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她心中不无疑虑,好端端的,君君夜离怎会到这种地方,是什么样的伤让他寸步难行,还要无华替他跑这一趟?
“就是王爷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无华移开视线,含糊其辞,“神医不要害怕,王爷不会伤害神医。”
紫凝眼神一冷,“他若有本事伤我,又何须我救!废话这么多,你到底救不救人?”
无华嘴张了张,欲言又止,“是,神医请。”
紫凝以眼神示意夕月在外守护,自己提着药箱进去。
谁料她才迈进门槛,一道人影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射过来,劲风逼面,竟想要了她的命!
进来之前紫凝就已经猜到,君君夜离必定出了什么事,所以凝神戒备,这一下虽变起仓促,她却并不见丝毫慌乱,拧身侧步,一招“移形换位”使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不过眨眼间,已到了君君夜离身后。
“王爷!”无华跃进,一把将君君夜离抱住,“属下将神医请了来,王爷莫要动手!”
君君夜离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的“呜呜”声,挣扎了两下,挣不脱,居然一低头,狠狠咬在无华左边肩膀上。
尖利的牙齿穿透血肉,用力再用力,无华眼中现出无能为力般的悲哀和愤怒,站着一动不动,任君君夜离泄愤一般地咬紧了他。
紫凝眼神一寒,悄无声息地掠近,并指在君君夜离背心连点,制住他几处大丨穴,他身体颤了颤之后,面朝下软倒下去。
“王爷!”无华抱着他顺势跪坐到地上,急急地叫,“王爷?”
“闭嘴!”紫凝蹲下去,异常地冷静,“让我看看。”
无华依言松手,跪到一边去。肩膀上鲜血长流,他也顾不得了。
紫凝先是看了看他周身,衣服头发一团乱,十根手指全都鲜血淋漓,估计是刚才忍受不得痛苦,自残所致。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布满了一个一个青紫色的包,像是被痛打了一顿。
这是?
她皱眉,伸手轻轻触碰,入手极硬,却又似乎能随着力道而鼓动,诡异之极。
无华突然开口,“王爷脸上也是这个样子,神医不要害怕。”
“你说过三遍了,我心中有数,你闭上嘴。”紫凝冷冷看他一眼,手上一个使力,把君君夜离的身体翻了过来。
果然,他脸上也是布满青紫色的包,五官全都陷在里面,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恶心而又恐怖,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无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主子这个样子,还是微微低垂了眼睑,不敢稍有异动。
紫凝仔细看了看这些包,再凑近去闻了闻,而后替君夜离诊了脉,冷声道,“他练了什么邪功吗?”
无华一惊,满眼警惕,“什么邪功?”
紫凝嘲讽道,“想瞒我?他这分明就是真气郁结,邪功反噬之状,自作孽,不可活,受折磨也是活该!”
无华眼中杀机一闪,“不准对王爷无礼!”
紫凝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继续为君君夜离诊脉。隔了一会,她眼神一凝,“还中了毒吗?”
指下的脉相时而急促,时而低缓,且看他眉眼之间有黑气缭绕,是中毒之症无颖。如此说来,他这身体相当糟糕,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治得好的。
无华吃惊之至,“中毒?”从来没听说主子中毒啊,只知道他不顾危险,强行修练“嫁衣神功”,总受其所累,中毒之事从何说起?
紫凝料想无华也不会知道太多,不再多问,拿过药箱打开,替君君夜离施针。
半个时辰后,她将银针一一取下,再以自身内力将君君夜离体内乱蹿的内力导入筋脉之中。待他气息平复,身体表面的包块也都消失不见,恢复了本来面容。
“嗯……”君君夜离低低地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紫凝冰冷而绝美的脸,他邪魅一笑,“紫凝姑娘,又见面了。”
紫凝扫一眼他苍白却仍旧俊逸不凡的脸,冷冷道,“伤成这般模样,还不忘迷惑众生,君君夜离,你倒不负‘魅王’之名。”
君君夜离也不觉得意外,挑眉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要把我交给你的夫君,立一大功,嗯?”
大月国与西池国此消彼长,很难说谁是绝对的强者,为了争夺西六国霸主之尊,两国时有暗战。若慕容洌知道君君夜离如今就在大月国,必不会放过他。
“我与他已无半点关系,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紫凝眼神狠厉,“最无聊就是你,不好好在西池国做你的魅王,跑到大月国来找死吗?!”
她语气虽然不善,君君夜离却是大为受用,靠近她道,“你是担心我吗?”
紫凝双眉一剔,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君君夜离早料到她是如此反应,侧脸躲过这一下,闪电般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低笑道,“你与震王既已没有关系,不如嫁给我如何?”
找死!
紫凝心头火起,手腕一拧,已脱出他的掌控,右手食中两指扣向他咽喉。
“锁喉手?!”君君夜离这才真的吃了一惊,右手在地上一撑,弹身而起,站到一边去,挑高了眉,“你师傅是谁?你为什么会这一招?!”
紫凝收手,厉声警告,“再敢轻薄于我,当心你这条小命!——夕月,我们走!”
夕月狠狠瞪了无华一眼,提起药箱,恭敬地道,“是,小姐。”
主仆二人昂然离去,无华习惯性地抽了抽嘴角,“王爷,神医好像很生气。”
方才主子病发,他情急之下跑出去,没想到运气如此之好,大半个时辰就把紫凝给请了来,眼下也只有她能缓一缓主子的病况。
可这一下把人气走,以后再请,恐怕就难了,可不是好事。
“无华,你好大的胆子!”君君夜离收起玩态,目光变得幽冷深隧,冷声叱责,“你竟敢自做主张将紫凝姑娘叫来,有未想过后果?!”
“嫁衣神功”一旦反噬,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若是伤了紫凝,那还了得。
无华双膝一屈,直挺挺跪倒,“属下该死!”
君君夜离微低头看了他一会,知道他是忠心于自己,终究不舍得罚他,“起来吧,不准再有下次。”
“是,王爷。”无华暗暗松一口气,站起身来,手心已被塞进一个小瓶,他愕然抬头,“王爷?”
“把伤治一治。”君君夜离下巴一抬,指了指他还在渗血的肩膀。
无华心中感动,颤声道,“是,王爷。”说罢解开衣服,将伤药洒了上去。他肩膀上很多伤痕,新旧不一,足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不大会儿,两人出了祠堂,往东而去。
无华走了两步,忽地意识到不对劲,“殿下,冰蚕珠魄——”这两天似乎一直没感应到它的气息,不会是让那帮人得逞了?
“本宫收起来了,”君夜离眼神沉静,摆手示意他捎安勿躁,“不必担心。”他将冰蚕珠魄送与紫凝之事,暂且不要让无华知道的好。
“是!”无华心有疑虑,却并不追问,想了想又道,“殿下不请神医金铃回去吗?”
“本宫自有计较。”
“是,属下多言。”
两人悄然返回客栈,却不料刚行至街心,四周杀机弥漫,黑影连闪,再次被重重包围。
“又是你们?”君夜离眼神骤然变得森寒,煞气冷冽,“找死!”
为首一名黑衣人沉声道,“交出冰蚕珠魄,饶你不死!”一声令下,包围圈瞬间缩小。不过他们显然也知道,君夜离不好对付,是以谁也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成为他剑下冤魂。
君夜离嘲讽冷笑,“就凭你们?”他双眉一剔,手中剑“唰唰”挽个剑花,寒光闪闪,脸上是不屑的冷笑,“不妨试试!”
无华抽出腰上长鞭,飞身迎上。
“上!”黑衣人一挥手,众人群起而攻,招招夺命。
但见君夜离身形化作一道白影,游走于这帮人的刀锋之下,但听“哧哧”之声不绝于耳,跟着他已脱身而出,仗剑而立。
少顷,所有黑衣人尽数倒了下去,无不大睁着双眼,难以置信:他明明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
“殿下!”无华收拾掉最后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有未受伤?”
“本宫没事,”君夜离意甚轻松,“这帮人不过是受人利用,入不了本宫的眼。”
无华皱眉,“到底是谁要对殿下不利,三番两次派杀手前来?”
君夜离眼神一冷,“回去再说。”
019 情敌对对碰
秋夜闷热得厉害,紫凝心中想着要找的几样东西当中,如今只得了冰吞珠魄,另外几样还无从去寻,不禁有些烦闷,难以入睡,干脆披衣起来,到院中小坐。
夕月在一旁服侍,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也不多言。
蓦地,她耳朵一动,“小姐,有人来了!”
紫凝眼神一凝,冷然道,“君夜离,你来做什么?”
君夜离果然大大方方现身道,“若非如此,想见紫凝姑娘一面太难。”
紫凝略一沉默,似乎并没有生气,“找我何事?”
“想你,”君夜离还真不怕惹火紫凝,每次来都是先说这一句,好像他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事情做,“还有,谢谢你上次又救我一命,再有就是,来提醒你一句,震王不好对付,你千万小心。”
紫凝冷冷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立刻走!”
还用得着旁人提点,之前她虽痴傻,却也知道震王虽非太子,可身为皇长子的他在朝野之中却是颇具威名,党同伐异,岂是良善之辈。
“你知道就好。”被如此对待,夜离也不着恼,似有些奇怪,“紫凝姑娘,冰蚕珠魄呢?”
那物至阴至寒,数丈之内都能感受到,他与紫凝相距如此之近,为何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气息,莫非是不见了?
“我收敛了它的寒气,怎么,你要用它?”紫凝略略转身,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息,并无异常,应该没有事。
冰蚕珠魄的寒气太甚,很容易为人察觉,如果不收敛它的寒气,她带着这等宝贝在身边,觊觎之人必定不在少数,她倒是不惧旁人,只是若有一大群苍蝇在你面前飞来飞去,终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夜离颇为意外,“原来还可以收敛它的气息吗?紫凝姑娘果然神医,早知如此——”
紫凝衣袖一挥,森然威胁道,“你若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深更半夜,他们孤男寡女纠缠不休,若是给好事之人看到,岂非是她自打嘴巴。
夜离眉一扬,日后终还会再见的,也不急在这一时:“紫凝姑娘千万小心,我先走了。”
他倒是爽快,说走就走,飞身跃上院墙,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少顷,紫凝冷冷道,“夕月,在院中布下‘龙魂香’。”
此物为数种罕见药物合制的膏状迷香,气味虽不会散布太广,但经久不散,中者全身无力,意识却清醒,任人宰割,求死不能。
“是,小姐。”
夕月答应一声,即刻动手,在院中几个花盆中放上都龙魂香,如鹅卵石一般无二,任谁都看不出异样。
不大会儿,院中便飘起若有若无的香气来——他们主仆三个都有护体神丹,自然不会受其所累。
不过,令她两个没有想到的是,今晚还真是不消停,君夜离才走了没多大会儿,院墙上又是一阵衣袂翻飞之声,夕月怒道,“又是哪个登徒子?!”
紫凝冷然道,“不必理会,等下扔将出去就是。”院中早已布下龙魂香,谁来谁中招。
来人似是没料到这么晚了紫凝还在院中,愣了一愣之后,也就大大方方走了过来,“本王……”
“你来做什么!”夕月顿时冷下一张脸,满眼嫌恶,“快滚!”明明已经跟小姐解除了婚约,还好意思腆着脸亲自找上门,这震王的脸色还真是厚。
慕容洌勃然大怒,“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本王说话,找死吗?!”
凭着皇长子、震王的身份,他走到哪里不是被巴结奉迎,可夕月一个小小丫环居然也敢对他口出恶言,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是我的地方,”紫凝神情冷峻,“慕容洌,我与你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你再不快滚,我出手不会留情!”
慕容洌抬高了下巴,眼神傲慢,“你还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旁人谁敢说什么!”
“震王的脸皮还真是厚,佩服佩服!”随着语声,一道人影飞上院墙,而后轻盈地落了下来,身法潇洒流畅,很是赏心悦目。除了去而复返的君夜离,还能有谁。
他也是看到慕容冽鬼鬼祟祟往丞相府来,担心他会对紫凝不利,所又跟了回来。
慕容洌恼羞成怒,“姓夜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紫凝的主意,找死吗?”
君夜离哈哈大笑,暗道这人也不是那么精明么,到现在还猜不到我的身份,“我打紫凝的主意怎么了,我喜欢她,要娶她做妻子,你管着吗?”
夕月无语地看向主子,“小姐,这……”
紫凝头疼地皱眉,“再等等。”药效就快发作了,不急。虽然动起手来,她也不会怕了他们,不过何必把力气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人身上。
“你敢轻薄紫凝!”慕容洌怒不可遏,“唰”一撩衣襟下摆,“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好啊!”君夜离懒洋洋地挽了下袖子,“请!”
“请!”
两人凝视注意着对方的动静,缓了一缓之后,忽地一起出招,向对方攻了过去!
眼看着两人凝聚了八成内力的一掌就要对上,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慕容冽掌到半途,脚下一软,已跪了下去。
嗯?
君夜离一愣之下,立刻旋身收掌,让过一边,单掌护胸,以防他使诈,“震王何必行此大礼,你若要让出紫凝,我是不会反对的。”
慕容冽又惊又怒,在情敌面前失了如此大的面子,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无论怎样努力想要聚起内力,丹田处都空空荡荡,无处着力。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中了对方的招,他都不知道?
“震王,到底还打不打?”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做假,君夜离很是不解,“你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别问了,”夕月挑了挑眉,“他中了‘龙魂香’,没两个时辰,站不起来的。”
龙魂香?
慕容冽和君夜离都吃了一惊,一起看向紫凝:她居然会有这种东西,果然不愧是神医来的!
此物提炼之法很是繁复,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一个不慎就容易受其所害,不过制成之后却是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绝对是好东西。
紫凝抬眸看向君夜离,眼中有一丝好奇,令得看起来没那么冷淡,“你为何没事?”她好像不认为问的是旁人的保命之法,眼神露出一种冰冷的媚惑之情,惹人疯狂。
君夜离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厉害吧?我百毒不侵。”
紫凝冷哼一声,没有言语。若在今日之前,她或许会信,可那时她替他把脉,分明看出他体内有剧毒,而且还相当复杂,这话谁信。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克制了其他迷丨药、毒药的药性,君夜离才没有中招吗?
“紫凝,你……你怎么这样对我?”慕容冽已是满头冷汗,“我……”此时他毫无招架还手之力,若这帮人想要他的命,他早已死了不知道几次!
“夕月,把他扔出去,”紫凝转身,面无表情,“以后若是闲杂人等再随便进入雅竹院,就等着被脱光了扔到大街去,任人围观。”
慕容冽脸色一变,咬紧了牙: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欺人太甚!
“是,小姐!”夕月暗暗觉得太解恨了,可看一眼君夜离,又拉下脸来,“小姐,这一个呢?”
“紫凝,你不会也想把我扔出去吧?”君夜离邪邪一笑,开始耍无赖,“我可是瞧着这小子鬼鬼祟祟过来,才想要来保护你的,你不感激我吗?”
紫凝冷冷道,“不。”
“……真伤人心,”君夜离摸了摸鼻子,接着又精神一振,“不过你没事就好了,紫凝,不用你扔,我马上走。不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再不走,可就真的惹紫凝生气了。他又一次飞身上了院墙,还不忘回身对着紫凝一记飞吻,看她勃然变色,更是心情大好,身形一晃,已消失不见。
“这个登徒子!”夕月气得满脸通红,倒像是她被调戏了,“小姐,下次奴婢一定替你出气!”
紫凝揉了下额角,一时对君夜离也是没辙,“你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夕月应了一声,上前像拖破麻袋一样,拉住慕容冽的衣领,拖了就走。
慕容冽不由自主地被她拖着走,怒道,“臭丫头,放开本王!”
“小姐吩咐了,要把王爷扔出去,”夕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吗?”
你——
慕容冽眼睛冒火,暗暗记下这笔账:臭丫头,本王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020 皇后示威
第二日一早,秦弘盛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召见三小姐,即刻进宫。
夕月冷冷道,“知道了,我会禀报小姐,你下去吧。”
秦弘盛皱着眉退下,总觉得三小姐这次回来,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别惹出更大的乱子才好。
“小姐,皇后肯定没安好心,还是不去的好。”夕月很不以为然。
紫凝淡然道,“皇后母仪天下,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我既以北堂紫凝的身份回转,就还是大月国的子民,怎能不奉召入宫。”
“是,属下誓死保护小姐。”
紫凝微一颔首,“替我更衣。”
“是,小姐。”
半个时辰后,紫凝已打扮停当,一袭白色梅花百褶裙,内衬雪青色抹胸,袖口以金线绣以几只精致的蝴蝶,白色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仿佛盈盈一握。
一头乌云秀发以一根通透的碧玉簪拢住,清新淡雅;眉如远山长,眼中波光灵动,薄唇轻抿,配上她清冷决绝的气质,仿如天际幽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紫凝周身似乎时时笼罩着一层清清淡淡的光晕,仿如佛光般神圣,这与她狠辣的手段真是大相径庭。
夕月忍不住赞叹道,“小姐真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儿,那苏郡主连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紫凝回眸,冷瞄她一眼,“天下人多了,你怎知我貌美无双?再说,这副皮囊是美是丑,也都是父母给的,自己选择得了吗?”
夕月讪笑,“小姐生的这般美,自然不在乎,属下……”
“夕月,你的话太多了!”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夕颜冷喝她一句。
夕月心中一凛,立刻低首,“属下该死!”
紫凝倒也没气,“得了,进宫吧。”
兄妹两个应了一声,即刻将马车赶过来,服侍小姐上车,出府门而去。
入宫之后,自有内侍带路,往后寝嘉宁宫过去。
菱华皇后较武昭帝小了十岁余,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更如二八佳人一般娇艳动人。一身暗红色宫装,绣绘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贵气逼人;
泼墨长发绾着着五凤朝阳髻,两鬓斜插牡丹珠花簪,发端垂下凤涎流苏金步摇,发间一只明晃晃的凤钗,随着她的动作,凤凰点头,风情无限。
紫凝缓步入内,跪倒行礼,“臣女北堂紫凝,见过皇后娘娘。”
菱华皇后倒也不曾为难她,淡然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紫凝起身,抖一抖衣袖,清冷的气质自然流淌,如飞花落叶一样自然。
纵使不喜她坏了震王与苏落雪的婚事,菱华皇后也不禁为她的绝世风姿所折服,神情间也缓和了些,“紫凝,本宫听说你之前是因失去记忆,故不曾回来?”
紫凝淡然道,“臣女惭愧。”
“倒也非你之过,”菱华皇后端起花碗,小啜一口,“本宫还听说,你给了冽儿一纸休书?”
自古只有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之说,这简直是对皇室的侮辱,叫她这一国之后如何平得了心气!
“是,”紫凝痛快承认,“皇后娘娘召见臣女,就为此事吗?”
“啪”,菱华皇后重重将茶碗放下,沉声道,“北堂紫凝,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她是有多不将皇室看在眼里,明明犯了大过错,居然还敢质问一国之后,反了天了!
紫凝低首,掩去嘴角一抹嘲讽的冷笑,“皇后娘娘恕罪,臣女知道震王爷不喜臣女,既然他与苏郡主两情相悦,臣女便以一纸休书了结与震王爷之间的情份,成全他们两个,不是很好吗?”
“你……”菱华皇后勃然大怒,初时对紫凝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冷笑道,“北堂紫凝,你好大的口气!冽儿堂堂皇长子,婚配几何全由皇上说了算,轮得到你来成全吗?”
“所以,这是皇室中人的悲哀。”紫凝挑高了眉,怎么菱华皇后觉得这种包办的婚姻还是无上的荣耀不成?
“你……”菱华皇后气得脸色煞白,胸膛剧烈起伏,眼看便要发作,但良好的涵养还是令她强自压抑,“本宫累了,你下去吧。”
“臣女告退。”紫凝施礼,退了出去。
菱华皇后一把扫落茶碗,面白手颤,“好个狂妄的北堂紫凝,最好别犯在本宫手里,否则……”
一旁的侍女千柔赶紧乖巧地劝慰,“皇后娘娘息怒,为了个臣下之女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菱华皇后冷哼一声,眼神怨毒。
紫凝的耳边绝非在这帮人能够想像,自然听了个分明,一边拾级而下,一边冷然而笑。
“小姐!”夕月赶紧迎上来,“出事了?”方才她已听到内室有异响,正忍不住要冲进去呢。
“没事,”紫凝意甚轻松,“走吧。”
“没事就好。”夕月松一口气,刚才她险些忍不住要冲进去了呢,还好没事。
两人才走到嘉宁宫门口,竟与慕容冽不期而遇,他惊喜道,“紫凝,你来了?”
小姐跟你很熟吗,叫那么亲热?
夕月忿忿,但记着小姐的话,忍着没有发作。
紫凝低垂着眼睑,冷声道,“王爷请自重,紫凝之名,不是谁都可以叫出口的。”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连你的名字都叫不得了?”慕容冽一脸理所应当,怎么看怎么是小人行径。
紫凝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王爷好大的忘性,那纸休书,我可是挂在墙上,日日仰望呢!”
如此强烈的嘲讽,慕容冽现在又这般对紫凝表示亲近,自己脸都有些挂不住,讪讪然道,“那、那是个误会——”
看着眼前之人的冷傲孤高,慕容洌居然没有因为她对自己的无礼而生气,相反的,心底有一丝失落和不舍:
这般冷静睿智的北堂紫凝,必能助他一臂之力,他的休书,是不是写得太快了?
“王爷说笑了,”紫凝看向别处,神情冷漠,“你我之间再无半点关系,让开!”
“谁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慕容洌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你、你与本王互写休书,大月国从无此例,所以并无效力,你还是本王的妃——”
紫凝回眸,讥讽地看他一眼,“王爷的意思,是后悔了?”
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万分决绝,说出从不后悔之语,这么快便翻脸不认,真是好气魄。
“本王、本王不是反悔!”慕容洌脸上红了红,“本王只是——”
“慕容洌,开弓没有回头箭!”紫凝挥手就是一掌,煞气逼人,“让开!”
一股冰冷而凌厉的气息逼近面门,慕容洌吃了一惊,闪身让开,紫凝已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紧紧皱眉,越来越肯定紫凝绝非昔日可比,这两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竟如同重生了一般?
——
靖阳王府规模宏大,正殿、翼楼、后楼各七、八间,侧、后有花园,如今正值盛夏,院中花红柳绿,鸟语蝉鸣,相映成趣,奢华无度。
苏落雪着一身紫罗兰镶银丝边长裙,束腰广袖,举手投足,风情无限。她本就生的极美,自小锦衣玉食般的生活,造就了她珠玉般光洁的肌肤和满身的贵气,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通通的脚步声响起,怜青喘息着跑过来,“郡主,皇后娘娘召见北堂紫凝了!”
“哦?”苏落雪回身,大为不悦,“有什么事?”
怜青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应该是皇后娘娘教训了北堂紫凝吧,不过……”
看她欲言又止,苏落雪脸一沉,“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是,郡主,”怜青不敢怠慢,赶紧道,“奴婢听在嘉宁宫做事的千柔说,王爷与北堂紫凝说了好些个话,还说、说休书之事不做数,北堂紫凝还是他的妃。”
“什么?!”苏落雪勃然大怒,一脚将一块大石踢入湖中,“他敢!”
怜青也不主子说的是“她”还是“他”,唯唯喏喏道,“郡主息怒——”
“我息的什么怒!”苏落雪气极反笑,“王爷明明就不喜欢那个白痴,好不容易将她休了,现在居然、居然——”
怜青缩着脖子,唯恐成为池鱼。
“我找爹说去!”苏落雪眼神骄傲,提着裙子跑掉。就不信凭父亲的威慑力,慕容冽敢不娶她为正妃!
隔天,武昭帝将慕容冽传至华阳殿,好一顿训斥:
“冽儿,你真是太胡闹了!你既已将北堂紫凝休掉,丞相亦无话可说,你还去招惹她做什么?”
昨日靖阳王入宫,跟他好一番示威,虽未说出多么不敬之语,其意却是不言自明:
当初他得以登上皇位,靖阳王功不可没,而只有苏落雪做了震王妃,他才会全力助震王登上储君之位,否则就是一拍两散伙,他如何不怒!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觉得,北堂紫凝还有可利用之处,”慕容冽却是半点不急,“父皇难道不知道,她就是‘神医金铃’?”
其实,紫凝到底是不是“神医金铃”,他还不得而知,只是想说服父皇,让他再娶紫凝为妃而已。
“她真的是?”武昭帝很是意外人,但接着又沉下脸来,“不管她是不是,你与苏落雪成婚之事不中更改,别生事,知道吗?”
“儿臣没说不娶苏落雪啊,”慕容冽扬眉,笑的诡异,“父皇,若是儿臣同时娶到苏落雪和北堂紫凝,就可得到靖阳王与北堂轩鹤两方面的支持,不是皆大欢喜?”
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响。
武昭帝的怒火果然下去大半,思虑着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要她两个谁为正妃,谁为侧妃?”
慕容冽摊了下手,“这个好说,儿臣自会说服她们。”
武昭帝白了他一眼,竟是没将紫凝放在眼里,“总之你母后的生辰就快到来,待此事一过,你也该大婚了,不要惹出是非,知道吗?”
“是,儿臣遵旨。”慕容冽低头施礼,眼里是算计的光。
021 我只对你色
丞相府雅竹院内,紫凝正吃着沈娘做的小馄饨,很是美味。
北堂紫涵和北堂紫怡脸伤未愈,也没办法再生事,二夫人三夫人又沦为yin娃荡妇,北堂轩鹤气的卧病在床,没人来找她麻烦的日子,真是清闲呢。
看来,她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留下来了,等到找到需要的东西,就离开这里,再不要回来看见这群让她恶心的人。
“好香,给我也来一碗?”衣袂飘飞之际,君夜离已经坐到了桌边,客气地的招呼,“沈娘安好。”
“君公子好,”沈娘已经见过他一次,倒是满喜欢他的,“你且稍等,我去帮你盛。”
“有劳沈娘。”
紫凝放下勺子,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君夜离摸摸鼻子,“看什么?”
“你能不能别把丞相府当成你家后花园?”紫凝冷哼一声,“你这般自由出入,是故意坏我名声?”
“名声?”君夜离凑近她耳畔,带着笑意低语,“你在乎?”
自以为是。
紫凝重重撞他胸膛一手肘,假装没听到。这货怎么能如此明白她的心境,这感觉真讨厌。
“痛……”君夜离夸张地揉着胸口,满眼委屈,“紫凝,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
紫凝扬了扬眉,不知道怎么着,那个“是”字,居然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君夜离唇边绽开一丝满足而得意的笑意,“紫凝,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两天他在京城各处查探,曾几次看到紫凝出入各药铺、当铺之间,似乎有所求。
紫凝狠瞪她一眼,“你很闲吗,跟着我做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看能不能帮到你。”君夜离摸着下巴,诱惑道,“我好歹是西池国皇子,皇宫中的宝贝,我可是信手拈来哦……”边说边伸出右手食中两指勾了勾,贼兮兮的。
“没用,”紫凝不买他的账,把他的手打掉,“我想要的东西最近出现在大月国。”
“是什么?”君夜离被勾起强烈的好奇心,“快说!”
紫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血玉锣。”
君夜离一惊,“世上当真有血玉镯吗?”
据说打制此镯的古玉乃是在这片大陆的开国之君骷髅之中所得,经千百年的死血透渍而成血玉。人人传言此镯有神奇之效,但究竟“奇”在何处,却不得而知。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血玉通灵,有怨气凝在其中,恐怕并不是吉祥之物。
“自然是有的,”紫凝对他的一惊一乍很是不屑,“不过我敢说,你必定见都未曾见过,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