率领小侄这四位龙凤,闯一闯羊阵,吸引他们,免得他们乘夜暗来进攻碉栅。”
第二十六章
“我也去……”天玄剑说。
不等他说完,狂丐哈哈狂笑道:“老弟,身为主将,岂可亲冒锋镝?你得运筹帷幄,留下啦!小龙凤们,走啊!跋羊去也。”
上人飞落墙外,同清华园急闯。锣声震天,呐喊声震耳,各处人影幢幢,纷向堡西北角赶,他们还不知囚人质的碉栅出了意外呢!
雨太大,火把无法使用。天近破晓,仍然黑暗,各处楼房灯火明亮,但远处仍然栅影难辨。
老花子一马当先,劈面遇上了十余名贼人,他叫:“喂!免崽子们,不必走了。”
贼人吃了一惊,双方相距不足三丈,领先的人大吼道:“什么人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中海首先迎上,一声狂笑,抢入就是一劈掌,“噗”一声将贼人劈翻在泥淖中,冲入人群叫道说:“闯王爷驾到,杀!”杀字出口,追电剑刺倒了一名贼人,乘势再进。
“龙虎风云!”素素大叫,挺剑跟上。
狂叫声乍起,五名贼人扭头狂奔,一面狂呼告警。鸠首杖挥舞,四把剑飞腾,五个男女像五头猛虎,从左至右奔东逐北,黑夜中敌我难分,他们五个人却可来去自如,反正对方全是贼,用不着顾虑杀错人。所经处血肉横飞,没有人可以挡住他们。
接近至第一座楼房,老花子叫:“杀入楼中,木造楼房经不起火,天虽下雨,内部照样可以燃饶放火!”
五个人来去如风,见人杀人,见屋放火,不恋战八方奔逐,宛若虎入羊群。这一来,吸引了所有的贼人,让天玄剑一群人得以从容布署。贼人从四面八方向清华园涌集,已有五栋楼房起火,大雨无法扑灭楼内部的火焰,火光从门窗透出,映得四周通明,雨珠反映着火光,附近一片烟雨朦胧。他们在房舍和花木中奔东逐北,贼人们甚至还不知谁是敌人呢。
朦胧中,有人传下坛主的法旨,四面传呼道:“坛主示下,退守龙虎风云楼。”
他们已接近了慈安阁的东首,闯入一座小花园中,左右皆有黑影向南赶。
老花子站在泥淖中,低声道:“得意浓时便好休,小龙凤们,歇歇手,天色快亮了,再杀便退不回去啦!打蛇打头,杀这些小毛贼委实于心不忍。龙哥儿,你这一手真绝,如果不是来这一手杀人放火的绝着,他们在黑夜中全力进攻后堡,很难阻得住他们的,后堡的人质必有伤亡,咱们担当不起哩!”
中海抹掉脸上的雨水和血迹,点头道:“不错,天快亮了,小侄必须易容,和擒龙客一博。同时小侄还有事要和施叔商量,咱们往回走。”
狂丐举步便走,一面说:“不必再杀了,免得引人追来,天明之前,最好不要有人向后堡进攻。”
绕回后堡,中海立即取出百宝囊中的法宝,着手易容。左颊旁长了一块紫蓝色掌大胎记,右颧骨附近,生了几颗豆大的毛痣,一口牙齿变成黑黄铯,左额角拉下一块三寸长刀疤,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在旁帮忙的三个人,看了他的怪像,笑得直不起腰来。素素伸出纤手,点着他的额角,毫无机心地说:“大哥,瞧你这付鬼脸儿,小心菡姐姐不要你哩。”
“鬼丫头!狈嘴里长不出象牙来。”银凤笑骂,粉颊酡红。
中海一怔,注视着素素,再看看银凤。银凤脸皮薄,一溜烟跑了。他神色肃穆地扶着素素的肩膀凄然地问:“小妹,你这话是何用意?”
素素无惧地向他直视,也凛然地答:“用意极为明显,你不知道菡姐姐多喜欢你?”
“喜欢我?我希望她是我的小妹妹,我喜欢的是你。”
“大哥,你可以喜欢两个人,千万不可糊涂。”
“老天,你这不是……也许你不知道,我很想促成玉弟和她的姻缘,因此把玉弟留下……”
雍玉不等他说完,笑着接口道:“大哥,你是真笨呢,还是不耻与强盗女儿为伍?洞庭王号召了近五百名水陆绿林好汉人川,要助你一臂之力,为何?他要助未来的东床快婿,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也许你不知道:在洞庭你偷走那天,洞庭王已请邓老爷子为大媒,你如果矫情,会闯出多大乱子?我的事不必为我担心,我在十六岁那年便订下亲事了。我看,这次到梓潼你还是以这付面目出现好些,免得惹麻烦。”
“我的天!这……这又为甚么?”
“家父对你极有好感,我妹妹云笙上次你没见过,不然,你恐怕脱不了身,她想认识你。她的眼光高着哩!”
中海正在为难,狂丐恰好及时闯入,怪叫道:“他们来了,哥儿,还不出来?”
众人出了室,奔上碉栅,外面天色朦陇,豪雨已小。
天空中彤去密布,暴雨已止,朦胧晨光下,风栅南面的草坪中,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近二百名贼人,相距一箭之遥,列成阵势,似在候令进攻。对面清华园中大火已熄,缕缕白烟仍在向天空腾升,迎风传来阵阵焦臭味。
风栅左右的碉楼护墙上,隐叟与五行剑周老镖头等一群人,各控住一把强弓,箭在弦刀出鞘,准备厮杀。
中海到了天玄剑身旁,看了四周的形势,笑道:“施叔,他们已丧了胆,而且人并不多,所以不敢八方进攻,要从这一面突入哩!小侄亡领教过他们的操练,咱们不能和他们列阵冲杀。”
“贤侄是准备叫阵决斗么?”天玄剑沉静地问。
“是的,目前主客易势,人质巳在我们手中,主动在我,让小侄去对付他们。”
中海的两仪心法是否练成,天玄剑尚无暇询问,还不知道他的进境如何,正好利用机会看他一显身手,应允道:“好,贤侄可先挫挫他们的锐气,会一会擒龙客,小心了。”
中海飞跃而下,大踏步向对方走去,在双方的中间止步,沉喝道:“擒龙客姓皇甫的老贼,出来答话。”
擒龙客还没到场,金花五娘正率领着龙泉十二剑手,从清华园的烟硝中向这儿奔来。人群的中段十六煞神和二十八宿左右分别,中间是十八名中年以上的男女,那是内主坛的各护法,都是三山五岳的高手名宿。坛主未到,没有人出面答话。
中海也看出擒龙客不在,狂笑道:“哈哈哈!在下单人独剑前来叫阵,而你们的人数却不下二百之多,难道说,擒龙客皇甫长风不在,体们便没有主事的人了?是不是怕死,所以无人敢于出头么?哈哈哈……”
他的话太狂妄,当时激怒了两名护法,一个是鹰目勾鼻的花甲老人,一是尖嘴缩腮的中年大汉。老家伙火气甚大,怒气勃勃地说:“这丑鬼可恶,他竟敢单人独剑前来叫阵,狂得令人难忍,待老夫上去割下他的驴头来。”
中年大汉先举步走出,恨声说:“这小辈太目中无人,不宰了他难消这口恶气,瑞老,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兄弟陪你走一趟,必要时联手宰他。”
瑞老挪了挪腰上的剑靶,大踏步超出说:“也好,方老弟可替我压阵。”
中海见有人出列,沉静地举步迎上,双方在相距两丈左右站住了,彼此狠狠地相互打量。
“你两人前来答话,能作得了主么?”中海傲然地问。
瑞老重重地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睛恶狠狠地说:“老夫不是来和你答话的,来要你的命。”
中海解开腰带,敞开外衣,露出里面的飞刀带,说:“要命小事一件,来吧!你既然作不了主,在下也不屑和你废话。”
瑞老举步迎出,傲然地间:“小子,你姓甚名谁?你们这群侵入本堡的人,是何来路?何人为首呢?”
中海一步迎上,冷笑道:“老匹夫,你的话倒真不少。既然是要命来的,问这些废话做什么?要是想探口风,凭你还不配。”
瑞老气往上冲,一声怒啸,拔剑出鞘,火辣辣地冲上,招出“飞鸟投林”,走中宫凶猛地攻入,剑上龙吟乍起,剑气直追三尺开外。
双方人数都不少,擒龙客这一方人更多,第一仗输不得,所以老家伙想一鼓作气将中海击垮,不但脸上光彩,而且可以一振士气。同样地,中海也有相同的打算,他用傲慢的话激怒对方,就是想让老家伙气昏了头疯狂上扑。
他见对方来势汹汹,还有一名中年大汉在旁跟上。招攻到,他已有制胜的把握,紫虹一闪,“铮”一声暴响,瑞老的剑向侧急荡,右半身暴露在紫虹下了。他踏进一步,喝声“着!”剑虹倏吐。
瑞老经验丰富,感到拂来的剑影奇快奇疾,便知遇上了高手,接着双剑撞触,剑上传来的震撼力道凶猛无比,心中一懔,知道不妙,火速借势左跨一步,避开了接踵而来攻向左胁的一剑,凛凛剑气擦身而过,他惊出一身冷汗,一声沉喝,反手一剑拂出,反击中海的右膝,并想架开中海攻来的剑。
中海用上了刚字诀,剑向外拂,便接来剑,喝声“撒手!”
“铮”一声暴响火星四射,瑞老人随剑飞,斜震丈外,脚下大乱,几乎立脚不牢。
中年大汉骇然惊叫,飞步抢出,伸手拔刀。
中海人影一闪,已经到了瑞老的身侧,一声冷叱,剑已递出。
瑞老身形未定,转身已来不及了。
刀光一闪,中年大汉已从中海的左侧方抢到,一声虎吼,招出“青龙入海”,双手将刀送出,抢攻甲海的下盘。
中海突然前闪,快!快得令人目眩,但见紫红一闪,锋尖从大汉的左臂弯掠过。接看身形再移,扑向瑞老。大汉将刀送出,刚看到紫虹入目,剑气掠过身前,大吃一惊,刹住脚步本能地仰身避剑,剑是避过了,却感到左臂一震,他飞返八尺,手一动疼痛袭来,眼前看到一只断手“噗”一声掉落在泥泞的草中,低头向自己的手看去,突然发出一声狂叫,丢掉刀扣住左臂,撒腿便跑。
几乎在同一瞬间,瑞老挥剑自保,急封中海递来的剑影,却封不住,慢了些儿,紫虹突然转点为拂,恰好从他的右肩前拂过,方被他将剑架住。
“铮!”双剑相交,蓦地,他看到自己的剑竟自行从身前飞过,落向左方丈余,“噗”一声轻响有物落地。至于右手的感觉,他已一无所知。耳中听到中海在身前的叱喝:“饶你一命,还不快走?”
他踉跄站稳,看到中海站在他身前不足五尺,紫虹耀目,剑尖距胸前不足三寸。百忙中,他火速挫身,想用剑架开中海的剑,岂知意动手动,竟没看到自己的手和剑,而肩部的奇痛却像电一般向他袭来,不自觉地“哎”一声惊叫,低头一看,老天!右手根本已不在肩上,鲜血像喷泉般从只剩下三寸不到的折断处射出,触目惊心。他如梦初醒,难怪对方不乘机进击,反而说饶他一命,原来手已被对方砍掉了。
“天哪!”他发出狼嚎似的凄厉狂叫,摇摇幌幌地打旋。
中海扭头便走,同刚到的金花五娘招手叫:“坛主夫人,何不叫尊夫前来答话?”
他神速绝伦地击伤了两名煞神,把所有的贼人吓了一大跳,全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向他注视。
这时,天色已经大明,微风冷冽,细雨霏霏,所有的人全部成了落汤鸡,金花五娘和一些女贼尤为狼狈。不等金花五娘有所举动,后面人影移动,擒龙客到了,带了近二十名高手进入人丛。擒龙客记性不坏,第一眼便看到了中海的追电剑,脸色一变,脱口叫:“那是大地之龙的剑,怎么到了这厮的手中了?”
金花五娘神色凛然,说:“这丑鬼的剑术出奇地凶猛玄奥,不可和他单人独斗。长风赶快派人围攻,他只有一个人,先擒下他再说。占据后堡的人不知是些什么人,人数甚多,何不分些人从左右进攻?”
“且先等候片刻,武副会主快到了。”擒龙客说。接着,他举手一挥,吼道:“上!接近些。”
人群开始移动,刀枪并举,一齐向前迫进。
人太多,中海知道不退不行,徐徐后退,仰天狂笑道:“擒龙客,阁下居然成了领兵之将哩,你怕死不敢上前,竟摆出阵势吼入,岂不可笑?”
风栅的栅门大开,天玄剑领着二十名朋友,涌出了栅门。墙头上,人质中可派用场的人,纷纷现身戒备。
擒龙客心中暗懔,高举右手阻止人群前进,变色叫:“天玄剑和狂丐,果然是他们。”
中海站住了,大笑道:“哈哈!擒龙客,阁下二百余名小毛贼,能和天玄剑一群武林名宿相抗的么?龙虎风云会败亡在即,阁下替那位用毒药控制弟兄,迫你们卖命造反的会主做走狗,眼看大祸临头,还不及时觉悟么?保宁顺庆两府的官兵即将赶到,诸位,难道你们要等到刀斧加颈,方知道后悔不成?擒龙客自己不敢上,却叫你们上前送死,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呢?为免枉送性命,必须赶快离开在官兵未到之前,赶快逃命去吧。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墙头上的人,咱们来了一百五十余名武林的高手名宿,足以退千军万马,区区二百余人,算得甚事?诸位,后堡的人质,皆是替贵会卖命的护法会友的家小,贵会的会主,对付自己人尚且如此刻毒寡恩,你们这些供驱策的小贼,跟随这种人打天下,有何好处,难道说,你们甘心将宝贵的性命,将祖宗父母所留给你们的身躯,便这般轻易地送给你们一无所知的的会主么?天下间居然有你们这些蠢才,甘心以血肉之躯替那奴役你们的人建造他的名位,值得么?朋友们,何不三思?世间真正活腻了的人,少之又少,你们真不怕死,甘愿替那些奴役你们的人卖命吗?”
他的嗓门大,中气足,一字一吐,声震耳膜,每句话都有相当份量,贼人开始不安静了。
擒龙客呆立在雨中,不言不动。
后面有了马蚤动,武副会主点着拐杖,带了八名高手赶到了,排众而入,在擒龙客身侧一站,厉声:“皇甫坛主,你居然让那小辈胡说八道?”
擒龙客扭头盯住他,冷冷地问:“副会主,难道要我驱赶弟子们上前送死么?瞧,对面是些甚么人?天玄剑、狂丐、五行剑周志凯、铁扇秀士白云飞、灵山居士贺雄、火真君真阳道长,其他的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一个人足以挡住本坛的三十名弟子,一拥而上,不啻驱羊扑虎。副会主,你要我怎办?”
“你怕他们?”武副会主厉声问。
“会主既命副会主在这儿主持大局,请下令。”擒龙客冷冷地说。
中海把握时机,大喝道:“那位断了腿的三脚猫,你何必迫弟子们送死?你,万里狐鸿武水隆,早年的字内凶魔、今天怎么怕起死来了?你如果有种,何不自己上?睁开你的狗眼看清了,在下手中的剑,乃是大地之龙的神物,这把剑曾经砍掉你的腿,你怎不上前报一剑之仇?上啦!何必叫旁人替你送死呢?”
武副坛主目中喷火,正待抢出。他身旁站着内主坛的副坛主红云羽士突然摇手示意,低声道:“副会主,身为主事人,岂可争意气亲自出战,要弟子们何用?愚意认为,还是由皇甫坛主应付为宜。”他一面说,一面向武副会主打眼色。
龙虎风云会中,总会设有副会主,这副会主的人选是活动的,可任由会主委派,日下已有两名副会主。内外主坛与及各地分坛,副坛主有四名之多。护法的名额没有一定,煞神也可视需要而增减,二十八宿则限定二十八名,由坛主物色高手递补,名额不够,可暂以弟子补充,以便凑足二十八人。这位红云羽士,是内主坛四名副坛主之一,早年曾与武会主有交情,却与擒龙客不和,所以乘机唆使武会主,叫擒龙客应付。
擒龙客也不是个度量大的人,在天狐谷他就对武副会主心存芥蒂,对这个为江湖所不耻的老贼,他心中不屑与其为伍。当他发现来人已经占领了后寨,便知大事不好,再发觉对方是天玄剑等一群人,知道大事去矣!即使今天能拼老命保住前堡,失职之罪也够他受的了,人急智生,当下把心一横,便把这万斤重担往武副会主肩上放。
武副会主听中海用话激他,无名火起,本待发作,被红云羽士一栏,猛地憬悟。他当然知道擒龙客对他不满,心中一转,压下了怒火,同擒龙客冷冷地说:“皇甫坛主,既然不宜让弟子们送死,那么,内主坛中难道竟无法出去几个人对付前面那个狂妄的丑小辈么?”
擒龙客心中暗骂,目光落在红云羽士脸上说:“红云副坛主的艺业,足以将那小辈置于死地,副会主何不令红云副坛主前往?”
红云羽士亲见中海在刹那间连伤两名煞神,对中海不无顾忌,不等武副会主答话,抢着说:“尊夫人手下的龙泉十二剑手,十二剑齐出,足以制服天玄剑,何不让他们出去壮一壮本会的声威?”
“那是拙荆的随身警卫,是否让他们出去,不劳副坛主下令,是么?”
武副会主哼了一声,沉声道:“那么,就请坛主夫人前去毙了那小辈。”
“副会主是主持大局的人,请下令就是。”擒龙客冷然地说,口气仍然不负责任。
武副会主冷冷一笑,转向金花五娘叫道:“皇甫夫人,速将丑小辈擒下。”
金花五娘点点头,举手一挥,缓步行出,龙泉十二剑手则紧紧地随在它的身后,同中海走去。
狂丐向五行剑招手,并肩而上,但中海向后摇手,示意两人不必上前相助。
双方相距二十余丈,严阵以待,候机上前动手,只有中海站在双方的中间地区,迎接徐徐走近的金花五娘。两人相距三丈左右止步,龙泉十二剑手在金花五娘左右弧形张开,十二个人手按剑把,作势戒备,候命动手。
金花五娘再进丈余,冷冷地说:“小辈,通名号。由尊驾的举动看来,定非等闲人物,但在江湖中,似乎没听说过尊驾这么一位丑陋的人物哩!”
中海双手叉腰迎上,怪笑道:“你金花五娘只认识那些英俊的男人,怎会留意我这种丑鬼?哈!炳哈!你就叫我丑鬼好了。你是自己上呢,抑或是先让龙泉十二剑手打头阵?放心,即使你十三人一齐上,在下仍是一人一剑接受挑战。”
“小辈,你果然够狂。”金花五娘怒叫。
“不错,在下够狂,上啦!”
“天字四剑上。”金花五娘叫。
十二剑手分为三等,每等四人,分称为天、地、人三字,假使十二剑手齐出动手,使称为鸿钧三才大剑阵,十分利害,足以困住四五名江湖名宿高手。
他们的剑,皆是出自浙江处州府龙泉县的名剑,无坚不摧,而且弹性极佳,全力一抖,锋尖可以反触剑把,锋利无比,使用时可以仗弹性折向伤人。功力不够的人,使用这种剑反而自陷危局,甚不趁手。因此,龙泉县的三家铸剑名匠所铸的龙泉宝剑虽为武林高手所宠爱,百般搜求,但真正乐于使用的人,却是不多。龙泉虽是出产名剑的地方,靠铸剑为业的人并不少,其中三家所产的剑尤为名贵,可是产量不多,每年所铸的名剑更是稀少,大多是比普通稍佳的而已。金花五娘居然弄到了十二把宝剑,网罗十二名英俊的青年高手组成十二剑手,委实难能可贵。因此,她将十二剑手视为禁脔,除非她自己亲自与人交手,龙虎风云会中,任何人也休是借用它的禁脔,甚至它的丈夫擒龙客,也休想指使十二剑手。
她小看了中海,只用天字四剑出场。中海在领教十二剑手的艺业前,还没有绝对击败十二人围攻的把握,见老太婆只令四人出场,心中大喜,打定主意先用话招引十二剑手反戈,如果不如意,便下杀手以快速攻势一举击杀首先出手的四个人。
他徐徐举步迎上,四剑手立即形成合围,各占一方,四支耀目晶亮的龙泉剑,发出耀目光华,隐隐剑啸宛若龙吟,风雷殷殷。
他立下门户,向前面的剑手低声道:“诸位,青锋四女寄语诸位好自为之,赶快乘机摆脱老太婆的羁绊,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诸位体内的奇毒,青锋四女已经备妥解药了。”
前面的剑手一怔,凛然地问:“阁下,你的话是真是假?”
“请向碉栅的左方墙头眺望,不难看到青锋四女。”中海不动声色地说。
剑手向那儿扫了一眼,再问:“阁下贵姓大名?在下怎能相信你有解药?”
“在下大地之龙,并未死在贵会之手。”
“你?”
“在下用了易容术,阁下不信么?”
“在下委实难信。”
“龙某受青锋四女之托,传话诸位好自为之,因此表明身份,如果诸位不信,那就悔之晚矣!”
“大地之龙艺臻化境,名震宇内,少不了会有人假冒他……”
中海突然揭去颊上的胎记,再从容贴上,问:“阁下,要龙某再进一步表明么?”
剑手愕然,略一迟疑,说:“在下仍盼领教尊驾的艺业,方能有所决定。”
“好,四位进招。”声落,人化狂风,一声沉喝,闪电似的欺上,紫虹疾闪,一剑点出。
四剑手同声暴叱,剑势乍合,像一重剑网倏然收缩,配合得紧密无比。
中海对群殴经验丰富,四个人岂能将他困住,向前扑的冲势突然一变,折向右射,一折之下,便摆脱了三名剑手的袭击,专向右面的剑手进攻。右面的剑手一剑攻出,突见紫虹折向射来,赶忙变招一声沉喝,涌出一座剑山,希望阻住中海,让其他三名同伴从中海后方进击。
要破剑阵,唯一的秘诀是快,只要遇上阻滞,大事去矣!中海深得其中三昧,必须行雷霆一击,击垮前面阻道的人,方可冲破剑阵,便从各方同时进击的人无法近身,剑阵必解。
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龙泉剑弹性极佳,像是软剑,如果不小心,说不定要吃亏,所以早有对策。对付柔劲,用劲不能太猛,须防兵刃折向。但他却不用柔劲,反而用上了至刚的劲道,他早有防备,相距五尺剑便提早攻出。
“铮”一声暴响,龙泉剑一触追电剑,剑尖急折,但距中海过远,剑的锋尖从中海胸前半尺拂过。
“撒手!”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