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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替岳秀安排一间卧房。

    酒菜备好,杨姑娘亲自捧上桌面,为了谈话方便,杨晋决定把酒宴设在书房。

    这位天下名捕阅人多矣!冷眼旁观,那还会瞧不出女儿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儿,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过了厨下事务,可到书房中来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厨下事交给师傅,我还有很多事向姑娘讨教。”

    眨动了一下大眼睛,杨姑娘缓缓在椅上坐下,粉颊上,带着三分娇羞之态,道:

    “向我讨教什么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顾了父亲一眼,杨玉燕低声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对父亲的口气中,隐隐有责备之意。

    杨晋哈哈一笑,道:“孩子,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杨玉燕接道:“那是……”

    杨晋道:“是胡大人亲自请岳老弟出来帮忙。”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应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莲花,家母被他们说服了,我不答应也不成。”

    杨晋突然发觉到玉燕姑娘肚子里有很多机密,竟然未告诉过自己。

    不禁一皱眉头,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杨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岳大哥,但他们和我说过,要我劝劝岳大哥,别再多事,而且,保证爹全身退休、七日内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么人和你谈的?”

    杨五燕道:“银妇。”

    岳秀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果然和王爷夫人有关了?”

    杨玉燕道:“我们只有这样猜想,银妇和我谈话时,一直未提到夫人。”

    杨晋道:“孩子,他们没有提到,难道你也没有问吗?”

    杨玉燕道:“自然是问了,不过,银妇不肯说,她只告诉我,爹就算想办这件事,应天府也不会要你办,爹既然不问了,为什么拖岳大哥下水?”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们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杨玉燕道:“大概是吧!”

    杨晋道:“你这丫头,也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劝劝胡大人,要他们早些罢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来……”

    岳秀接道:“不要紧,官场中人,最是善变,我已要那胡大入去问七王爷,老实话,这件案是否会办下去,要取决于七玉爷的态度。”

    杨晋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几日,看看七王爷如何决定这件事。”

    杨玉燕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还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后呢?”

    杨玉燕道:“他们会不计一切后果,施用各种手段对付你。”

    岳秀道:“这个我倒不怕……”

    杨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声,接道:“最好他们别招惹到母亲,那将会激起我的杀机……”

    语声一顿,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不能不作准备,我已把家母藏了起来。”

    杨玉燕道:“那好极了,爹,咱们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杨晋道:“这话也对。”

    杨玉燕道:“事不宜迟,爹如决定了,立刻去办。”

    杨晋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内宅。

    书房中只余下岳秀和杨玉燕两个人。

    杨玉燕侧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间觉得脸上一热,微带羞意说道:“岳大哥,你真的准备和他们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说呢?”

    杨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却感觉到这件事很严重,他们不像是虚言恫吓。”

    岳秀道:“他们不是恫吓,问题是咱们应不应该管这件事,如是应该管,纵然是艰苦无比,咱们也得伸手,如是不该管,就算伸手之劳,咱们似乎也用不着多管了。”

    杨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道:“岳兄,你真的要帮我爹这个忙吗?”

    岳秀叹口气,缓缓说道:“本来,我不喜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见家母,说服了我母亲,家母下令使我无法不管,再说,他们的行为,也有些使我恼火。”

    杨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这件事,所以,我劝他不要管,但岳大哥插手进来,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玉燕点点头,道:“岳大哥决心管这件事了,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没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却把你看作了劲敌,他们要我劝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岳秀道:“是银妇,铁妇?”

    杨玉燕道:“不是她们……?”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杨玉燕道:“我没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铁嬷,他坐在一间雅室中,我们隔着一张竹帘交谈。”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杨玉燕道:“不是,一个女子口音,她要我转告你,你插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笔银子,可以和她说明,她可以送给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爷夫人呢?”

    杨玉燕道:“声音不像,我听过七王爷夫人的说话声音,但决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没有说锗,事情就更复杂了?”

    杨玉燕凄凉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帮忙,我们父女,都感激不尽。”

    岳秀道:“不用客气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这样的强敌,倒是逐渐激起了我的斗志。”

    杨玉燕道:“我一直担心岳大哥心中不高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你看我和过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现在似乎是长大了,也变的文静多了。”

    杨玉燕道:“近一个月来,对我而言,像过了几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觉着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记得我们初见面时,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杨玉燕道:“大哥,我很惭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轻轻叹口气,接道:“岳大哥,我有一点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应?”

    岳秀心头一震,嘴里却笑着说道:“什么事,先说说看,如是我能答应,自然不会推辞?”

    杨玉燕道:“近日来的经历,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点我几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过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杨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去试试如何?”

    岳秀点点头,站起身子,随杨玉燕行入后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着杨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点头笑道:“身手不凡……”

    杨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错失,谁要你夸奖我了?”

    岳秀道:“我指点五招剑法,三招掌法。”

    杨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觉着大小气吗。”

    岳秀道:“只要你能练熟我传的五剑、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对付了?”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吗?”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杨玉燕在岳秀指点下,开始习练剑法,前两招都是守势,后三招才是攻敌的剑招。

    花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剑法。

    杨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书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杨玉燕道:“我还练几遍,刚刚入门,不练的熟悉一些,只怕会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吗?”

    杨玉燕道:“累!不过,我不能使你失望,觉着我太笨了。”、岳秀发觉她目光神情中,对自己似有着无比的崇敬和眷恋,心头微微一震,道:

    “你一个人练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转身行入书房。不知何时,杨晋已然回来,一个人在喝着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几时回来了?”

    杨晋道:“老弟,这称呼太外气,也叫我汗颜无地,你如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兄。”岳秀道:“这个,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长幼之序……?”

    杨晋接道;“武林人不讲究这些……”

    语声一顿,接道:“我回来一阵了,看你们在习剑,我没有敢打扰,先回书房来了。”

    第十一回银妇劫牢

    岳秀道:“令媛好学不倦,磨着要指点几招剑法,在下无法,只好……”

    杨晋叹口气,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惯了,但她对岳兄,却似是千依百顺,老弟,你不但帮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帮我把小女改变成了娴静的性格。”

    岳秀轻轻叹口气,欲言又止。

    杨晋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几句话说出来太荒唐,不说嘛,又憋在心里难过。”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对老弟很倾心。”

    岳秀道:“这个,在下倒没有感觉到什么。”

    杨晋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准备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里去?”

    杨晋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个亲戚家里。”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觉着这样妥善吗?”

    杨晋道:“她一定不肯,但这总比留在这里纠缠好一些!”

    两人谈话之间,杨姑娘拭着香汗进来,就大声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剑法,我练了大半天,还没有完全练熟……”

    目光一转,瞧见了杨晋,立时住口,泛起了两颊红晕。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燕儿,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杨玉燕一脸羞意,突然间变成了一脸惊骇,道:“爹!你答应了?”

    杨晋道:“是啊,你娘一个人,远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杨玉燕冲口而出,道:“我不去。”

    这答复早已在杨晋的预料之中,但他仍然装出一脸惊奇,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我要留下来帮爹的忙,老实说,我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张叔他们强多了!”

    杨晋缓缓说道:“孩子,总不成让王胜和张晃去陪你娘吧!燕儿,难道你放心让你娘一个人去吗?”

    杨玉燕垂下了头,确是一桩很难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泪光,缓缓说道:“爹!岳大哥传我的剑法、掌法,我还没有学会,要娘先去,女儿随后赶去就是了。”

    他是诚心给女儿过不去,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里太凶险,所以,你该陪你娘去,万一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陪着你娘也好减少她几分哀伤。”

    杨玉燕愣住了,睁大着一对眼睛望着父亲,实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别处,却来个作茧自缚。

    岳秀一直未再开口,似是对她父女间的事,不愿置疑。

    杨玉燕逐渐的定下神来,微微一笑,道:“爹,现在咱们还未决定什么,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插手过问,咱们就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对吗?”

    杨晋点点头,道:“不错。”

    杨玉燕道:“那就等决定了再说吧,难得岳大哥传了我几招剑法,我得赶紧把它学会。”

    欠身一礼,也不待父亲答话,悄然退了出去。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着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问?”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胆叟、顽童和谭二公子,都到何处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们去查一件事,这一两天内,就该有回音了。”

    杨晋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点内情出来?”

    岳秀笑道:“其实,我只是要谭云去证实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这些反常的举动,是否和整个武林大局有关?”

    杨晋怔了一怔,道“你是说,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会勾结在一起?”

    岳秀道:“内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们就要回来了,查证如何?就该有个结果了?”

    杨晋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关,你老弟是否准备插手?”

    岳秀道:“谭家寨名动江湖,武林中有什么大的变动,和他们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胆叟、顽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发出一次武林大变阴谋,对他们而言,那是一件终身难忘的大乐事……”

    杨晋哈哈一笑,还未来及说话,瞥见一人,急步直冲过来。

    是五花刀王胜,跑的满脸大汗,气喘呼呼。

    杨晋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王胜道:“衙门里出了事?”

    王胜道:“两个杀死兰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杨晋脸色大变,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王胜连应了两个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爷已有令谕传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爷要亲自审问,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谕下达之时,两个要犯全部夫踪,大人急的来回走动,请总捕头立刻赶往府中一行。”

    杨晋道:“两个人,都是关在死牢中,是吗?”

    王胜道:“不错,昨夜中还好好的?”

    杨晋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那是说,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胜道:“正是如此。”

    杨晋道:“伤了人吗?”

    王胜道:“连同看守死牢的门衙,有十二人被点了岤道,不过,伤的都不重。”

    杨晋转脸望去,只见岳秀神情镇静,毫无吃惊之容,也无讶异之色。

    王胜长长叹口气,道:“大人焦虑如焚,刘师爷也没有主意,请总捕头,立时过府。”

    岳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用急在一时……”

    目光转到王胜的身上,道:“大白天,他们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胆大心细,而且还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王胜道:“是啊!这是破天荒的事,从来没有胆大到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们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进去,直入死牢,伤人劫走要犯,详细的情形,张晃正在查询中。”

    杨晋叹口气,道:“老弟,有兴趣么?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缓缓说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悦。”

    杨玉燕突然出现在门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么人劫去了人犯么?”

    杨晋呆了呆,道:“你知道?”

    杨玉燕道:“我没有见到,但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杨晋道:“说说看什么人?”

    杨玉燕道:“爹,我告诉你也没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没有人会去问他。”

    杨晋道:“好啊!你对爹也提条件了。”

    杨玉燕道:“爹,你别生气,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这么一个女儿,在这时间,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杨晋一挥手,接道:“够了,够了,你先说说看,什么人劫了人犯?”

    扬玉燕道:“银妇,铁妇。”

    杨晋道:“你说是七王爷夫人身侧那两个老妈子?”

    杨玉燕道:“是的,是她们两个人。”

    杨晋道:“小丫头,这话可不能随便意测啊!”

    杨玉燕道:“女儿不是意测,我听到她们谈过,似乎是两个人犯之中,有一个对她们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杨晋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为什么女儿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为,怕他改变心意,招出了内情。处决囚犯,罪属斩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爷有圣赐上方宝剑,处决一两个江湖盗匪,杀人凶犯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是七王爷不肯下令处死,却要来一个亲审亲问,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杨晋叹息一声,道:“老弟,现在应该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带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诉七王爷,人被夫人身侧的两个老婆子给劫去了。”

    杨晋道:“是啊!这确是一桩很为难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爷,因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确,如没有七王爷的支持,别说你这个总捕头没有法子办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轻捋虎须,何况,胡大人还是个保官求贵的人。”

    杨晋道:“折服七王爷,老弟,怎么样一个折法啊?”

    岳秀道:“这要胡正光同意,带区区见到王爷,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爷请到应天府中见面。”

    杨晋道:“这个,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穷水尽之境,不听咱们的也不行了。”

    杨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为爹证明。”

    杨晋道:“好吧!你总不能就这样去见人吧?”

    杨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个随侍的书僮,我扮作他随行的书僮就是。”

    杨晋苦笑一下,道:“儿大不由我,看来我是管你不住了。”

    杨玉燕羞红了双颊,垂下头,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卷入两父女争执之中,站起身子,道:“对方来势汹汹,咱们不能处处受制,我出去布置一下。”

    望着岳秀的背影消失,杨玉燕转身下了厨房。

    她分析过岳秀,自己不论从任何一方面,都无法及他,只有厨下整饭,比他强些,要逞勇斗胜,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让他享用。

    太阳下山前,杨晋赶了回来,片刻后,岳秀回到杨府。半日张罗,杨姑娘捧出几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过岳秀一杯酒,杨晋才缓缓说道:“老弟,下午你没有去,胡大人最少问了我五次,你现在何处?要派人找你议事。”

    岳秀道:“杨兄怎么说?”

    杨晋道:“我告诉他你未食王奉禄,属于闲云野鹤,你既然答应了帮忙,决不会食言,但不能太过搅扰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杨晋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办,由刘文长亲笔定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晋谒,希望能邀得王爷同意,过府叙事,万一不答应,胡大人准备带着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这一次,他是顶着纱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

    杨晋道:“老弟,你是准备去见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去见他吧!”

    杨玉燕突然出现,青衣小帽,打扮一个随侍童子模样,道:“爹,我也去吗?”

    杨晋一皱眉头,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该去?会不会坏你的事?”

    岳秀道:“杨姑娘既然决心参与这件事,是否应该阻止她,该由你作父亲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一记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杨晋的身上。

    杨晋苦笑一下,缓缓接道:“如是岳老弟觉着不碍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顿皮肉之苦,她大约还没有受够。”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无不答应的道理。”

    三个人动身赶往应天府。

    一路上,杨晋暗自思忖着这岳秀的为人,他身负绝世武功,而且聪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够及得,但他作事为人,却是中庸得很,这不是像他这样年纪人应该有的。

    杨晋一路上想着心事,不觉间已到了应天府。

    他们进入后宅花厅,胡大人,刘文长早已在厅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胡大人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岳世兄,杨总捕头告诉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见,晋见了王爷。”

    这么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爷怎么说?”

    胡正光道:“王爷约下官,今夜初更时分,他来应天府。”

    岳秀道:“看来,七工爷并非是蒙在鼓里,他大约也发觉府中的情势有异。”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荐了岳世兄,七王爷特别嘱咐下官,无论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谈谈!”

    岳秀道:“大人和王爷,都太过抬爱草民了。”

    胡正光话题一转,吩咐摆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时,他也故意的把它岔开去。平日里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连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了,不但和岳秀谈笑风生,而且把刘文长、杨晋,也让入席中,全没了上下的界限,简直像老朋友叙旧一般。

    在杨晋记忆中,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这席酒直吃到太阳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残席,并另准备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时分使用。

    然后,交待杨晋,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还不到初更时分,胡大人穿着便衣和杨晋、刘文长等迎候在府门外面。

    初更时分,一辆便篷车,悄然而至,停在府门外面。

    车帘启动,缓步行下来身着青缎子夹袍的七王爷。

    胡正光一撩衣襟,准备跪拜、七王爷却一挥手,道:“起来,起来,这是什么地方,用不着行大礼。”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现在府中候驾。”

    七王爷哦了一声,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抢上一步,前面带路,一面示意杨晋去通知岳秀接驾。

    七王爷行到了花厅外面,岳秀已迎了上来,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见王爷。”

    扑身欲拜。

    七王爷一伸手,拦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礼,咱们是布衣论交,别把我看成七王爷。”

    进入花厅,七王爷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让了主位,自己坐在横里相陪。

    刘文长和杨晋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没有资格和七王爷这样身份的人,坐在一席,两个人都站在花厅外面听差。

    花厅里灯光明亮,七王爷两双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阵,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荐岳兄武功绝伦,智略过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气,小王想先见识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立刻应下来,但岳秀却沉吟了一阵,道:“王爷,小民想斗胆请教件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懒散,不愿受任何管制,七王爷如若见识过小民的武功之后,万一要小民任职官府,或是在府中侍卫,小民届时如若拒绝,对王爷而言,是一桩大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声明,免得七王爷为……”

    七王爷挥挥手,接道:“好!我答应你,决不以官位约束你。”

    岳秀道:“小民这里先行谢过七王爷了。”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那就请岳兄露上一两手绝技,给小王见识一下了。”

    岳秀回顾了一眼,道:“七王爷想瞧点什么?”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岳兄准备了什么,小弟就见识什么?”

    岳秀道:“在下没有准备,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双目炯炯,凝注向厅外。

    这花厅中烛火辉煌,外面却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转头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见一片夜色,瞧不出一点征像。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瞧什么?”

    岳秀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口气也有些冷漠的说道:“王爷来此之时,可曾另有侍卫暗中保护?”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没有啊!”

    岳秀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艳红。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缓缓向花厅外面飞去。杯势缓慢,就像是有人托着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掷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够办到,但如像这等缓慢的手法,倒是极为罕见。

    胡正光不懂武功,还未觉得什么,但七王爷却瞧得脸色微变。

    因为,抛物出手,全凭手劲内功,把抛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标,物体能在空中缓行,物虽然出手,但仍在人的无形暗劲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厅门口的杨晋,更是瞧的惊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个中之理,见酒杯穿出花厅的速度虽然慢,但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暗劲,隐隐生风。

    但见那缓飞而去的酒杯,飞近花厅外三丈处的黄山虬松,撞在了浓密的枝叶之上。

    奥妙立见,酒杯一和松叶撞击,突然化作数十块碎片,飞入了浓密的松林之中。

    一声凄凉的惨叫,一团黑影,由那松树上跌了下来。

    胡正光没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树的变化,但却听到了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大变,汗珠儿也从顶门上流了下来,急急叫道:“什么人?快给我拿下来。”

    其实,用不着胡正光的呼叫,杨晋已疾快的奔了过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半身满脸,都是鲜血。

    杨晋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点了他两处岤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厅。

    胡正光紧张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职该死。”

    七王爷倒还沉得住气,挥挥手,道:“你起来,这和你无关。”

    这时,杨晋已把人提到了大厅门口,欠身说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爷的发落。”

    七王爷道:“带他进来。”

    杨晋提着那黑衣人,举步行了进来。

    灯光下,只见一个半身鲜血的黑衣人紧闭着双目。

    七王爷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刺人十余块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七王爷回视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应该是不会死。”

    杨晋一转身,道:“卑职点了他岤道。”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认识我吗?”

    黑衣人伤的很重,但他岤道解开后,两双眼珠儿还可以转动,那证明了他没有死。

    只是他转动一下头,望望七王爷,重又闭上双目。

    胡正光问案惯了,道:“还不从实招来,准备大刑伺候!”

    七王爷摇摇头,道:“胡大人……”

    杨晋突然一闪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条右臂,道:“朋友,人是一个,命是一条,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活罪难受,朋友,你知道什么,最好能说出来,七玉爷也许可以开恩饶你不死,在下么也可以答应你兄弟,一旦动手时,给你一个痛快。”

    黑衣人这一次,连睁也未睁一眼闭上的双目。

    七王爷淡然说道:“你认为不怕死,我就认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睁双目,道:“你认识我,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岳秀暗暗赞道:“看来,这位七王爷,是一位非常机智的人物。”

    只听七王爷冷冷说道:“他们给了什么代价,要你刺杀于我?”

    黑衣人突然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闭目而逝。

    七王爷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药。”

    杨晋道:“卑职该死,早该想到他吞药自绝的。”

    七玉爷一挥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杨晋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离开花厅。

    七王爷的目光,转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树上了吗?”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爷震动了一下,道:“你是说他跟着我来?”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耸听,但七王爷未到之前,这地方都经过严密的搜查。”

    七王爷点点头,道:“那是跟着我来的了。”

    打铁趁热,胡正光一下子拜伏于地,道:“卑职无能,府中竟然被混进刺客,而且,狱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爷降罪。”

    七王爷挥挥手,道:“你起来吧!”

    七王爷长长叹口气,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愿,早已奉告,王爷也会面允过草民,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爷,你不愿为官,咱们也不用以官衔相称,我只是私人,请托你。”

    贵为皇弟,总缆江南七省军政,手操生杀大权,竟然是这么谦虚,岳秀有些感动,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喜悦之情,流露出来,深深一笑,道:“王爷言重了,什么话,只管请说,草民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七王爷朱毅虽然极力想保持着平静,但他的身躯不停的微微颤抖,显然在内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长长吁一口气,使情绪稍为平静一些,才缓缓说道:“由王府开始,整个的金陵,似乎都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爷的意思是说,由兰妃被杀开始,都和这阴谋有关吗?”

    没有理会胡正光,朱毅仍望着岳秀道:“他们的活动,似乎已超过了江湖人的活动范围,隐隐威胁到整个大明王朝。”

    七王爷目光又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强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牵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没有一点身份,如何能够办事?”

    岳秀道:“王爷的意思?……”

    七王爷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暂时接受江南总捕头的职位,我有一面御赐金牌,有着如朕亲临的权威,小王辖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员,都会在金牌下听你所命……”

    岳秀急急说道:“王爷,这个……”

    七王爷接道:“听我说下去,这职位只限这案子,此案破获,你就解去总捕头的职,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我决不留下你在官府中办事。”

    岳秀叹口气,道:“王爷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变,不过,草民的看法,这件事和武林恩怨牵扯很深,自然,还有着不同寻常的实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爷突然转望着胡正光,道:“大人,准备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时传下令谕,道:“罢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爷突然罢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后,香案排好。

    七王爷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头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侧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缓步行了过去,紧傍七王爷身侧跪下。

    七王爷低声道:“岳兄弟,你听着……”

    岳秀接道:“七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一拜,低声说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现年二十九岁,以无上诚意,和岳秀结作金兰兄弟,此后,患难相扶,生死与共,把臂论交,布衣结盟,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爷是金枝玉叶,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觉着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气,只好对着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现年二十二岁,和朱毅论交结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鉴。”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现在,你还有什么为难?”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牵着岳秀回入座位,缓缓说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说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听!”

    七王爷道:“小兄对兄弟,确出一片真情,并非只为了要请破案!”

    岳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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