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灵魂重生,只怕她的死,反而让很多人都心愿得偿了吧?
紫凝扣紧了拳,周身杀气四溢:账要一笔笔地算,你们,全都逃不过!
萧太傅府上一派紧张肃穆,丫环下人来去匆匆,无不担忧万分。少主子受伤中毒已经十余天,好药用了千千万,凡是有些名声的大夫也都请了来,却没一个能救少主子一命,太傅大人都快急死了!
好在上天眷顾,他们终于请到神医金铃前来,这可是少主子唯一的希望,谁不翘首以盼,就等神医来救命了!
太傅萧正奇不停地踱着步子,一双浓眉都要拧到一起去,“神医到了没有?”
“大人,萧总管已经去迎接了,估计就是这会儿到。”
萧正奇神色稍缓,着人准备好一切。他已经年过半百,只得萧寻这一子,早年丧妻之后更是一力将儿子抚养长大,若然此时失去,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如何承受得住。
半个时辰后,萧初急急跑进来,一脸喜色,“大人,神医到了!”
“哦?”萧正奇忽地迎上去,抑制不住激动之情,“快快有请!”
“是,大人!”
萧初转身出去,不多时点头哈腰、恭敬万分地把紫凝请了进来,“请请请,萧大人已恭……已在厅内等候。”
一不留神又差点说错话,萧初差点咬了舌头。
紫凝不急不徐进厅,表面目不斜视,实则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环境看个分明,以免有突生变故。
萧正奇抱拳过来,“神医,老夫有礼。”
“萧大人不必客气,叫我紫凝便是。”紫凝微一颔首,“令公子在何处?”
萧正奇暗道这神医还真是爽快,一时也未曾想到哪里不妥,侧身让开,“紫凝姑娘请,犬子在房内。”
“请。”
紫凝眸光示意了下夕颜,跟随萧正奇进去。
推开门,一股药味混和着腐味儿扑鼻而来,门口侍候着的小丫环都不约而同地皱眉掩鼻,颇为不喜。
紫凝虽因蒙着面而看不出脸上表情,一双眼睛却仍旧冷静无波,深沉得一眼望不见底。
萧正奇有些不安,“紫凝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
“无妨!”紫凝一挥手,“伤病一向如此,待我看过再说。”
萧正奇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这紫凝姑娘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好气度,令人肃然起敬。
不过,“紫凝”这名字,怎的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紫凝缓步走近床边,就见萧寻惨青着脸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因天热而并未盖什么东西,左边肩膀的绷带上有暗红的血迹渗出,散发出奇怪而呛人的味道,显见得伤口中有剧毒无疑。
“卫瑾,药箱。”紫凝坐到床边,仔细察看萧寻的脸色,心下大致有数。
卫瑾应了一声“是”,即刻将放到圆凳上打开,随时侍候着。
紫凝拿出小刀,出手如电,顷刻间将那些绷带划开,对周围人惊讶赞叹的目光视如不见,仔细检查起伤口来。
因为救治不得当,伤口已腐烂得厉害,创面足有茶杯口那么大,周围肌肤更是淤黑肿胀,闻之欲呕。
尽管萧正奇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重伤之下的样子,还是不忍多看一眼,转开脸去。
“萧大人!”紫凝冷声开口,“请吩咐下去,为我的人行方便。”
旁人做事她是不放心的,卫瑾卫瑜手底下有分寸,用着顺手。
“那是自然,”萧正奇欣然答应,“紫凝姑娘只管开口。”
紫凝微一点头,“你们两个,做事。”
“是,小姐。”
两人领命,先是将所有不相干的人尽数赶了出去,然后各自去忙。
萧寻低低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忽地看到床前一抹黑影,眼神一凛,抬手就要出招,低喝道,“谁?!”
紫凝目光一凛,轻抬手,如落花拂动一般,指尖扫在萧寻脉门处,将他的手击落,“叮铃”之声响起,清脆动听。
“你……”萧寻越发吃了一惊,眼神瞬间瞬间清明,满脸不可思议,“神医金铃?”
父亲面子真是够大,居然把人给请回来了?在他们的印象中,神医金铃就是传说中的人物,是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的。
“我是,”紫凝抬手,阻止他试图起身的动作,“你中毒已深,最好别动,否则毒入肺腑,神仙难救。有我在,稍安勿躁。”
肩膀上痛得入心入脾,萧寻又是一头冷汗,躺了回去,“有劳神医。”他原也没想到能请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金铃,看来是他命不该绝。
而且她气息虽冷,身上却有种叫人安心的力量,让他瞬间就平静下去,全身心地信任她。
紫凝眼神冷漠,以银针从他伤口中挑起些许的脓血,仔细辨认。
萧寻看着她冰冷的眼睛,越看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经见过。“金铃姑娘……”
“我不叫金铃,”紫凝打断他,却并不看他,“你最好给我闭嘴。”
萧寻有些尴尬,也看出她不喜欢旁人多话,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紫凝看了一会针上毒血,了然地点点头,视线终于移到萧寻脸上,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听说过关云长吗?”
什么长?萧寻目露茫然之色,摇了摇头:这跟他所中之毒有关系吗?
“是中原三国鼎立时期,蜀国的一员猛将,战争中被毒箭所伤,神医华佗为其刮骨疗毒,治好了他。”紫凝三言两语解释,末了眼角弯出丝丝的笑意,眼神却仍旧是冰冷的,“你的伤势,跟他一样。”
“就是说,我也需要刮骨疗毒?”萧寻明白过来,反问一句。
“是!”紫凝微一颔首,似乎感到颇为有趣,“怕了?”
“明白了,不怕,”萧寻面色不变,“我要做什么?”
身为京城禁军统领,他经历大小阵仗无数次,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这“刮骨疗毒”之法虽闻所未闻,却也吓不到他。
“躺着别动。”
紫凝起身,过去洗净双手,而后在萧寻伤口处洒上些麻药。刮骨疗毒之时会痛入骨髓,即使有麻药也不能完全免痛,这番疼痛,他是受定了。
伤口沾上药粉,先是一阵热辣辣的疼痛,之后半边身体就变得麻木,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萧寻尽管心有疑问,可紫凝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他亦不愿惹她嫌,就没再多说。
不大会儿,卫瑾卫瑜回转,已准备好一切,紫凝命卫瑾去门外守着,卫瑜留下帮忙。
看看时候差不多,紫凝先是喂给萧寻一颗药丸,“吃下去。”
萧寻依言张嘴,喉咙一动,咽了下去,“这是什么?”
“现在才问,不嫌晚了吗?”紫凝眼神嘲讽,慢慢卷着袖子,“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收你们萧府诊金是要救人,不是要你的命,自然不会拿一份酬劳做两件事,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萧寻无声苦笑,这般凉薄又狂傲的话,也就神医金铃敢说出口。
紫凝眼神一凝,收敛心神,拿过在开水中煮过的匕首,划开萧寻伤口处的腐肉,暗红而带有腥臭味的血立刻涌出,顺着他的肩膀流到床上去。
紫凝眼神不变,动作极快,不大会儿已将腐肉尽数除去,而后刀尖直至骨头,开始刮除其上毒素。
疼痛越来越重,萧寻额上已有冷汗渗出,却仍是面色平静,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这刀尖磨骨的“咯吱”声令人牙酸,不大会儿之后,他就觉得胸腹间一阵翻涌,直要吐出来……
紫凝自是看得分明,眸子里冷波闪动,手上却是不停,淡然问道,“受不住了?”
“不、不是……”萧寻尴尬万分,惨青的脸上泛起红晕,“我可以!”
不是怕疼,是这声音太碜人,会让他想起屠户剔肉骨头的情景。
紫凝倒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动作快速而稳定,很快刮净他骨头上的毒素,再洒上止血、止痛的药粉,用淬过火的银针配以细线,仔细将伤口缝起,包扎起来。
“可以了,每天换药,三天后我会再来。”
这伤非同小可,必得小心,若留下余毒,后果不堪设想。
012 她是冒充的!
“有劳神医。”萧寻忍下呕吐的感觉,感激地道谢,“大恩不言谢,日后必当重报。”
“不必!”紫凝微弯腰洗手,蒙面纱半落,露出尖而小巧的下巴来,“我已收了诊金,待你伤愈,就是两清,谁也不欠谁,虚伪客套的话少说。”
萧寻仔细听着她的声音,略略支起身体,眉头微皱,到底还是忍不住问,“神医,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身形,这双眼睛,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尽管这种冷酷决然的气质是他生平仅见,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卫瑾递上一块干净雪白的手帕,紫凝慢慢擦净双手,抬眼看去,眸子里忽地露出一丝森冷的笑意,“是。”
真的见过?没想到她会承认得如此痛快,萧寻反而怔住,“你……究竟是何许人?”
如此年轻的女子,即使从出娘胎便开始学医,也极少有人能到这般境界,莫非她有什么奇遇不成?
而在他所认识的女子当中,又有谁有如此天份,能够广为天下知?
紫凝手一扬,锦帕飞出的刹那,蒙面巾缓缓垂落,露出她那足以让天下男子为之疯狂的绝美容颜来:
然而这还不是让萧寻为之震惊的,他不敢相信的是,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
“紫凝?你是北堂紫凝!”
“我是,”紫凝眉眼轻扬,明明是媚惑三生的笑容,却透着无边的冷意,“没想到吗?”
萧寻喉咙一阵发堵,几乎说不出话,“你、你怎么会……紫凝姑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世人只知道,两年前震王与丞相府嫡女大婚,花轿却莫名其妙失踪,北堂紫凝亦音信无全,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就是神医金铃,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紫凝眼神一寒,杀机涌动,“你没有资格过问,当初你既要震王悔婚,又有何立场问我的事。”
萧寻脸色一变,“我……”跟着悚然一惊,“你如何会知道?”
他确实曾经劝过慕容洌,要他取消与北堂紫凝的亲事,可那时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紫凝何以知晓?
紫凝嘲讽地弯了弯唇角,“与你何干。”
萧寻苦笑,更是万分诧异,当年的紫凝痴傻而懦弱,何如今时这般冷酷强势?
“紫凝姑娘,当初我要震王悔婚,其实是……”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紫凝衣袖一挥,一阵凌厉的冷风直逼过去,竟是生生将他逼得摔回床上去,绝然转身离开。
紫凝出得房来,萧正奇立刻迎上,才要开口,忽地注意到她取下了蒙面巾,饶是他已一把年纪,仍是惊为天人,匆匆看得一眼,便微微垂下眼睑,行礼道:“紫凝姑娘,犬子情形如何?”
“已无大碍,三日后我自会再来。”紫凝对他还算客气,微一颔首,算是答礼。
既得了神医的保证,萧正奇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如释重负,“多谢神医!”
“不必。”紫凝神情依旧淡漠,“告辞。”
“神医请。”
萧府中人尽知神医金铃救了他们少主子的命,自然敬她如天人,恭敬地将她给送了出去,直到她走的人影不见,还不敢直起身来。
送走紫凝,萧正奇才去了萧寻的房间,见儿子果然已经精神很多,倚在床头出神,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露出大半个月来第一个笑容:“没事就好了。紫凝姑娘果然是妙手无双,令人敬佩。”
萧寻相当意外,“父亲早就认出她了?”
“认出谁?”萧正奇怔了怔,感觉两人没说在一处。
“北堂紫凝!”萧寻捂着肩膀,急急地问,“父亲,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事,快说,她这两年到底去哪了,当初她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萧正奇意外之至,惊愕的问道:“你说她是北堂丞相的嫡女?难怪我听着‘紫凝’这名字耳熟的紧,这是怎么回事?”
萧寻拧了眉,无比地失落,闷闷说道:“原来父亲不知道,那算了。”
重新倚回床头,他满心疑问,紫凝方才不肯听他解释,真是叫他说不出的难过。当年他并不是有意破坏她跟震王的姻缘,实在是……
且说紫凝一行人出了萧府,倒也不急着回府,离京两年,何况这具身体虽然是属于北堂紫凝的,灵魂却是来自现代的雇佣兵老大“水银”,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仇是要报,这及时享受也很重要。
途经醉情楼,紫凝忽地感觉到不对劲,抬眸向上看去,二楼栏杆处,一袭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君夜离?他怎么还在京城?
看出她神情不对,卫瑾立刻满眼警惕,“小姐,怎么了?”
“没事。”紫凝收回目光,“先回去再说。”
君夜离手握酒杯,居高临下看着自楼下过去的马车,眼神邪魅而慵懒:我早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紫凝,这名字,真是好听……
他想了想,忽然起身,从栏杆上一跃而上,跟着马车过去。
少顷,侍卫无华伸头往下看了看,冷漠的眸子里尽是无奈之色:主子的魂儿给那神医金铃勾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无华年纪很轻,也就二十岁上下,五官端正岭峻,皮肤异样苍白,如鬼似魅。如果他刻意收敛气息,竟是谁都察觉到,端的是个高手。
北堂轩鹤没想到,震王会接连两天驾临丞相府,想来必定是因为紫凝之事。尽管他给二夫人、三夫人的事气的病重,但震王前来,他亦得强撑着出来迎接。
一见慕容洌脸色铁青,他就知道准没好事,心下不禁暗暗叫苦,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可谁想到,慕容洌开口一句问话,却让他愣在了当地。
“神医金铃?你说她是紫凝?”
玩笑没有这么开的,自己生的女儿,他太清楚不过,自那年忽然神经失常之后,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怎么可能是神医!
慕容洌皱着眉头,“丞相大人的意思,这个神医金铃不会是令千金?”那么,她会是谁?假扮神医又有何目的?
“断然不是!”北堂轩鹤立刻摇头,眼中满是厌恶之色,“莫说紫凝那般性格,绝无习医天份,何况据当时轿夫回报,她已摔落悬崖,尸骨无存,岂会有命在。”
他对这个嫡出的女儿就如此无情吗,说到她的死,竟是毫不动容。不过说来也不稀奇,任谁的女儿成为天下笑柄,都不会太开心的,何况一向最注重面子的丞相爷!
而且,谁叫紫凝这次回来,处处跟他做对,还设计二夫人、三夫人失贞失德,京城尽知,他恨不得亲手解决了这个女儿,以免她越来越任意妄为!
慕容洌下意识点头,他料想也是如此,可街上所见之人的容貌,却又不得解释,难道天底下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或许只是长的像呢,”北堂轩鹤连提起这个女儿的名字都不屑,更别说其他,“王爷是不是误会了?”
慕容洌冷冷看他一眼,心下却也拿不定主意:神医金铃到底是不是北堂紫凝?依照常理来推断,不可能是啊,就算她有过不一样的际遇,不再痴傻,可这绝妙医术又如何是一天两天所能拥有?
叮铃声响起,紫凝和夕月缓步进来,与慕容洌一个照面,紫凝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做出惊喜的样子来,向着他飞奔过去,“王爷,你来接妾身入宫的吗?”
慕容洌眼神一冷,一个侧身让了开去,厉声道,“北堂紫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神医金铃,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或许是他想的太多了,这个女人一看到他,仍如过去般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就差没有再流口水,她怎么可能有超绝的医术!
紫凝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神医?什么神医?我假扮谁了?”
听她这般一说,慕容冽登时放下心来,嘲讽道,“本王原也知道你没那般天分!北堂紫凝,你不必痴心妄想,本王跟你之间的婚约,已经取消!”
“为什么?!”紫凝猛抬头看向他,眼中似乎已有泪,“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妾身!妾身心里只有王爷一个……”
“住口!”慕容洌冷然大喝,“北堂紫凝,你不配!”话落他甩袖就走,唯恐多看她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待他走远,北堂轩鹤厌恶地看一眼紫凝,咬牙道,“孽障,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神医金铃,惹王爷生气,你还想做震王妃?回你的雅竹院,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紫凝敛去笑容,神情变得森然可怖,却并未多说,冷然离去。
北堂轩鹤,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跟我摆架子,你算什么东西!
北堂轩鹤忍不住打个冷颤:刚刚是他的错觉吗,怎么紫凝的气息瞬间变的不一样,仿佛……杀手般凌厉,无可抵挡?
012 偷窥她沐浴
回到雅竹院,沈娘已经在等着了,笑着迎上来,“三小姐,你回来了,我做了你之前最爱吃的菜,快来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怎么会,沈娘做的菜是最好吃的。”紫凝淡然一笑,过去洗了手,坐下来吃饭。
沈娘一直笑着看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三小姐。”
“什么?”紫凝看了她一眼,“沈娘,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沈娘犹豫了一下,“我……我是想问,三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吗,是不是要跟震王成亲?”
那个渣男。
紫凝眼神一冷,神情却没什么变化,“这事儿再说吧,沈娘,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沈娘心地善良,而且心思单纯,跟她说太多,只会让她担心,到时候连累她而已。
丞相府后院有个浴池,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雅致,而且浴池里的水是引自于山上的温泉水,非常干净清冽,紫凝前世之时,就很喜欢在这里沐浴,每次之后都觉得神情气爽,特别舒服。
用过晚饭之后,紫凝拿着换洗衣服,来到浴池,吩咐夕颜夕月不必侍候,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裉去汗湿的衣服,解下面纱,紫凝赤着脚轻轻走进泉中,泉水透心凉,很是舒服。她缓缓坐起来,让水流盖过高耸的胸膛,倚着山石,闭起了眼睛。
摘掉面纱之后,紫凝绝美的容颜便显露无遗,较之两年前被毁容前,细腻白皙尤胜从前,神智清明之后的这双眼睛,也越发灵动水润,时时透着冷酷锐利的光,让人不敢逼视。
两年了呢,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
紫凝微挑嘴角,无声冷笑。
蓦地,耳中传来一丝异样风声,她猛地睁开双眸,五指虚空一抓,放在山石上的衣服如同有了生命,倏然向着她飞过来。
然她快,对方的速度更快,“哧”一声响,一缕强劲的指风瞬间半空中的衣服,随即掉落泉中。
可恨!
紫藤眼神一冷,知道是遇到了高手,内息运处,右掌凌厉地划向水面,一道水流犹如利箭,向着来人的方向激身过去!
“好内力!”来人沉声赞叹,林中一片树影摇曳,已躲了开去。
几乎是在同时,紫凝的身形从泉中飞跃而起,月光下她姣好的身体仿佛踱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让人不敢逼视,美得能让人忘记呼吸。
然美则美矣,这份凌厉却也是致命的,不过霎眼之间,她足尖已挑起水面上的外衫,空中几个旋转,已然披在身上,轻盈地落到山石上,如降临凡尘的仙子,目光幽冷,杀气四溢。
夕颜夕月听到动静,双双快如闪电般掠近,一左一右相护,气息冷洌。
“紫凝姑娘好身手,”君夜离大大方方现身,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佩服佩服。”他穿了一身白衣,越发显得容颜俊逸,丰神俊郎,气度不凡。
紫凝目光冷冽,旋身跃下,一头乌黑的长披散在身后,直至腰下,美得很不真实。她如水的目光盯着君夜离的脸,朱唇轻启,缓缓道,“你来做什么,偷窥女子沐浴?”
见她衣衫尽湿,夕月立刻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夕颜眼中杀机一闪,抬手就要上前,却被紫凝一个眼神制止,兀自忿忿。谁敢对小姐有半点不敬,杀无赦!
“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是否安好,碰到你在沐浴,只是意外,”君夜离非但不脸红,反而一脸意犹未尽,“可惜的是,并没有看到什么。”
“你找死!”夕颜一声怒呢,翻手就是一掌拍出。
君夜离一个闪身躲过,兀自洋洋得意,但却一点不让人觉得讨厌,真真是天生的妖孽,专门来伤尽女人心的。
一股冷冽的气息扩散开来,紫凝目中精光一闪:难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担心我?”她冷然一笑,缓缓上前两步,莹白的雪足踩在草地上,有种媚惑人心的美,“你有这资格吗?”
君夜离摸了下鼻子,笑得邪魅,“怎么说你也救过我,我欠你的恩情,你就是我的恩人,我担心恩人的安危,算不算有资格?”
紫凝挑眉,一双绝美的眸子似笑非笑,忽然间就多了几许灵动的神韵,“你的意思,是要报答我了?”
君夜离微一愣,“姑娘的意思如何?是要酬金?”想了一想,忽又笑得很不怀好意,“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大胆!”夕月双眉一剔,将剑拉出半寸,“敢对小姐无礼!”
紫凝一摆手,阻止夕月的责难,眼中是玩味的光,“你肯?”
君夜离却是大为意外,原以为紫凝会勃然而怒的,这样他便可以看到她除了冰冷以外的其他表情,却不料她的回答……
“我……”
“好,”紫凝忽地点头,眼底闪过一抹诡异之色,“既然你人是我的,那你身上的东西,也是我的,拿来吧。”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肌肤莹润,五指纤细而修长,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真是恰到好处。
“身上的东西?”君夜离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眼神暧昧,“姑娘指的哪一部分?”
这话一出,就连夕颜也眼神一寒,几乎忍不住就要把剑招呼到君夜离身上去!居然敢轻薄小姐,天底下,这是头一个,有胆色!
紫凝忽地眼神一利,“少废话!你身上带着的,可是冰蚕珠魄?”
即使是炎炎夏季,君夜离周身仍旧被一团冰气笼罩,寒气逼人,隐有气流涌动,必是冰蚕珠魄无疑。此为食冥泠柘而长大的冰蚕九死九生之后,以烈火煅烧而得,为天下至宝。
君夜离眼神微变,收敛起顽态,冷声道:“姑娘好本事,不错,就是冰蚕珠魄。”
那帮人追杀他至此,一来为要他性命,二来就是了冰蚕珠魄。此物至毒至寒,更绝的是它可让人骤增功力,人人争相得之,不惜打个你死我活。
紫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瞬间变得迷离而妖异,有种吸人沉沦的魔力一样,让人抗拒不得,“就用它做酬金好了。”
“呵,”君夜离冷然而笑,眼神狂傲,“姑娘救我,就是为了它?”
本来他就在奇怪,神医金铃怎么会主动救人,原来是有目的的!
“你可以不给。”紫凝微微抬高了下巴,说这话时,声音也不是多么冷,可就是让人觉得,抗拒不得。
君夜离脸色数变,略一沉默,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递了上去,“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不会毁诺。不过,我要冰蚕珠魄是为日后救人,到时还需向姑娘借来一用。”
紫凝一挑眉,“可以。”而后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意甚诚恳地微一低头,“多谢。”
“不必。”君夜离淡然一笑,那帮人以命相搏,他都不曾交出,如今却因紫凝一句话就主动奉上,看来,这女子是他命里的克星,他跟她之间,断不会就此结束。
“你可以走了。”紫凝把荷包握在掌心,立刻感觉到它的冰冷气息,端的是好宝贝。
君夜离垮下一张脸,“宝贝一到手就赶我走,紫凝,你好狠的心!”
“住口!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夕月最看不得就是有男子对小姐起心思,偏偏这个君夜离又一副玩世不恭样,才不会对小姐真心!小姐吃了那慕容冽的亏还不够吗,还要再被这个人所骗!
紫凝手一抬,指尖有银光若隐若现,冷然道,“你走是不走?”
君夜离立刻夸张地后退一步,“那我就先行告辞,不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紫凝,一定要想我哦!哈哈哈!”长笑声中,他已飞身而去,白衣翩飞,潇洒之至。
“这个登徒子!”夕月气得跳脚,“再让属下碰上,属下一定不饶他!”
夕颜瞄了妹妹一眼,“我瞧着君夜离虽行为不羁,对小姐却并无恶意,你急什么。”
“凡是对小姐有觊觎之心的,都该死!”夕月气的脸通红,“哥哥最讨厌,向着外人!”
夕颜无奈,“我是就事论事——”
“你就是向着外人!”夕月指着他鼻子骂,“不准跟我顶嘴!”
夕颜一向对这个宝贝妹妹没辙,更不想惹小姐烦心,干脆闭了嘴。
紫凝眼神闪烁,若有所思。良久,她淡然挥手,“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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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郡主好嚣张
丞相嫡女回转之事,一夜之内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尤其她竟然是“神医金铃”更是让众人无不称奇。他们最最想不通的,自然是一个傻女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之内成为天下闻名的神医,这也太扯了吧?
而对此事最为在意的,是太后无疑。
紫凝与慕容洌的婚事本来就是太后亲指,两年前紫凝大婚之日突然失踪,生死不知,做为紫凝的姑母,她颇为伤心,也曾让皇上派侍卫出去寻人,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日一长,也便死了心。
可如今紫凝突然回转,她惊喜莫名,即刻派人传话,召见紫凝。
对于这位皇姑母,紫凝并无多少印象,前世的她极少入宫,见到太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既是太后传诏,她还是要去,趁机探一探宫中虚实,也不错。
打扮停当之后,紫凝身边只带了夕月一个,坐马车往皇宫而去。宫中自然是奇景无数,亭台楼阁,烟柳画桥,望之赏心悦目。她一路走一路欣赏,很是轻松。
入宫之后,自有内侍带领,一路去了太后所居的栖凤宫,紫凝示意夕月在外等候,自己入内参拜,“臣女拜见太后。”
“快快起来!”太后喜极,向她伸出手,“快过来,给哀家看看!”
紫凝依言起身,略一犹豫,还是把手放进太后手中,顺势起身,坐到了太后面前。
“嗯,紫凝越来越美了呢!”太后上上下下打量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满意地颔首。
紫凝生就是美人胚子,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些,气质变得沉稳内敛,脸容越发晶莹剔透,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较之那些个庸脂俗粉,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话说回来,太后虽已连经两朝,但她并非武昭帝生母,较北堂轩鹤这个大哥也小了二十几岁,故看上去仍旧风韵不减当年,斜挑的眼角更添威仪,令人不敢轻视。
“谢太后夸赞。”紫凝收回手去,掐紧了掌心。
当初她脸容被毁,虽说师傅医术超绝,将她的脸治好,美艳更胜从前,可这过程当中所受的苦楚,又有谁知,又谁尝过!
太后慢慢敛了笑容,也看出紫凝的沉默,叹息着道,“紫凝,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既然没有事,为何今日才回来?”
紫凝暗暗冷笑,眼中有杀机一闪而过,“太后,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摔下了悬崖,醒来后才知是被人所救,养了很久的伤才好。”
“原来是有人救了你,紫凝,你真是福大命大!”太后攥住她的手,唏嘘不已,“可得要好好谢谢你的救命恩人!如此说来,你的医术也是学自他了?”
“太后英明!”紫凝也不多做解释,这些事唯她知道就好,“臣女只是略知医术,让太后见笑了。”
“哪里,紫凝如今可是神医,无人不知呢!”太后笑笑,拍着她的手背,“不管怎样,回来就好。紫凝啊,日后行事千万小心谨慎,方可保平安,知道吗?”
“是,臣女谨记太后教诲。”紫凝眼神淡漠,话说的虽恭顺,却是不为所动。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碍了旁人的路,岂是自己小心谨慎就能免祸的。对于某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还以颜色才是王道,其他都是废话。
拜见完太后出来,夕月立刻迎上,见主子安好,方才放心。
紫凝冷着脸,唇角轻抿,浑身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太后可有为难小姐?”见主子似乎在生气,夕月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曾。”紫凝简短答,显然心情不好,“太后对我并无什么成见,只不过她一人之力,恐怕改变不了什么。”
菱华皇后自然是向着自己人,绝不希望紫凝跟慕容洌成亲,就算太后有意,她也必会从中阻挠,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明争暗斗,自己得早点脱身才行。
“还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反正小姐又不想嫁给震王。”夕月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事情哪有如此简单。紫凝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凝重。
看出小姐心情不好,夕月也不再多问,半步不离地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