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王也在积极准备,封锁消息,只派几个亲信传递急报,准备攻庄的应用物品。
第三天晚间,双方交换了攻庄时的信号,和辨别敌我的暗记,方互祝珍重而别。
阴风怒号,波浪汹涌,由三名水上高手驾驶的快艇,射入波涛汹涌的洞庭湖,悄然向东北航行,白天泊在草丛中暂避,次日二更时分,船已驶入屈潭。
分水犀登岸找到潜隐在这儿的首领,吩咐他们留意接待明日晚间可能赶来的白道英雄天玄剑,然后连夜上航,到达飞虎岗下,将快艇拖至对岸草木中藏好,等到天色大明,五人藏身草中仔细察看麒麟山庄的形势,由分水犀详加指点,进退路线一一记牢。
夜幕低垂,原船重返屈潭,准备迎接赶来的回春居士与天玄剑,已是初十的晚上了,是他们赶来会合的时间。
槽了!。天玄剑不但没有来,连回春居士也不见踪迹,可能是限时迫切,他们赶不及前来会合,等了整夜,除了看到进入山庄的贼伙外,一无所获。
中海不能等,他怕小襄王赶回来发觉他是大地之龙,岂不前功尽弃?。
天候恶劣,天宇中乌云密布,寒气侵骨,砭骨罡风吹得人浑身发冷,枯叶漫天飞舞,初冬的景色十分肃条。
午后不久,五人都结束停当,中海内穿紫色劲装,外罩青布夹直衫,插飞刀的皮护腰则深藏在内外面的腰带系上百宝囊,佩上追电剑,恢复了龙中海的面目。
素素变了一个人,脸色姜黄,右颊旁搭上一块带青毛的胎记,黄中带黑的牙齿,嘴唇上居然长了两撇|乳|须,一双带有皱纹而且相当脏的粗手,挽著一个包里,佩了剑,像煞一个小厮,只是嗓音变不了,他干脆装哑巴,打起手式伊伊唔唔,居然蛮像回事。
船收藏在对岸的树丛中,放下小船划过近岸,银凤激动地上前抓住两人的手,呜咽著说:“龙大哥,施姐姐,一切小心,我……我祝福你们。”
两人也知道此行凶险,硬下心肠向众人道声珍重,大踏步跟著领路的小喽罗走了。
天刚黑,三人在草木丛中一阵急走,不久便到了小径旁,辞别小喽罗,酒开大步向前走,走了百十步,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两个人赶来了,素素,不要回头看,由我来应付。”中海沉静地说。
“唔!。足音有轻有重,是一男一女。”素素低声答。
确是一另一女,相距还有四五十步,已可清晰地听到两男女的说话声音,中海留了神,只听男的用沙哑的口音含糊地说:“荆姑娘,为何不乘坐骑赶路?”
女的格格笑,说:“岳州府到这儿共有七处渡头,有两处不能渡马,只好用脚赶路罗,咦,你是那一坛的子弟?高姓大名?”
“在下是九江府分坛的子弟,姓戎,名其南。”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耳报神戎英雄,有何急事回坛禀报?”
“本分坛探出电剑童婆婆隐居在庐山天池,老不死的大力金刚劳熙藏身在五老峰下,分坛主贪功太切,午夜用迷香夜袭,屠尽了大力金刚全家一门老小十七人,可是,分坛主一行十八人却全部死在天池童家的大门前,童家的人不知去向,因此奉副坛主之命,返回主坛报讯,姑娘跟随少会主到河南怎么一个人赶回来了。”
荆姑娘接口道:“少会主三更左右可以赶回,这次在岳州府发现大批官兵南调,武昌楚王府中的铁卫,以及各地的鹰爪纷纷南下,恐怕有点不妙,所以要我先走一步禀报坛主留意。”
耳报神笑道:“刚才我在汨罗口晚餐,已从会中弟子的口中知道这件事了,用不著禀报啦!。”
“主坛已经知道了。”
“是的,早些天坛主到草洲头准备与东海三霸商量直捣洞庭王老狗的龟窝,去晚了一步,东海三霸被三个家伙宰了,坛主愤怒地返庄,却发现长沙和岳州两府的官兵已经到了,目下在横山后面驻扎汨罗口也到了大批鹰爪,显然志在山庄。因此大部高手已推进至横山水寨,前面蛇窝隘路也配置了不少人,以策万全,其实,官兵毫不足畏,谅他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怪事!。官兵为何找上门来了?”
“听说是本坛有人在咸宁大桥镇打了楚王府的中官,用金云玉版令吓走中官带来的打手,官府小题大作而已,坛主正派人澈查,要查出谁那么大胆在大桥镇生事,持有金云玉版令的人屈指可数,早晚会查出来的。”
“咦!。前面有人。”荆姑娘叫。
中海已放慢脚步,等候后面的人,一面向素素说:“后面那姓荆的女人,是凤阳七女的老大飞燕荆萍,她知道我是大地之龙,留她不得,准备动手,要活的。”
听到飞燕荆萍的叫声,中海站住了,转身相候,等双方接近至四丈内,笑道:“呵呵!。来人可是飞燕荆姑娘?”
飞燕荆萍和耳报神并未止步,飞燕荆萍一面走近一面间:“是那一位?怎知本姑娘是飞燕荆萍?”呵呵!,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在河南的好友了?。
”
飞燕荆萍莫名其妙,已经接近至两丈内,仍向前迈步,一面说:“抱歉,本姑娘委实记不起你是那……说话间,已到了丈内,天色大黑,看不清面貌,中海放低声音,抢著说:“姑娘忘了大地之龙了么?著!。”
声出掌到,“噗”一声劈在飞燕的左颈根上,另一掌又到。
飞燕荆萍淬不及防,无法躲开第一掌,一声惊呼向后退。
这一劈掌己令她难以支持,只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不知人间何世,百忙中双掌封出,要挡住接踵而来的打击。“噗噗!。”像是封架住一根沉重的铁棍,但总算封住了一掌,岂知第三掌来势如电,耳门“嗡”一声响,知觉全失,跌入中海抓来的大手中。
另一面,素素凶狠如狮,她的对手是男人,他才不愿意和对方干耗,用不著顾忌何处不可下手。
人似狂风卷入,拳脚如雷奔电掣,“噗噗噗噗!。”一连四记重击,耳报神的左太阳岤和右颈根各挨一拳一掌,左胁和小肮各中一脚,一声未出砰然倒地,只剩下半条命。
中海挟起两人,往回走。
“大哥,走错了。”素素低叫。
“没有错,回去将人交与洞庭王拷问,横山后有官兵,叫他们堵住这一面便成,并派人及时向官兵示警,对我们有好处。,”由于送俘的耽误,无意中避过一场大难,假使先到半个时辰,可能两人的性命都得丢在麒麟山庄玉麒麟一代枭雄,黑道的盟主,闯过刀山剑海,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岂会轻而易举地信任他两人?势必反脸动手,凭他两人之力,怎能在高手如云的麒麟山庄侥幸得手?晚到半个时辰,反而逃过一次大劫。
半个时辰后,他俩重新上路,听说前面蛇窝隘有官兵把守,两人向东绕出,翻山越过蛇窝隘,十里路便到了飞虎岗。
蛇窝隘以东的山地中,小径不时有人闪出盘问,中海藉金云玉版副令之助,通行无阻地到达这座名震天下的麒麟山庄,山庄附近景色之美,自不必说,但他俩不是为欣赏景色而来,胆大包天地向龙潭虎岤里闯。
距庄门约有一里地,山坡下建了一座检查哨站,检查哨以上一段山坡,直抵庄门飞桥前,草木不生,用意是避免探山讨野火的人利用草木掩身接近。
距检查哨站还有十余丈,黑暗中传来一声大吼:“站住!。”
中海应声站住,低声向姑娘叮咛:“素素,定下心神,害怕么?。”
“大哥,有你在,我无所恐惧。”她感激地低声答。
“谢谢你。”他紧握住她的手,心潮一阵汹涌,他有点感伤,也有点兴奋。
多日相处,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已深深地嵌人了素素的形影,他难以或忘多日来相处的情景姑娘对他的爱心,引起了他内心的共呜,他已深深了解姑娘对他的爱念,对素素不顾一切伴他进入龙潭虎岤同患难的情意感动得心中发酸。
他在心中发誓,今生今世,他但愿和素素长相厮守,不管遭蓬何种凶险,他决不让素素受委屈,宁可自己上刀山蹈火海,决不让素素受到丝毫损伤。
心潮汹涌中,他开始深深后悔,后侮不该答尤素素的请求,让她跟来闯剑海刀山,但已经和恶贼接触了,后侮也来不及啦。
“什么人?”黑暗中再传来一声低吼。
他吸了一口长气,强按心潮答道:“湖广龙中海,绰号龙郎中。”
“那一坛的弟子?那一路的坛,报上所属切口。”
“在下不是坛下弟子。”
“什么?”在下奉少会主金谕,持金云玉版副令求见坛主收容,请验看。”
黑暗中闪出两名大汉,两把单刀冷气森森,迫近用刀指出提防袭击,一名大汉伸手接过副令,亮火摺查验片刻,递回间:“同来的是什么人?”
“在下的小厮。”
“好,向上走,飞桥前有接待室,到那儿投帖。”
“多蒙指点,感激不尽,请问兄台一声,大总管八臂金刚箫郎的手下,有一位姓纪名玄的兄台,目下可在庄中?。”
大漠点点头,问:“你和纪兄有交情?”
“不错,曾经是同过患难的朋友。”
“他目下仍在招贤馆招呼,他可能会接待你。”
“承教了,告辞。”
“小心了,不可越径而走,不然你将大祸临头。”
两人沿小径向上走,看左右寸草不生,心中暗懔,不住忖道:“即使是夜间也不易接近山庄,人行走其间,一无掩蔽,无所遁形,今晚即使天玄剑一群人到来,也不易入庄啊,说不定这一带还设了陷坑刀阱一类埋伏呢。”
小径笔直地通向庄门,高大的庄门褛上方,两盏气死风灯不住摇动,发出黄橘色的光芒,飞桥并未曳起,桥这一端建了两憧瓦房,那就是接待室。
飞桥两端,各有四名警卫,箭在弦刀出鞘,警戒森严,难以飞渡。
看了三丈余宽的护庄河,以及从河底算起高有五六丈的庄墙,两人心中暗暗叫吉,接应的人如何进庄,洞庭王的人又怎能攻人。
经过一阵仔细的盘查,接待的人持著中海巳准备好的拜帖,派人送入庄中,命他两人在此屋中坐候消息。
庄门日月常开,门楼上昼夜有人控制住千斤闸和第三道门,即使下面的人在敌袭时无法关门,门楼上的人也可将千斤闸和第三道门放下,可以说稳如泰山。
久久,投帖的人方带看两名劲装大汉出庄,由两名大汉一前一后,领着两人进入庄门。
他俩人算是进了牢宠,更像是进入鬼门关。第八章
庄中各处灯火通明,广场是演武场,往里走第一进是巨木建造雕了无数金甲麒麟的牌坊,两侧是两座大楼,金字匾额高悬,左是“迎宾馆”,右是“招贤馆”,端的是气象万千。
看了这些令人目眩的宏丽建筑和排场,难怪天下间那些野心家们要拚命争取霸主大豪的名位,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甘心了。
在迎宾馆中又逗留了不少片刻,迎宾馆的执事神眼扈锦全百般盘问刁难,中海皆冷静地从容应付过去,可笑神眼扈锦全居然没看出素素的破绽,也许他认为素素只是个小厮,又矮又小,不值得注意吧。
这期间,玉麒麟正在召集香堂的人,事先已得到小襄王从平丘集送来的书信,要将中海加以囚禁追出白衣神君和天玄剑的下落。
可是小襄王忙中有错,信中将中海万里送骸鼻的事写得甚为详尽,反而引起了成老贼对中海的好奇心,所以召集香堂弟子,决定如果中海确是流役西北,返家杀官流落江湖的人,想来不会与白衣神君等人有关,便可收为己用。
宾馆的后面是一座大花园,一条青石铺成宽约两丈的走道直达高大宏伟气象万千的麒麟楼,楼高三层,飞詹画角高梁,云雷花纹的合抱大柱金碧辉煌,楼下是间大厅,楼前有白石阶,一双石麒麟重有万斤,两廊建有精工雕栏,光彩照人,挂了两列纱灯,摇曳生姿,大厅中灯光辉煌,明亮如画,厅门的守卫共有四名,全是个大粗腰,凶神恶煞似的一流高手。
“庄主示下,看龙中海入见。”有人站在阶上高声叫。
中海举步登阶,素素紧随身后,在厅门叫道:“晚辈龙中海,偕仆小方,求见庄主。”
“进来!。”里面大喝。
踏进厅门,两人暗暗心惊,宽阔的大厅分为两部,前段有廊,门都通向两厢,后段有阶,上面八张虎皮交椅坐了八个人,前面一具大鼎升起袅袅香烟,一张雕了双麒麟的檀木长案,摆设著香案和不少玄门弟子的法器,不像是案,却成了法台啦!。左右,分别列看二十名刀斧手,一个个肩阔腰圆。
长案挡住了后面四把交椅,只看到四人的上半身,中间左首那人长眉入鬓,一双虎目神光似电,白净脸皮,八字须,威风凛凛,目光像要看穿对方的肺腑,令人不敢仰视,是一个令人一见便心中发冷,难以或忘的人物。
中间右首那人脸白如纸,剑眉鹰目,大鼻阔嘴,留了三络长须,身材高大健壮,神情不怒而威。
右首三人中海不陌生,在百丈山魔湖曾有一面之缘,他们是松风道长,一心和尚,红沙掌骆平。
左首二人是两另一女,中海不认识。中海直趋阶下,抱拳行礼朗声道:“湖广龙中海,奉成少会主手谕,持金云玉版副令前来宝庄,请求庄主成前辈收容。”
右首脸白如纸的人安坐不动,说:“本座便是成庄主,先拜见内主坛皇甫坛主。”
中海一惊,内主坛坛主擒龙客皇甫长风也来了,他再施一礼,不等他发话请安,擒龙客已经冷哼一声,叱道:“见了两位坛主,你竟敢不行叩拜大礼?呸!。你好大的胆!”
擒龙客皇甫长风是内主坛的坛主,内主坛的地位比外主坛高,不论武林名望,只问会中地位的高低,因此他看不顺眼便得说话,叱骂中海见了两位坛主不跪拜,声势汹汹,十分不客气。
中海毫不畏怯,朗声道:“在下尚未拜过香坛,还不是贵会的弟子……”
“住口!”擒龙客大吼。
中海冷笑一声,不在乎地说:“算起来,龙某还是会外人。论交情,彼此不相识;论江湖礼数,如非久别尊亲或长行迎师,也用不著跪拜,想不到贵会用这种态度对待前来投奔的人,似非罗致英雄豪杰之道。龙某顶天立地,遨游江湖自由自在,并非是摇尾乞怜穷途末路的小混混,用不著前来自取其辱让人叱喝。要不是成少会主与龙某打成相识,他力劝龙某前来投效,用金云玉版令副荐引龙某,龙某还不屑前来呢。对不起,龙某认为贵会并无诚意罗致天下豪杰,只配收容一些没骨头的地痞流氓的,龙某不甘菲薄,不愿自贬身价,还是闯我的江湖算了,告辞。”说完,扭头便走。
“站住!。”一心和尚大吼,倏然站起。
中海止步扭头,冷冷地问:“怎么?和尚,你有何高见?”
“你知道这是甚么所在?”一心和尚厉声问。
“大名鼎鼎的麒麟山庄,招纳英雄豪杰的麒麟楼,龙某岂有不知之理?”
“既然知道,怎敢如此无礼?”
“笑话,贵会的坛主把龙某看成了奴才,无礼在先,岂能怪我?咱们都是江湖人,论同道只算是朋友,合则留不合则去,贵会既然只收容奴才,龙某是铁铮铮的大丈夫,只好另投明路。和尚,不必鸡猫狗叫地乱吼,龙某可不是你的手下,吓唬我么?龙某从小吓到大,不会害怕的。”
松风道长嘿嘿笑,接口道:“小辈,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贵山庄不是开黑店吧?为何来得去不得?”
“虽不是黑店,但不会让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怪事,是小襄王请龙某来的,谁愿意来看你们的脸色?见鬼。老道,你的意思说不许龙某走,是么?”
“正是此意。”
“是不是派人强留?”
“恐怕是的。”
中海嘿嘿笑,招手道:“老道,你下来留留看?”
松风道长怒不可遏,脸色全变了,一声虎吼,推椅站起,便待向下抢。
擒龙客呵呵大笑,叫道:“松风护法,坐下。”
他的脸变得可真快,前后判若两人,转向玉麒麟笑道:“果然不错,确是好人才,难怪令郎要他前来投效,确是值得栽培,只是太骄傲了些。”
玉麒麟得意地点头,说:“长风兄难得对人称赏,想来此人确是可造之材。”
接著向下叫:“龙中海,稍安勿躁,刚才皇甫坛主是故意试你的,请不必介意。”
松风道长是外主坛的人,摸不清内主坛坛主的脾气,碰了一鼻于灰,难以下台,僵站在那儿羞债交加,但又不敢发作,尴尬已极。
中海却心中暗懔,忖道:“这位内主坛坛主工于心计,喜怒无常,神色变化莫测,我得小心了。”
心中在想,口中却说:“如此相试,未免太过份了些,诸位不怕令天下豪杰心冷么?”
擒龙客呵呵一笑,不在意地说:“如果不如此相试,怎能发掘出真正的英雄豪杰?成少会主以金云玉版副令要你前来,并派人递呈手书,他说你与白衣神君是朋友,你有何解释?”
“白衣神君与龙某并不是真正的朋友,只不过在甘凉道上偶然相逢而已。”
“但你在秦岭道上又和他救了洞庭主的女儿。”
中海淡淡一笑,转过话锋间:“请间,双头蛇陈魁目下在不在庄中?”
“你问他有何意?”玉麒麟间。
“那次定计擒金凤嫁祸白衣神君的人是他主谋,何不请他前来对证?在下那次无端被袭,只算是巧合而已。”
玉麒麟向一名大汉挥手道:“曹豹,到香堂将陈执法找来。”
“遵命。”曹豹应喏一声,行礼告退。
中海心中大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厅门突然传出一声传呼,有人大声叫:“皇甫夫人驾到。”
玉麒麟倏然离座,向中海说:“龙中海,你在一旁坐下稍候。”
“遵命。”中海欠身答,在右面的一列交椅上落座。
素素心中焦急,紧倚在他身后,低声忧虑地问:“大哥,你目下有何打算?”
这时,所有的人全都降阶迎向厅口,阶下两侧的劲装大汉们虽仍屹立不动,但目光皆已转向厅口他一咬牙,说:“伯父和的老爷子既未能按期赶来会合,我们独力难支,待会儿与双头蛇朝了相,以雷霆不及掩耳的快速手法擒下他带走,我带人,你放火,从预定的退路脱身。”
“目下已是三更天,恐怕……”
“已是三更未,再拖下去就不易脱身了。”中海也有点焦急地接曰。
厅口人声嘈杂,迎人了一群男女。玉麒麟在右,擒龙客在左,中间是擒龙客的妻子金花五娘。由三人所处的地位看,擒龙客皇甫长风显然是个惧内的人,可能内主坛的大权,事实上是控制在金花五娘的手中。
论年岁,金花五娘已是半百以上年纪的人,但并未显老,仍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脸上薄施脂粉,盘龙髻上珠翠满头,一袭附看坎肩的翡翠绿底金花衫裙,腰悬长剑,挂看百宝囊,身材修长,曲线玲珑。她的眼睛十分唬人,阴森森地锐利有如鹰集,似要看透人的肺腑,令人不敢迎视。
她身后不远,十二名英俊的青年人极为出众,全都有七尺左右的雄健身材,而且全都齿白唇红俊美出俗。青一色的锦缎夹劲装,背系宝剑,他们是龙泉十二剑手。
紧随在金花五娘身后有四名少女,一个比一个清丽,全穿了天青色劲装。她们是金花五娘的贴身侍女兼护卫,称为青锋四女,最小的老四是化名安霜的吴姑娘。
吴姑娘眼尖,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石阶下侧方的中海,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叫苦。
中海也留心细察来人中有没有熟脸孔,假使有,他准备脱身。还好,一大群男女中,并没有小襄王的手下,也没有熟面孔,他心中一宽。目下他耽心的是小襄王,他从飞燕荆萍的口中,知道小襄王快要赶到了,因此,他必须在小襄王赶到之前,将双头蛇弄到手。
庄中高手如云,而且各处的主脑陆续地赶来,他的处境愈来愈形险恶,但他依然沉得住气。
阶上的人客套一番,主位仍由擒龙客落坐,玉麒麟移至右首,金花五娘在左,由金花五娘简略地将顺江东下的经过说了;由于大厅中人多,她不愿详说,要早些歇息。正当她要带人返回内厅时,里面出来了三名大汉,和一个花甲年纪的长袍老人。
花甲老人穿一袭灰袍,身材硕长,留了花白山羊胡,鹰目勾鼻,眼神凌厉,高颧薄唇,脸色泛青是个令人望之心悸的阴险人物。他直趋阶下,向上行礼欠身道:“外主坛香堂执法陈魁,参见两位坛主。”
金花五娘本已站起,向玉麒麟问:“成坛主,是不是要召开香堂?。听说少会主将马面无常械送香堂……”
玉麒麟呵呵一笑,抢著接口道:“大嫂有所不知,小犬这次行脚河南,荐引一个青年晚辈入会,兄弟正与皇甫兄试他的胆识,而且要摸清他的底细,所以要陈执法前来与他对证呢。”
金花五娘向下面的中海不住打量,坐下间:“哦!,是不是下面这位少年?叫什么名字?唔!。看样子嘛,似乎还过得去,派得上用扬。”;“呵呵,五娘,你的眼力果然不差。可是,胆识是够了,但却不知艺业如何,相当骄傲哩。”
“他姓龙,名中海,医术不错,绰号叫龙郎中。”玉麒麟也接口答。
金花五娘点点头,脸露喜色地说:“唔!。人才一表,确是可造之材,摸清他的底,是否打算收他为弟子?这样吧,咱们不能埋没人才,派人试试他的艺业,便可要他到香坛叩拜祖师爷。既然他善医何不叫邓老儿考他一考?我身边正需要一个善医道的人……”
“咦!。大嫂想要他……”
“是的,叫他在我身边效力。怎么,成坛主舍不得割爱么?”
玉麒麟堆下笑脸,笑道:“那里的话,大嫂言重了,他能在大嫂身旁效力,也算是他的幸运哩。陈执法,你说,这人是不是白衣神君的朋友?你有何高见?”
中海死盯了双头蛇一眼,强按心头恨火,从容地站起,暗作准备。
双头蛇阴森森地打量著中海,久久方说:“坛主明鉴,这人确是在甘凉道刑满返乡的龙中海。据属下所知,白衣神君老匹夫确是将他作为朋友,并且护送他到华山,至于他们之间的交情,属下不知深厚至何种程度,不敢妄论。”
中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在下刑满返乡,根本不打算结交江湖中人,因此在返乡之前,任何人也休想获得在下的友谊。白衣神君认为在下的行事光明磊落,想交在下为友,在下却不识相,不敢高攀。因此可以说,他认在下为友,那是他个人的事,何况自华山分手后,在下与任何江湖名宿皆无往来。诸位既然多疑,不敢见容,那么只好告辞了。”
“且慢!。”
擒龙客举手叫,笑道:“不管你是何人的朋友,本会来者不拒,不问你的出身,不追究你的既往啦。说,你有何艺业出人头地,出身何人门下?”
中海挺挺胸瞠,傲然说道:“兵刃暗器门门皆为所长,艺自家传,拳掌学有专精,医道家学渊源不作第二人想。”
“唔,狂得可以。”
“狂者进取,凭胸中所学,足以傲视江湖。”
松风道长先前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吼道:“这小子岂有此理!。坛主可否让贫道教训他?”
擒龙客点点头,向中海叫:“龙中海,本会罗致天下英雄,论艺业而定地位的高低。松风道长乃是外主坛的护法,你敢不敢与他印证一二?”
中海呵呵一笑,说:“少会主的手下麒麟双豪,艺业起尘拔俗,在下也能轻易打发。
煞神廿八宿亦不等闲,在下如入无人之境。松风道长既是护法,何必轻言印证?”
“不然,少会主固然也拥有煞神与廿八宿,但仅是艺业稍次的晚辈,内外主坛的煞神与廿八宿,皆是江湖一流的高手名宿,不可相提并论。”擒龙客和气地加以解释。
“哦!。那么,假使在下胜得了松风道长,便可以获得主坛护法的地位罗?”中海故作喜悦地问。
“正是此意。”
中海向松风招手道:“道长,请降阶赐教。”
松风强抑心头怒火,脸上泛起重重杀机,冷冷地说:“胜得了贫道,外主坛护法之位,贫道必当让贤。”一面说,一面掖起袍袂,阴沉沉地向下走。
中海忸头向素素低声说:“我将乘动手相搏的机会,逐渐接近双头蛇,只消看到我一得手,你便向右侧廊门夺路。”
两人在阶下面面相对,中海往下首一站向阶上长案右侧的双头蛇瞥了一眼,转向松风抱拳行礼,道:“道长,手下留情,提携一二。』松风恨不得一拳将他打扁,阴森森地说:“小辈,你是点到即止呢,抑或是分出胜负?”
“道长意下如何?客随主便,在下听凭道长吩咐。”
“点到即止不易看出艺业高低,此非贫道所长。”
“那就分胜负好了。”
“贫道正是此意。”
“道长请赐招。”
两上于门户,逐渐迫近,双方都没有游走抢空门的打算,看光景便知两人都气吞河岳,准备一举将对方硬碰硬击倒。
近身了,松风一声低呼,飞步抢进,左掌削出,右手来一起金雕献爪,用上了鹰爪功,劈胸便抓,连环进击声势汹汹地欺身直上。
中海猜想老道必定十分自负而且艺业不凡,不然岂配前往魔湖找六指琴魔?
因此先不敢硬接来招左掌带向削来的掌背,向右略闪,避过一抓,喝声“还你一爪!右手捷逾电光石火,探向老道的左胁。老道左掌疾沉,旋身反削,右手骈指如戟,来一记”二龙争珠”,揉身迫上,急取中海的双睛。
两上一来一往,换了三次照面,拆了七招,手脚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奇快绝伦,看上去功力悉敌,半斤八两,双方虽是硬拆,但一沾即走,招式始终不敢使老。
松风的狂攻十分凶猛凌厉,但找不到中海的破绽,渐渐焦躁,一声低吼,“白莲出手双手上崩架开中海攻来的”云龙现爪”,乘势抢入,反肘撞出来一记“凤凰展翼”,急攻中海的中盘。
中海扭身避招,右掌拨出。
“噗!。”肘掌相接,发出了闷响!。
机会来了,中海手掌一压,扭身切入,右掌疾飞。
“噗!。”中了!。可惜稍高了些,击中老道的左肩后侧。
老道向前冲出一步,一声怒吼,回身一脚飞扫。
中海一声冷哼,左掌下劈,不退反进抢入,右拳再飞。“噗!。”一掌劈中扫来的腿,“砰”右拳正中老道的左颊。
“哎呀!。”松风道人惊叫,连退三步,脚下虚浮。
中侮如影附形跟进,来一记“黑虎偷心”,拳头落实。
松风也不弱,也同时反击,右拳也击中中海的左颊,两人同向外退。
中海退了一步,摸摸脸颊笑道:“道长,够了吧?”
松风脚下本来就已虚浮,再挨了一拳,立不牢突然坐倒。他恼羞成怒,像一头激怒了的大豹,一蹦而起,怒吼著连玫三拳两脚,拚命了。三拳两脚中,击中了一拳。
中海本不想太早显露真才实学,但被对方一拳击中右胸外侧,打得他火起,一声低吼,错开对方的最后一拳,立即回敬,双拳发如闪电,来一记左右开弓,“拍拍”两声暴响,松风老道的两颊挨了两记重击,脑袋像是博浪鼓,口中血出,身不由己向后退。
中海跟踪迫进,一拳捣中老道的小肮。
“嗯……”老道叫,上身前俯。
“噗!”中海的左拳向上猛勾,击中老道的下颚,老道“哎”一声狂叫,上体向上疾挺。
中海一把抓住老道的腰带,将人高学过顶,向站在案旁的双头蛇掷去。
“噗叭!”老道被掷倒在双头蛇的脚下。
中海向前急抢,下面的素素准备拔剑夺路。
松风果然了得,立即蹦起大吼一声,拔剑出鞘,迎著中海招发“灵蛇吐信”。
这瞬间,上面的擒龙客大喝道:“住手!。”
同一瞬间,厅门口有人传呼:“少会主驾到!。”
也几乎在同一瞬间,中海闪身避剑,从剑侧抢入,下手不留情,一掌劈在松风的左耳门下,噗一声闷响,老道应手而倒。
人影疾闪,红砂掌骆平突然下阶截出,大喝道:“住手!。听见没有?”
红砂掌来得不是时候,恰好截在中海和双头蛇之间。中海如果想擒双头蛇,必须先击倒红砂掌。
他耳中已听到少会主驾到的叫声,心中一懔,不由自主扭头看去。
大厅中灯光明亮得如同白昼,少会主小襄王一群人已经进了厅,相距不足四丈,看得真切。小襄王已看到厅中有人动手,中海扭转头,便被他看清了,讶然叫:“那不是龙中海么?”
“正是他。”后面的三生几乎同声答。
糟了,三生的后面,赫然是濯马庄的庄主神爪黑蛟,和在牧场丢掉头皮逃得性命的二丑,还有在遂平见过面的燕山四毒一群好汉,这群人几乎同声叫:“大地之龙,他是大地之龙。”
四毒的青虺四娘一声娇啸,撤出蛇齿矛飞扑而上。
事急矣!。不容多思索,中海突然撤剑,向后挥出。
“哎……”挡在中间的红砂掌骤不及防,突见紫虹入目,百忙中挥掌急架,剑过右掌立折,惊叫看向侧急窜。
变化来得太突然,阶上虎皮交椅上的人,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料到中海会是大地之龙等到中海撤剑伤人,他们方始大吃一惊,也勃然大怒。
一心和尚相距最近,一声怒啸,站起来抓著虎皮交椅迎面摔下,人亦如飞鸟般扑至。双头蛇未带兵刃,急切间飘退八尺,急解腰带作为兵刃,但中海已经到了。
中海志在双头蛇,扑上的刹那间,无意中躲开了摔来的虎皮交椅,交椅反而将冲来的青虺四娘阻住了。
素素到得也不慢,截住了双头蛇的退向,飞起一脚叫:“爬下!”
双头蛇做梦也未料到身后来了敌人,腰带刚解,尾板骨便挨了一脚,向前仆倒。
中海到了,左掌发如电闪,“噗噗”两声,两劈掌将双头蛇打昏,往胁下一挟,喝声“走!”两人扑奔右厢。
素素领先开路,厢门口人影乍现,她一声怒叱,天玄剑绝学出手,剑吐耀目光华,连刺两名拦路的大汉。
青虺四娘追得最快,蛇齿矛玫向中海的后心,大喝道:“纳命!。小辈!。”
中海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