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向织月就把一个多月前,替她还掉光碟前,在暗巷中所碰到的那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过程中,丁岚愈听眼睛是睁得愈大。听完之后,她怒不可遏地用力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向织月,你有没有脑子?你竟然赤手空拳的对付两名持枪歹徒?”
这响天震地的一吼吓了向织月好大一跳,一时之间,她忘了要怎么接话。
怒气冲冲的丁岚则指着她的脑袋继续骂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还有其他歹徒埋伏在一旁,你这条小命可能就这么没了!”
“当时……我只想着救人……”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救个屁!”丁岚大声吼了回去。“要发挥道德勇气也得看情况,我拜托你用用脑子好不好?别再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骂完后,她双手抱胸,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旁的向织月擞了擞嘴,对丁岚的论调有点不以为然——在那种情况下,当然是救人第一,哪能考虑到那么多。
“枪呢?那两把枪呢?你该不会还笨到把它们留在身边吧?!”丁岚像想到什么般,突然回头问道。
向织月摇摇头。“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我顺手把它们抛进垃圾桶了。”
“还好你的蠢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丁岚瞪了她一眼后,继续埋着头在屋内走来走去。
“小岚,我不认为这两件事有关连?他们若要报复,直接冲着我来就行了,何必破坏我的屋子……”
“到现在你还不肯用脑子吗?”丁岚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直接玩死你,哪有慢慢玩死你来得刺激、有趣!”
“哪有那么严重?你别危言耸听好不好!”向织月垮下脸。
“我危言耸听?”这句话让丁岚气得再次瞪大眼,看样子有想捏死向织月的冲动。“你这个大笨蛋!你自己命在旦夕知不知道?你以为那些黑道分子是好惹的吗?是不是要等到哪天你少了只眼睛,你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也是丁岚最担心的一点,正常的人若身陷险境,起码还会提高警觉,但这个少根筋的向织月……怎能不让人担心!
“好好,我是大笨蛋,你别那么生气行不行?我知道你担心我……”向织月讨饶地道。“你放心好了,我的跆拳道已经有黑带的实力,我会提高警觉,不会让宵小有机可乘的。”
原以为自己说些保证的话,能让丁岚安心,谁知道,她却仍不满意地抓住她的手道:
“不行,提高警觉还不够,跆拳道段数再高也快不过子弹,走!我们现在立刻就到警察局去,把这件事告诉警方,请他们加派人手巡逻这个社区。”说完,拉了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小岚……”
“少废话!”
原以为只要在警察局“拗”几个小时,丁岚就会心安地放过她,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出警局,她仍旧紧张兮兮地将她拉到墙角,一脸严肃地道:
“织月,我觉得你暂时回高雄避避风头比较好!”
避风头?乍闻这三个字,向织月当下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岚,太严重了吧!我又不是枪击要犯……”向织月有些无奈。
她那种“无所谓”的玩笑态度,换来丁岚用力的一脚及更严肃的表情。
“你刚刚没听警察先生说吗?你必须自救,否则命在旦夕……”
“哪有那么严重?人家只是要我提高警觉、避免落单而已。”
“这就是提高警觉的作法。”丁岚提高了声调。
望着她那张因严肃而过度紧绷的脸,向织月只感到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根本没把她的话听下去。她迳自牵过停在行道树下的车子,单脚一跨,打算——溜。
谁知,丁岚却一把扯住她的车尾,不肯让她轻易离去。
“织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人高马大的丁岚力气显然不小,被扯住的向织月顿时动弹不得。
她无奈地回过头,睨了丁岚一眼,“听了,但是不认同,我的实验才做到一半,我怎么可以在这种紧要关头回去?”
虽然现在是暑假期间,但对她们研究生而言,是没有什么寒暑假之分的。
这话让她又挨了丁岚一掌,“笨蛋!什么实验会比你的性命重要?没有小命你又如何完成你那个成为居礼夫人的梦想?”
闻言,向织月皱了下眉头。“小岚,你不觉得你有些紧张过度吗?事情或许根本不是我们所想像的那样,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闯空门事件——”
丁岚立刻打断她,“不论事情是不是我们所想像的那样,所谓有备无患,这种攸关性命的事,谨慎点有什么不对?”直觉告诉她这次事件很不寻常,她宁愿选择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是没什么不对,只是——”
“没什么不对就听我的,走!我陪你回去打包行李,你明天就给我回家去。”丁岚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小岚,你理性一点好不好?”向织月挣开了她的手。“如果照你所说,他们真有那么神通广大的话,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他们还是会把我翻出来的。”
向织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番话,原本的用意是想要丁岚打消叫她回家的念头,但话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以丁岚目前神经紧张的程度来看,这些话无异是火上加油。
果然,丁岚立刻放开了手——
“你说的没错!”她倒抽了一口气。“只要你待在国内,生命就会受到威胁。看样子,我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弄出国才行。”
望着对方那双不像开玩笑的认真眼睛,向织月是无奈又痛苦地摀住了眼,暗暗哀嚎。
老天!她真是自找麻烦……
莫氏大楼三十楼总经理办公室
开完会,莫微尘才刚踏进办公室,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随即,王秘书的声音传了进来——
“总经理,有位夏先生等了您好一会儿……”
“请他进来。”不等对方说完,莫微尘便沉声打断了她。
几秒之后,总经理室大门被推开,走人一位身形壮硕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有着一张极富个性的脸,一身古铜色肌肤,让人可明显感觉到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活力。然而,仔细一看,他却有着一双与性格的外型完全不搭轧,似乎饱尝了风霜的眼睛,这使得他整个人看来反而有些阴沉的味道。
一个照面,莫微尘先与对方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之后,才走到对方面前。
“夏惟,不好意思,这次要麻烦你了!”
“千万别这么说——”夏惟摇了摇头。“莫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虽然对方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莫微尘心中却滑过一丝感动,因为他太了解夏惟了,他是个深沉内敛之人,能让他说出这些话来,就表示他已当你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莫微尘虽然感动,但,他同样没有表现出来,只用力地拍着对方的背道:“夏惟,坐!”之后,转身按了内线吩咐道:“王秘书,麻烦你送两杯白兰地进来,谢谢。”
“事情果然如你所预料般,这不是一件单纯的商业间谍侵入案。”见他坐下,夏惟没有再说任何场面话,直截了当地切入话题。
这样的直接,莫微尘脸上没有讶异,因为,他认识的夏惟从来不是个多言之人。这也是他最欣赏他的一点,一个人如果能将自己言语控制在完全有效率的范围内,这就表示他是一个律己甚严之人,而他……向来欣赏这种人!
他的话并没有让莫微尘的表情有任何变化,而他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见他不语,夏惟接着想开口,敲门声却在此刻响起,原来是端了托盘的王秘书。在放下两杯白兰地之后,她立即转身离开。
不等莫微尘招呼,夏惟即端起桌上的酒杯迳自啜了一口。
“好酒!”酒香入喉的滑溜感让他忍不住赞叹出声。“唉!有钱的感觉有时候还是蛮好的。”
莫微尘跟着也啜了一口。“想变得有钱?那容易,只要你愿意放弃目前的生活。”他意有所指地望了他一眼,
“谢了,我还是过我的平民百姓生活比较惬意自在。”若不是莫微尘有大恩于他,他根本不会离开深山重出江湖,再与他所痛恨的黑道产生联结。
这样的回答,莫微尘并不意外,他只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调查的结果如何?何以见得这不是一件单纯的商业间谍入侵案?”
一听对方导回正题,夏惟立刻放下杯子,表情又变回先前的严肃深沉。
“根据道上朋友的调查,有三点怀疑可以很明显地指出事实。
第一、樊世高只是一个家世背景单纯的小职员,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断无胆独自犯下这种事。
第二、被盗拷的资料是属于公司内部极机密的文件,如果不是公司之中有人泄密,以樊世高这样一个职位低微的小职员,断无知此事的道理。
第三、根据保安部的报告,由企画部到档案室必须通过三道关卡,而令人不解的是,这三道关卡均无被破坏的痕迹,因此,我们可以很肯定的怀疑——樊世高是持钥匙堂而皇之进入的。“
“你在怀疑什么?”莫微尘啜了口酒后淡淡地问道。
“和你内心所怀疑的一样——”夏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公司出了内j。”
得到如此重要的结论,莫微尘的表情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樊世高呢?东西有没有追回?”
他不就夏惟的结论继续追问,反而问了个次要的问题,这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让夏惟顿时一怔。
虽不解他真正用意,但他还是回道:“樊世高中了一枪。原本他没有机会跑掉的,谁知,千钧一发之际却杀出一个女孩子来接应他……”
“一个女孩子?”这一次,莫微尘的眉头终于动了一下。
夏惟点点头。
莫微尘放下了酒杯,神色转为阴沉。
“你担心外流出去的文件?”见他不语,夏惟主动开口。
莫微尘沉吟了一会后,摇了摇头。“我对你这位电脑天才的设计,从来没怀疑过。”
从头到尾,他担心的从来就不是被樊世高盗拷出去的文件。
早在公司快速成长之初,他就预测到所谓商业间谍对公司可能造成的威胁,也早做了防护措施,任何已存在公司档案室的机密文件,要打开前都必须先解开一道保护密码。
这项保护措施,公司高级主管几乎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道设计还有另一个巧妙之处。只要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想打开档案,先前那道保护措施便会自动执行另一道更复杂的保护程式,以声波来过滤档案的开启者,若波纹不对,文件便会自动销毁。
也就是说,只要档案离开了莫氏大楼的电脑,这世界上可以开启文件的,就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莫微尘。
而设计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保护程式之人,就是夏惟。
他是一个电脑天才,一个浑然天成的天才,他的设计莫微尘完全的信任。
事件发生后,他担心的从来就不是被樊世高盗走的机密文件,而是这整件事情背后所蕴藏的阴谋。
直觉告诉他,这次事件并不单纯,夏惟的结论他早就想到了,他只是纳闷,公司之中到底是谁出卖了他?而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夏惟,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你想怎么做?”
“设法找出樊世高以及那个接应的女孩,并暗中保护他们。”
“保护?”夏惟纳闷地扬扬眉。
“没错。”莫微尘点了点头。“对方并不知道有所谓保护程式一事,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想以文件作为要胁,进而勒索,那么,他们在发现费尽心思盗走的文件只是一堆乱码之后,我担心……”
“他们会牺牲掉两颗已曝光的棋子,以免事迹败露。”夏惟立刻接口。
莫微尘再次点了点头。“所谓敌暗我明,在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之前,这两条重要的线索一定要保住。”
“我明白了。”夏惟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夏惟——”犹豫了几秒之后,莫微尘在他扭开门把之际喊住了他。
夏惟虽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以背影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谢谢。”莫微尘只留下简单的两个字。
似乎完全没想到会等到这两个字般,夏惟的背脊微微一僵。
“不用对我说这两个字,早在你从臭水沟中把我救起来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已经是你的了。”说完,他没有再多作停留,迅速地扭开门把走出去。
说到做到——是丁岚人生中一项重要的哲学。从警局回到家,她一秒也未浪费地立即着手她的计画,三天后,一本崭新的护照被送到了向织月眼前。
“你干嘛?”望着护照,向织月有些不明所以。
“我帮你拗到一个『非洲野生动物团』,下个星期一出国,你可以开始准备准备了。”
闻言,向织月瞪大了眼睛,“你有病啊?”她以为出国这件事只是丁岚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
“就算我有病也好,反正你包袱给我收一收,下星期出国去。”
“我……”
“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勘到的一个名额,你敢不去,我就跟你绝交!”丁岚把护照丢给她,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就这样,她自作主张敲定了向织月的出国行程,而不顾她这个当事人是如何的反对。
终于,到了被“强迫”出国的时候。
“织月,伯父伯母那儿由我来应付就行了,趁着放暑假,你好好玩玩,一切都不用担心。”一到机场,找到导游报到之后,丁岚笑咪咪地把包括护照在内的一堆证件交给了向织月,并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厌其烦地吩咐着。
相对于机场内其他兴奋的旅客,向织月只是不起劲地虚应了一声。
“喂!高兴一点嘛!你是『免费』出国观光耶,又不是要押你上刑场。”瞧她那副不甘不愿的模样,丁岚有些不以为然。
上刑场……也差不多了!
向织月不起劲地抬了抬眉毛,瞄了手上的行程表一眼。
塞昔尔……老天!那是什么鬼地方?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些听都没听过的鬼地方,度过漫长的十六天,她的心就直往下沉。
“丁小姐,你可以走了!都让你押到这儿来了,还能逃得了吗?”她没好气地道。
“乐观一点!就当放大假,好好出去散散心,或许此行可以激发一些实验的灵感也说不定。”
这些话完全抚慰不了向织月那不甘不原的心灵。
丁岚一离开,她的心情变得更复杂。
她看看四周,黑鸦鸦一大片人群,人声鼎沸,似乎只有她像个乡巴佬般,孤伶伶地站在一旁。
这时,有人注意到她了,一位看来像是导游的人走向她。
“小姐,行李牌给你,背面的基本资料填好之后,把它挂在行李上,我们准备统一托运行李了。”
她点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牌子,纯粹只是好奇地看一眼而已,但这一眼,却让她立即心跳加速,双眼迸出一道奇异的神采。
只见,牌上写着——
突破围境,向未知的人生挑战!奇威旅行社将带您一同探索世界的极限!
虽是一段广告词而已,却让她被制约的想法有了转变。
是了!突破困境何必出国?向恶势力挑战又何必逃避?为了让小岚放心,到这儿也该够了!
思及此,她脑中迅速转念,几秒后,一道得意的笑容浮上了嘴角。她慢慢地走向刚刚跟她说话的那个导游,并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位先生,我姓向,叫向织月,不好意思,我临时想到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可能没办法出国了,你不用退我团费,也不用联络我的亲友,这是刚刚的号码牌,还给你。”
“啊——”对方目瞪口呆,显然无法消化她的话。
她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一古脑儿地把手中的号码牌、机票跟登机证等拉拉箩萝的东西,全塞到了他手上,之后,便拉着她的行李箱挤过了人潮,消失在人群中。
转了几趟车回到台中时,天色已然昏暗。
虽然拖着一个几乎比她的个头还要大的行李箱,但向织月却不感觉到累,因为,重获自由的兴奋感已压过了一切。
踩着愉悦的脚步,她是一路哼着歌儿回到家的。
然而,才用钥匙打开门,她的歌声便陡地停止,虽然屋内一片昏暗,但第六感告诉她,屋里头有人,而且不只一个。
轻轻地放下行李,她在第一时间便决定离开屋子。
她的动作反应也算快的了,但却快不过一样东西,虽然她看不见那东西的形状,但感觉神经告诉她,那是一把枪,一把抵住她背脊的手枪。
她的血液立即凝结,人也僵在原地。
“不要动!轻轻地关上门。”黑暗中,一道阴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了出来。
剧变的发生令人始料未及,一丝恐惧慢慢地浮上向织月的心底。虽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出口的话仍有些颤抖。
“你……你们……是什么人?”
“少罗嗦!”另一人毫无预警地从另一边抓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抛到地上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粗暴的力道让毫无防备的向织月摔到了地上。然而,也因为这一摔,将她心中的惧怕吓退不少,激起了她心中对抗的勇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抚了抚摔疼的手,回头吼道。
“啧啧!这妞儿还挺凶的……很好,这么辣的女孩正合我胃口。”
她感觉到持枪歹徒走了过来,但因光线不足,她看不清对方的脸。黑暗中,她只看到一双不怀好意的滛邪之火。
持枪歹徒慢慢地蹲了下来。“小妞儿,不用害怕,只要你合作,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嘿嘿……”
他的靠近并不让她感觉到害怕,因为,她整副心神全放在如何扭转颓势上。
慢慢地,她闭起了眼睛,希望自己能尽快适应屋内的阴暗,等待逃脱的机会。
持枪歹徒继续道:“东西在哪里?可以交出来了!”
“交什么东西?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皱着眉头反问。
“啧啧!在这种情况下,再装蒜……就不怎么可爱罗!”他用枪托触了触她的脸颊。
“不要碰我!”向织月立刻挥开了他的手。
“茂哥,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看……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她是不会说的。”说完,他扬起了右手,看样子是想给她一巴掌。
但他却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不该先伸出左手想抓住她,如果他一巴掌直接就挥过来,向织月是怎么也躲不了。
第一次他能成功地将她摔到地上,是因为占到了她一时不察的便宜,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只见向织月在对方伸手过来之际,就已然发动攻势——
她自地上一跃而起,先将那名粗暴的歹徒重重摔到了墙上;又趁持枪歹徒发怔的刹那,将肩上的绿色帆布袋用力甩向他的门面,再以一记回旋踢踢飞了他手上的枪。然后,趁着一阵混乱之际,迅速打开房门向外奔了出去。
“追——快追——”
奔跑中,她隐约可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喝声,这令她更加死命地狂奔,卯足吃奶的力气往前跑。而过程中,她似乎撞到了几个试图拦住她的人……
急促的脚步声离她愈来愈近,最后,她终于被迫停了下来,因为她撞到了一堵墙,一堵又厚又重的人墙。
在她还搞不清楚到底撞到什么人之际,一道又呛又辣的白色烟雾朝她的门面洒了下来,之后——
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章
一片碧草如茵的绿湖旁,一坐一躺着两位出色至极的男女。
那气势逼人的男子仰躺在湖旁,满足地望着天空;而那清丽女子双手抱膝,以膝当枕,一脸幸福地依偎在男子身旁。
由于湖边清雾氤氲,两人的身影如幻似真,彷佛置身于一幅画中。
“微尘,你会一辈子爱我吗?我好害怕抓不住你……”清丽女子一双水眸突然感伤地凝望着身旁的男子。
“傻瓜——”男子伸出了手,将她揽在自己胸前。“怎么会抓不住我?你听,这里的每一下跳动,早已刻满了『慕荷』两个字。”
闻言,清丽女子笑了,笑容中有安心、有幸福,她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满足地闭上眼睛。
此时,蓝天白云、云淡风清,一切尽在不书中。
但刹那间,一切全变了,蓝天变得阴霾可怕,震天雷吼之后,暴风雨陡然降临。
突然,一阵怪风将清丽女子卷向天空,似乎想将她吸入那阴霾黑云所生成的漩涡深洞中——
“微尘,救我,救我!”清丽女子脸上写着无边的恐慌与绝望。
“慕荷,抓住我,千万不要放手!”男子使尽全力想抓住她的手。
“微尘,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永不!”男子声嘶力竭的怒吼淹没在狂风暴雨中。
清丽女子落下泪,一脸悲伤地望着被强风骤雨打得几乎站不稳脚步的男子,顷刻间,她的心碎了……
“微尘,我们斗不过命运的,让我走吧!”她无力地松开紧握的手,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男子更加用力地抓紧她,无奈强风过骤、豪雨不歇,女子的小手已慢慢地滑出他泛白的手指间。
“微尘,再见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子无限悲伤与留恋地望了他一眼后,甩开了他的手,顿时被吸入身后那漆黑无比的深洞中。
男子伸手抓了个空后,撕心裂肺地仰天嘶鸣——
“慕荷——”
莫微尘是在这声长嘶之后突地惊醒的。
床上的他不断地喘着气,汗水自他的颊边不断地渗出来。
是梦!
他单手支住额头,企图从梦中的情绪抽离出来。
一会儿后,他呼吸渐渐调匀,接着翻身下床来到酒柜前,自其中取出了一瓶酒,并为自己在水晶杯中斟了些酒后,走到落地窗前。
对着月光,他举起了酒杯,仰头啜了一口。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神智已完全清醒。
为什么会作这样的梦?是因为那个酷似慕荷的女孩吗?是因为她勾起了自己心中那极力压抑的情感?他望着窗外的眼眯了起来。
自从慕荷出事后,五年来,她不曾来到他梦中;他以为,他的心已平静到不会再起波澜,但,自从那天早上的不期而遇之后,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却又翻搅起来……
他摇摇头,想将那张不期而遇的脸摇出脑海,却似乎无法成功。
他轻叹一声,再啜了口酒,返身燃起了根烟——他并不是个瘾君子,只有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上几口。而最近——自从遇上那女孩后,他抽烟的次数明显变多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现象。
缓缓地吐着烟雾,他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过往。
他就这么静静地立在窗前,直到东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
向织月是被一种浓郁的香味薰醒的。
她睁开眼睛,微微地转动着眼珠,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单,让她的神智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
浑沌不清的思绪还来不及对焦,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却立即夺走她全部的注意。
“小姐,请见谅,我必须用这种强制的手段把你请来——”
循声望去,一位衣着轻便、神情孤傲的男子正坐在床的对面,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见状,向织月浑沌不清的思绪全转为惊吓,她立即直起身坐起来。
“你……这里是哪里?”她不安地转头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衣物……还好,t恤牛仔裤虽凌乱却完整,她悄悄地在心中吐了口气。
“你不用害怕。”男子把她的不安看在眼里。“这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敢伤害你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无端地把我带来这儿?”她的神情有些恼怒。
男子的神情虽冷傲,却不令人感到害怕——她只是不懂,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问了几个令她感到一头雾水的问题。
“樊世高目前人在哪里?他交给你的东西呢?还有,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谁是樊世高?什么他交给我的东西?”向织月的神情除了莫名其妙外,还有着不明所以的困惑。
她的话让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姐,我要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我劝你把一切老实讲出来才是明智之举。”
他语中的威胁意味让向织月生气地跳下了床。
“喂!什么跟什么嘛!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谁是樊世高?我又到底拿了什么东西,让你们对我如此穷追不舍?”侵入她屋内的那些家伙跟她要东西,现在,这个男人也跟她要东西,她真的被这些人弄糊涂了。
“你不认识樊世高?”男子语带讥讽地反问。“既然不认识,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救他?”
那天晚上……救……向织月咀嚼着他的话,随即,她恍然大悟地瞪大眼。
“喔——我明白了,原来那天我不小心救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们要找的樊世高啊!”跟着,她又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再一次道:“原来这一切真的跟那晚的事情有关连,还真让小岚给猜对了!”
恍然大悟之后,她来到男子面前。
“你们以为我认识那个樊世高对不对?错了错了!那天晚上我只是刚巧路过、不小心救了他而已,我根本不认识他。”她忙着撇清与那个樊世高的关系。
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令男子相当不解,他怀疑地盯着她,眼神有着研判。“你……真的不认识他?”
向织月重重地摇摇头。“我可以发誓!”她立即举起手。
男子眼睛射出一道锐利寒光,似想分辨她话中真假。
或许是向织月天生那副稚气的脸庞容易博人好感;又或许是她那双澄净的大眼显得无辜诚实,只见那冷硬男子逐渐收回骇人的目光,“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所谓光碟一事?”
“什么光碟啊?”她皱起眉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了——”她的脸孔因终于想到问题的答案而兴奋得通红。“你们口口声声要的东西该不会是那片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光碟吧?哈,一定是的!”
她似乎忘记自己身处险地,竟然还兴奋得手足舞蹈。“原来如此!你们对我穷追不舍的目的原来是为了那片光碟,宾果!”她得意不已的说着。
男子显然不解她眼中的兴奋,只以兴味的眼光试探地问道:
“樊世高真的把光碟交给你了?”
“嗯!”她用力点了下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光碟呢?现在在哪儿?”
“在——”突然,她又沉下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初,被百通退回的那一片光碟,她以为是丁岚不小心拿错的,但事后确定不是丁岚的东西后,她也就没当一回事,草草地把它留在研究室里当杯垫。
但现在可不同了,由物主拚死把这东西慎重地交给她来看,这光碟肯定不寻常,她当然不可以随便把它交给来路不明的人。
世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倾向,女人尤其是。
在她的潜意识里,早把身受重伤、被人追杀的樊世高当成好人,而把这些追着她要光碟的人全当成了坏人,这种简单的二分法,也只有她这个头脑简单,只用膝盖思考的人想得出来。
原以为她这番话会引起男子的恼怒,谁知,那冷傲男子却笑了出来。
“你知道樊世高交给你的光碟是怎么来的吗?”
“我才不管他是怎么来的,他把光碟慎重地托给了我,我就有义务替他好好保管。”她一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负责态度。
“如果因这张光碟引来杀身之祸也不怕?”男子立即接口。
杀身之祸……向织月的心跳了一下。
其实,她刚刚的想法很单纯,只想逞义气保护对方的东西,完全没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进去。但……如果这张光碟会牵涉到自己的身家性命,那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虽然心中已经开始退缩,但她的嘴却仍不示弱地道:“怕什么?我相信这世界还是有正义公理存在的。”
谁知这句充满侠义气概的话语,却令男子不屑地冷笑道:“你真相信有正义公理?你未免太天真了!”
这几声轻蔑的冷笑让向织月顿时不以为然地想回嘴,但,还未来得及开口,敲门声却陡地响起。
随即,一位神情猥琐的男子恭敬地捧着一个牛皮纸袋走了进来。
一看见他,向织月立即“啊”地一声——因为,这男子她认得,他就是那天晚上追击樊世高那两个家伙中较高的那一个。
这叫声引得两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冷傲男子只望了她一眼,但那猥琐男子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才回过头。
“老大,你要的资料全在这儿了,另外,莫先生也已经到了,现在在客厅,林嫂正招呼着。”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边讲边抽出资料袋中的东西,才看了一眼,他便陡地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哥,你笑什么?”猥琐男子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