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青虺四娘叫了半声,胸腹之间开了一条大缝,肝肠外流,仰面便倒,一时大意,枉送了性命。
中海仗神剑的威力,在刹那间出其不意的宰了青虺四娘,给予贼人的心理威胁十分沉重,无形中替自己打开一条生路,贼人们望影心惊,不敢放胆拦截。
他不管追来的人,用口咬住剑,右手找出三把飞刀,向堵在厢门外的三名大汉射去,抓回剑叫:“出门由左方上屋,快!”
素素只能应付两名大汉,地方窄小施展不开,正在心中叫苦,突见门外三大汉狂叫著仆倒,心中略宽,挺剑急冲而出,到了东院。
“上屋!。”中海叫。
束厢也有厅,是座两重楼的大建筑,幸而是重楼,因此二楼在房屋的中部,下层上面有瓦顶,高仅两丈余。
两人飞跃而上,中海叫:“走!。先从东面走,快!。”
怎能不快?警锣狂鸣,追的人已经出了厅,有人追上瓦面了。第一个上屋的人是金花五娘,其次是擒龙客和玉麒麟,急如星火。
麒麟山庄的地势,中海已从分水犀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东面是山岗下的内院,是接待女眷的地方,那儿有山林庭院之胜,最易隐身,从山岗的东面,可以利用疏落的房舍和园林,绕至北面的绝壁脱身比直向北走容易得多,所以他先向东走。
两人的轻功相当高明,可是追的人也不弱,连越三座大宅的瓦面,地头熟的玉麒麟已抄近道从右侧追到,挺胸大吼道:“小辈纳命,你该被挫骨扬灰。”
中海不得不抢出,让素素脱身,大喝一声,电剑心诀绝学出手,事急矣!。
是拚命的时候了,所有的绝学皆必须掏出来保命啦!。
“铮铮铮”玉麒麟连接三剑,完全没有抢攻的机会,只能全力封架,每一剑皆危机一发,不知其所自来,但见紫虹一闪,剑气便已压体,虹影便在胸腹间出现,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连退了五六步还摸不清中海的剑势,脚下未稳,中海的第四剑已到达咽喉下了。
“咦!。”他惊叫一声,仰身扭头全力封出一剑。他想用超人的内力将中海的剑击毁,可是并未将第四剑封住。他只感到左肩一凉,澈骨剑气直迫内腑。
这一生中,他经过无数次舍死忘生的狠斗,会过了无数剑术通玄的高手行家,可是,他今晚第一次感到恐惧,也第一次感到只有封架之力而无回敬之机的可怕经验,每一剑皆出乎他意料之外,连封架也感到吃力,速度之快,令他汗毛直竖。
“糟!”他惊叫,知道对方刺咽喉的剑并未落空,伤了他的肩,心中一凉。
大惊之下,脚下未免重了些,“喀啦”两声,脚下一虚,踏破了几块瓦,右脚倏地下沉。
幸而中海急切逃命,也没料到玉麒麟能逃过这一剑,急切间无暇察看,而且擒龙客和金花五娘快到了,向东掠走,追上了素素,低叫道:“下去,仍往东走,从前面的花园中心小亭绕过。”
两人跃下瓦面,窜入花园。
小亭火把突升,火光一闪。
中海将双头蛇递给素素,咬牙道:“我要大开杀戒,让我开路,跟著我。”
素素将人扛上肩,说:“慈悲不得,杀!。”
小亭中共亮起三支火把,罡风呼啸,桐油火把一时不能全燃,火光朦胧,五名大汉刚抢下小亭,中海到了,一声长啸,三把飞刀疾飞,人如疯虎前扑,剑下绝情,紫虹左右分张。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火光倏熄,五个大汉全倒了。
霎时的逗留,后面的擒龙客赶到了,狂笑震耳,吼声如雷。
“姓龙的,我擒龙客正好擒你。”
中侮旋身反扑,让过素素,剑出电剑心诀的绝学“电闪雷呜”,奋勇迎上。
“铮铮……”数声清越的剑呜乍起,擒龙客手中光芒耀目的宝剑居然未被追电剑所伤,但火花飞溅,显然剑已缺了不少口。
人影倏分,擒龙客连退八尺,凶焰大减。
这瞬间,三朵金花从侧面飞到,飞腾旋舞迎风飘浮,无声无息,黑夜中根本无法看到,来得太急也太突然。
“得得得”三声轻响,五朵金花爆裂成十五瓣,三朵花蕊更袭射出三丛蕊针,共有十五枚之多。
中海的内力比擒龙客相去大远,他仅凭神奇的剑法将擒龙客逼退,追电剑又碰上了宝剑,由剑上传来的雄浑反震力,将他震得向后直退。虽有神剑在手,但对手过强,而且也是断金切玉的神物,他便难以袭挥神威了。
这一退,反而救了他的命。金花五娘见乃夫被逼得连连后退,误以为中海比乃夫高明,必定跟踪追袭,因此发射金花相阻。岂知中海在最后一剑被反震力震退,金花落空,但金花爆裂的威力可及丈外,两瓣金花一嵌入中海的左胸外侧,一瓣打入右胁,入肉三分余,险之又险。
中海感到两处伤口一阵麻木,吃了一惊,知道花瓣定有奇毒,要命的是目下没有机会吞服耳鼠解毒丹。
他一咬牙,扭头急走,左手一带,一把飞刀悄然出手向后疾飞。
活该金花五娘倒霉,她关心擒龙客的安危,发出金花便奔向脚下踉跄的擒龙客,惊叫道:“长风你怎么了?”
“快追,我不打紧,那小辈的剑术可怕。”擒龙客站稳叫。
金花五娘刚扭身起步,飞刀到了,射向她的面门。她大吃一惊,任何快速的身法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她眼中看到若隐若现的刀影,百忙中脑袋一偏,“嗤”一声飞刀掠颊而过,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泉涌而出。她伸手摸到创口,狂怒地尖叫:“小辈,老娘要剐你一万刀。”
她最爱美,对自己的花容极为自傲,在保养上费尽心机,因此年过半百还未显老态,被飞刀在粉颊上划了一道曰子,那还了得?比杀了她还令她难过,狂怒地急追。
可是,中海和素素已钻入花园深处,失去了踪迹。
只片刻间,大地之龙公然入庄生事的消息已传遍了全庄,在警锣狂呜声中,二三百名高手全向庄东追搜。这一来,庄南防守的人实力大减,注意力全被庄东的动静所吸引。玉麒麟怒火如焚,动员了所有的人,布成一道弧形长蛇阵,逐步搜索缩小包围圈,誓获大地之龙而甘心。
中海虽在分水犀口中知道庄中的地势,但毕竟是第一次光临,凭记忆到底有点陌生的感觉,口述的情形与实地相较仍有出入,无意中奔入了座落在最东侧的如画楼。
如画楼是成庄主的妻小游宴处所,楼北面是江山亭,这是全庄风景最佳的好地方,园林中花木扶疏,亭台散落,到了春日,这一带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是除了庄主的亲属外,任何男性皆不许进入的禁地。
站在如画楼或江山亭向四周眺望,四周景色尽入眼下,远及数十里外的山岚水色,形势极为壮观呢。东面的绝壁下临汨江,直下数召寻,无法飞渡。中海预定撤走的路线是庄北临江一面,东面太高峻,是无法下去的。
玉麒麟当然知道庄中地势起伏,亭台楼榭散布,容易隐身,所以火速传谕调动所有的人手,一面把守看要道,一面布成弧形阵,逐步从西向东仔细搜索,料定中海插翅难飞,预计至迟在天色大明之前,便可将中海逼在庄东临江的悬崖上俯首就擒啦!。
为防中侮突围逃走,因此,实力分散至各处,再由几队高手阻成的搜索组居间策应,所以进展不能太快。除了弧形阵之外,廿余名身手超人的人先期入内搜索,只须发现中海的踪迹,便可火速合围像是瓮中捉鳌啦!。
镑处灯球火把齐明,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极为壮观。
中海摆脱了金花五娘的追逐,领著素素向东走,抽空吞下一颗耳鼠解毒丹,向素素说:“先到花园中躲上一躲。”
“大哥,不赶快离开么?”素素间。
“金花五娘的暗器可怕,黑夜中防不胜防,我受了伤。”
“哎呀!。伤势……”
“不要紧,我受得了。下次遇上她,千万小心。她的金花淬有奇毒,不知耳鼠解毒丹是否对症,我得歇会儿。”
两人钻入一处花木丛生的角落,由素素替他起出花瓣,幸而相距在丈外被花瓣击中,入肉仅三分余,并无大碍,他只耽心解药不对症。
听警锣声远在半里外,灯火在西面逐渐向两侧延伸。中海按下心中的焦躁,试行运气行功。总算不错,耳鼠解药丹的药力行开,不久伤口不再发麻,开始感到痛楚的袭击了,显然解药对症。他心中大喜,正待重行上路。
素素心中焦急,紧张地间:“大哥,创口有何感觉……”
他一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噤声,有人来了。”
草木摇摇,十二个人影从左面三丈外鱼贯向东急掠,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得真切,附耳道:“是跟看老贼婆回庄的十二个青年人,可能就是什么龙泉十二剑手了。”
“听说他们的剑阵十分了得,十二支剑皆出自处州府龙泉县的名匠之手,可断金切玉不畏宝刃,我们决不能被他们缠住。”素素神色紧张地说。
“是的,决不可被任何人缠住,双头蛇交给我,快!”
他解腰带将双头蛇背上,制了双头蛇的昏岤,结束停当,藉草木掩身向东急走。
接近了如画楼的左侧,窜向一处山石堆叠的小的。蓦地,右侧人影倏现,闪出三个黑影。幸而两人刚伏身在一丛枯草中,未露行踪。
他摸摸皮护腰,向素素附耳说:“我还有十三把飞刀,等会儿替我留意些,将发出的飞刀收回。绕过前面的小石岗,便可由如画楼的后面绕过,那一带怪石如林,须防暗器。向北半里地,便可到达飞虎岗的颈部,到了那儿便可安全了。准备,我打发这三个人,如果他们先发觉我们而声张起来,麻烦就大了。”
相距在五丈左右,前面是枯草坪不易接近。而三个黑影背倚石岗,很难一举将人击倒。
三黑影的目光,落在十丈外的如画楼上。如画楼静悄悄的,灯火全无,似乎没有人在内,高大宏丽的楼中没有灯火,看上去阴森森地鬼气冲天。
最左首的黑影突然低声向同伴说:“光华兄,大地之龙会不会躲入楼中藏身呢?”
中间那人是光华兄,摇头道:“不会的,如画楼是庄夫人的寝楼,机关密布,步步危机,谁也休想进入藏身。你是不是认为目下里面没有人?你错了,庄主夫人手下的一群侍女,全都是一等一的女中丈夫,她们已经各守方位严阵以待了,所以看不见灯火,二三十个人闯入,简直像是飞峨扑火。走吧!。咱们哥儿往西搜。”
往西搜,正好要经过中海伏身的草坪。素素悄然拔剑,中海却按住地说:“不可现身,让我用飞刀对付他们。”
三个黑影在附近扫了一眼,然后并肩向草坪急掠而来,身法奇快。
中海突然暴起,一声低叱,双手疾扬,接著人似狂风,猛扑而上。
“嗯……”三黑影只发出轻弱的叫声,咽喉上各挨了一飞刀,像猫一般蹦跳了几下,重重地掷倒在草丛中。
两人冲到,收回飞刀,将尸体塞入草丛中。
“火药包给我两个。”中海向素素低声道。
引火物早已准备,由素素带在身上,共准备了五包,中藏硫磺磷峭炭末等物。素素递过两包,问道:“在草木中放火?那……”
“你用火摺子在草木中放火,他们必定认为咱们往东逃。我去火焚如画楼,让他们分出人手救火岂不甚好?我先走,等会儿在楼后的小亭会合。”
中海急急说完,向如画楼接近,蛇行鹭伏,欺近了褛侧,藏身在楼左的花团中,先捡一堆小石备用,然后点燃火包的引线,抛入半掩的明窗内。
轰然两声大震,火球在窗内飞舞,木造的楼房经不起火,室内家伙多,更易引燃,风高物躁,火一发便不可收拾,只片刻间便出现了火舌。
楼中立时大乱,各处先后亮起明灯,不少侍女急急向火起处奔来,廊两侧奔来了五六名劲装少女提看救火的用具,伏在花团中的中海一咬牙,双手连挥,小石破空而飞,相距三丈外,石到人倒,传出两声惨叫,两名劲装侍女仆倒在走廊下。
另四名侍女大吃一惊,丢掉救火的水箱,向花园中尖叫著拔剑冲来。
中海突然冲出迎上,再发两块小石,拔剑吼道:“大地之龙在此,纳命!。”
“哎……”两名侍女骤不及防,重重地仆倒。
两名侍女听说大地之龙在此,惊得魂飞天外,扭头狂奔,一面尖叫:“大地之龙,大地之龙…”
中海向花木丛中一钻,飞奔楼下的小亭。他来得正是时候,素素刚和四名青衣少女接上了。四名少女手中的长剑冷电四射,青虹闪缩,弹性极佳,出剑时发出阵阵龙吟,剑影扭曲盘舞,四人进退如电,把素素缠住了。
“是青锋四女。”他暗叫。
不仅是看到四女的装束,他更看清了吴玄霜的面目。听远处吼声震耳,大批高手已呐喊著向如画楼奔来,再不走便走不了啦!。
“不退者死!。”他沉叱,飞扑而上。这瞬间,他打出了两把飞刀。
“啊……”四女中倒了一个。
另一名少女十分了得,恰在这时转身,看到刀影火速向下仆倒,向侧急滚,飞刀以一发之差掠过她的顶门,逃出一劫。
“铮”一声暴响,另一名少女的剑突被绞飞,中海用了全力,少女膂力究竟相差太远,虎口破裂剑脱手而飞。她十分机警,剑出手人即倒地,向一侧滚入草丛中暂避。
素素认得吴玄霜,是以不敢放手抢攻,一声娇叱,“铮”地一声荡开玄霜的剑,正想发话。
中海到了,伸脚一勾,将玄霜勾倒,向素素叫:“向东南突围,快!。”
两人绕过小亭,钻入山石中,急急向北一折,从江山亭的外侧飞奔。
玄霜滚倒在地,她仍向侧滚,滚到剑被震飞的同伴身旁。同伴已刚好跃起,抢向落剑的地方。她本想乘机取同伴的命,让中海脱身,却晚了一步。
青锋四女死了一个,为首的少女拾回剑急叫道:“追!。缠住他们。”
玄霜虽不知中海所走的方向,但她冰雪聪明,危急中岂有明白叫出去向之理?显然中海向她示意要她将人引向东南方向了,她领先便走,一面叫:“往东南迫,他们要出庄,快!。”
三个人一面迫,一面大叫,招呼赶来的人向东南赶,引走了正从西面追来的金花五娘和一大群高手。
江山亭距如画褛只有十余丈,亭东北不足五丈,便是陡落百寻的悬崖边缘,满生着苍松和枯草。
假使在这儿被截住,后果可怕。
糟了!。江山亭的南面,出现了九个人影,其中有一心和尚,和燕山四毒的老大火眼毒猴。
相距不足五丈,中海目力超人,已看到亭南飞掠而至的人影,低喝道:“伏下,稍候。”
九个人到了亭中,四面一分,向八方了望,却未发现五丈外伏在草中的人。
火眼毒泪盯了火舌刚升的如画楼一眼,沉声道:“听,那一面的人嚷叫著向东南追,哼!。我想,那小子一定躲在楼中?”
一名花甲老人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楼中起火,那小辈怎藏得住?”
“他要乘救火忙乱时再逃,这种脱身诡计不足为奇。走,咱们到楼侧等他。”
一心和尚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接口道:“也许小辈会从这一面溜走,何不留两个人把守这一面?”
“好,大师就留在这儿。那小辈了得,凶悍绝伦,情急拚命,锐不可当,发现踪迹时不可妄动,只须出声招呼便成,小心了。”火眼毒猴好意地招呼一心和尚,带著其余的人掠向如画楼。
一心和尚自命不凡,自视极高。假使火眼毒猴不这样慎重其事地交代,也许他会在发现中海时出声叫喊。这一来,他反而心中不悦,认为火眼毒猴太瞧不起他一心和尚,心中不免有气,冷笑看倚着亭柱一站,自语道:“我佛爷偏不信邪,那小辈除了飞刀了得之外,没有什么可怕的,不来便罢,来了佛爷倒得斗他一斗。”
草丛中,中海向素素附耳道:“和尚把守亭中,想飞越势不可能。我背上有人,用蛇引术也逃不过他的眼光,真糟!”
“何不硬闯?”素素说。
“不行,如果他声张起来,咱们走不了半里地,北面退路便会被堵死。”
“大哥,已经四更天了,如果等到天色……”
“我伏在这儿,你到悬岩旁现身,用女声招呼他过去,我好弄翻他。”中海急急地说,他心中焦急,但仍能沉得住气,冷静地打量四周形势,毅然走险。
素素的身材纤小,在草丛中爬行,不及草梢高。她小心翼翼地向外爬,不久便到了崖旁的松树下悄然倚树站起,看清四周没有走动的人影之后,放瞻用她原来银铃也似的嗓子叫:“咦!。这是什么?”
亭中的一心和尚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在那儿?”
“夫人的侍女小青,快来看,崖旁像是有人。”素素信口开河地胡诌。
一心和尚怎知庄主夫人身边有没有叫小青的侍女?反正是女人的声音,他便毫无戒心地奔下亭来一面叫:“青姑娘,盯住他,我来看看。”
中海已取出藏在身上的飞爪槌绳,套了一个活结,严阵以待。真妙,一心和尚毫无戒心地奔向素素,正从他身前丈余处经过。
他觎个真切,猛地将套索抛出,全力一带,飞扑而上。
一心和尚未料到祸从天降,套索从后面落下,半分不差地套住了脖子,如山力道一收,他一声未出,被凶猛地拖倒在草丛中。
人在生死关头,经常会神智错乱,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常会不知所措。一心和尚功力修为都不等闲,可是这次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套索拖倒,他没想到反击,却本能地伸双手去解脱脖子上的套索,给中海抓住了机会,近身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和尚的光头顶部,天灵盖应脚而裂。
中海深恐和尚了得,身形下俯,“噗”一声闷响,凶恨地一掌劈中和尚的眉心,手指压打在双眼部,再抓住绳索猛拉,用脚撑住和尚的头部,勒得和尚的脖子几乎断成两截。
素素回身奔到,低叫道:“将尸体丢下悬崖,快走!。”
中海解下套索藏好,素素将尸体抛下悬崖,两人藉草木掩身,沿岗脊奔向北面的飞虎岗颈部。如果没有吴姑娘玄霜暗中相助,想脱身难上加难。
就在二人快接近北面山岗的突出处时,糟了,对面火把通明,无数人影排成两列,迎面搜来。
飞虎岗的北端,突出一座石崖,伸向江心,宽约十余丈,前端向下倾斜,生长了一些矮树。从江下向上看,像是伸出的一个虎头,两侧的岗肩,形成飞虎的两只翅膀,倒也十分神似。颈部则是一块长约十余丈,宽仅六丈余的岗梁,有不少合抱大的巨石露出地面,野草丛生。虎头上未建有任何的建筑,却是观看江景的好地方。
玉麒麟早年想在虎头上建造一座塔,或者建一座赏江亭,但有人说,如果建了塔和亭,便会破坏风水,麒麟山庄便永不会有人飞黄腾达叱哇风云云。成庄主热衷于名利,从善如流,所以不再打算在虎头上建筑塔亭。
中海心中大急,说:“糟了,我们必须先一步到达退路处,快!”
两人不再隐起身形,展开轻功向虎颈飞掠。
将近虎颈,对面的人群还在一二十丈外,两人心中更紧,看来,很难平安脱身了,只消踏上虎颈想不被对方发现,事实上决不可能。
真糟!。刚接近虎颈,迎面的矮树丛中突然闪出三个人影,喝声响如沉雷:“什么人?站住!。”
第九章
两人的处境已势如骑虎,没有躲闪趋避的机会,目前唯一可行的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全力夺路方是求生的唯一办法。
中海火速解下背上的双头蛇,连飞爪槌绳一并交给素素,沉声说:“我夺路并断后,无论如何,你得将双头蛇带下去。”
“你呢?”素素急间。
“我随后下去,快!”
两人站在草坪中低语,三黑影已一字排开急掠而来。
中海突然一声低啸,连发两把飞刀,袭击两侧的人,同时拔剑猛扑中间的黑影。
“啊……”左首的黑影狂叫著跃起,旋转著裁倒。
“哎呀……”右面的黑影惊叫,身形一顿,右手下垂,长剑坠地,冲前两步,连忙转身以左手拾剑。他的右屑插著一把飞刀,所以长剑脱手。
“铮铮铮!。铮”龙呜震耳,中海和中间的黑影接上了,一连四剑狠拚,把黑影迫退了丈余,火星飞溅,但对方的剑居然未折,仅剑锋缺了四个缺口,形同犬牙,可是黑影的内力修为委实惊人,内力驭剑术已足以和追电剑相抗衡了。
“快走!。”中海向素素沉喝。
素素不加思索,挟看双头蛇,提着飞爪槌绳夺路,一声低叱,飞爪砸出,“噗”一声轻响,飞爪击中俯身拾剑的黑影,爪尖深抓入背心,黑影仆倒在自己的剑上。
她狂风似的超越尸身而过,拔回飞爪,奔上了虎颈。
和中海力拚的黑影,发出一声警啸,再次反扑。这瞬间,两人已换了方位,中海发觉对方不但内力浑厚,剑术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不可力敌,免得被缠住,所以闪身避招,夺得了退路,追随著素素奔至虎颈的枯草坪。
西面呐喊声如雷,高举火把的大群高手,已闻警飞步赶来,慢了一步,中海已先到了虎颈。
衔尾追逐的黑影也已经到了,火光下看得真切,是个满脸横肉的花甲老人,叱声震耳:“小辈纳命!。你已走投无路,在我夜行客的剑下,你死定了。”随著叱喝声,长剑狂风似的卷到。
中海故意脚下一滑,失足前仆。
夜行客一声狂笑,剑随著下沉,刺向中海的右大腿根,如同电光一闪,快极。中海向左急滚,在仰面滚转的刹那间,飞刀出手,喝声“接刀”!。人却飞跃而起,一剑疾挥。
夜行客太过大意,相距太近,而中海的飞刀却快得令人肉眼难见,想躲巳力不从心,虹影一闪,飞刀半分不差射人心坎。他如中电殛,身躯一震,剑“嗤”一声刺入地面。这瞬间,紫虹下落,脑袋突然离颈而飞,鲜血箭似的喷出,喷得中海左半身全是血。
中海掠出八尺外,向素素沉喝:“还不决走?快!。”
!
素素不得不走,她知道双头蛇对中海万分重要,迟延不得。她一面奔向虎头,一面将双头蛇用槌钓绳梢捆上。
虎头前端同下便斜,生长著不少奇形怪状的苍松,苍松生长在石缝间,经年受罡风摧残,枝干都短小而坚实,盘虬如龙。她到了虎头尖端,将飞爪槌绳捆住了一株松根,再用飞爪抓实了石缝,俯身向下看。
三四十丈下的江心,一星灯火摇曳,那是分水犀的接应小舟。舟上的两男一女心焦如焚,眼看岗上呐喊震天,火把通明,便知大事不妙,群雄已在岗顶聚集,往下撤的人怎能下来?只消割断了槌索下撤的人不粉身碎骨才怪,四十丈高向下棹,不但气流可将肌肤撕开,掼在水面时,也必将骨肉尽裂可怕极了。
银凤对中海怀有无比的关心,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向分水犀叫道:“广叔,我们上去接应。老天!。我们……”
分水犀摇头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好侄女,怎样上去?我们又不能插上翅飞。”
横江白练不住地搓手叹气,惨然接口道:“看来,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龙老弟必定无法下来,走吧,送我上岸,我到庄中和他们拚命……咦!。”
他用手向上一指,讶然惊叫。
崖上,有火摺子擦动的亮光连闪三次。银凤大喜道:“他们下来了,准备。”
素素用火摺子打出信号,将双头蛇向下槌放,好半晌方将人放下,她却不向下攀援,反而一咬牙回头向上奔。她不愿逃命,要和中海联手拒敌。在她的心目中,已将中海看成她终身所托的伴侣,她宁可牺牲自己,让中海脱身,即使要死,也得死在一块儿,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回虎颈。
虎颈的草坪上,凶狠的恶斗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中海已经看出今晚的危机,他不可能退下飞虎岗了,唯一的指望是让素素安全脱身,然后找机会突围。槌下三四十丈,需要不少时间,何况还得先吊下一个人?因此他必须阻止追来的恶贼接近。
当他用机智冒险搏杀夜行客,奔至虎颈外侧时,上百名高手近百支火把,已经堵死了虎颈内侧,火光照得明亮如同白昼,纤毫俱现。
远处,火光冲霄,初冬草木尽枯,素素所放的野火已势成燎原。如画楼也火鸦飞舞,爆响震耳,吸引了大批的庄中贼人。成少会主正大叫大吼看指挥恶贼们灌救,另一批人也在用树枝刀斧扑救燎原之火。
玉麒麟恰在这时赶到,他认为已将中海逼上了绝境,用不著操之过急啦!。
还不知素素已将双头蛇带向预先准备好的下降退路去了,所以赶来大吼道:“先困住他,列阵!。”
可是,已有五名高手冲上了。
中海已抱定放手一拚的决心,横剑屹立在乱石草坪的中心,不许任何人越过。火光下,他冷静地横剑相待,宛若暴虎凭河,浑身血迹,令人看上去倍感恐怖。
五名高手最小的也有四十岁上下,有两人已是花甲年龄,可知不会是无名小卒,三支剑两把刀像狂风般刮到,声势汹汹,宛若排山倒海。
“小辈,丢剑投降。”五人几乎同声叫吼。
中海屹立不动,追电剑徐徐移动,剑尖前引,右脚徐徐踏出,缓缓立下门户。
五人冲近至两丈内,被中海冷静的神态镇住了,不约而同地脚下一缓,先前狂冲而来气吞河岳的勇气也消失了一半。接近至丈五六,五人停下了,弧形散开立下门户,死死地盯视看冷然相待的中海。
“小辈,你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么?”中间的花甲老人厉声间,在语气中己可听出些少怯意。
中海不回答,虎目中冷电四射,不言不动。
“丢剑投降,也许庄主会给你一条生路。”另一人叫。
中海像个僵了的人,暗中功行百脉,力贯四肢,细小的追电剑斜指,纹风不动。
“不必和他客气,咱们上。”操刀的中年人叫。
“好,咱们齐上。”老家伙咬牙答。
声未落,中海突起发难,一声长啸,宛若虎啸云山,沧海龙吟,追电剑幻化出千重剑幕,排山倒海似的盖到,在近身的刹那间,人影突然如虚似幻,急剧地闪动,紫虹盘舞,漫天澈地而至。
“铮铮!急剧闪动的人影突然分开,两声暴响震耳传出,火星激射,人影飘摇。中海疾进又退,退回原地,倏然而止,剑尖斜垂,屹立如山,虎目中神光似电,颊肩抽动了两下迫电剑发出隐隐龙吟,鲜血在剑尖凝聚,一滴滴向下堕。这电光石火似的雷霆一击,来得快结束也是快,进击时石破天惊,退守时点尘不惊。”咦!”人丛中响起一声怪叫,踱出一个人影,那是擒龙客皇甫长风,脸上带有惊容。
“噗!。”中间的老家伙突然仆倒,咽喉鲜血泉涌。
左侧的使刀中年人不住地向后退,左手掩住胸口,拖著刀,想说话,却无法发声,头向下落,终于脚下一软,砰然倒地。
同一瞬间,右外侧的一个半百年纪中年人仰天发出一声长号,突然仰面便倒。
另两人脸色死灰,恐怖地向后退,退了两丈余,突然扭头狂奔,如见鬼魅。
中海吁出一口长气,自语道:“我不是好杀的人,但……但我不愿死。”
人丛中走出擒龙客,接著出现了玉麒麟成君玉,两人脚下从容,缓缓踱山。
“成兄,你看出这小辈的剑术是何来路么?”擒龙客扭头问,神色肃穆。
玉麒麟摇摇头,徐徐地说:“兄弟未看清,似乎有点像天玄剑法。”
“不,天玄剑术没有这么威猛,成兄,请替兄弟压阵,我去会他一会。先前兄弟一时大意,被他迫退了丈余,摸不清他的剑路,几乎失手,我得好好治他。”
身后响起一声打雷般的怒吼,有人抢出叫:“割鸡焉用牛刀?让在下兄弟砸扁他的脑袋。”
火光下,两个黑懔懔铁塔般的巨人越众而出,身高八尺,腹大腰圆,一般打扮,相貌相同,一看便知是兄弟俩。黑巾包头,凸眉高颧骨,狮鼻海口,带赤黄铯的络腮虬须森立如戟,鼓着一双铜铃眼睛,乍看上去,彷佛是庙门口的两尊金刚变活了。两人的手上,各提了一条粗逾小臂的沉重浑铁霸王鞭,没有千斤神力,休想挥舞自如。
玉麒麟点点头,笑道:“皇甫兄,让汪家兄弟和他比比膂力,如何?”
擒龙客略一迟疑,他确也希望再看看中海的神奇剑术,以便看出剑路筹思对付良策,颔首道:“好,汪家兄弟两人足以对付。小心了,最好要活的。”
汪家兄弟挟看沉重的霸王鞭,纵跃如飞,三两个起落便到了中海身前丈余,两面一分,左首的老大怪笑道:“小辈,你叫大地之龙?”
中海冷冷地扫视两人一眼,冷冷一笑作为答覆。
“北地两金刚汪氏双雄,小辈你听说过么?”
“原来是柴沟堡的两个偷马贼,少见。”中海冷冷地说,心中一懔。
这两个偷马贼横行京师西部和山西北境,凶暴残忍大大的有名,霸王鞭重有六十四斤,径尺巨石鞭下立碎,一身混元气功力枪不入,只手可力掣奔马,膂力惊人。兄弟俩是双胞胎,年纪已近半百,兄长叫赛尉迟汪明仁,弟叫宇宙一鞭汪明德。两个凶神恶煞经常挟了不少金银珠宝到中原找快活,和江湖的高手名宿较技;罕逢敌手。花光了金银再返回柴沟堡老巢,专劫掠往来京师山西的马队行商,有时洗劫各地的牧场,杀人放火狠毒残忍,那一带的人闻名丧胆,恨之刺骨。
由于他俩身材高大,所以自称北地两金刚。
宇宙一鞭听中海叫他做偷马贼,立时无名火起,向乃兄用打雷似的嗓子叫:“大哥让开,我要将这小子砸成肉饼。”
中海跨出一步,冷笑道:“蠢货,你大概是老二罗,你一个人上怎么行?”
宇宙一鞭愤怒如狂,激怒得像头疯牛,大吼一声,抢入来一记“泰山压顶”,兜头便砸,鞭风呼呼,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凶猛地进击。
中海向侧一闪,便侍从左侧切入递剑回敬。
岂知宇宙一鞭人看上去蠢,但身法却十分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