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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会做什么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手摸着脸颊,觉已经消肿了。可上面的伤痕还在,凹凸不平的可怖伤口诚实的记录着月歌以及魏廷犯罪的证据。“这张脸真毁了,又能怎样?”

    十九从门外走了进来,动作很急,快步走到茹暮身边,由上到下的彻彻底底的打量着,“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茹暮淡淡的说着,甩开了十九的手,同时也甩开了十九的关心。所谓主仆,不过为了更好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双手被甩开,十九愣了片刻,才讪讪的把手缩了回去,关心不减的问:“小姐,真的没有事吗?有受伤吗?”

    “伤了如何?没伤又如何?刀口舔血的日子,伤伤碰碰早已是家常便饭,就算受伤了,也不用大惊小怪。”于十九,茹暮不想和她靠的太近,暴露的越多,就越危险,何况现在还没有弄明白月歌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孩子还处于危险之中。“药配好了?”

    “还没……”十九不愿意说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茹暮,“这个给你。”

    “是什么?还是寒毒吗?或者是其他更为高明的毒药?”茹暮冷语问道,眸子中的寒意好像是从冬日的结冰湖面冒出来的一般。

    十九被茹暮的眼神吓了一跳,转瞬则是揪心般的痛,“在王府,你是王妃,可只有十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对于未知的一切,你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我宁可孤军奋战,也不会要你。茹暮心如铁石,不愿与十九谈论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这瓶药是做什么的?”

    十九微微垂下眼帘,遮挡住里面的点点泪光,“这个是少主给你的,说用了以后,不会留下疤痕。”

    “冉驭?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茹暮紧紧攥住了药瓶,“他为什么没有来亲自交给我?是不是他受伤了?”

    “不是,少主很好。”十九摇了摇头,“少主说,他没有脸来见你。”

    “什么意思?”

    “十九不知,少主的意思,十九不便妄自揣测。小姐,你休息吧。”抿住嘴,忍着泪,一个转身,把无奈都写在了背影中,十九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才敢叫眼泪流出。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1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1)

    听见两扇木门被十九关上,因相互碰撞而出沉闷的声响后,茹暮无力的向后一靠,将自己的后背与墙壁完全的贴合,再无半分睡意。仿佛心中亦有两扇木门被这样的关上了,关住了光亮招进来的唯一通道,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黑漆漆的,看不清路,甚至是看不清身处何方。

    冉驭没有事,那就是说茹希有事了?难道影姬连佐刹门的少主都能杀吗?为什么不可以在看见冉驭出现后收手呢?于心里,她是渴望亲人的,她幻想有一天,她与茹希能摈弃一切不愉快的回忆,做一对好姐妹。可是,这样一个简单且美好的憧憬,在方才被无情的打碎了。

    双手抓住厚实的棉被,纤瘦的手上能清楚的看见骨头的痕迹。身子不听话的颤抖,是因为伤心,更是因为仇恨。她不懂为何月歌会对茹希痛下杀手,就像不懂月歌为何会对那些小孩子说谎一样。

    双目如同被夺去璀璨的星,渐渐灰暗,口中幽幽的轻喃:“有一座大房子,里面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你可愿意生活在里面?”抬眼看看周围的一切,惨然的挤出一道微笑,是兑现了,可兑现的代价是要茹希去死!已经死了一个小榕了,然后紧随其后的是茹希,到现在为止,死亡可不可以就此结束?如果不可以,那么还要死多少人?

    谎言,那个从五岁起就闯入她生活的谎言,叫她失去了太多。无奈的垂下头,眼前是一片荒芜,找不到出去的路,甚至是不清楚月歌究竟想干什么。对于未知的一切,是恐惧,更是恐慌,恐慌到想要逃,可是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闭上眼,试图与外界隔离,恨不得此刻仍然是在梦境中。想睡,迫切的想睡,可意识分外清醒。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睡去,一切都是一场错乱的梦,一定要睡去。

    不知说了多少遍,只觉得一颗清明的心渐渐的被麻痹,又渐渐的变得混沌,仿若天地初开,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真的是一片漆黑。一时间的茫然失措,稍后便是沉淀后的冷静。无声的走到窗户前,推开,寒风扑面而来,

    黑幕之上,星辰寥寥,一轮朗月散着幽怨的光芒,真真切切却又触摸不到。谁懂它的心伤?谁解它的无奈?

    片片白雪从空而降,轻轻缓缓的飘下,在还未来得及打扫的雪地上随遇而安着,无助亦绝望。

    记起步羽的话:“暮,以后我们去雪山之巅,看雪景,摘雪莲,可好?”

    心头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不能跳动。茹暮把手放在胸口,用力的抓着衣襟,默默的对着记忆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说:羽,你在哪里?我一直都在等你,你可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儿子?我想好好保护他,可是,他落入到月歌手中了……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茹希已经死了,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死了……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2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2)

    一夜太过漫长,漫长到已经叫茹暮把所有关于步羽的过往都回忆了一遍,却还是只过了一半。细细想来,十九年的记忆全然不及与步羽相识的两年。于她来说,十九年的点点滴滴,是寂寞的,可以回忆的实在太少。她想努力的记住与每一个人的交集,但分离总是不可避免,一份离开,便有了一份想念。在过去的四年里,她除了想步羽外,还会想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

    听韩府下人说,在夫人在世时,时常把同样款式的衣服做两套,一套给茹希,另一套揣进怀里,然后偷偷流泪,口中模糊的喊着:“暮儿,暮儿……”

    于是,在私下里的时候,茹暮喜欢把自己叫做“暮儿”,偷偷的喊着自己,想象着有一个美丽且高贵的妇人,笑着,这样喊着她。亦时常把妇人的脸勾勒成老乞丐的模样,她深信,如果老乞丐能生活得很好,定然不比那些惯养在深宅的女人差。

    老乞丐的好,是绫罗绸缎,荣华富贵换不来的。爱是不能被物质代替的,这般浅显的道理,是茹暮在经历很多之后才想明白的,如果五岁时,她能知道这一切,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娘,我没有娘,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娘呢?”茹暮呢喃着,一手抓住窗棱,惨白的手指比月光更甚,涂着丹蔻的指甲深埋于红木之中,无意间触动了藏在甲片里的薄刀,温热的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窗户的木棱上。在天寒地冻间,缓缓的褪去了温度,凝结成薄薄的红冰。

    “呵呵……”嘲讽的笑了起来,所谓的“处子之血”落到了这里,还真是应景。

    月华凄凉,稀薄的愁云为之披上一缕轻纱,乌黑的颜色,平添了几分神秘,竟然演变成了月歌妖媚的脸,一张薄纱之外,美眸流转,万般风情随着鬼魅的声音徐徐扩散。她爱笑,一笑魅惑众生,浮华黑白,在她的一言一语间都成了镜花水月,于她面前,很少有人可以保持理智,茹暮也不能。

    月歌,你要我嫁进王府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愤恨的把拳锤向墙壁,几乎把墙锤坏。茹暮茫然的又把额头贴了过去,却只是轻轻的,仿佛那一拳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难道是因为我驻进了冉驭的心中,你才会千方百计的赶我走?不,不会,如果是那样,早在四年前,你就不会千方百计叫我回去!可既然叫我回去,为何又要拿着孩子来威胁我呢?

    月歌威胁的话语犹在耳畔,“我见过一个很可爱的男孩,我问他多大了?他告诉我,他四岁了。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还没有取,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对我说,娘说了要等爹来取。我见那小家伙实在可爱,就把他从佐刹门外接了进来。你说,我总不能忍心看着一个小孩子蹲在冰天雪地里等他那个狠心的娘吧。”

    是,没错,我是狠心,可我只想保护他。孩子是茹暮的软肋,偏偏被月歌抓在了手里。望着前方的深沉,只剩下了等待,等待着天明,等待着一年后的全身而退……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3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3)

    枯站了一夜,飞雪漫漫,却无心欣赏。脑海里还处于馄饨之中,连天什么时候开始亮的都不知道,唯记得恍惚间一睁眼,天就已经彻底亮了。

    茹暮放下冻得僵硬的手,低,瞧见了木棱上的红色,单手抚去,抹了一手的猩红,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把窗户关好,走到菱镜前,看着自己惨白的容颜,不禁拧起了眉,手托着腮,随意的抓起一只珠钗,又开始了跟珍珠过不去了。

    可能,养在闺阁里的小姐都是这样打时间的吧?对着那些样式不一的珠宝饰,一一欣赏,然后毁灭。反正都是戴给自己看,怎么样都不会介意的。这一次,她的动作比较快,应该是熟练了,才不过片刻的功夫,珠钗上的珍珠已经全部的掉了下来。看着手中失去装点的钗,忽然明白,原来穷人与富人的区别也就是这几颗珍珠,华美高贵也不过是从外表上来定论的。“不知这失去了珍珠的珠钗,还能卖多少钱?”问着,把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样的狠狠插进去,会不会死的很痛快?

    “小姐,你再干什么?”十九慌张的跑了进来,一把夺去了茹暮手中的珠钗,“你想干什么啊?”

    “啊?”十九来的太过突然,茹暮还未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着手中的东西被她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啊?”十九惊慌未定,“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傻念头?你死了我怎么办?”察觉到这样的话不足以撼动茹暮,又改口,“你死了,叫你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痛楚又被无情的翻了出来,茹暮敛起脸上的淡漠,闭上了眼睛。

    “你的孩子还等着你去救呢,不就是死了一个妹妹吗?难道那个只会对你说谎的妹妹抵得过亲骨肉吗?”十九想起了自己,当年她亲眼看着月歌带领众多女杀手,杀了她全家,那些都是关爱她的人,比起茹希来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与阁主之间不是有一个一年的约定吗?一年以后,只要你能杀了她,你就能救出你的孩子,带着他过上想要的生活。”

    依稀间,有种深藏着的感情被十九的话勾了出来。一年以后?月歌会是坐以待毙的人吗?茹暮睁开眼睛,抓住十九的双臂,求证一般的问:“十九,回答我,你真的见过我的孩子吗?”

    十九迟疑了片刻,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见过,他过的很好。”扇舞姐,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见过他,我只是想叫你安心,安心的度过这一年,至于武功方面,我会想尽办法帮你弄来焚心扇要诀的后半卷的。

    茹暮安心的舒展开双眉,悄悄的放开了抓住十九的双手,主仆二人又恢复了往日的距离,疏远的说:“谢谢你,十九。”若非为了孩子,她是绝对不会逾越他们之间的鸿沟的,看来,孩子确实能扰乱她的心性。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4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4)

    十九微笑着示意自己的不在意,她从梳妆台上拿起桃木梳,开始为茹暮梳妆。细细的梳针插入似墨泼过的浓密丝间,由上到下的滑动。扇舞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梳子与头一样的朋友?就算不是朋友,至少可以消除隔阂,推心置腹,做一对交心的主仆。

    丝被扯了一下,茹暮隐忍着皱了皱眉。把视线移到铜镜中,镜中的十九眼神呆滞,好像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看着十九,想起刚刚被夺走的钗,觉得自己也许把十九想错了,启开朱唇,问:“十九,你来佐刹门几年了?”

    “啊?”从未料到茹暮会料到自己,十九有些错愕,理了理思绪,如实回答,“三年了。”

    “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岁,那就是十四岁入佐刹门,炼狱中的姐姐也是那个时候被骗进去的。茹暮拿起昨日魏廷拿过的白玉簪,就仿佛看到了三片白色的羽毛,很多回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的跳到了眼前。十四岁的姐姐死在炼狱中,十四岁的我怀上了步羽的孩子,现在又出现一个十四岁的十九,为何这一切都是十四岁?是我太过敏感了吗?

    见茹暮不再说话,十九也没有再开口打破屋子里的安静的氛围。专心的为她梳着头,斜云鬓上缀着淡粉色色的纸绢花,斜插了一支银色的蝴蝶簪,调整了位置,便走到衣柜前,挑选了一套月牙白色的衣裙,默默的走了回来。

    茹暮站起身子,“把衣服给我吧,我自己去换就好了。”从十九怀中抽出衣裙,走至屏风后面,解开身上的衣衫,换上。然后审视着才穿上的衣服,粉红色的裹边缎带叫她忆起自己也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子。许是躲藏在阴暗角落太久的缘故,竟然把这不争的事实忽略掉了。施施然的走出屏风,“我们要去哪里?”

    十九为茹暮披上披风,系好。“小姐要去给太君请安。”

    “怎么又要请安?”说及佘太君,茹暮有些抵触,年迈的老人,可心智却是澄明的,每说一句话都是在试探,与这样的人交谈,太过累心。

    “这个是王爷规定的,他说无论是王妃还是妾室,每天早上都要向老太君请安的。”十九转述着从下人那里听来的话。

    “那我们去给太君请安。”纵使心里不愿意,但已经嫁过来了,规矩还是要守的,茹暮收起不小心流露的不满,端出王妃的架势,走了出去。走了一路,亦想了一路的说辞,来应对佘太君的问话。但终究没有用上一句。

    请安的时候,佘太君没有过多的刁难,客套的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便叫茹暮离开了。

    辞别老太君,压抑的心,随着再次见到阳光,一同明快起来了。走在游廊里,欣赏着冬日里的景致,干净的石板路上找不到一丝落雪的痕迹,不禁感怀,还是自己的那个院子好一些,至少没有下人殷勤的跑过来打扫,从而不至于破坏了雪景的白净与自然。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5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5)

    漫无目的的逛了半个多时辰,走回积雪粉饰的独立小院,抬,看了一眼悬挂着的牌匾,金字楷体写就“止苑”二字,虬劲有力。

    “止苑,好名字。”茹暮赞许的笑了,一笑间,唇红齿白。这个“止”是不是就是止步的意思?无心再去深究院子名字的涵义,迈开碎步,向里面走去。

    “俏儿给姐姐请安。”见茹暮回来了,如俏立即福下身子。

    她怎么来了?茹暮心生疑惑的快走了两步,把如俏扶了起来,“妹妹怎么会来我止苑呢?”才知道的名字,便派上了用场,意在提醒如俏,这里是止苑,并非她该来的地方。

    “姐姐,俏儿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如俏委婉的把很久两个字拖得很长,好似无心的把冻得冰冷的手贴到了茹暮手上,“姐姐……”

    “外面冷,有什么话就进屋再说吧。”茹暮把暖手炉放到如俏手中,对十九吩咐道,“去沏壶茶,今儿有贵客到。”说着,自然的向屋子里走去,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与如俏的距离。进屋后,站在桌子前,瞧见如俏与随行丫鬟相继踏进屋子,才缓缓的开口询道:“不知妹妹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如俏垂下头,怯懦的回道:“妹妹特意来向姐姐赔不是。”

    “赔不是?此话怎讲?”茹暮了然的看着如俏,并不着急招她坐下,暗忖着,看来佘太君真的拿她当了替罪羊。“妹妹,恕姐姐愚钝,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姐姐,是俏儿的不对,”说着,如俏把头抬起,一双杏眼含着晶莹的泪水,美目微颤着,“那一夜,俏儿是喝醉了,才会误闯进……姐姐,俏儿真的知道错了。”

    “既然是喝醉了,那就完全不是你自己的意愿了,那么看来我也不用去给妹妹道谢了。”茹暮故意停了片刻,见如俏一脸惊慌,掩嘴浅笑着,站起身子,把其扶起,“妹妹莫怕,姐姐在无聊时就爱开些小玩笑,都是无伤大雅的小娱乐,可别放在心里哦。”

    这时,十九从屋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的不是茶盏而是温好的酒,放到了桌子上。

    “十九,不是说要茶水吗?为何把酒端来了?”茹暮佯装责备,眸子里掠过一丝神伤,十九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不能与我同心。

    “小姐,止苑里没有茶叶,十九只能温壶酒了。”十九说的是实话,止苑是广义王府里新建的院子,什么都有,但惟独没有茶叶,好像在修建的时候,魏廷就没有想过来此饮茶。

    “妹妹,那咱就喝口小酒,暖暖身子吧。”茹暮尴尬的笑了笑,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可暖身,正好帮妹妹去去寒气。”

    “姐姐,俏儿不甚酒力,怕喝醉了,惹出事端。”如俏站在原地,推脱着。

    “能惹出什么事端?无非就是喝醉了走错了房间,你身后不是还带着丫鬟,你醉了,不是还有她么?”茹暮把如俏按到凳子上,强塞了她一杯酒,见她不接,不满的说道,“妹妹不是说来道歉吗?怎么连杯酒都不愿意喝啊?”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6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6)

    如俏接过酒杯,文雅的喝了一口,把杯子中的酒都喝了进去。

    “身子暖些了没?”茹暮关切的问,又往如俏杯子中添了些酒水,一边倒酒,一边想:人家过来道歉,总不能叫人冻着了吧?如俏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否则就不会被佘太君逼着来这里了。

    两杯小酒过后,如俏的脸上透出一片朦胧的绯红,见茹暮还要倒酒,慌忙制止,“姐姐,俏儿不能再喝了。”

    茹暮不理会她的话,为其把酒添满,放下酒壶,以欣赏的眼神看着她,暗赞着:这张脸生得真好,才不过两杯便能为主人说谎了,娇羞的神情还真叫人疼爱。

    察觉到茹暮正在看着自己,如俏不解的问道:“姐姐在看什么?”

    此刻没有应景的话,也编不出什么顺口的诗句,只得搬出魏廷的话,不过是略略修改了一下,“怀拥娇俏娘,又何须贪恋其他?”

    如俏拿着杯子的手,松了一下,“啪”的一声,酒杯砸到了桌子上,“姐姐,你这是何意?”她清楚这样的话魏廷曾经说过,当时的原话是:怀拥美娇娘,何需那丑八怪?最令她介怀的是“娇俏娘”三个字,进入王府也有六个月了,连王爷都未曾在她面前再提过那三个字……

    茹暮掏出手帕,为如俏擦拭身上的酒水,“妹妹莫怪,姐姐也有些喝醉了。你我名字里都有一个如字,也算是一种缘分吧,虽然如字的写法不太相同,但读起来是一样的。”哎,糊涂了,一时间说错了话。

    “妹妹不敢怪罪姐姐,俏儿的名字是王爷赐的,俏儿自知身份卑微,所以,在姐姐面前,从来不敢提那个字,生怕践踏了姐姐的高贵。”如俏从凳子上站起,对着茹暮微微行礼,“姐姐,俏儿是真心想要来给你道歉,酒也喝过了,也该离开了。”说着,打开门,告辞了。

    高贵?我高贵吗?双手沾满血腥的人,能配得起高贵这个词吗?茹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穿了,恐怕还不如你这个临湘阁的头牌呢!

    如俏的本姓焦,名俏娘,是临湘阁的雅伶,人送雅号“娇俏娘”。六个月以前,魏廷不顾佘太君的反对,执意把她娶进王府,为了防止下人烂嚼舌根,把其名讳改成了“如俏”。六个月来恩宠不消,甚至差一点就被带入皇宫,参加皇室的家宴了。

    如俏,娇俏娘……茹暮嫌酒杯太小,索性将之放下,直接端起酒壶,往自己嘴里灌着酒。连魏廷都可以不顾众人的反对,把如俏娶进王府,步羽,你为什么不可以把我从佐刹门接走?我等了你五年,可这五年里,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甚至是不知道你的行踪……五年里,我幻想过无数次你来找我的情景,我对自己说,只要你来找我,我就毫不犹豫的跟你走,带着我们的儿子,远走高飞,哪怕是逃,只要有你在,都无所谓……

    给读者的话:

    亲们,今天三章传完,荧先出去下,晚上回来会继续传的,估计明天就可以看了。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7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7)

    酒能醉人,亦能叫人上瘾,当一壶又一壶的温热的酒水送入口中时,恬燥了她的神经,却温暖不了那颗在寒风中孤独、瑟缩的心。茹暮托着腮,纤细的手臂经不起整个身体的重量,向一侧斜着。摇摇晃晃的往自己嘴里灌酒,“怎么没有了?”,又是一壶酒喝光了,依然是神醉,心未醉。“十九,拿酒去,酒,给我酒。”这句话重复了很多次,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究竟说过多少次了,好像自如俏走后,她就是这样不停的喝着,喝了很久,久到不记得时辰。

    十九咬住下唇,欲言又止,妥协的去灶房搬酒,锅中热好的酒已经喝完,只好把来不及热的酒水端到了茹暮面前。眉头深揪的看着桌子前还未能醉的透彻的人儿,不知该如何劝慰,猜到了这番亟不可待的醉酒与过往有关,却猜不到过往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多少。然,过往之中有什么,就一丝头绪都没有了。

    茹暮把酒坛端起,灌了一口,冰冷的酒水换来一时的清醒,随即又是昏天黑地的沉沦,沉沦在回忆中,沉沦在无声的责问中。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有分别?当分别一次又一次上演,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可你偏偏又来告诉我,你要走了?你说叫我不要忘记你,你说你回来找我。我没有食言,没有忘记你,可你在哪里?那个说接我离开的人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一个人能不能救出我们的孩子……

    “别喝了。”经过一番深思之后,十九还是决定去劝茹暮,“别再喝了。”酒喝多了伤身,更何况是有意买醉。

    察觉手中酒坛被夺走,茹暮抬起迷醉的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一片阴郁的影。“你是在关心我吗?我能信任你吗?”

    抓住酒坛的手松了,十九怔在了原地,我就这样不能被信任吗?我们之间的隔阂要什么时候才能消除?

    “哈哈哈哈”茹暮稍一用力便夺过了酒坛,放肆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呢喃着,“身边的人全都是虚伪的人,而我想要挽留的人,一个一个都不见了……”

    酒话伤人,伤到了心房里最为柔软的地方。十九倒吸一口凉气,不想再听茹暮的醉话,可又不忍心把她丢在房间里,坐了下来,忍着心痛守着。“你能把一个只会对你说谎的妹妹记在心里,为何不肯接受我呢?我们是主仆,有着类似的命运,都亲身经历过最为珍惜的人离开自己,可为什么就是不能依靠彼此寻求慰藉呢?”

    十九说的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的传入了茹暮的耳朵中,她趴在桌子上,始终不愿意从伪装的醉意里走出来……

    西沉的斜阳,微醺了一片橙色的光景,柔和的光晕透过木棱窗照了进来,照到了茹暮的分清不真醉还是假醉的脸上,她如出生的婴儿一般,褪去了平素的冷淡,闭着眼,睡着了。

    给读者的话:

    1更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8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8)

    十九站起身子,环视了一眼四周,满目狼藉,凌乱的酒杯、酒坛摆满了桌子,如同她与茹暮之间甚是凌乱的感觉,混合了很多种情感,惟独没有信任。

    门被推开了,伴着一阵冷气逼人的风,魏廷踱步走了进来,一袭黑色绣金的袍子,在暖味的光影中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的目光如炬,漆黑的眸子被潜藏的怒意染成琥珀色。

    “王爷?”十九放下手中的空酒坛,仓皇的跪在地上,“奴婢拜见王爷。”

    魏廷没有料到映入自己眼帘的会是一屋子的酒坛、酒盅。浓厚的酒气四溢,完全遮盖住了焚香的味道。而那个喝酒的罪魁祸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听闻有人进来,眯着眼睛,困惑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见的是什么,然后又是一沉,继续睡了过去,动作娇憨可爱。

    “王爷,小姐是……”十九为茹暮解释。

    “你先下去吧。”魏廷的怒意不知跑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忍着笑意的对着十九挥了挥手,直到确定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才展出了笑容。笑着走到了茹暮面前,坐下,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人儿的可爱睡相。“如果你对我也是卸去淡然的该多好,就像现在这样。我不在乎你毁去的容貌,只在乎你给我的感觉。”想起最初见到茹希的情景,仅仅是转一个侧脸,就把他心里不起波澜的那片湖搅乱了,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他动了履行婚约的念头。在大事没成以前,他可以允许自己找很多个替代品,来弥补一份缺憾。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睡梦中的茹暮小声嘟囔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伸手,笼起她额前的碎,仔细的看着,“你是在向我认错吗?”坚硬的心软了下来,魏廷依然把来这里的目的忘记了,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的出神的看着。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睡着,以一种不曾想过的姿态,度过了夕阳隐没的时光。天,已经黑了下来,没有掌灯的屋子里是一片黑暗。

    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十九,见魏廷迟迟没有出来,等的有些心急了,心急如焚的来回踱着步子,最后灵机一动,向灶房跑去,煮了一碗醒酒汤,端进了屋子,“王爷,奴婢为小姐煮了一碗醒酒汤。”

    “哦,放下吧。”魏廷示意十九把汤碗放下,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十九,你去告诉如俏夫人,本王今晚不去了。”

    啊?十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魏廷,又将视线移到了茹暮身上,恨不得上前把她摇醒。不去了?那就是说要留在这里?扇舞姐,你听见了吗?

    “怎么?本王的话,你没有听清楚?”魏廷挑起英挺的剑眉,冷峻的脸上笼上一层稀薄的不满。

    “王爷,我家小姐今日恐怕不方便,您若是有事,待我家小姐醒来以后,去找您,您看这样可好?”十九斗胆说着。该死啊,怎么可以喝的这么醉,你快醒一醒,醒一醒吧,再不醒可是要出大事的!

    给读者的话:

    2更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9

    白雪寒,梅香无人赏(19)

    “本王要做什么事,还需要你这个小丫头指指点点?难道韩相府里的丫鬟都是这般没有规矩?”不满之意浓了几分,魏廷平淡的说着,把无形的压力施向听者。

    “是,王爷。”十九不甘心的退了下去,如果给她一把刀,她会立刻架在魏廷的脖子上,大声的吼叫着:你走不走?走不走?可眼下,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杀不得。担忧的走着,好像脚下踩的不是路,而是空气,整颗心都悬在高处,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魏廷站起身子,去点灯。灯芯被点燃的一瞬间,整间房间都亮堂了起来,坐回茹暮身边,继续瞧着,好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陶瓷。

    “你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不带我走?”睡着的茹暮浑然不知有一双怪异的眼在盯着她,“我等了你很久,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等到,我都嫁人了,你还没有出现!”

    什么?魏廷从陶醉中清醒,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便问:“你刚才在说什么?”完全没有理会茹暮已经醉了的这个事实。

    “你叫我等你,可你在哪里?我想跟你离开,你懂不懂?”茹暮声音里是不容忽略的伤感,一边说,一边淌出了眼泪。“你究竟在哪里?我嫁人了,你都没有来,你说我要不要找你要一份贺礼呢?”

    你心里有别人?难怪你要在出嫁前,毁去自己的脸?你是在告诉本王,就算是得到你,也是一个毁容的丑八怪吗?魏廷越想越生气,整张脸因为茹暮的呓语,变得低沉,最后转为了灰绿色,拎起还有半坛酒的酒坛,狠狠的从茹暮头顶倒下,“你若想当着本王的面想别人,告诉你,那是痴心妄想!本王就叫你清醒清醒!”

    带着刺鼻气味的透明酒水,哗啦哗啦的从茹暮头顶浇下来,浇湿了她的乌黑的,浇花了她美丽的妆,却未能浇醒她。“下雨了吗?真的在下雨,好大的雨,你看见了吗?我在雨中淋雨,依然没有忘记等你……”

    “你!”魏廷把酒坛掷向远处,脆弱的酒坛子在碰到坚硬的墙壁后,哀怨的低吼了一声,便尸四处,留下了数不清的碎片残骸。“你给本王起来,听见了吗!”说着,抓起茹暮的衣襟,把她整个人都从凳子上拎了起来,“你给本王清醒过来!”

    茹暮的手臂被捏的生疼,晃了晃脑袋,把魏廷的脸看成了佐刹门中的千篇一律的铁面具,抬起手,拍了拍,“你这张面具居然还有温度?可你的心呢?有没有温度?狠心的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我就配不上你吗?连魏廷都可以不顾众人的阻碍,把焦俏娘接到王府做小妾,那你呢?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接我走?”质问着,挣脱开魏廷的手,“你别碰我,我讨厌你,知道吗?我讨厌你只是叫我一味的等,你知道等待是什么样的滋味吗?没有期限,每天就都是漫无目的的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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