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惊动宫里人。”
“是,小姐。”
夕颜走后,房中便安静下来,紫凝和衣躺到床上去,缓缓闭起眼睛。
想要铲除一切障碍,助君夜离位登九五,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过不急,慢慢来……
——
几天之后,宜和公主已经能够起身,在映冬搀扶之下,慢慢行走,紫凝交代过,让她适时起来活动活动,以防肠粘连之类。
当然,这些专业术语紫凝并没有说给她们听,反正她们也不会懂,总之她们就是将紫凝的话当圣旨一样尊从,尤其是映冬,将这些全都记下来,什么时候喝药,她算计得分毫都不差,还真是用心。
程逸轩自然是惊喜莫名,找了个机会偷偷去见她,两人本就情意绵绵,宜和公主此番再世为人,自然会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眼看着也是好事将近了。
这日,君夜离和紫凝一同入宫,一个去太极殿面见父皇,一个去为宜和公主诊脉,约好一个时辰后见。
终日以泪洗面的映冬总算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好动,出来进去都满脸带笑,连夜里睡觉都会笑的醒过来,周围人见到她,也不自觉地带了些喜气。
“奴婢参见魅王妃!”一见紫凝的面,小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倒,连连叩头,“多谢王妃相救公主之恩!”
“得了,”紫凝伸手相扶,宠辱不惊,“以后不可再如此多礼,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救人一命而已,何况她亦有自己的打算,宜和公主亦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多说。
“是,王妃。”映冬喜滋滋地下去奉茶去。
“公主觉得如此,刀口还疼吗?”紫凝行过礼后,坐了下去,搭上宜和公主脉门。
“略有些,没什么大碍了,”宜和公主脸颊泛红,眼眸清亮,亦是神采奕奕,“若非紫凝你妙手回春,我岂会想到还能有今日。”
“是公主善缘广结,才命不该绝,”紫凝一笑,“公主,我们是否不必如此客套,太过生疏了。”
宜和公主大大方方一笑,“是我太拘泥于俗礼,以后你我便是姐妹,你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她虽是一介女子,却是父皇的长女,身后又有整个柳家,夫君更是兵部尚书之子,只要不是犯上作乱,她帮不了的事,还真不多。
紫凝也不跟她客气,点头道,“日后必有叨扰公主之处,紫凝先行谢过。”
“无妨。”
两人相谈甚欢,而且紫凝越来越发现宜和公主学识颇丰,谈吐不俗,与她更有诸多相同见解,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夕月进来提醒,说是时辰差不多了,两人才互相道别,约定下次再见。
出了小院,夕月道,“小姐还是第一次与旁人如此合得来,这宜和公主倒真合了小姐的脾性。”
“宜和公主胸襟宽广,进退有度,是个奇女子,程逸轩这回是捡到宝了。”也亏得程逸轩没有背叛宜和公主,否则就等着后悔吧。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忽听不远处有人惊异地道,“铃声?我听到铃声了!”
接着是另一个带了些稚气的声音,“是,公主,奴婢也听见了。”
“是不是‘神医金铃’,大皇兄娶回来的王妃啊?”前一个声音更加惊喜欢快,还有些急不可耐。
“这……奴婢不知,不如奴婢过去看看?”
“好,好,快去!”
夕月戒备地观察着四周情形,以防不测。
不大会儿,一个十几岁的清瘦小丫头左右看着走了过来,一见紫凝的面,禁不住露出吃惊的表情:好个绝色女子!“请问……这位姑娘可是‘神医金铃’吗?”
对于这传说中的人物,大多人都觉得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从未想过真的会有被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见到的机会,自然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了。
夕月道,“是,你要找我们小姐看病,就按规矩递贴子即可。”
“啊,果然是!”小丫头惊喜莫名,赶紧行礼,“奴婢是服侍五公主的靖柔,五公主一直视王妃为神,想请王妃过去一见!”
神?夕月暗道莫非这五公主也懂岐黄之术不成?
紫凝脑中念及夕颜所想到的关于五公主一事:
五公主名“以桪(音寻)1”,为沈贵妃所生,现年十六岁,还未婚配,所以也还没有封号,喜好钻研医术,不过是小孩心性,并无大成。
沈贵妃之父是曾经的武状元,娶的也是皇室的公主,即宣景帝的姑姑,故宣景帝与沈贵妃的婚配是亲上加亲,五公主的身份就可想而知的荣耀高贵。
只可惜,沈贵妃生下一女之后,就再无所出,这对于一心想生皇子夺君位的她来说,绝对是莫大的遗憾。
夕月回首道,“小姐可要过去吗?”
靖柔闻言脸上笑容一僵:神医金铃果然好大的架子,公主相请,她竟然有拒绝的打算,是有多狂傲?
紫凝淡然一笑,“既是公主相邀,自然是要过去见礼的,走吧。”
别忘了,她现在可是要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来,众人才会对她放松警惕,她才能趁机找出众人的弱点,一击命中。
靖柔大喜,“王妃这边请!”
不远处,以桪公主正背着手站着,一脸期待。十六岁正是人生好年华,身为公主,她从小过的又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不是刻意傲慢,却仍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皇室未嫁的女儿都是梳的垂髫发式,发上缀着晶莹的星状珍珠坠,阳光下熠熠生辉。
以桪公主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皮肤白净细腻,吹弹得破,细眉大眼,鼻梁高挑,一点朱辱,笑起来唇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可爱。
“神医!神医!”一见紫凝过来,她就笑着又跳又招手,“这边,这边!”
紫凝淡然一笑,走了过去,“见过五公主。”
“不用客气!”以桪公主惊奇地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紫凝,“早就听人说大皇兄迎回来的王妃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我都给你比下去啦!”
靖柔哑然:公主一向快人快语,可这承认别个女子比她美,还真是头一次。
紫凝心道这以桪公主倒是孩童心性,率真得很,“五公主谬赞了。”
“我说的是实话!”以桪公主上前两步,似乎要拉紫凝的手,又被她冰冷的气质有所顾忌,甩了甩手道,“神医,我有好些问题要向你讨教,可太子哥哥让人来叫我,说碧蓉来看我了,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紫凝心中一动,看似不经意地道,“五公主所说,可是向将军的女儿,司徒郡主的远亲表妹向碧蓉向姑娘吗?”
“是啊是啊,”以桪公主颇为高兴她能知道得如此详细,“碧蓉从小就跟我要好,我们一起玩到大的,感情很要好呢。”
紫凝淡笑不语,向碧蓉为人几何,她不是很清楚,但她的父亲,定远将军向怀义是个不愿出头的胆怯之辈,不过仗着跟益阳王沾亲带故,才谋了个将军来当,不足为惧。
“走吧,神医,他们就在那边!”心中欢喜之下,以桪公主到底还是一把拉住紫凝的手,连蹦带跳地过去。
“五公主客气了,请莫以‘神医’相称,紫凝不敢当。”紫凝不喜欢跟别人太过亲近,眉头微皱,假装被扯得趔趄了一下,趁势把手收了回来。
“哦,大皇嫂。”以桪公主眯着眼睛笑,对于紫凝对她的排斥,也不在意,领着她进了亭子坐下,“太子哥哥,四哥,我带了大皇嫂来!”
紫凝抬眸看过去,除了君夜辰和君夜澜,司徒静言居然也在,还有一位穿湖蓝衣衫的女子,看年纪跟以桪公主差不多,样貌很普通,过目就忘,应该就是向碧蓉。
夕月暗暗冷笑一声,心道这司徒静言还真是厚脸皮,那日她的放荡样子都被君夜澜给看到了,居然还能跟他同坐一桌,也不觉得难堪。
司徒静言自然是将紫凝视做了天大的仇人,不过大概是被其父给教训过或者提醒过,居然很沉得住气,只是狠瞪了紫凝一眼,没有言语。
君夜澜清秀的脸上登上浮起大片红色来,心跳也骤然加速,都不好意思看紫凝的脸。
他明知道紫凝是大皇兄的人,可就是控制不住在见到她时这脸红心跳的感觉,真是要命!
君夜辰则没什么特别反应,眼神却有刹那的阴厉,要笑不笑地道,“大皇嫂是去看过皇姐了?”
原来紫凝治好了宜和公主之事,宫中已是无人不知,都说“神医金铃”果然名不虚传,宣景帝更是龙颜大悦,明白君夜离何以会如此看重紫凝。
更重要的是,程尚书及柳家人对紫凝更是感激莫名,这份恩情,他们是欠下了,于君夜离来说,还不是天大的好处吗,也难怪君夜辰此时说话都带着酸味了,足见他有多不甘心。
“方才去过,宜和公主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可。”紫凝对君夜辰没什么好感,口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旁边一个穿湖蓝衣衫的女子忽然笑道,“五公主一向对神医金铃崇羡慕得很,却没想到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五公主这下可得偿心愿了吧?”
以桪公主笑得见牙不见牙,像兔子般可爱,拼命点头,“嗯嗯嗯,我一直都想跟神医金铃讨教讨教的,现在她是我大皇嫂,以后亲近的日子可多了去啦!”
君夜辰朗声大笑,“五妹,就你那两下三脚猫的医术,还是别出去害人了,本宫还不想受你连累呢。”
以桪公主气道,“太子哥哥,你真讨厌!等我跟大皇嫂学会一身医术,你可别有求我的时候!”
君夜辰显然知道这个小妹爱耍性子,也不以为意,端起茶杯喝茶。
“大皇嫂,别理太子哥哥,他就爱泼人冷水,”以桪公主瞬间跟紫凝站在同一阵线,“来,我们坐下说。”
紫凝微一颔首,坐了下去,右手边是以桪公主,左手边是君夜澜。
夕月站在紫凝身后两步之遥,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人的动作,以防他们使诈。
君夜澜似乎很紧张,有些局促地把面前的茶杯递过去,“大皇嫂,喝、喝茶。”
紫凝淡然看了他一眼,把茶杯送回到他手上,“四殿下喝过的茶,再要我喝?”
君夜澜一下回过神,脸“轰”一下要烧起来,尴尬得无以复加,“不、不是,我、我喝,我喝……”说罢果然端起来,一饮而尽,给呛得直咳。
“哈哈……”以桪公主笑的没心没肺,眼泪都要流下来。她这个四哥就这样,只要是在美貌嫂子面前就会手足无措,哪里像是皇室中人。
君夜澜越发地无地自容,瞪了小妹一眼:不准笑!
向碧蓉也跟着笑起来,但这笑容却并未到达眼底,而是闪着算计的光芒,而且还有隐隐的不安,假装看向以桪公主,借机偷瞄了紫凝一眼,意义不明。
紫凝冷眼旁观,以传音入密之术提醒夕月:向碧蓉身上带毒,小心。
夕月眼神一寒,心中已有数。
向碧蓉轻咳了一声,笑道,“既然五公主要跟魅王妃讨教医术,不如到房中去谈如何,这里缺了笔墨纸砚,怕是不方便。”
紫凝忽地抬头看她,目光冷然而探究。
向碧蓉心里打个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
“反正大皇嫂又不会离开,什么时候讨教都一样,”以桪公主还不从方才的兴奋劲头中缓和下来,一摆手道,“先说会子会嘛,不忙。”
向碧蓉鼻尖已经有汗渗出,神情一动,随即点头,“是,但凭五公主吩咐——靖柔,你再去拿个干净的茶碗来。”说话间她有意无意握了握靖柔的右手,接着放开。
“是。”靖柔转身下去,不大会儿果然拿了个茶碗来,替紫凝斟上一杯茶,“魅王妃请用茶。”
紫凝微一颔首,不急着喝。
向碧蓉道,“此茶乃今年的新茶,清香甘醇,回味幽长,魅王妃不妨尝尝看。”
“是吗?”紫凝神情一冷,“加了毒的茶,还会香吗?”
向碧蓉一惊,倏然变了脸色。
君夜辰脸色大变,“大皇嫂,你说什么?!”
茶中有毒?!这、这是怎么回事?
君夜澜皱眉道,“太子哥哥,我觉得——”谁料他脸容突然扭曲,露出强烈的痛苦之色,嘴一张,“卟”一下,狂喷出一口血来!
“四弟!”君夜辰惊怒失色,一把抱住他,才赫然发现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喷出的血也隐隐泛黑,分明是中了剧毒!
“啊!”以桪公主惊叫一声,“四哥,你怎么了?!”
司徒静言眼中闪过惊讶与疑惑之色,看了看君夜澜,立刻冲紫凝喝道,“北堂紫凝,你好恶毒的心肠,居然要杀四殿下?!”
君夜辰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盯紧了紫凝,咬牙道,“是你?!”
语声未落,他反手拔出身旁侍卫腰间剑,抖手就是九朵剑花,向着紫凝面门,雷霆刺下!
“小姐小心!”夕月清叱一声,飞身挡在紫凝身前,落手就要拔剑。
君夜辰是武功如何,紫凝还不知其底细,不过看他这一出手,剑法精妙快绝,必然是高手无疑。
不过,君夜辰的武功想要赢紫凝,还是妄想,但事情还未查清,若贸然了他,也是桩麻烦。
电光火石之间,紫凝扣住夕月手腕急退,身形如穿花蝴蝶,脚下步法诡异莫测,三两下间,已躲过这一记杀招,毫发无伤。
君夜辰暗吃一惊,只是这一招间他已经看出来,紫凝的武功竟不比她的医术差,在大月国时,他真是看走眼了,否则也不会任由君夜离将她迎回,给自己平白找了这么个麻烦的对手,真是失算!
“大皇嫂,你为何要毒害四弟,你跟他有什么仇?”
紫凝勾了勾唇角,并不做答,变起仓促,她虽看出一些端倪,还无法连成一线,要再理顺理顺才行。
以桪和向碧蓉虽惊讶不已,却仍双双跃入场中,一前一后将紫凝围住,“毒害皇嗣是死罪,北堂紫凝,你逃不了!”
紫凝绝美的脸上一片冷然,并不急着解释。此计虽然拙劣,在她目前的处境来说,却相当有杀伤力,急于解释,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未必料到以桪公主会巧遇到她,并将她带过来,若刚才他们有什么异动,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所以,这一切应该只是碰巧,她顺便做了替罪羔羊罢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司徒静言冷笑一声,好不得意,“太子殿下,把她抓起来问罪,大刑侍候,看她招不招!”
北堂紫凝,你辱我之仇,总算有了机会找你讨回来!只要将你抓入大牢,你就另想再活着出来!
紫凝目光如冰,“唰”一下射向她,森然道,“大刑侍候?你说对我?”
司徒静言身体一震,莫名的有些心慌的感觉,“我、我……”
君夜辰剑尖一指紫凝,厉声道,“说,为何要毒害四弟?”别看他平时不温不火,真正发起怒来,也很怕人。
平日里君夜澜跟他多有亲近,不管其母妃真正的目的如何,他们到底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弟,岂容旁人伤害。
夕月双眉一剔,冷喝道,“休得冤枉我家小姐!”
“住口!”司徒静言伸手一指夕月,盛气凌人,“太子殿下面前岂有你一个小小婢女说话的份,你好大的胆子!”
紫凝摆手示意夕月注意分寸,冷然道,“太子殿下,你凭什么说是我给四弟下毒,证据呢?”
“本宫……”君夜辰怒道,“你是神医金铃,在场诸人唯你精通医药用毒之道,不是你,还有谁?”
“呵……”紫凝嘲讽冷笑,“太子殿下,司徒静言跟向碧蓉愚笨,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不成?我是神医金铃,就是凶手,这是什么道理?”
司徒静言怒不可遏,手中剑猛地指过去,“北堂紫凝,你说谁愚笨?!”
夕月闪身拦在紫凝身前,冷冷道,“太子殿下不觉得,先救四殿下要紧?再耽搁下去,他可就真的没命了。”
只不过这一会儿功夫,君夜澜整张脸都成了青紫色,指甲也开始发黑,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慢慢变青,这毒还真是霸道。
君夜辰如梦初醒,狠瞪了紫凝一眼,厉声道,“来人,快请太医!”
侍卫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紫凝扬眉,回身就走。
“站住!”司徒静言双臂一伸,将她拦下,“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想走吗!若四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必要你偿命!”
四殿下现在生死未卜,若紫凝一走了之,到时皇上震怒,她和向碧蓉岂不要倒霉。不管凶手是不是紫凝,先把她留下再说。
“就是!”向碧蓉喊得比谁都响,“太子殿下,就是她给四殿下下毒,快把她拿下,交给皇上发落!”
紫凝冷目扫过她们两个,满眼讥讽,“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你——”司徒静言勃然大怒,脸色已铁青。身为郡主,她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巴结,几曾有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何况谁人不知东越国一向以武力定尊卑,她为讨得心上人欢心,自幼苦习武艺,在同辈中更属佼佼者,而紫凝除了医术过人,根本不足为惧,如今却口吐狂言,不把她看在眼里,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北堂紫凝,你休想抵赖!”君夜辰大喝一声,认定了紫凝就是凶手,挥剑出招,“你纳命来!”
“姐姐,太子殿下,少跟她废话!”向碧蓉反手夺下一名侍卫的长剑,踏步出招,“杀了她,替四殿下报仇!”
夕月瞬间酷寒了眼神,再不顾忌其他,拔剑就要上前迎敌,小姐何其尊贵,岂容这些人任意欺凌!
“你们不要这样!”以桪公主又要照顾君夜澜,又想上前阻拦,急得快要哭出来,“不会是大皇嫂的,她怎会害四哥,不是她,不是她!”
几个人各怀心思,都想置紫凝于死地,谁会听她的话。
司徒静言更是恨紫凝入骨,闪身上前,扬手就是一剑,直取紫凝心口。
找死!
夕月目露杀机,才要迎上,忽地眼前人影一闪,有人比她更快地挡下司徒静言这一剑,“叮”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司徒静言,你好大的胆子!”君夜离怒喝一声,“你想将紫凝怎样?!”
随着话声,他掌上内力一吐,司徒静言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已身不由己地摔了出去,心口一阵气血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姐姐!”向碧蓉吓白了脸,扑过去扶她,“你怎么样?!”
战神之威,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抵挡的!姐姐的功夫在京城女子当中,已算不错,居然连魅王一招都接不下,简直可怕……
“夜离,”紫凝一把拉住君夜离的手,将他拽了回来,“别杀她,总要把事情弄清楚。”
“怎么回事?”君夜离扶着她的肩,上下打量,“我方才跟父皇商议朝政之事,就有侍卫来报,说是有人毒害四弟,这才赶了来,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而且所有人居然都拿着剑要对付紫凝,是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吗?
怎么他只要不一紫凝身边,这些人就想要伤她害她,看来他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所以你就先赶了来?”紫凝心下已大致有数,“我也正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殿下,你这是要包庇北堂紫凝了?”司徒静言缓过一口气,抬袖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她毒害四殿下,证据确凿,如何抵赖?”
“证据确凿?”君夜离颇具危险性地眯了眯眼,冷冷看着她,“在哪里,拿出来给本王看。”
“……”司徒静言喉咙哽了哽,“臣女和妹妹,还有太子殿下都看到了,这就是证据!”
“不是的!”以桪公主急地大叫,“大哥,大皇嫂才不会害四哥呢!大皇嫂人很好的,她……”
“五公主!”向碧蓉急急向她使眼色,“你是太善良了,不要让北堂紫凝给骗了——”
“啪”一声脆响,向碧蓉脸上已着了重重一巴掌,君夜离收回手,森然道,“紫凝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他从来不讲究什么“不打女人”那一套,谁惹着了他,照打不误。
向碧蓉是给这一记耳光打懞了,好一会才醒过神,又气又怒,却又奈何不得君夜离,脸胀成了紫色。
就在众人一团乱之时,内侍岳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一愣,向碧蓉嘴角露出一丝怨愤而幸灾乐祸的笑意:北堂紫凝,皇上面前,看你如何狡辩!
紫凝冷傲勾唇,懒得回应,眼里却有异样光芒闪过,别有深意地看了向碧蓉一眼,不惊不惧。
向碧蓉心一沉,笑不出来了。不知道为何,紫凝就是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莫名的心惊,这感觉真不妙。
------题外话------
1桪:传说中一种类似槐的大树,《山海经》中有记载。
055 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宣景帝匆匆而来,因赶得急,喘得很厉害,“究竟发生何事,是谁要害澜儿?”
紫凝眼眸中精光一闪,瞬间意识到不对,越发不急着分辨,与众人一起跪倒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宣景帝袍袖一挥,大踏步过去,俯下身急急地叫,“澜儿?澜儿?”
君夜澜仰躺在栏杆旁,气息若有若无,仿佛命不久矣。
“父皇,快点救四哥!”以桪公主哭哭啼啼,枉她平时总吹嘘救人的本事如何如何,这会儿可全乱了,根本就没法子。
叫不应声,宣景帝自是心急莫名,伸手就要抚上君夜澜脸庞,“澜儿,醒醒——”
眼前人影一闪,紫凝闪电般掠近,伸手将他挡下,冷声道,“四殿下所中之毒已遍布全身,皇上当心受其所累。”
宣景帝一惊,抬头看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紫凝不过略一思索,君夜辰已闪身上前怒叱道,“北堂紫凝,你为何要毒害四弟,还不从实招来?!”
宣景帝神情一冷,带着微微的疑惑,“是你?”
“皇上只听太子殿下一面之辞,就要定紫凝的罪?”紫凝镇定如常,“皇上明鉴,紫凝没有做过。”
“父皇,绝对不会是紫凝,此事需详加查证!”君夜离揽着紫凝的肩,不容他人侵犯一指。
“就是你!”向碧蓉言横眉立目,手指不客气地指向紫凝面门,“你气不过四殿下跟太子殿下亲近,动不得太子殿下,便把气出在四殿下身上,北堂紫凝,你是赖不掉的,承认了吧!”
紫凝抬眸看她,眼神冷煞,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诡异得紧。
向碧蓉明显有些心虚,狠狠瞪回去,“你、你看什么——”
不过很显然的,宣景帝因向碧蓉这番话而眼神一寒,“向碧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挑拨离间,该当何罪?”
朝中很多事向来微妙,彼此心知肚有就好,也不知道向碧蓉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当着一国之君的面说出这般敏感的话,胆子真够大的。
司徒静言瞪了向碧蓉一眼,立刻接过话,“皇上,北堂紫凝谋害皇嗣,这可是死罪,这——”
“臣女斗胆问皇上一句,”紫凝接过话来,“皇上自何处过来?”
宣景帝眉头微皱,虽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还是答道,“御书房。”
“谢皇上。”紫凝若有所思,心中已大致明白。
眼看宣景帝不问紫凝的罪,向碧蓉急了,声音都拔了尖,“皇上,就是北堂紫凝要害四殿下,皇上要替四殿下报仇啊!”
“向碧蓉,你如何认定就是我害了四殿下?”紫凝背对着宣景帝,眼底掠过一抹凶狠的光,“方才你与郡主都在,岂非都有嫌疑?”
向碧蓉一怔,继而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皇上明查,臣女从未有过谋害皇嗣之念,何况臣女与五公主自幼茭好,时常出入皇宫,若要害四殿下,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司徒静言自然也不甘落后,骄傲地一抬下巴,“看不起,臣女也没有做过,臣女从不懂用毒之术,所有人皆可替臣女做证。”
谁都有自己的理由,宣景帝似乎一时难以下决断,默然不语。
好在太医急急赶了来,才要行礼,被宣景帝拦住,“先给澜儿解毒要紧!”
“是,皇上。”太医不敢怠慢,即刻过去看了看君夜澜的脸色,再小心地替他把了脉,最后惨白着脸跪了下去,“皇上,四殿下所中之毒,名为一丈青。”
宣景帝拧起浓眉,“一丈青?那不是一种蛇的名字?”
“也是,”太医战战兢兢,使劲垂着头,“不过还是一种毒的名字,中此毒者遍身发青,血液亦然,会一直昏迷不醒,七日后毒发而亡。”
宣景帝脸色大变,“世上竟会有如此歹毒之物吗?那要如何解毒?”
他久居深功,自然不知道这世上的毒物万万千,类似“一丈青”这般的毒,虽说不多见,却绝对不是最毒之物。
太医嗫嚅着,嘴唇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两个字,“无解。”
“什么?!”宣景帝勃然大怒,“那朕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上饶命!”太医登时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叩头,声音都带了哭腔,“皇上饶命!臣该死,皇上饶命!”
夕月哂然:这老御医是给吓糊涂了吗,既然知道自己该死,还奢望皇上饶他的命?
侍卫哪敢怠慢,上前拖了人就走。
“皇上饶命!皇上——”太医被拖得跌跌撞撞,鞋子都掉了一只,好不狼狈,“皇上……啊,有解,有解!”
“慢着!”宣景帝面露惊喜之色,立刻一挥手,“把人带回来!”
“是!”
侍卫转个身,将人带回,一松手,太医便瘫了下去,鬼门关上走这一遭,光是吓也吓他个半死了,还没昏过去,也算难得。
“说!”
“皇、皇皇皇上,”太医舌头打结,可怜又可笑,“神、神医金、金铃……”
众人沉默一瞬,忽地齐齐看向紫凝:对呀,不是有神医金铃在这里吗,有什么毒是她解不了的,真是疏忽了!
紫凝神情不变,眼眸冰冷,一语不发。
宣景帝先前的惊喜之情去了大半,皱眉沉声道,“北堂紫凝,你既然能解澜儿之毒,为何不说?”
“臣女已被怀疑给四殿下下毒,皇上还会相信臣女吗?”紫凝眼神冷中透着讥诮,她早已看出君夜澜所中之毒,一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才不急着开口。
再说,神医金铃虽然救人无数,却都是被极尽恭敬地请了去,付出令她满意的诊金,她才会出手救人。若是如同这般被当成凶手一样质问,还想要她救人,简直做梦。
宣景帝面色稍缓,“朕并未怀疑你,只是此事还需详加查证,你若能救澜儿,就是大功一件。”
夕月暗暗冷笑,这宣景帝果然不是个善茬,看来她得提高警觉,保护好小姐才行。
紫凝一双眼眸瞬间寒如冰潭,“皇上之意,臣女若解了四殿下的毒,便可证明下毒之人不是臣女?”
“这——”
“自然不是!”君夜辰唯恐怕紫凝会被证明是清白的一般,抢过话来,“下毒之人本来就是你,与你救不救四弟无关!”
紫凝冷冷看着他,“太子殿下何以如此认定,臣女就是下毒之人?”
“你以为能瞒得过本宫?”君夜辰冷笑,“方才你明明就动过四弟的茶杯,暗中向他下毒,你还想狡辩?”
方才的事情,君夜离并不清楚,所以也插不上话,他只是坚信一点,紫凝绝对不会害四弟,并且保护她不被任何人所伤,也就是了。
夕月满脸不屑:白痴,小姐要想给谁下毒,手段不知道有多高明,会让你看出来?
紫凝略做回想,方才她确实将君夜澜递过来的茶杯给还了回去,没想到君夜辰居然会逮住不放,“太子殿下仅凭这一点就要定臣女的罪,臣女不服。”
那旁照顾君夜澜的以桪公主沉不住气了,急急地道,“父皇,四哥好像、好像不行了……”
宣景帝大步过去,果然见君夜澜双眉拧到一起,浑身颤抖,痛苦莫名。“北堂紫凝,快替澜儿解毒,快!”
紫凝冷然不动,“皇上恕罪,要臣女出手救人,要讲规矩。”
一年多来,神医金铃的名头无人不知,想要她出手救人,自然要按规矩办事,就算对方是九五之尊也没得商量。
尽管四弟正受剧毒折磨,君夜离还是暗暗失笑,心道紫凝还真是大胆,讲条件讲到父皇脸上去了,好胆色。
司徒静言怒道,“北堂紫凝,你好大的胆子,敢跟皇上讲条件,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就是!”向碧蓉也一脸不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抢着说话,“该不会是你这神医的名头果然是偷来的,你根本什么都不会吧?那就趁早说,别拿四殿下的性命当儿戏!”
听她的口气,倒唯恐君夜澜的毒被解掉一般。
紫凝目不斜视,也不应声,摆明就是没把这两位放在眼里。
宣景帝毕竟见惯大风大浪,心中虽震怒,却仍不失冷静,“北堂紫凝,你且说说,什么规矩?”
“自然是诊金,”紫凝下巴一扬,神情冷傲,“皇上可知道紫凝以‘神医金铃’之命治病救人,一次要诊金十万白银?”
十万?
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神医金铃医术超绝,也极难请,却没想到她救人一命,居然要十万两白银。
“是吗?”宣景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即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