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半步不退,手中长枪宛如石火淬闪,已在瞬息之间暴扎万点繁星,真幻真辨,虚实难分,偌大一个酒楼,几乎已被他的枪影弥漫个严严实实: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犀利的光影翻飞,流闪的寒芒交织,两个人在死亡与生存的阴暗线条间闪掠腾跌!
转瞬间,两人竟已过了三十几招!他们相斗时,可没有牧野静风与惊魂相斗时那么“斯文”,只听得“乒乓”之声响成一片,两个身形翻飞穿掠之处,酒楼的物什已是四散飞射,满地狼藉!
牧野静风发现水红袖的剑法果然极其不俗,在对方似可穿云射月的枪芒中仍从容应付!
对于这样的局面,牧野静风是再满意不过了,惊魂与水红袖战得难分难解之际,他恰好可以脱身离去。
正当他悄悄转身,向门外走去之时,却听得一个如冰般有彻骨寒意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不惊堂已覆灭,你还负隅顽抗吗?”
声音不久,但每一个字都那么的清晰,像一粒粒水银般贯入人的思想,纵使有再多的喧闹声,也能清晰听闻。
连牧野静风这样的局外人听得此声,也是一怔!
此声刚落,便听得一声闷哼,惊魂已倒跌而出!
他是因为这冰凉刺骨的声音而不由心中一凛,他的武功本就与水红袖在伯仲之间,这么一分神,立即吃了大亏!
他的腹部几乎被水红袖一剑洞穿,而后背也被拉开了一道长长血槽,血肉齐翻!
他的脸一下子因为痛苦而扭曲了,本是挺立如标枪般的身躯终于弯曲了。
只听得水红袖高兴地道:“多谢如霜姐姐相助!”
牧野静风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不明水红袖话中之意。
却见一个窗户处,白光一闪,屋中便多出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只听她道:“这一次不是我设计帮你,我说的是一个事实。”
水红袖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地道:“不惊堂真的被灭了?”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不惊堂的人只是一些跑跑腿的角色,如果在他们身上也费了那么多周折,我们还如何成事?”
牧野静风第一眼看到白衣女子时的感觉就像看到了冰雪雕就的丽人。
是的,唯有冰雪,才会有如此慑人之寒意!
被水红袖称作如霜的女子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清丽容面和高贵而不可侵犯的身姿,但她的目光极其的冷漠,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漠,似乎天地间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她的热情。在淡漠之后,似乎还有永世也化不开的忧郁与痛她背上插的同样是双剑,奇怪的是她的剑一长一短,剑如她的人一般,古朴高拙,泛着冷冷的光芒。
牧野静风有些发怔地望着白衣女子,他深感奇怪的是惊艳与如霜都是绝世丽人,为何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他对女人的见阅几乎是一片空白!而一日之间,便让他见了二位姿色卓绝的女子,无怪乎有“惶然不知所措”之感。
如霜冷冷地扫了惊魂一眼,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听她的语气,似乎要杀惊魂只是易如反掌的事—也许这的确是事实,惊魂的伤口处鲜血一直在流,他能够站到现在而没有倒下,已是颇为硬朗了。
水红袖有些不解地道:“斩草不除根,必有……”
如霜轻轻地挥了挥手,水红袖立即缄口不言了,看得出,她对如霜是又敬又畏。
惊魂怨毒至极地看了水红袖、如霜一眼,然后踉跄着步子,将晕绝于地的惊艳抱起,跌跌撞撞地向外走水红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惊魂离去的背影,却听得如霜冷冷地道:“我怎么可能让他活过今日?”
水红袖与牧野静风都吃了一惊,水红袖愕然道:
“姐姐的意思是…—”
如霜不带一丝感情地道:“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这儿也不是杀他的地方,我要让他的死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水红袖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了。
牧野静风只听得心中泛寒,心想:“不惊堂已亡了,不管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是否过分,总而言之,对我来言,大概不会有什么坏事,再也不会有不惊堂的人对自己纠缠不清了。”想到这儿,他心中略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便径直向外走。
“请留步。”声音很淡很冷,说是“请”,却没有多少“请”的意思。牧野静风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停下来了。
这自然是如霜的声音。
只听得水红袖道:“他不是不惊堂的人,对我……对我帮助很……很大。”
牧野静风心中好笑,他何尝有过“帮助”之心?
如霜冷冷地送:“不惊堂如果有他这样的人,我们又怎能动得了不惊堂?我只是要与他说几句话。”
牧野静风只是缓声道:“我听着。”
如霜道:“无论你是什么来头,从今天开始,有二股势力都有能力要杀你。”
牧野静风沉默不语。
如霜继续道:“一股力量就是我们;另一股力量是不惊堂身后的势力。”
牧野静风轻哼一声。
如霜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我要告诉你杀人与武功高低并没有绝对的联系。。
牧野静风听罢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如霜目光一跳,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她道:
“请便!”
却听得水红袖叫道:“等等,接着这个!”
牧野静风只听得身后有轻微的破空之声,从声音上听来,并不像暗器,他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抄,已有一硬物在手。
“人在江湖中,就要像一个江湖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到你是个初入江湖的人,所以才选中你寄放一下包裹,以后你若还是以猎物换取食物,那么你就永远别想真正地融入江湖!”
牧野静风手中握着的是一大锭银子。
水红袖继续道:“这是我借给你的,以后还我就行了。”
牧野静风奇怪地看着水红袖,半晌,方点头道:
“多谢了。”竟真的把银子揣入怀中,然后转身离去。
他在心里道:“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为了做一个真正的江湖人,以利于完成自己要做的事,牧野静风买了一把剑,剑自然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但插在了牧野静风的腰间,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威武了。
后来,他又到药店配了一点金创药——虽然他并未大伤,但他觉得一个江湖人应该要带点金创药的。
光从外表来看,牧野静风与一个地道的江湖人应该没有什么区别了。让他苦恼的是就算很像一个真正的久历江湖之人,他仍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找他要找的人。
直到他碰见了一个说书之人——当然,那时候说书的人被称作“知客’,这种人知道的东西似乎特别多,在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书场,甚至连成套成型的话本也没有。充其量,这些“知客’只能算是比较专职的喜欢谈古论今之人,他们并不以此为谋生手段。
牧野静风是在漫无目的的胡乱走动时,在一棵参天巨树下看到这样—位“知客”的。
只见二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干巴老汉在树荫下坐着,只有干巴老汉的屁股底下垫了几张树叶,这也显示了老汉地位的“尊贵”。
其他人全席地而坐,一个个仰着脖瞪着眼,直直地望着干巴老汉。
干巴老汉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唾沫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四处横飞,然后落在了旁人的脸上、身上。
旁人一般是不去擦的,即使要擦,也是背过身去,偷偷地擦,大概是怕让干巴老汉见了会怀疑对他不够尊敬。
间或有人插问一二句,每当这时,干巴老汉就很是不屑地对着问话之人把眼一横,大概是鄙夷对方提出的问题太幼稚太浅薄太不值一答了,横了一眼之后,他又是一阵更为激昂的说词,听者无不唯唯诺诺。
牧野静风直看得深深折服,他心想:“这样的人只怕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我倒不如就向他打听打听。”忽然灵机一动,就到附近一家茶楼将一壶茶连壶带茶买了下来然后赶到“知客’那边,挤进人群,将茶恭敬地奉上,口中道:“你老人家渴了吧?”
干巴老汉一楞,待明白过来后就咧嘴笑了,接近茶壶,美滋滋地喝了两口,然后指了指一小块空地。
牧野静风明白过来,就在那儿坐下了。
干巴老汉又好一顿说,说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后,方道了声:“他奶奶的,这事不好说!”
这是他每次宣布静场时的一句话,一听这话,大伙儿就自觉地离开,今天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牧野静风,大伙儿都走了,他却留了下天。
干巴老汉眯着眼道:“是有求于我吧?”
牧野静风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找几个人。”
干巴老汉嘿嘿笑道:“我是光说不练的主儿,你怕是求错人了。”
牧野静风道:“没错。我看你老人家是说古论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该你知道的,你就没有不知道的。”
牧野静风给他套上了一顶大高帽。
干巴老汉的眼乐得到小了,他道:“你且说说,也许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牧野静风故意漫不经心地道:“我想知道当今武林有哪些绝世高手。”
他相信以他师祖的武学经典,再加上他父亲的几位师兄悟性都极高,以三十多年的时间潜心研究,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已是绝顶高手。
干巴老汉看了看他,上下打量着,眼神有些古怪,半晌方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江湖中人?”
牧野静风心里没有多少底地道:“当然是了!”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故意把腰间的剑弄得响起声来。
干巴老汉道:“身为武林中人,这样的问题却还要问我这毫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倒是奇哉怪也!”
牧野静风忙哈哈一笑,借口掩饰道:“在下自然知道一二,只是所谓当局者迷,我想也许你们局外人看得比我们更清楚一些。”
干巴老汉听他如此说,语气有些松动地道:“你问他们为的是什么?”
牧野静风一转念,含糊不清地道:“人往高处走……再说我对自己的武功……”
干巴老汉以一位智者般的语气道:“年轻人啊,总是有那么多野心!待到摔得头破血流之时,想走回头路,已是迟了。江湖中多少人都像你这样想借名人出名,或依附于他们,或设法打败他们——可真正成功的又有多少呢?”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这与官场上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人是官迷心窍,你是武迷心窍……”
《正邪天下》卷一终
第二卷
第一章 武迷心窍
牧野静风被他一顿奚落,心中却也颇为高兴,因为如此一来,对方肯定会再说些什么。
果然,干巴老汉道:“看在你送给老儿我一壶茶的份上,我便倚少卖少,说说我的一管之窥吧。”
牧野静风正襟而坐。
干巴老汉道:“武道有加官道,也有正邪忠恶之人。先说正道吧,也就是白道,白道七圣想必你是知道的。”
牧野静风微微一笑,他只能借笑来掩饰自己其实他对江湖的了解全来自空灵子,而空灵子所了解的是五六十年前的江湖江湖风云多变,谁知道最近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好在干巴老汉是个竹筒子,有多少豆就倒多少县。
只听得他道:“对于白道七圣,各自的说法不一。但比较多的说祛自是指如下这些人。”
“其一自然便是武帝祖浩。至高无上者方能为帝,对于他的武功,武林黑白两道莫不拜服,只是他一向如同闲云野鹤,寻常人连见他一面都绝无可能。”“另有二位就是被人并尊的日剑、月刀,日剑名为蒙悦,月刀名为司狐,但武功名望高到他们那份上的,名字就会慢慢地被世人淡忘了,记下的只有他们那可与日月争辉的刀与剑。”
“少林掌门入的师叔苦心大师虽然已闭关五年,但他仍不失为白道的七圣之一,闭关以前,他的少林绝技已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出关之后,想必更是可独步武林了。不过苦心大师乃得道高僧,对于江湖中的名名利利自是视若粪土,没有争欲,自然也就难以明白他的武学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了。”
说到苦心大师,他的眼中也有了仰慕之色。“咕咚”一声喝了一口茶之后,他又接着道:“还有一个圣者便是英雄楼楼主卓英雄,他在七圣中可谓是后起之秀,且有名望日渐高涨之势!”牧野静风心道:“这些人中,师祖只提过武帝祖浩及苦心大师,不过师祖提起他们对,武帝尚未被人尊为武帝,只是当时的一个武林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而已,当时名声与自己师祖相差无几、至于苦心大师,当时是少林历任掌门中最年轻的一位掌门人,没想到现在已是掌门师叔了。”
至于其他人,空灵子却未对牧野静风提起过。
该说最后两位武林圣者了,这时,干巴老者那桔皮般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好像遇上了天大的好笑之事,一张皱经纵横的脸乐成了一朵菊花。
干巴老汉道:“这剩下的两位么嘿嘿……他们可真是独成一家,别无分号!”止住了笑,他道:“不用说,他们便是风尘双子古乱、古治了。”
说完,他的脸又板不住了,咧开嘴直乐,把牧野静风弄得直纳闷。老汉擤了一把鼻涕,然后往脚帮上边抹边道:“他们两个老兄弟的年纪虽然比我大上一截,但他们的心境只怕比我又年轻上一大截了。哎。我说,做人哪,就得做他们这样的人。那可就是越活越来劲了。”
大概所谓的风尘二子颇受他喜爱,竟发了这么多感慨,把牧野静风也逗得心眼痒痒,颇想见识见识二位倍受眼前这位老汉推崇的武林圣者。
当然,他心中好奇,脸上可不会表现出来,而是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边笑边送:“嘿嘿……他们两个人哪……”笑着直摇头。那神情,好像他昨天刚见过风尘二子似的。
这一招果然把老汉蒙住了。他道:“对武林之人武功再高我不稀罕,就稀罕风尘双子这样的人物。他们那才叫人的日子,整日就没见他们真正的悲伤过。”
他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一下嘴,喝了一口茶。
牧野静风不失时机地道:“老人家的话颇有见地,所说的武林七圣正是我生平最仰慕的人物,却不知对邪道人物,老人家你所说的是否与我所想的相同?”
老汉的笑容便没有了,他于咳一声,道:“像那样邪恶之人,武功再高,又有何用?只是作恶更多而已!”
牧野静风频频点头,以示“英雄所见略同”之意。
不料老汉却道:“邪道黑道中人神出鬼没,难以捉摸,连你们江湖中人对一些黑道巨孽仍是知之不详,何况我们这样的局外人?”
牧野静风顿时有前功尽弃之感,他相信他要追寻的几人最可能会成为邪道高手,这是由他们的心术决定的,所以老汉先前所说的白道七圣对他来说,并没有大多的实用之处!
他赶紧道:“老人家说得在理,可诸事都没有是绝对的,我想有一些邪道魔头偏偏猖厥得很,根本无视正义的力量……。”。
老汉冷冷地道:“这倒不假,人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我看十步之内,也一样是必有恶草毒草。”
牧野静风道:“老人家的意思是……“老汉看了他一眼,道:“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江湖中人,若是江湖中人,怎会不知离此不过三十里的地方,就是霸天城之所在?”
牡野静风心中一动,猜知霸天城一定是邪魔之城,他忙道:“这个如何不知?”
老汉站起身来,道:“霸天城这些年来,势力空前涨大,已成雄霸一方之势,不过看样子霸天城城主似乎并不会就此歇手,他的胃口倒是大得很!”
言罢,便将茶壶向牧野静风手中一递,道:“天色不早了,就此告辞。”其实此时日头才偏了一点点。牧野静风赶紧迫:“听老人家一席话,受益非浅,多谢了。”
老汉摆了摆手,笃悠笃悠地走了。
打听霸天城原来是如此容易——不过答话者的目光却是怪怪的,既有一种畏怯,又有一些鄙夷。牧野静风看在眼里却是暗暗高兴对方如此眼神,说明霸天城的确是群魔乱舞之地。
他问明方向,便一路向西。三十多里路,并不算远,但牧野静风不想使自己行踪大雾,所以并未施展自己卓绝的轻功天将擦黑的时候,牧野静风行至一座小城。当他要通过城门的时候,看到城门前人头攒动,好像是在看贴在城墙上的告示。牧野静风并不在意,他对官府中事自然是不会关心的。于是,仍是自顾向城内走去。“站住!”
一声喝斥,两侧有兵乎突钱闪出,横刀而立,挡住了牧野静风的去路。
牧野静风一愣,心想:“莫非又是兵荒马乱了不成?”
他定了定神,道:“几位兵爷为何不让在下进城?”他心想官府虽然时有腐败;但治国安邦靠的毕竟是朝廷而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想与官府中入冲突。一兵卒用枪尖指着牧野静风腰上的剑,喝道:“把剑解下!”
牧野静风一愣,心想:“什么时候开始连剑不准佩入城中了?师祖可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规矩!莫非这是朝廷的新规矩?若是如此,也不便执拗。”他一人可用数种兵器,所以没有一般武杯中人所共有的“剑在人在’这一类的心思。边解剑边问话:“剑不能带入城内吗?”
“废话!你没长眼睛么?外面告示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却在这儿胡搅乱缠,莫非是要找打?”
那矮胖的兵丁大机刚接了长官的教训,火气大得很。牧野静风一听,心中怒火也“腾”地上来了,把刚解下的剑又重新佩上,斗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打我的!”
没想到几个兵丁见他如此模样,突然一下子又软了下来,赔着笑脸道:“兄弟你莫非是去角逐霸天十卫的?”
“霸天十卫?”牧野静风一怔,心中一动,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矮胖的兵丁边打量牧野静风边道:“如果是,那么你便可以带着兵器入城,否则,一律不准带兵器进城!”
牧野静风惊愕地道:“布告上所写的就是此事?”
几个兵卒相顾一眼,声音又变冷了,道:“看样子,你不是角逐霸天十卫了!那还不老老实实地给我滚出去!”
牧野静风心中暗道:“霸天十卫?难道这与霸天城有关?若真的如此,官府中入为黑道中人办事,岂不是官匪勾结?”
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当下也不顾几个兵卒的丑恶嘴脸,转身便往外走,他要去看个究竟。好不容易才挤进入群,探头一看,只见告示上所写之内容正如兵卒所言,而落款大印赫然是“霸天城主”!
黑道霸主的印章竟然由几位吃朝廷俸禄的士兵守卫,该是何等的咄咄怪事?
再看大红告示下,又有几位兵丁在一张桌前一字排开,桌上放着一简竹签,一个瘦得如猴一般的士兵大叫:“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如此良机,万万不可错过,若能成为霸天十卫,可谓是平步青云了。”
以下无非是一些鼓动众人前去角逐霸天十卫的话。
牧野静风心道:“这分明是霸天城城主网罗势力的手法,难道这样的事,也有人感兴趣?”
却听得身边有人悄声道:“听说前几天报了名的人,有的未进霸天城便在外围的选拔中被打伤打死了。即使进了霸天城,真正能留下来的也很少!”
又有一个人悄声道:“只要报一个名,就可以得五十两银子,这对许多揭不开锅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许多人明知自己武功不济,也要报名,无非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银两供养家人!’原来那人“嗤”了一声,也把声音压低:‘我看也有不少人不是冲着钱而来的,而是本身就有不正之心,霸天城这样进招人马,正合他们之意!”
“不错,人心隔肚皮,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有的人就是爱削尖脑袋往绝路上钻……”
倏地响起一声暴喝:“你们两个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莫非想妖言惑众?”一军士突然跳了起来,直指牧野静风身后二人。牧野静风回头一看,发现方才说话的两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两脚蹭着就想往外退!
二个军士喝道:“站住!我说今天报名的人怎么这么少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子捣的鬼!”一个箭步,冲将上来,楼刀便向两人砍去!
众人一见要出入命都齐喊一声四散而逃!
牧野静风不忍心看着两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便用一只脚在地上一挑一送,二粒石子立即悄无声息地飞起。
两名军士只觉脚下一麻,再也站立不住,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落地之时,一个已磕飞了一颗门牙,另外一个牙没磕,却恰好有一块凸起的石块卡在他的腰眼上,他只觉腰部奇酸奇痛,一时竟不由自主地眼泪鼻涕齐流。两个议论者赶紧开溜。
其他军士见状,齐齐呐喊一声,就要围上来。
却听得一声大喝:“我要报名!”
谁也不敢耽误了霸天城主的事,众军士只好强自捺住怒火,回过身来,那两个人已借此机会跑得远远的了。军士一看,却是牧野静风。
原来,牧野静风是在一刹那间作出这个决定的,他想起“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之言,虽然他对霸天城主一无所知,但从方才的情形看来,定是有狼子野心之辈,自己假装角逐霸天十卫之后,将霸天城闹个天翻地覆也好。如果霸天城主就是师祖的一位逆徒,那自是再好不过,如若不是,至少在霸天城内,可以知晓不少黑白两道之事,也许还可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无牵无挂,所以也不用担心如此做会让人误解,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举动而便亲友有不好的名声。
一军士斜着眼打量着他,仰着鼻道:“规矩听着:报名之后,一切按照霸天城主之命令行事,在角逐霸天十卫的过程中,如果死伤等诸般玩意儿一概自负责任。”
牧野静风静静地听着军士宣布完规矩,道:“姓名?”
“穆风。”
“怎么写?”
“禾白穆,风马牛不相及的风。”
“年龄?”
“十九。”
“父母亲友?”
牧野静风略一沉默,道:“皆下落不明。”
军士扫了他一眼,道:“兵器?”
“剑!”
“好,这是你的证鉴,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着证鉴进城,自有人会带你去。”
牧野静风接过证鉴与银两,然后取出二十两银子置在桌上,道:“几位军爷辛苦了,一点酒资,不成敬意。”
几名军士相顾一眼,其中一个人便将银两收入怀中,几张呆板的脸终于有了笑容。牧野静风乘机道:“不知霸天城主用的是什么兵器?”
其中一人笑道:“小兄弟,莫非这一点你也投其所好?可惜他用的是刀!”
牧野静风不置可否地一笑,道:“好像城主英名盛起的时间并不很长,对不对?”
门牙刚落的那人含糊不清地道:“说短也不短了,六七年吧。”
牧野静风心念一转暗道:“时间上倒是对得上,我爹送我到不应山时,是在十三年前,那时他尚未发现师祖几位逆徒的行踪。”
当下,他一摇头,道:“后会有期!”
几位军士也拱手还礼——这一切,自然全是二十两银子的功劳,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磨推鬼。牧野静风手持证鉴,重入城门。
守门的几个士卒看了看证鉴,皮笑肉不笑地道:“祝老弟马到成功”说罢便有一人引着野静风向城内走去,边走边道:”按规矩,你只能明天进入霸天城——如果你有此能力的话。”
牧野静风忍不住道:“那么我今夜在什么地方留宿?”
那人淡淡地道:“要么在城里的客栈内,要么在野外。”
“野外?”牧野静风很是不明白。
那人道:“我们大人将先进行初试。初试合格,方有资格进入霸天城,而在初试中,就会有人伤亡,无论是伤是亡,都会被人送到城郊野外。”牧野静风只听得牙痒痒,心道:“这也未免太草菅人命了吧?可恨堂堂朝廷命官,竟为邪道中人做了初审官!想必他们身后有武功卓绝的邪道高手支撑着,朝廷一时也无法将这些官员法办,倒不如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受损的终是老百姓。”那人又道:“如果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我帮你去打点打点,再折出城外。”
牧野静风心想:“说是替我打点,还不是想从我这儿捞点油水?”
于是他故作不懂地道:“说不定我真能捞个霸天十卫也未可知,现在就折回去岂不可惜?”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脸色却冷了下来。
牧野静风暗暗好笑。在城内七弯八拐穿街走巷了好一阵子,牧野静风终于被领进一个大院,院子大得有点像校场。此时天色已较暗了,看人也有些影影绰绰,所以大院内已挑起了几盏死气风灯,在风中摇曳不定,把人的影子也一会拉长,一会缩短。
在院外没什么感觉,进了院子便可以发觉这里面的人多得出人意料。
院子里的人分作两种,一种是身着各种杂色衣物的人,这些人都颇为年轻,脸上表情既有些兴奋,也有些惶然;另一部分则上是青一色的制服。大概全是官府中人或官府请来的人。牧野静风一进院子,便有人迎了上来,道:“他大概是今天最后报名的一个了。”声音有些尖。引牧野静风进入院子的人道:“只怕也是这次征人中最后报名的一位了。”
尖嗓子点了点头,对那人道:“辛苦了。”引牧野静风的人便告退而去。
尖嗓子看了看牧野静风,道:“用的是剑?”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好,你随我来。”尖嗓子倒像是个随和之人,牧野静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尖嗓子将他引进了院于东侧的一间屋子里,牧野静风刚进屋,就见两个人正抬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走了出来,那人无声无息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牧野静风心一沉,拳头不由握紧了。屋内坐着两个人,都是一脸的阴骛。当牧野静风在屋内站定时,尖嗓子在他身恻道:“只要你过了这一关,就可以去霸天城了。”
左侧那个高大一点的人略略站起,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剑,剑刃呈一种幽暗之色,似乎还有隐隐的血迹。尖嗓子对牧野静风道:现在他将向你连攻三剑,你不能还手,只能闪避,若能躲过三招,就算过关了。”
第二章 星夜危机
牧野静风心道:“这可是真的剑!如果武功不济的,岂不是白白送死?是了,他们用这样的方法,既可大致上看出对方的武功,自己又万无一失,就是过于歹毒了些!”
试剑者面无表情地看着牧野静风,缓缓地道:“准备好了没有?”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一一而事实上他根本未作任何准备。试剑者脸上有了一丝惊疑之色,他慢慢地走近牧野静风,突然一剑暴削而出!
剑法并不弱!若是武功平凡之人,只怕已受伤了。牧野静风神色如常,在对方的剑即将与他身体接触的一刹间,他才突然身子一晃,快如克进过空、寻常之人根本无法看清他身形的变化,只是觉得他不过是在原处晃了一下而已!
剑已走空!
一走空,立即翻腕急撩,下手狠辣快捷,根本没有一丝顾及对方性命之心!。
牧野静风双足一错,如穿花乱蝶,对方的剑再次落空!
大概牧野静风过于从容已使对方恼羞成怒,试剑者脸上杀机涌现,右腕一顶,剑光暴炽,向牡野静风当胸刺去,其疾其快,已可算剑中高手!
尖嗓子也看出了试剑者似乎过于报辣,不由亦略略变色。
牧野静风的身躯突然如一片毫无分量的枯叶般向后飘去!
看上去,似乎是由对方的剑光抵着他的身躯向后飞掠的!
试剑者的剑已够快了,但却始终离牧野静风的胸口有三寸之距!
牧野静风是倒着飞掠的,而且身形平稳如御风而行。所露的一手轻身功夫足以震慑人心!
可惜试剑人并不知进退!
在将牧野静风逼得连退二丈远却伤不了他丝毫的时候,试剑人脸色一变剑尖一颤,突然化作一道炫目的光孤!
几乎便在同时,牧野静风亦拧身斗转如陀螺,试剑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腹部倏然钻心剧痛,入已倒飞出去!
砰然落地后,他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似乎都挪了位,脸上汗如浆出!
另一名未出手的试剑人见状,“砰”地一声拍案而起,大喝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牧野静风脸上毫无惧色,他冷冷地道:“他已用到第四招了,你们只限于三招之内不许还手,却没说到了第四招时还不能还手!”
闻者一怔——牧野静风显然否之有理!
但对他们来说,无论理在何处。他们自认为他们永远是正确的!
只听得未受伤的试剑人一声暴喝:“找死!”人已直身掠起!
牧野静风冷声道:“我已过了关,此时不再受到你们的束缚,你若敢出手,可别怪我出手毒辣!”
他对这些人心有恨意,如今有机会治治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他那不卑不亢的神态,傲然而视的目光,以及方才显露的武功终于把对方震住了!
如果现在与牧野静风发生冲突,吃亏的首先是他们两位试剑人!
试剑人本欲喷火的目光渐渐地冷却下来了。
刻也慢慢地垂了下来一声干笑,只听得尖嗓子道:“举才唯贤是霸天城一贯的宗旨,二七三号武功高明,理应进入霸天城,我们也算是荐才有功了。”
他这是在提醒另外两个人如果牧野静风成了霸天十卫之一,而他们此时得罪了他,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二七三号。自然是牧野静风证鉴的代号。
两位试剑者自然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来,如今尖嗓子这么一说,他们就乐得滚驴下坡,道:“看在同为霸天城主效力的份上,我们不与你计较!”
牧野静风心中暗笑,也见好就收,不再咄咄逼人。当下,尖嗓子道:“二七三号,你可以随我去歇息了,明日随众人一齐去霸天城。”
当晚,牧野静风被安置在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里。与牧野静风一样身份的人在这家客栈中共有二十四位。
这使牧野静风很是不解,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甘心沦落黑道呢?”
又一想:“这些人中,会不会也有与我目的相似的人,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混入霸天城,伺机出手的人呢?”
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人!
牧野静风心想:“如果这样的人有好几个,自己与他们一起发难,大概便可以控制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