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信,任何武学都有它的灵魂。
也正因为如此,武功才有正邪之分。否则,同样以杀人为目的,又怎会分出正邪?
他这种独具一格的领悟力,使他的武功进展快得不可思仪。
时间久了,他发现天下武学在繁乱复杂的背后,定是存在一种共同的东西,而这种共同的东西,才是武学的核心、精华!
他不由联想到那个传说一般的故事。
不管别人信与不信,至少,他已开始相信这个传说他决定要找出隐藏在天下无数武学背后的共同东西。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对武学的执着己到了一种“尊敬”武学的份上。
他不能忍受武学再受到世人自以为是的蹂躏。
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他投身于玄道门中,因为求道者的思维最为直接简朴。
而这种思维方式正是他所最需要的。
以道家之思维方式,加上他对天下武学的独到领悟剖析能力,空灵子花了五十年的心血,终于将天下武学融为一体!
一切无关紧要的枝枝叶叶都已不复存在了,而剩下本质的东西仍是被他一遍又一遍地删除!
五十年的时间,他深居简出,江湖中人已完全忘记了这位在五十年前曾叱咤江湖、风云一时的年轻人!
年轻人如今已是白发苍苍,没有人会想到他以五十年心血完成的将是对整个武林的命运都有深远影响的研究!
空灵子完成此事不是为了自己,所以他收了六名弟子。因为苦心钻研,所以他对六名弟子的管教约束并不很多,他没有想到恰恰是这一点,铸成了日后的苦果。初收六徒时,六徒年纪都在六七岁间,待到空灵子悟透天下武学,将各种武功融为一体时,他们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
就在他收下六徒的第二年,为了了解西域武学的特征,空灵子出了关外。也就是那一次,他在一片茫茫无垠的牧场上拾到了被人遗弃的牧野笛!
那时,牧野笛只有几个月光景大小,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荒野之上,身边还有一管骨笛。
空灵子收养了他,并将他当作自己的第七名弟子,因为他比其他弟子要小上七八岁,所以空灵子对他的管束倒相对多一些。
空灵子将自己悟出的武学著成剑、刀、拳、内力、暗器、内功心法等数部经典后。决定亲自闭关修炼这六种武学,以探明自己所钻研的是否真的能付诸于实践。而且他相信要将这六种领悟而成的武学真正完全发挥,只能先由自己体验一次,才能找到其中的缺陷,加以弥补!
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简单易行之事,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危险。因为一个肉体之躯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他已穷斥半生心血方著出六部武学经典,其一身所消耗的心智精力可想而知,否则以他的武功,又怎么会苍老得如此快?
而今要把领悟出来的东西通过自己将它变成真正可行的武学,这其中的艰难曲折自是可想而知。
天下武学融为一体,每一招每一式都已是惊世骇俗,越是高深至极的武学就越难以驾驭,稍有不慎,只怕会自伤其身:
为了不使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空灵子在闭关之前对年长些的六徒吩咐道:如果他闭关之后三年未出,六徒便需把六部武学经典公之于众!
众徒自是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空灵子这才闭关不出!
他却不知其六徒已心生邪念,要对他施下毒手!
因为空灵子平日对这六徒极少约束管教,所以便养成了他们放纵之性格。师父闭关之后,他们六人便偷窥空灵子之武学经典,骇然发现如若能习成经典上的武功,必可傲视江湖!
而他们知道无论师父出不出关,按师父的意思,这六部武学经典都应是公布于武林的:
如此一来,即使他们六徒能习得此经典上的武功,那与他们匹敌的也是极多了!
这如何比得上仅由他们来习练这些武学?
一开始,这仅仅是一个念头而已,毕竟,空灵子是他们的师父,师父之威严仍是存在的。
但邪恶之心便如同水银一般,只要有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它便会不断地溶入,渗入……
转眼空灵子已闭关一年了。
在这一年中,六徒更是无人管束,性格愈发娇纵自私,曾经萌发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他们要独占这些武学经典!
起先,他们心中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并未曾深入地思考如何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
终于,有一天牧野笛的二师兄暮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把武学经典据为已有?”
这个问题一提出,其他五徒齐齐一震!
这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他们心中共同的想法终于被人提出来了,才不由自主地一震。
六人面面相舰,都沉默了。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
经过十几天的思索,六个徒弟似乎都瘦了一圈,眼中却有了一种异样的光!
牧野笛对师兄们的变化很是惊讶,他发现这段时间六个师兄都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常背着人发呆,好几次他叫某一位师兄时,对方都会猛吃一惊,眼神显得慌乱不定!
但他那时只有九岁,又怎会想到什么?
十几天的时间,不但没能打消六徒心中的邪恶念头,反而愈加膨胀了!
当他们背着牧野笛聚在一起时,大师兄朝莫嘶哑着声音道:“你们看怎么样才能使这些武学经典不被世人所共有?”
一片沉默。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答案!
气氛变得有些诡秘,终于,牧野笛最小的师兄夕苦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带着丝丝冷气的字:“杀——”
第五章 六徒弑师
众人脸色一下子都变得有点绿了。而心中却有长出一口气之感,因为夕苦所说的正是众人想说却又不敢说的。
至于杀谁,夕苦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夕苦要杀的人是—空灵子!
他们要弑师!
唯有杀了空灵子,才有可能由他们独占武学经典!
没有人指责夕苦,这就等于众人已默认了走这一条罪恶之路!
罪恶一旦开了头,之后的事情就不再会放不开手脚了,就像做娼妇一般,难的是第一次。
相谋一整夜,他们决定用毒谋害自己的恩师!
当时,空灵子与他的七名弟子是居于牧野静风现在所在地方背后的崖顶之上,在那儿,已可以看到雪线。所谓的雪线,就是指崖顶降雪与不降雪之间的分界处。
而空灵子就在位于雪线上的一个石洞中闭关修行。
六名弟子决定在为空灵子送去的饭食中投入毒物。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们设法找来了天下至毒之物,名为“佛死水”,是以数十种奇毒百炼而成,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连佛都可以毒杀的毒物,虽然有夸张之嫌,但其物之毒,的确是世间罕有,更兼其无色无味,发作极快,自然是霸道无比了!
最后众人为该由谁来送下了毒的食物,争执了好一番。最终,又是夕苦挺身而出,主动揽下了这活儿。
空灵子何尝会料到自己的弟子会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他平日饮食很少,所以众弟子只是五天送一次。这一次,夕苦送上已掺入“佛死水”的食物后,他与往常一样,根本不加细想便将食物吃了一半。
这是他的习惯,剩下的一半是在三天后吃的。
吃完之后,他便继续开始他的苦练。
倏地,他发觉自身真力已开始滞纳,视力也开始变得模糊,整个身躯似乎有一种立即会坠入一种无边黑暗中的感觉。
是练功练岔了吗?
就在危急之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已是中了毒!
一惊之下,他立即自封了全身的所有经脉!
这时,体内的毒素便已处于静止状态了,如此一来,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时间一长,毒素必定会在他的经脉处向四周渗透,即便经脉不再流通,中毒而亡仍是迟早的事!
他想到了这几日刚刚悟出的自成一家的“混沌无元”。
原来,空灵子在闭关中发现无论武功是高是低,是正是邪,是刚是柔,在运用内力的时候,总是存在一个“元”。
比如,丹田便是练武之人常用的“元”,一切内息真力都首先由丹田传至四肢百骸,七经八脉。
而空灵子的“混沌无元’则是突破了这种“元”,做到“无”,即内家其力并不是由点及面扩展开来的,而是由面及面,在一开始的一瞬间,全身的每一经脉、器官乃至肌肤都同时有其力涌出!
如此一来,就不存在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元”了。
他要试着以这种方法把体内之毒排出体外,因为如用寻常之逼毒方法,经脉内的毒素势必会流动,而从经脉流动后再逼出体外,这个过程所用的时间,足以致人于死地!
用“混沌无元”这样独到的武功心法倒不会有这种危险,因为它逼毒时是以全身每一寸肌肤向外逼出,毒素并不需要在经脉里流动。
当下不敢怠慢,他立即运用新创成的“混沌无元”
的内功心法,使自己的身躯如同一个突然充满了气体的球,自身毒素从血脉中向外渗出!
不料他的“混沌无元”初次运用,还不能达到得心应手的运用地步,当他把毒素逼到表层肌肤的时候,竟已力不从心。于是毒素开始逐渐沉绽在他下肢的表层肌肤之中!
数番努力之后,空灵子发现现在他最理想的结局只能是合弃下肢保全性命,因为下肢没有重要的器官,毒素在下脚停留的时间稍长,也不会马上就带来致命的后果!
心意已决,反倒静下心来了。
此时,他不由想到自己为什么会中毒?
事实上,乍一中毒,他便想到一定是有人下了毒,而且是奇毒,否则自然界中偶然存在的一般有毒之物被自己无意中撞上,根本不会有如此后果。
他的内家真力已足以在无形中排斥部分轻微之毒。
既然是有意下的毒,空灵子自然联想到自己的徒儿。因为他已在江湖中消失了五十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仇家追上门来——而且他在江湖中结下的仇家也是少之又少。
但他的感情却使他迅速否定了自己对徒儿的怀疑。
在他的想象中,这十年来,众徒儿与他相依为命,无论是谁,也不会对他下此毒手的。
何况在空灵子看来,他们也没有理由要毒杀自己。
他哪会知道,他的六个弟子都有此心!
他的下肢已失去知觉了,但毒素也渐渐地排出了体外。
就在此时,紧闭的洞门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空灵子心头猛地一震!
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在他闭关修练期间,众弟子只需每隔五日送一次食物即可,其他时间不得随便打扰。
依今天这样在送了食物之后不久又有人来打扰他,还是第一次。
空灵子心知如此叩门的是他弟子,那么下毒之人也必定是他了,他定是来查看阴谋得逞了没有!
如此一想,空灵子觉得气血上涌,本应将全部逼出的毒素又不由滞留了!
他没有作声,因为他要让外面的人误以为他真的死了,以便进一步察看他们有什么举动。
外面开始有人低声呼唤:“师父……师父……”
是夕苦的声音!
空灵子心中一痛,有如一把钝刀在割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在心中痛骂道:“好你个夕苦:为师这般待你,你竟忘恩负义欺师灭祖!”
外面又响起了叫唤声,而这一次不再是夕苦的声音,还有朝莫、暮也、夏戈、冬丑、旦乐的声音!
显然,他们已是肆无忌惮,所以才敢出声,他们几乎完全认定师父已经死了!
惟一没有听到的是小弟子牧野笛的声音!这对心如死灰的空灵子来说,可谓一种莫大的安慰了。
只听得门外朝莫的声音道:“没有声音了,想必师父已毒发身亡。”因为已习惯了,他仍是称空灵子为师父,却不知道此时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称空灵子为师父又听得夏戈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轻颤,也不知是紧张害怕还是兴奋:“我们冲进去看一看,就算他还没有死透,我们……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用怕他!”
他的意思很明显,万一空灵子还没有完全死去,那么他们便会再设法“补救”!
空灵子心中一震,他知道夏戈说得虽然恶毒,却也是实话,如果六个弟子一齐冲进来,即使自己没有死,但下肢已瘫,加上如果忘动其力,毒素势必回涌侵入心脉,那时只怕就是回天乏力了!
难道就这么死在自己的弟子手中吗?
生命是不足惜的,但却不能如此断送。这六名弟子的武功乃自己所教,他们连自己的师父都能杀,那么他日在江期中自然是十恶不赦之徒,自己岂不是平添了一份罪孽?
不!一定要除去这几个孽种!
空灵子此时又猜到他们的目的何在,如果他们得到了自己的武学经典,习成绝世武功,再与他们的邪恶心肠相结,那对于江湖而言,将会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强力破门声响起!
在洞口被冲开的一瞬间,空灵子已倒在地上了。
他用了龟息大法,使自己的呼吸心跳脉搏都一齐停止,从外表看来,他已完全死亡!
但他的感觉却是仍然存在着的。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在他的身边停下。
夏戈的声音有些颤抖:“死了,死了……”
夕苦喝道:“镇定些!”他虽然是这些人中最小的,却极有主见。
夕苦又道:“你去将七师弟叫来,就说师父练功突然走火入魔,已经暴亡,然后我们找个借口把师父的尸体扔下山崖,这样一来,就算他日后起了疑心,也无从查寻了。”
空灵子心道:“好你个狗贼,可谓是狠毒到家了!”
脚步声又起,大概是夏戈去找牧野笛了。
不一会儿,便听得牧野笛一路哭将过来,到了洞口,更是号陶大哭,伏在空灵子的身上不肯起身。
其他弟子也胡乱地陪着哭了几声后,便听得朝莫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及早葬了师父,以免大家过于悲伤,耽误了习练武功。振兴武林是师父的最大心愿,我们不能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尚不得安生!”只听得夕苦“哼”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朝莫这段话说得太不够水平了。
牧野笛只知一味痛哭,哪会想到师父的“死”背后还有阴谋?所谓以君子之心,便难度小人之腹了。
牧野笛便被冬丑连哄带骗地带了出去。
空灵子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心知是被人抱起了,他没有动弹,仍是以龟息大法诈死。
此时他的体内一切生命活动都已停止,只有灵魂感觉尚在,而体内之毒也如深结了一般不进不退。
他要看一看这六个逆徒究竟会把他埋在何处!
走了一段时间,空灵子只觉自己的躯体被用力一抛。
少顷,却无着地之感,只觉耳边风声呼呼!
他猛地一惊,心道:“莫非他们竟将自己扔下了道观前的悬崖?”
如此一想,他赶紧终止了龟息大法,双眼一睁,立即发现自己猜的不错!
局势已危急到让他无暇去痛恨逆徒:他知道道观前的山崖深不见底,如果就这么直接摔下,岂不是要当场毙命?
下肢已瘫,他只能以上体及双手的活动来改变下落的方法和速度。
救下空灵子性命的正是悬崖上纵横交错的藤蔓。
身在空中,他看准几根延伸出来的藤蔓,迅速伸手抓着,但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这几十藤蔓都断了。
可如此一来,他下落的速度也大大减慢了。
在离地仅十几丈的时候,空灵子强自拧身,使自己变成头下脚上,在与地面相触的一刹那间,疾然出手,下坠之劲被他以精绝之手法化作平掷之力,他的身躯便平平飞出四五丈之外,砰然着地!
劫后逢生,空灵子却没有任何的欣喜,有的只是悲愤和绝望!
他强捺难以平息的心情,将残留在下肢的毒素排出体外,但因为毒素在他下肢滞留的时间过长,已完全瘫痪”
静下心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牧野笛,他不知道六位逆徒会不会对牧野笛下毒手,他们既然连师父都可以杀,那么残杀自己的师弟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他的忧虑是不无道理的。
牧野笛被冬丑支开后不久便又要去看师父,师父待他恩重如山,他不愿在师父入葬前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冬丑左挡右支,却终是说服不了牧野笛。
牧野笛回到山洞中时,发现师父的尸体与师兄们都不见了,待他四处寻找他们时,发现诸位兄弟已回了道观,而师父的尸体却不知去向。
牧野笛仍是没往坏处想,他只是让师兄带他去拜祭师父。
六逆徒掩饰一番,发觉牧野笛根本不听他们的诱骗,执意要去师父的坟墓前。
夕苦不易察觉地冷笑一声,道:“好吧,我带你去。”
牧野笛哪知其中有诈,便跟他去了。而众逆徒却知道牧野笛这一去只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夕苦将牧野笛往山崖边上带去。
牧野笛开始察觉有些不妥,因为再往前走,五丈开外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了,而小师兄为何还不停下脚步?
牧野笛忍不住问道:“师兄,前面就是悬崖了。”
夕苦缓缓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笑道:“你不是要找师父吗?”
这是一种牧野笛从未见过的笑容,牧野笛只觉有一种心中发毛的感觉,手心也变得凉咫咫的……
牧野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道:“你骗我,师父怎么会在这儿?”
夕苦怪怪地一笑:“我没损你,师父他就在崖底!
师父不是最疼你吗?你就下去陪陪师父吧!”
牧野笛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师兄,他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明白他的嘴脸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丑陋可怕!
夕苦狞笑着向他一步步走来,边走边道:“师弟,你就去陪陪师父他老人家吧!”
牧野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兄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他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尽管他并不知道这种危险为什么会出现!他急转身,想到去找其他的师兄,他需要其他师兄的保护。
就在他一转身之际,他呆住了。
其他五个师兄已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站着!
尽管他们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眼中冷冷的如毒蛇般的光芒告诉他,这些师兄也一样是一种可怕的危险!
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会有这样的变化!
师父死了,师兄变得如此狰狞可怖!
这对他这个九岁的幼小心灵而言,该是一种多么大的冲击!
他怀疑是不是有了邪异之鬼魂附在了众位师兄的身上,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如此?
他甚至心生绝望:“师父已死了,师兄们也如中了邪般,那留下我一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身后的夕苦与前面的五位师兄齐齐向他步步进逼!
他们眼中凶残的光芒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牧野笛悲声大呼:“我是牧野笛呀!我是你们的师弟!难道你们连我也不认识吗?”
夕苦在他身后冷冷地道:“师弟算得了什么?”
牧野笛一惊,忽然心生一念:难道师父之死并不如师兄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练习武功走火入魔而死的?夕苦的话可以说是提醒了他,再细细一想,他便发觉师父之死的蹊跷之处越来越多!
不,绝对不能轻易死去!牧野笛已改变了主意!
但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要想活下来又谈何容易?他的天资虽然颇高,但毕竟比诸位师兄年少十岁,才是一个九岁小儿而已,如何与六个已是壮硕少年的师兄相比?
冷风从背后袭来,而且又快又狠,夕苦一出手便是致命杀着!
牧野笛小小的心灵不由百感交集,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师兄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惊怒悲伤之下,他依照师父所传之武学,平滑出数尺开外,竟让他躲过一击!
夕苦怪笑一声:“你还想活下去吗?”说罢又是连攻数招,招招狠辣至极!牧野笛只有节节后退的份儿,他的身后数尺之外,便是悬崖了!
夕苦蓦地冷喝一声,右掌疚扬!掌风凌厉至极!
空灵子的弟子,其武功自然是极为不凡的,虽然他们只有十六七岁,但即使是现在就步入江湖,他们的武功已可济身顶级高手之列。
牧野笛只觉一股凌厉劲风暴卷而至,正待避让,夕苦已突然变招,双腿齐出,在不及眨眼的瞬息之间连出十一腿!
牧野笛与他是同门师兄弟,自然对他的武功颇为熟悉,他按照平日自己所学,竭力防守,但毕竟力弱难支,当夕苦第十一脚踢出时,牧野笛气息一滞,力不从心,只觉胸口一疼,痛呼一声,人已被踢得倒飞出去!坠下山崖时,他听到了崖上响起了众位师兄的得意之狞笑声!
牧野笛心中绝望地道:“没想到我会死在自己的师兄手中!”
耳边风声呼呼,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牧野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倏地,他的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挡,然后便横着直飞出去!
凭直觉,他感到挡了自己一下的是一双手,而自己横飞出去时,有一个人搂住了他!而且此人还有意用身体护着他:
身躯飞出了好几尺外,方停了下来!
牧野笛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绝处逢生!同时他又奇怪是什么人居然能将从如此高崖直坠而下的他安然接住!
这个人的武功岂不是要很高才行?
第六章 师徒重逢
他惊讶地睁开眼来,但一下子便呆住了。
抱着他的人赫然是他的师父!
巨大的意外的惊喜使本已心绝力竭的牧野笛再也无法承受,他只叫出了一声:“师父!”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醒来,发现自己正背靠石崖半躺在地上,他的师父正盘途气在他对面,关切地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慈祥与怜爱。
牧野笛如在梦中。恍如隔世之人,短短一日,他所经历的事情却足以让他一辈子刻骨铭心!
牧野笛嘎咽道:“师父,你真的……其的还活着吗?”
空灵子心里一热,暗想:“他自己经此大难,醒过来时首先关心的却是我,总算我没有白疼他一场!七名弟子中,只剩这孩子未曾忘恩负义了!”
为了接住牧野笛,空灵子以自身的内力化去牧野笛的下坠之力,但因为牧野笛下坠之力太大,再加上空灵子下肢瘫痪,行动不便,接住牧野笛的时候身形力道尚未十分到位,便受了些内伤。
为了不使牧野笛担心,他将自己的伤势掩饰住了。
空灵子轻声道:“笛儿,他们几个畜牲如此心狠手辣,如果知道我们还活着,只怕还会设法再出毒手,现在我们的形势很不妙,我的双腿不能行动,只能以手代步,一时未曾适应,武功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们只能暂且按下性子,懂吗?”
牧野笛点了点头。
空灵子轻叹一声,遂将几位弟子如何毒杀他又如何将他扔下山崖的过程说了一遍,只听得牧野笛血脉贵张小脸煞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几位师兄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师父下如此毒手?
过了二天,空灵子的内伤已经痊愈,并且对以手代步已略略有些习惯,于是,他开始试探着看能不能借山崖上的藤蔓爬上崖顶。但他没能成功,因为在三十多大高的地方,上下的藤蔓尚未接上,中间有五六丈的距离,如果是在平地,这么远的距离对他来说还有克服的可能,而在这山崖之上,能够借那藤蔓附身其上都已不易,再加上他半身不遂,要想掠过一段距离、实在太难!
他只有放弃了这种努力。
之后,他便与牧野笛两人在“齐云台”上安下身来,过着极为清苦的日子。
空灵子开始悉心传授牧野笛武功,他把追杀逆徒,为武林除害的希望都寄托在牧野笛身上了。
牧野笛知道师父对自己的厚望,同时也痛恨毒杀师父和自己的几位师兄,所以他练得极为勤奋,如上他的天资本就不错,所以进步颇快。
四年后,牧野笛尝试看爬上山崖,他惊喜地发现四年前上下藤蔓之间五六丈的距离如今已不复存在了,从崖顶垂下的藤蔓与从下边爬上去的藤蔓汇作一处,相互交缠!
这就等于说他可以直接到达山崖之顶了:
于是,他借助藤蔓直接由此爬上了山崖之顶。
上面已是一片荒芜——物是而人非,几位师兄早已不知去向,道观因为长时间无人修整,已有些破落了,道观前面的平地上更是杂草丛生。
他的心情变得极为沉重,回到山崖下,他把自己所见到的情况告之空灵子。
空灵子沉默了良久,轻叹一声:“他们定是已瓜分了我留下的秘签,遁入江湖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在不久的将来,江湖中必将会多出几个祸害之人!”
他的神情颇为落寞伤感,因为他感到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尽管不是他的本意。
牧野笛肃然道:“师父,就由徒儿出山寻找他们清理门户吧。”
空灵子点点头道:“为师正有此意,但时机尚未成熟,他们几个都颇富心计,这些年来自然会按照我的武学勤加研练,武功已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想与他们几个人相抗衡,只怕不太可能,所以现在你还得按捺性子。”
牧野笛心知师父所言不无道理,于是便依言而行如此又过了五年,此时他们又在“齐云台”生活了整整十个春秋!牧野笛也已得空灵子的武学其传,而且空灵子还将他悟出的“混沌无元”传给了牧野笛。
“混沌无元”是内功心法,讲究循序渐进,不可贪功冒进急于求成。所以空灵子把“混沌无元”的心诀传给牧野笛后,便顾其自然,靠着他自己的领悟力慢慢领悟了。
这时,牧野笛年已十九,他见师父渐渐苍老,不经意间常常流露出对江湖局势的关切,因为他一直觉得如果六位逆徒为祸江湖,那么自己便是最大的祸源,是自己教之不严,才有了如今之局面!
牧野笛心想,十年过去了,只怕自己与诸位为恶之师兄的变化都不小了,倒不如先出去打探一番他们的下落,如能探得一二,也可以让师父的心中有一个底!
如此一想,他便向空灵子请求离山追查几位师兄的下落空灵于心知此时牧野笛的武功已是顶尖高手,他学得了自己将天下武功去精化筒融为一体而成的六术,即使与师兄撞见,想必也不会吃亏,加上也的确牵挂江湖局势,于是便答应了。
牧野笛拜别师父,便离山步入江湖,这一去,就是五年。
听到这儿,牧野静风忍不住问道:“我爹爹为什么要过了五年才回来?”
他心中暗想:“爹爹这样做岂不是太绝情了?”
空灵子笑道:“你是不是怪你爹?”
牧野静风没想到师祖爷爷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所想。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空灵子道:“我却是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做,对他的了解,也许我比你更多。你与你爹的性格很有些不同,所以他的一些做法你现在还是理解不了的。”
牧野静风不再说什么。
师祖爷爷所说的事,对他的震动是极大的。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仅凭想象,他也能感受到一个人被自己最亲近的对象毒杀时的感觉会是如何地绝望与悲愤!
牧野静风道:“爷爷,如果我入了江湖,见了那六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空灵子道:“你自认为你的武功如何?”
牧野静风低声道:“孩儿不知,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消遥自在!”
空灵子轻叹道:“你爹花了五年时间,却未能查到他们的下落。这于情于理似乎有些不符,而事实上这却是最其实合理的结果,因为他们六人得到了我的武功经典之后,一定是先暂时隐伏起来,苦心钻研,待到他们悟透了经典中的绝学,才会抛头露面!”
顿了一顿,他又道:“所以待你能找到他们时,他们的武功已极为可怕!此武学经典虽然由我所创,但当时我并未将它真正地付诸于实践,后来我虽然进行了这方面的努力,但因为爷爷下肢不能动弹,所以一些动作、招式已是不能做到位了,如此一来,我所悟出来的武学,在我自己身上体现出来,也许倒不如他们的精绝无匹!”
牧野静风道:“这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空灵子道:“他们六人此时已届四旬,这十多年的苦心钻研,依他们的天份,想必都已把每一种武学练到了登蜂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你爹爹涉及虽广,但要说到精,可能就不如他们了。”
顿了一顿,又有些惋惜地道:“‘混沌无元’是我引以自诩的内功心法,而且又是几位逆徒所未曾得到的,因此它极可能就是克敌制胜的法宝。没想到……没想到你爹终究没有练成!也许,这是天意吧!”
他看了看牧野静风,道:“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让你习练‘混沌无元’,我希望你能够完成你爹没能完成的事情,这也是你爹对你的期望。”
三年之后。
牧野静风奉师祖之命,就要离开不应山了。
当空灵子把此事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首先是欣喜,十几年来,他的活动空间只能局限于“齐云台”,偶尔有几次攀上层顶,但屋顶也不过就是一座日益破落的道现而已。
如今,他可以从这狭小的天地走出去,涉入摈纷的大千世界中,这才是年轻人最向往的生活——自由与g情。
但欣喜过后,他立即想到了更好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涉入江湖后,肩上所负荷的将是上面二代人的重望,而他所将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江湖。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祖,他老人家为了一个心愿,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先是为了悟透天下武学,整整花了五十年的时间:而后,为了挽回自己的失误——其实这又如何能怨他?—他又隐居了十年,一心一意培养牧野笛。
而今,他又在牧野静风身上倾注了十三年的心血!
他几乎已是穷其一生的精力来完成一件与他自己本无多大益处的事情!
牧野静风心想:“我离开了不应山,就只留下师祖一个人了,那该多么寂寞!而且他已如此苍老,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左思右想,心中的欣喜已渐渐淡去了,心情反倒沉重起来。
空灵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慈声道:“孩子,你就放心去吧,生死寂寞对我来说,已是过往云烟。在我看来,身处闹市与身处幽山,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市井之徒的嘴脸反倒让我难以忍受,在这山野之中,可以静静聆听万籁之声,而这种声音,才是世间最美最自然的声音!”
牧野静风心中道了一声“惭愧”,心想:“师祖既然早已看破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