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放箭,我是建州千夫长萧若望。”
耶律殇旁边的副将解释道:“萧若望乃是降于兴中府守将宗泽万户,听说他也是参与了此次叛乱的,不过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又低声道:“侯爷,耶律余睹将军原是辽军南路兵马都统制,以前就驻守在兴中府,这个萧若望原是耶律将军麾下。”这个副将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士兵们都没注意这边,遂道:“此人一惯是效忠于晋王府的,殿下何不趁这个机会将其纳入麾下?”
耶律殇听得心中一动,他现在可不是什么晋王了,以前的手下现在一个都没有。更缺少心腹……
片刻,萧若望跑到明军阵前,随之被带到耶律殇面前。
萧若望一见明军主帅居然是耶律殇,大喜,立马就拜了下去。“原来是晋王驾到……呃,原来是辽侯,属下萧若望拜见侯爷。”
耶律殇一听“晋王”二字就觉得靠谱,上前扶起萧若望,却见其面貌有些熟悉,不禁问道:“将军有些面熟啊,未知将
萧若望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答道:“末将之父乃是晋王舍人萧老干。”
那就是熟人了,怪不得面熟,萧老干以前可是天天在耶律殇面前晃荡。**这萧若望长得有些象他的父亲,眼熟是正常。
不过现在可不是拉关系的时候。
建州城墙上此时喊杀声震天。叛军还分出了一部分人手来争夺城门,萧若望的手下不多,虽然他的部下都是辽军正规军,战斗力不错,但架不住叛军人多啊,他们也有些支持不住了。正节节败退。可这个时候城外地明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萧若望的手下节节败退,既不支援也不攻城,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城头变换大王旗。
萧若望大急,“侯爷,原建州知州发起叛乱的时候属下见叛贼势大,只得虚与委蛇,现天军到来。属下遂带领麾下将士打开城门以迎天军……还请侯爷即刻挥军攻城为上,属下麾下兵少,怕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实际上,此时萧若望的手下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所剩不多的军士都退到了城门口,死死守住城门。城墙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厮杀。
耶律殇先前是怕上当。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很明朗,建州地叛军不可能舍弃上千精兵来做戏。更有甚者,此时的城门还是大开着呢,萧若望看来是真的来降,耶律殇遂下令攻城。
早已准备好的火炮开始轰炸城墙,黑压压一大片的明军逼近城门,弓弩手开始压制城墙。叛军没有几个正规士兵,都是鼓动的一些农牧民而已,就连仅有的萧若望手下那一千兵马,此时也反水,数千叛军,还不如说是数千乱民,靠这些没有受过丁点训练的乱民来抵抗精锐明军?
明军的重步兵冲进城门,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建州叛乱平息,粮道通畅。
按照《大明律》,耶律殇将发起叛乱的人,连同其家人,全部处死,主犯之人株连十族。本来,按照《大明律》,原建州知州等儒士叛乱是要罪加三等地,按律当处以凌迟,株连十族,其家所在周围的一千步距离之内地人家全部都得连坐,不过,天子刚刚颁布了《焚书坑儒令》,对这些儒生则有另外的刑罚。
《焚书坑儒令》一经颁布,举国哗然。
大明的百姓不是原汉人奴隶就是归化的各部落之民,若非大明十年如一日的大兴教育,这些人连字都不识几个,可是大明的教育教地是什么?法家学问、墨家学问、农家学问……诸子百家,只要其经典现在还有流传的,在大明的公共学堂里都能学到,独独在中原只手遮天的儒家学问大明朝一个字一本书都不教。《大明律》明文规定,抄录、印刷、贩卖《论语》等儒家典籍为非法,传播儒学更是禁忌。儒学,在大明朝是禁忌之学。
十年如一日的禁儒,自然,整个大明的儒家势力被压缩到几乎消亡,天子下令焚书坑儒,自然不会有百姓反对,始皇帝下令焚书坑儒,结果被那些儒生骂了一千多年,那些吃饱撑着的腐儒更是硬生生将“暴君”地名头安到始皇帝头上,可今日的大明天子这么做却不会被大明国民骂,只因为,大明没有儒生。《焚书坑儒令》一经颁布,这“举国哗然”中的“举国”指的是辽国,辽国虽然灭亡在即,但毕竟还没有真正灭亡,辽国被汉化百年,其儒家势力一点都不比中原的儒家势力弱----可以说,天子下令焚书坑儒,焚的是辽国地儒家经典。坑地是辽国地儒生。
就如同始皇帝那时候一样,那些儒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纷纷勾连发起叛乱,随着《焚书坑儒令》地颁布,明军新占领的辽国州府的叛乱更多也更激烈了。
高丽。现在叫朝鲜,朝鲜也是以儒治国的,不过自李资谦发起叛乱灭了高丽之后,朝鲜地一切制度体系都向大明看齐,大明依法治国,朝鲜也废儒兴法。不过跟大明不一样,林靖文是在一片废墟,或者是一片空白的辽东建立的大明朝,他是在一片白纸上书写文章,林靖文大兴法家。自然不会遇到多少阻力。可朝鲜不一样,李资谦可是在一张原本就满是字的纸张上书写文章。他要废儒兴法自然难上许多,朝鲜的法家是已经崛起,但儒家势力依然很大。现在大明天子下令焚书坑儒,作为属国,朝鲜自然也是要跟着做的,李资谦按照天子谕令下令焚书坑儒。受到朝鲜举国儒生的反对,甚至也有叛乱发生。不过这正好,那些儒生掌握的势力可不小,灭了那些儒生,朝鲜王室的权位会更稳固。李资谦一声令下,朝鲜军队四处,扑灭叛乱的同时。到处抓捕儒生,李资谦更是借着执行天子诏令地机会大肆排除异己以巩固自己的权位。
耽罗和日本就不多说了,这两个地方地文明比较落后,对大明朝又是忠心不二,大明怎么说它们就怎么做。
重点还是辽国。
百万明军,除了围困大定府的二十余万人之外。其余尽七十万兵马纷纷调动。对叛乱坚决镇压,同时。明军严格地执行了天子的诏令,穷搜天下,四处抓捕儒生查抄儒家典籍,焚书坑儒!有杀错没放过,只要是跟儒学沾边的,不管参与没参与到叛乱,明军是抓到就杀。
如此大事,郑皇后就在奉天京,自然是听说了,大骇,大明天子这么做不是在逼那些儒生造反么?他就想不明白了,虽然大明天子素有残暴知名,但以郑皇后所见,这位天子残暴是有的,但也不愧为一代圣君,可逼人造反又哪里是圣君所为?她就想不明白了。
不过还好,大明是有报纸存在的。
说起报纸,林靖文不得不佩服古人地智慧。林靖文虽然想办报纸,但以朝廷的名义办报实在是下下之策,以朝廷的名义办出来的报纸只会被百姓看作朝廷的喉舌,根本就起不到引导舆论的作用(看今天的《人民日报》就知道了,人们看《人民日报》地时候只会想着观察朝廷的政策走向,根本不会去考虑什么舆论风向,官办报纸的作用只能是这样)。
不过没关系,林靖文不能自己动手,但他的手下里会察言观色的人可是着实不少,比如说财政部尚书马万三。
在大明朝,官吏是允许经商的,不过其财产必须接受锦衣卫地督察,在大明,亲自经商地官吏不在少数,马万三就是其中之一。这厮是明州人士,其原本就是个大商贾,破产之后作为乱民被朱勉发配到松江府,当时的松江府是以陆青城为知府,马万三地才能被陆青城发掘,进而推荐给林靖文,之后这厮就成了大明的财政部尚书。
要说用马万三这个商贾来做财政部尚书,那是无比合适的,这厮早先几年还规规矩矩,后来详细研究了一下《大明律》,这厮居然发现,《大明律》之中没有禁止官吏经商,“律法没有明文禁止的,那就是允许的。”这句话出自天子之口,自然错不了。马万三也就动起了心思,不过他还是不大敢开商铺办作坊,这厮也算心思活动,大明经济发达,每日新开的商铺作坊不知繁几,老字号商铺并不多,那些新开商铺的名声自然是比不上老字号的,再者,光大明本土及各属国的市场就很大了,而且随着明军征服的土地越来越多,市场也越来越大,在那些新征服的土地上,别说新商铺,就是那些老字号都没有丁点名声,没名声的话生意可不好做,商家们是越来越愁该怎么了解新征服的土地上的市场行情呢?该怎么让那些新征服的土地上的人都知道自家的商品?---对,他们缺的就是广告。有鉴于此,马万三想到了仿照官府的邸报来办理一份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就专门介绍大明各地的市场、物价,后来加上给商家做广告,再后来又加上介绍各地的风土人情、介绍该地的政治形势……一来二去,慢慢的,小册子就变成了报纸,这是大明朝第一份报纸:《大明商报》。
发展到现在,报纸可不只是商报一家了,也有几份报纸是以报道时事新闻闻名的,天子颁布诏令,辽国叛乱四起,这些可都是时事,这些报纸自然会报道。
郑皇后实在想不明白,又不好去请教大明众臣,自然,报纸就跃入了她的眼睑。
《大明时事报》:大家都知道,大明朝是以法治国,儒家理论与法家背道而驰,加上儒家学问根本就是一种功利学问,学儒的人天生就热衷于争权夺利,可以想象,若是放任儒家在大明肆意传播,大明的政治风气会变得跟中原的宋朝一个样,若让那些儒生入主庙堂,结党营私、争权夺利、利己背国,种种不堪之事会随之而来,大明会变得腐朽而黑暗,是以万万不能让儒学在大明传播开来。天子令焚书坑儒,看似逼反了那些儒生,实际上只是以短时间的动乱来换取大明的长治久安,这是很划算的。
《大明快报》:这段时间以来,大明新占领的土地上叛乱四起,表面上是因为天子下令焚书坑儒,实际上呢,不过是“权势”二字在作怪。在新占领的土地上,原辽国官吏本是权倾一方势力滔天,可大明入主其地,自然会剥夺这些人原本的权势地位,这些人自然不会甘心,可以说,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那些原辽国官吏必反,所谓焚书坑儒只不过是那些官僚勋贵的接口而已,即使没有这个接口他们也会反。再则,大明的体制完全不同于辽国,大明入主辽国的土地,必然要打破原本的制度体系,从这一点上来说,即使那些辽国官吏勋贵不反,大明也必须清除这些人----从以上两点看,天子下令焚书坑儒是势在必行,这个法令看似是针对儒家势力,实则是针对那些辽国的旧官僚体系。
……
第六卷 二十载征战四方 第三十九章 大宋北伐
《大明日报》、《大明资讯报》等各种各样的报纸众说纷纭,虽然这些报纸在大的论调上都是赞成天子颁布焚书坑儒的法令,但这些报纸对这个法令都有各自的理解,或者说是体制的原因,或者说是学派之争,种种繁由莫衷一是。
郑皇后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在中原她何曾见到过这些理论,原来,政治指的可不是什么妥协之道,更加不是争权夺利----那是权术,政治,指的是治国理民之道。郑皇后遍阅大明的各种报纸,甚至命人收集来各种典籍,比如说,听说是由大明天子亲著的《国家与社稷》、《文明论》还有美岸政治大学堂的教材《政治学》等等,大明及各属国的学者、大师的著作也多有阅览,从这些书里,郑皇后看到了另外一种文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宋人第一次真正深入地了解大明朝。以往,一说起大明,宋人要么畏惧于明军的赫赫军威,要么干脆一摆头:野蛮残暴的粗鄙之民而已,或言边陲小邦云云,宋人从未真正认识到,他们眼中的野蛮之国、边陲之邦在治国之道和制度体系上远比大宋更为专业更为正规,他们瞧不起大明,明人更是对大宋不屑一顾。
在明人的眼里,大宋朝廷只有权术,没有政治。
从那些报纸上,郑皇后还看到了另一个信息:大明新征服的辽国土地上真的是叛乱四起。
西京道位处边陲,又受南部达达和党项人的影响,离大明的统治中心:辽东的距离有点远,交通不便通信不畅,这样地地方按理说是叛乱多发之地,事实也是如此。西京道二府十三州皆反,无一例外,万幸的是,耶律余睹和萧里得显二人在辽军中的威望真的很高,虽然辽国的那些官吏绝大部分都参与到叛乱,但辽军的兵士将领都没有叛乱的迹象,耶律、萧二将压制住了西京道的辽国军队,相反,两位明将带领麾下的七万骑和投降的辽军四处平叛,暂时稳住了西京道地局面。
南京道方面。目前明军只占领了卢龙塞和密云州,卢龙塞好说,只是纯粹的军事要塞,叛乱还影响不到这里,而密云州则是燕云十六州之一,整个密云州有三十余万户(按照《辽史》,辽末整个南京道有1700万的人口,绝大部分是汉人。契丹、女直等异族人口不到百分之一。)。儒家势力非常大,只要是识字的人都可以算是儒士,天子下令焚书坑儒,驻守密云州的李恢自然要执行天子诏令,其下令遍搜整个密云州,坑杀儒生焚烧儒家典籍。数日之间处死数万人,在明军血淋淋的屠刀下,那些儒生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是更加活跃,他们勾连原辽国官吏贵族,鼓动毫不知情的百姓发起了叛乱,趁明军不备,居然一度将李恢赶出了密云州。幸好海军的战舰还停留在密云州附近地海面上,在海军火炮地配合下,李恢夺回了密云州,不过那些反叛分子在密云州可是地头蛇,其势力盘根错节,李恢又不好滥杀无辜,一时间忙于清剿叛乱分子,倒是手忙脚乱。
中京道的局势更是严峻。中京道是辽国中枢。这里的人口大多是契丹三十四部的部民。也就是说,大多是人口都是异族。汉人都不多,儒生更少,按说焚书坑儒对中京道的影响不大,不过,就像《大明快报》所分析的那样,即使没有儒生,但那些被削去了权势地位地辽国官吏贵族却跳了出来,勾连到一起,在明军势力薄弱的地方纷纷发起叛乱,占领城池招兵买马。整个中京道,除了有明军驻扎的州府之外,其余的小州小县几乎全部反叛,可谓是遍地反旗。
----明军新占领的土地,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有叛乱存在,真正叛乱的人倒是不多,但那些发起叛乱的人要么是辽国的旧官吏贵族,要么是儒生,这些人可都是蛊惑人心地好手,在他们的蛊惑下,区区几千人居然鼓动起了数十万百姓参与到叛乱,虽然这些叛乱看似激烈,但实际上其对明军造成的伤亡极其有限,不过,内有叛军牵制,外有大定府、南京道甚至是夏国的兵马在一旁虎视眈眈,百万明军短时间内是被牵制住了,无力再发起新的攻势。
即使如此,但大明朝可是全民皆兵,百万明军被牵制住,但林靖文可以再度征召起数十万兵马参战。可是别忘了,整个大明就千万人口,除开老弱妇孺,整个大明的男丁撑死也就两三百万人,这次出动的百万明军中的一半还是各属国及臣服部落地仆从军,即使如此,出兵百万已经是大明朝地极限,若是再征召更多的男丁参战,大明本土地劳动力就不够了----就象汉武帝刘彻那时候一样,当时的汉朝全国也就一千五百万的人口,男丁也就三四百万,而为了征讨匈奴,刘彻小儿连兵马带民夫一共征召了超过一百四十万人,全国一半还多的男丁都在征召之列,国内的劳动力严重不足,农田荒芜、牧场废弛、作坊停工、商铺关门,全国经济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战后,全国男丁超过五分之一战死,劳动力更是缺乏,加上刘彻小儿的穷兵黩武,汉朝的经济完全崩溃----林靖文是可以再度征召数十万大军参战,但是真要这么做的话,汉武故事就会重演,繁荣鼎盛的大明转眼就会经济崩溃。一个焚书坑儒令却让明军完全陷入被动防守的局面,百万明军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发起进攻了。
不过这种情况只是短时间,林靖文已经计划好了,枢密院也详细演算过,中路和南路明军是被牵制住了,但北路明军还在征讨大漠,一旦攻下可敦城,北路明军十数万骑外加二十部折冲府兵可以抽调一半南下。那些新征服的部落也可以出数万到十万骑参战,加上正从山南地区回还的那一支征讨山南室韦的兵马,枢密院预计,总共可以有二十万乃至三十万的援军投入中线作战。
这需要时间。
郑之原毕竟在大明呆了几年,眼光不差,枢密院的计划他是不知道,但从邸报和各个报纸地消息中分析,郑之原得出一个结论:百万明军陷入困境,无力发动新的攻势。得知这一情况,郑之原起先是不信。明军善战天下皆知,更何况这可是百万明军,实打实的一百万人啊,怎么可能被小小的叛乱牵制住?不过事实就是如此,郑之原根据多方消息推算再推算,明军的的确确是被牵制住了。
得到最终的推算结果,郑之原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现在是大宋的臣子,从立场上讲他自然是应该高兴的。明军被牵制住。那么大宋就可以出兵北伐,但是实际上,郑之原的心里实在没有一丝高兴地意味。他现在是宋臣没错,但这些年在中原被赋闲的经历让他明白,他那满身才华只有在大明朝才能施展开,大宋的官场讲究的是一个家世、出身、派系、门庭。讲究的是照顾方方面面的利益,也就是说,大宋的官场讲究的是一个权术,加上体制制度所限,他郑大官人虽然有满腹才华,但在大宋,他地才华没有施展地空间。这几年,从心里。郑之原越来越倾向于大明,他是越来越后悔几年前的作为了,若时光能回流,让他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几年前他是绝对不会为郑皇后通风报信的。
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虽然心向大明,但郑之原还是将他的推断告诉给郑皇后。
郑皇后大喜过望,原本指望着孟皇后能拉点关系。可孟皇后倒好。一到奉天京就被长安长公主,也就是冲德。接入阿房宫,到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让郑六娘去找大明王后韩玉容吧,郑六娘是可以在韩玉容面前说上话,可大明天子规定后宫不可干政,韩玉容虽然有心帮忙,可也不敢开那个口……得了,这人呐,还是得靠自己,正好,郑之原给了她新的希望。
六十万宋军云集河北,对宋朝地心思林靖文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不会让宋朝染指燕云十六州的,可现在明军无力发起攻击,还是让宋军来凑个热闹吧,至少,宋军多少能牵制一下南京道的辽军,也好给南路明军缓解点压力。
陆青城对此有些忧虑:“可是,一旦宋军真的攻下了燕云十六州,陛下,难道真的要将燕云之地拱手让给宋人么?”
“爱卿相信宋军能攻下燕云十六州?”林靖文对此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历史早已证明,宋朝想收复燕云,那只是做梦而已。
陆青城考虑再三,摇头,苦笑道:“是微臣多虑了,微臣在中原呆了二十多年,宋军的战斗力如何微臣是十分清楚地,要说让宋军防守,六十万宋军绝对可以保燕云十六州不失一城,可是要让他们进攻,只怕他们连一县之地都无法攻下来。”
“南京道的辽军虽然被耶律延禧抽调了一多半,但几万人还是有的,那些辽军与宋军多年交战不息,其战斗力在辽国兵马之中屈指可数,更因为宋军连连战败,几乎连一场胜仗都没有,南京道的辽军对宋军先天就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别说六十万宋军,依寡人看,就是有百万宋军也攻不下祈律府。”林靖文笑道:“既然赵佶这么急切地想要帮大明分担压力,那就让他撞撞南墙吧,免得不让他出兵他又满心怨恨,寡人允许他出兵,但他自己无能攻不下祈律府,这就怪不得寡人了。”
“陆爱卿,与宋使交涉一事就由你来主持,不过,你明白?虽然形势所逼,宋军北伐势在必行,但好处还是要的,爱卿姑且问赵佶要个几十万匹绢来。”
陆青城连连点头,“定不负陛下所望!”
经过郑皇后的多方“努力”,大明天子终于松了口,答应让南路明军按兵不动,由宋军先期发起攻势,双方约定,若宋军能在四个月之内攻下祈律府,明军将全部撤出燕云十六州,不过,大宋必须割让燕云十六州一半的人口给大明朝,而若是宋军在四个月之内无法攻下祈律府地话,嘿嘿,那就没什么好说地,宋军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燕云十六州是没大宋什么事了。不过,不管大宋能不能攻下祈律府,作为允许宋军北伐的回报,大宋输钱五十万贯、绢四十万匹与大明,以为“谢礼”。
双方以此签订《宋、明奉天京条约》,一式两份,各执其
条约一经签订,郑皇后立马派快船连夜送回中原,大宋朝廷苦等一个多月终于收到了让人满意地答复,赵佶大喜,虽然国库空虚,但他还是下令搜刮了五十万贯钱、四十万匹绢送到辽东,同时,囤积在真定、河间的六十万大宋禁军立刻出兵北伐。
第六卷 二十载征战四方 第四十章 大石林牙
从辽东到大漠。一般来说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海勒水(海拉尔河)、胪朐河(克鲁伦河)、土兀剌河(土拉河)这三条河流由东往西,这就是所谓的漠北大道,这条路一般是在游牧民族的控制之下,这条路一路上分别是三河草原、呼伦贝尔草原,之后越过乌孤山就是土兀剌河了,再往西一点就是辽国西北路招讨司的统治中心可敦城。
而另一条路则是从辽东、辽西出发,越过黑车子室韦所在的金山南部地区,往西翻越阴山就进入白达达的地盘,从白达达人的地方往西北方向也可以抵达可敦城。不过这条路必须穿越大沙漠,难走还在其次,走这条路,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只不过从秦朝至今,中原的汉人王朝若要征讨大漠之上的野蛮人则必须走这条九死一生的险道,别无选择。
而现在,三河草原和呼伦贝尔草原都已经被大明征服,这片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就是乌古人和敌烈人都已经臣服于大明,因此,第一条,以往是草原上的野蛮人专属的漠北大道现在明人也可以畅行无阻。
《奉天京条约》已经签订,枢密院就将耶律殇从中京道召回,让他押送一支武刚车队沿着漠北大道去支援北路明军。要说,漠北大道真的很好走,耶律殇只用一个月多点的时间就追上了韩卫带领的北路明军。
韩卫此时已经越过了乌孤山,而且已经攻下了防州----这是西北路招讨司所属七州之一,乃是可敦城东面唯一的屏障,辽国的西北路招讨司的防御方向是西边,主要就是防着西边的达达人,东面只有一个防州。
防州离可敦城快马还不到一日路程。韩卫轻骑奔袭,趁着辽军不防备攻下防州,可对着可敦城他就没办法了。可敦城是辽国在大漠上的统治中心,契丹人为此专门修建了一座坚城。全石质城墙,城墙也算高厚,而且还有护城河,四周数十里处还有几座卫城,城里更是有与达达人征战多年地辽国精兵----韩卫对此无可奈何,他可是只带了骑兵西征,重兵器和大型攻城器械一概没有,别说可敦城算是个坚城,哪怕是对着一个牝城他也没辙。
见鬼了。契丹人是吃饱了撑着还是怎么着,居然在这个鬼地方修了这么一座正规而且坚固的雄城。韩卫郁闷得直想骂娘,更是大骂东厂西厂那些人都是废物,出征前那些鬼头鬼脑的探子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大漠上连一座过得去的城池都没有来着,可眼前地可敦城岂止是“过得去”,就是与大明本土的城池相比,比之州一级的城池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幸好。在韩卫最郁闷的时候,耶律殇到了。
“报,大将军,朝廷派来了援军,是一支武刚车队。”
“武刚车?”武刚车有什么用。能攻城么?韩卫不明所以,不过转眼他就想到,武刚车可不是用来直接参战的,一般是用来运东西的,那么说……
果然----
韩卫大部分时间都是出征在外,呆在辽东的时间并不多,因此还不怎么认得耶律殇,不过耶律殇说的话他十分爱听:“大将军,末将奉命押解攻城弩七百具、抛石机三百台前来支援大将军,现已运至军中。另外,还有火霹雳五万颗、炸药四百石和箭矢若干。”
“怎么没有火炮?”
耶律殇也不认得韩卫,不过对韩卫他可是久仰大名了,大明朝目前仅有的三位大将军之一,而且是名声最高战功最多地一位。孙则是宿卫大将军,天子近卫,这几年倒是没参加过几次征战,不过孙则属于天子家臣。其地位在大明众将之中是最高的;赵这个新鲜出炉的上军大将军耶律殇不大看得上。在他看来,赵其人不过是出身好而已。仗着是天子门生,所以多有眷宠,却也没见赵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功,估计是没什么真本事的。但韩卫这个征西大将军则不同,第一次西征辽国时韩卫投入大明麾下,随后大明朝历次大规模的对外征战都有韩卫的存在,两次征讨中原、讨伐金国、征讨大漠,每次大战都少不了这位大将军,其人战功彪炳,备受军中将士爱戴,在大明,不管是庙堂之上还是在民间,人们纷纷传言,这位战功赫赫地征西大将军、乾侯最有可能是大明朝第一个封王的诸侯。
这样的牛人耶律殇敢怠慢么?
耶律殇不敢怠慢,甚至,其态度都说得上是恭敬:“回大将军,火炮太过笨重,不利运输,而且火炮也不能拆卸,攻城弩和抛石机可以拆成部件用武刚车运送,火炮则不能,因此,此次枢密院没有调拨火炮。不过大将军,末将本是辽国降将,对这西北招讨司还算熟悉,西北招讨司也就一个可敦城算得上是坚城,即使如此,用抛石机和攻城弩也足以应付了。”
“你说的也对。****”韩卫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将火炮从几千里外的辽东运到大漠是不大可能,而且,可敦城虽然算坚城,但用抛石机足以应付----“对了,有连弩没有?”
“有,枢密院调拨了五千连弩。对了、大将军,此次同来地还有新组建的三百甲骑,应该能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甲骑什么的先不管,韩卫注意到了一点,“你说你是辽国降将,对西北招讨司的情况很熟悉是吧?”
表现的机会来了,不过耶律殇却有些哀伤。“是的,末将本是辽国宗室,爵封晋王,作为质子入明,今大明伐辽,辽国灭亡乃是大势所趋,末将也就降了大明朝。”
原来还是个宗室啊!
韩卫见耶律殇的神情很是哀伤,不禁有些同情耶律殇,宽慰了两句:“就象你所说的。明代辽乃是大势所趋。你在大明呆了几年,对大明想必也很熟悉,你应该知道,大明举国。自天子以下,皆信奉民族主义,在我们明人眼里,那些异族人要么臣服于大明,不从则死,天子更是视异族为草芥,生杀予夺---你是契丹人吧,这两百年来契丹人对汉人造下的罪孽太深了,不说大明百姓会百般报复契丹人。以天子的脾性和一惯地做法,一旦灭了辽国怕不是会下令连契丹一族都灭掉,你早早降了才是上策,至少不至于让祖宗无人祭祀,若以后你努力地话,以战功封王,重立辽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耶律殇收拾心情。强笑道:“末将受教了,末将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又道:“实际上末将正有一策欲献与大将军。”
“哦,快快道来。”
“大将军,可敦城的守将应该是大石林牙。哦,是耶律大石,他也是一个宗室子弟,不过与那些贪图享乐只知章台走马地宗室子弟不同,耶律大石自幼就受到契丹传统的骑射培养,又学习了汉家文化,可谓文韬武略都有一手,见识不俗又肯实干,此人很难对付。据末将所知,大将军第一次攻打兴中府的时候就是耶律大石在守兴中府城。大将军对此人想必有些了解才是。”
韩卫点点头,也不怕自爆丑事,直言不讳:“是地。秦元1341年,本将军领军攻打兴中府,那一战本将军可谓是手段用尽,阴谋阳谋,甚至驱赶契丹平民为前驱,却仍未能攻下兴中府。最后还是朝廷与金国地战事稍歇王上下令从北线调来大批火炮才轰开兴中府城门。这耶律大石确实不好对付。据本将军观察,耶律大石的确文韬武略都有一手。不过其人文武方面地才能都不突出,让本将军顾忌的是,此人心狠。本将军驱赶数万契丹人为前驱攻城,此人居然能狠心下令对同宗同族之人放箭,本将军围城半年有余,他更是下令残杀城中百姓以人肉为食……种种事例不一而足,假以时日,此人怕是会成为一代枭雄,这可敦城有他来防守,实在是有些麻烦。”
听说韩卫曾驱赶契丹平民为前驱攻城,而那耶律大石更是下令放箭,耶律殇听得心里在滴血,恨韩卫残暴,却更恨耶律大石狠心毒辣,一时间心里各种滋味都有,直恨不得那耶律大石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冲上去砍几刀,当然,他也恨不得砍韩卫几刀,不过这种念头他也就敢想想,却是万万不敢去付诸实际行动的。
耶律殇干笑了两声以掩饰内心活动,才道:“这大石林牙传闻是位谦谦君子,却想不到实情竟是如此……不过大将军,要说大石林牙难对付,但要对付可敦城里地辽军却不难。”
“此话何解?”
“大将军有所不知,契丹一族人丁不旺,虽然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但全族也不过三百来万人口而已,这些年辽国与大明和金国征战不息,金人残暴,大明将士又嗜杀……不是,是大明将士勇武善战,契丹人丁损失很大,到现在,全族所剩男丁不过二三十万人,还大多被抽调到大定府……”
韩卫直皱眉,“说重点。”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