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道,我怕是没有你那样的勇气面对他们,”小丁终于开口承认,“后来呢?”
她急于知道那个女的又是怎么应付的。
“没几天,那女的就走了。冶平他妈还差点掉了眼泪。”
那女的叫叶菲。
于文雅之后一听到“小叶”两个字,神经特别敏感,这也是为什么那晚用高冶平手机回话的女孩自称是小叶时,她难以平静心中的怒火的原因。离婚二字脱口而出,仿佛这股怨气憋了很多年,明知道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总是恨死了姓叶的。
这女人给自己带来的羞辱,永远忘不了。
真不是人!小丁在心底恨恨的骂道,可是嘴上却不得不说些安慰的话,
“那不是证明你赢了吗,你不能让他们得意!文雅姐,以前你都能处理得那么好,为什么现在要退却?为了捕风捉影的事钻进牛角尖?你不是上了他们的当吗?”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当初……高冶平对我是非常好的。”
“可你们现在还有孩子!”小丁也是母亲了,她重点强调的依然是这个问题。
提到琪琪,于文雅又是一痛,孩子,她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人的弱点,她承认,这婚无论离不离得成,琪琪都不能失去……
33我想有个家(上)
从小丁家出来已是深夜,风冷得刺骨,天空开始飘着薄薄的雪花,偶尔几个行人神色匆匆,都急急地向家赶。只有于文雅漫不经心的在街上游荡,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羽绒服,没带围巾没有手套,她把手插进兜里,将自己紧紧的裹着,路在哪儿,她不知道,反正这条街看上去很远……
为什么一切都回到了起点,我苦苦追求多年,只想有个栖身之地,到头来依然形单影支,哪个是自己可以依靠的肩膀,哪里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于文雅傻傻的想着,她不明白,也许就是走到天边,她想不通。
雪渐渐大了,灌进脖子里,浑然不觉,我的家在哪?我想回家……于文雅眼角渐渐湿润了,走着走着,她又想起了那首歌,那首陪伴她许多年,每听一次都会泪流满面,在成长的岁月里,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总是那样轻轻的哼唱着,“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声音突然哽咽,眼前模糊一片,那压抑了许久的痛排山倒海般倾泄直下,紧绷的神经突然崩弦,童年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放大,慢慢浮现在眼前……
“文雅,你到舅舅家要勤快点,眼里得有活,没事别说话,别惹你舅妈生气,啊?什么东西该放哪问你舅妈,别自己瞎放,买菜的钱都记上帐,清清楚楚的,人家东西都挺贵的,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母亲一遍遍的叮咛。
“妈,我知道,她家生火那东西,上次去的时候舅妈教我用了,我不会弄坏的。”
“……文雅,等咱家有钱了,妈就接你回来。”母亲眼圈一红。
“恩!”她笑着,九岁的她已经懂得自己在这个家重要性,这让她无比的快活,只要自己出去住几天,爸妈的生活就能改善,哥哥就能上学,这是多好的事,不就是在舅舅家做饭吗,那有什么难的,在家挨饿,全家人天天吃野菜沾酱,连饭都没的做,去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穿,她坐着舅妈的小轿车,从车窗向母亲挥着手,笑着,妈,别哭,我愿意去……
只是她没想到,那不是几天,而是很久……从那以后,她只有逢年过年才能回一次家,而且等到舅妈点头,而且每回一次,舅妈都会将她的行李、包裹翻出来,一样一样的仔细的检察,连她用塑料袋包起的裤头也非得拆开看个究竟,她就傻傻的站着,呆呆的看着,等着安检合格,再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收起……
穷人是不配有自尊的,这是她日后最深的感触。
第一天做饭,舅妈在一旁监督,菜盆里不知怎的掉了一根头发,舅妈脸色难看极了,满屋子找帽子,她脑袋小,那几个哥哥的根本戴不住,舅妈不知在谁家弄了个棉帽子回来直接扣在她脑袋上,大夏天三十多度,厨房的灶台前热得透不过气来,汗刷刷的往下淌,她愣是不敢摘。她没做过鱼,油开锅时,那鱼突然在大勺里跳了个,蹦到地上,吓得她扔了大勺,滚烫的油溅在手上,钻心的疼,舅妈对她的伤视而不见,一旁命令着,“赶紧把鱼重洗一下,把地的油擦干净!”
饭摆上桌时,文雅不能跟大家坐一个桌子,得等大家全都吃完了,才能盛上饭独自坐在桌前,剩什么吃什么。
那三个哥哥也当她是下人,总是对她呼来喝去的,连袜子裤头都扔给她洗。舅舅也心疼她,可是舅舅说的不算,他每每只是摸着她的头叹气。那个二层楼、还有门口的小汽车据说都是舅妈的私人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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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结束了,从明天起,又要恢复每天晚上更新。谢谢大家的留言,我一直在看,很感动。后面情节会越来越精彩的……更新虽不算快,但是稳定,请大家谅解。)
33我想有个家(下)
舅妈的手饰多,皮包也多,经常随便放在哪个沙发上或是地上,有时拉锁开着,能看到里面钱夹里厚厚的钞票,于文雅曾经心动过很多次,她想,如果自己拿走了是不是就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可是,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没敢。
也幸好她放弃,后来母亲告诉她,那是你舅妈故意在试探你,她那么仔细的人怎么会把贵重的物品乱放?孩子——你千万不能有那样的念头啊!
“妈,我不回去行不行,我有点害怕舅妈。”
“……不行。”文雅妈的理由很简单,不是你一个人,是咱全家都在指着人家吃饭啊。
可是我想家了。于文雅忍了又忍,还是没有说出来,可却委屈的哭了,原来出去容易回来难,终于明白临走时妈妈为何流下了眼泪……妈妈说得有钱才能回来,可是什么时候能有钱,爱赌钱的爸爸,爱打架惹事的哥哥,好胜斗狠却又无可奈何的妈妈,等着盼着,希望自己长大,希望自己坚强,可没想到却等来了舅舅的一场大病,她彻底失掉了最后的一个保护的屏障!舅舅的突然过世让她在舅妈家的日子更是艰难无比。
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来月经,自己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弄脏了舅妈家的新沙发,舅妈甩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咆哮了半了个多钟头,将她吓傻了,以后她在好多个夜里都能梦见舅妈满是嫌弃厌恶的眼神。她终于知道,要想在这个家里苟且偷生相安无事,就得讨好舅妈,怎么讨好舅妈,舅妈不喜欢别人花言巧语不喜欢耍小聪明,她只能拼命的干活,默默的,无怨的……渐渐的,舅妈好似有点感动了,对她像是比从前信任了,可是这种日子,难道要过一辈子?
家,在什么地方?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呢。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于文雅对着四周空荡荡房间自言自语。
长大了,毕业了,她要留在舅妈安排的单位工作了,乡下的土房子已经变成砖混凝土了,家里有新鲜的鸡蛋可以不再吃野菜了,可是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舅妈越来越老了不再年轻漂亮不再顶花带刺,她需要人照顾了,她盼了那么多年的愿望成了泡影,不会有人接她了,她要履行她就尽的义务,就是伺候她舅妈到老,你是人家过继的女儿,理应为人养老送终,舅妈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孝顺的,在舅妈这轮太阳下山再也不能散发余热时,全都相继离开……
舅妈走了,以前怕她,可是她走后,自己却又一次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好在那时,她还有杜峰,希望还是有的,杜峰曾信誓旦旦地说,他会和她相扶到老,不离不弃。
可是,他们竟是那么轻易的就分了手!命运真会捉弄人!于文雅有好长一段时间对生活失去了信心,那么的迷惘,就在这时,高冶平出现了,是他点亮了她心中的那盏快要枯死的油灯,她以为她终于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个救生圈,只是没想到,救生圈那么沉……她不知道是救生圈拖着她,还是她在支撑着救生圈,自己曾经向往的幸福仍在大海上继续漂流,用尽浑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抓不到,而身体越来越冷……
她好累啊,她不知道她该不该放手……
生活总是给了人一个又一个的希望,又将它一次又一次的毁灭……
有什么办法?!
那首歌曾经让她一次又一次相信——只要心中充满爱就能被关怀,可是——她的爱为何就融化不了那铁石心肠的一家人!
谁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我的路在哪儿?我该怎么办?!大雪夜,这个被冷风快要刮走的女人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呐喊着……
34大姑姐的分析
而此时,冶平爸妈也在家里紧张的合计着这场离婚的胜算有多大,原本大张旗鼓以为十拿九稳的,不想儿子来了个临阵倒戈,现在形势大不乐观呢,要知道,话已经说出去了,跟儿媳妇的脸也算是撕破了,表明立场,明刀明枪的,这婚万一离不成,他们老两口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就好比夫妻两人过日子,你有外遇我也有外遇,大家都不挑明,闷在一个罐里,稀里糊涂的也凑和着过,可是一旦摆到明面上,也就是无可挽回了。
现在他们跟于文雅走到尽头了,奈何儿子还不太情愿放手,这个局面有点尴尬。
高文平被学校派到省里学习一周,刚下火车就让冶平妈十万火急的招呼回来。
“文平,你快看看你弟弟这事咋整,于文雅左右都是恨上咱们了,你说万一你弟弟再把她给弄回来,我和你爸成什么人了?以后在这个家还有没有点地位了!”冶平妈急道。
高文平倒笑了,“妈,你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那女人嘴里说的话几时有个准儿啊,她说离婚你就信啊,你也不动动脑子,就她那条件,要长相没长相,要工作没工作,三十多岁了还带个孩子,她有出路吗,也就冶平那个傻冒愿意将就她,换了个人,一天不揍她八遍的,告诉你,她不笨,她为什么把琪琪又送回来了,哪个当妈的能忍心不要孩子啊,她这就是个计策,让琪琪又哭又闹的,好让冶平心软,好求她回来,让咱们看看离了她,谁都带不好这孩子。”
“她……也忒毒了,”冶平妈气道,“这哪是亲妈干出来的事!心是狗吃了!”
“知道了吧,你们根本不是人家对手,那于文雅平时看着直来直去,其实心眼多着呢,要不怎么能糊弄着冶平娶她啊,你们别以为咱家人多亲戚多,就能把人家震住,这里里外外人家算计得是清清楚楚,都在人控制中呢,”高文平扫了这屋里一眼,“咦,琪琪呢?”
“你弟弟带她去上单位了。”“带她上班?”
“要不咋办啊,她一直闹着找她妈,整天就缠着她爸,我们这一刻也消停不了,你弟弟说去单位交待一下工作再请几天假,然后再领她四处逛逛。”冶平妈唉声叹气,“你说,这事闹的,把冶平工作都给耽误了,乱套了。”
“乱不了,过不了几天于文雅就回来了。”高文平不紧不慢的说。
“按你说,这婚真的就离不了?”冶平爸抬头问。
“当然。”高文平冷笑道,“要是存心想离婚,他们早该办手续了,就这么拖了这么多天,我跟你说实话,你儿子压根就没打算离。你们也不想想,那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每天穿什么衣服怎么搭配都得安排好了,你们伺候得了吗,这几天是不是连胡子都没刮过,衣服也没换吧,你们想得太简单,现在的婚姻,不是什么情啊爱啊的,才在一起,就因为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洗衣有人给带孩子,另一方有人挣钱有人养家有个长期饭票就能凑和着过,有多少家庭都是这么将就过来的,这就叫各尽所需!”
冶平爸妈听得目瞪口呆。
“别想不开了,你儿子不想打破这种生活,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那么看着我干嘛,你们以为我不结婚就不懂啊,”高文平像婚姻研究学家似的,一本正经的说,“男人说到底都是自私的,在外面再怎么轻挑怎么随意留情,可他要求家里必须有人留守,这点,他们会区分的!而女人呢,就算琐碎的家务、照顾孩子占据了大多数时间,可她们的精神仍然是空虚的,往往都要用幻想来填补情感的空白,现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网恋啊,不是闲着没事干,而是感情太脆弱,需要东西支撑。”
“女人是必须要有人爱的,现实生活中没有,虚拟的世界也得有。”
“我也是女人,但是我不愿意自欺其人,婚姻是男女之间最肮脏的交易,所以,我永远不结婚。”
冶平爸妈像看外星球人似的看着她,过了好长时间,冶平妈才呆呆的叨咕着,“不结婚怎么成啊。”唉,哪个都不让人省心。两人对望了一眼,却不敢说出来。
等高文平走了,冶平妈突然想起来,于文雅就愿意上网,半夜经常坐在电脑前劈里啪啦的敲个不停,还总是偷偷摸摸的监视着我们,一听到有动静立刻就溜进屋,难道她也在网恋?要不然那么怕我们发现干嘛,想着想着,冶平妈脸上突然现出喜色,要真是那样,那离婚还是有希望的,她有外遇在先,那……我们是不是得先有证据啊……
“他爸……”
35大姑姐的口才
高文平下楼时正好撞见要上楼的于文雅。
于文雅已经打定主意了,她要把女儿要回来,她不要女儿重演自己的悲剧,童年时她尚且知道再苦再穷也只有在母亲的庇护下才能快乐成长的道理,难道活到三十多岁反而糊涂了?
两个人,一个上楼一个下楼,走至对面,均停下了脚步。
高文平冷冷的打量着她,一副把她看穿了似的表情,却始终不言语。
僵持了三四分钟,倒是于文雅沉不住气了,“我是来接琪琪的。”
“接?”高文平微微一笑,挖苦道,“我没听错吧,把自己女儿像垃圾似的丢掉,摔个鼻青脸肿的不是你吗?原来不是真的不想要,是给自己找台阶啊,这算是苦肉计吧,都说女人心狠,还真让我开了眼界呢。”
于文雅想到那天琪琪哭喊,心都要碎了,被这么一说,努力压抑着眼圈里的滚动的泪水,“高文平,我是没你有文化,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卑鄙,琪琪是我女儿,这个家里要是有人跟她最亲,那也是我,利用,我不会!况且,我跟你弟弟还没离呢,我回我自己的家还用找借口吗?!”
“自己家?这房子好像是我爸的名,你们顶多算是暂住,你搞清楚!这么多年都不用交房租还整天对两个老人大呼小叫的,你有良心没有?要是你自个爹妈,你也能用那个态度跟他说话?!为什么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看你顺眼,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自己反醒一下!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真够悲哀的!”高冶平吐字清晰,丝毫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你是真心看琪琪还是当什么借口的,先不说,你跟冶平的事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今天正式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我父母不尊敬,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高文平,你简直……”于文雅气得浑身发抖,加上连日来对女儿的思念,精神早已接近崩溃,当下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勉强抓住楼梯扶手,“你当我愿意跟你们这些一铁石心肠的人过日子?你们高家舍不得买房子,连这房里的一样生活用品都不准备,这么多年来,你爸妈衣食住行一分钱都不花,连袜子都不用买!谁吃定了谁?谁占了谁便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隔三岔五的来我们家,都是我在忙里忙外伺候你!你连鞋带都让你妈蹲在地上给你系,还有脸跟我讲孝敬老人?!”
“翻旧帐是不是?”高冶平更是不屑,“老高家没房子,不也有人愿意自动送上门来,谁求你了,拿刀逼你了,且!对啊,我回娘家,你不做饭谁做啊,我好歹是客人,你见过客人自己下厨的吗?至于我爸妈为我服务……那是他们乐意,因为我是女儿,你是儿媳,这就是区别,懂吗?”
于文雅把眼泪咽进了肚子里,是,自己怎么不明白,天底下,做儿媳的怎么能跟人家的女儿相提并论!
“谁不知道疼自己女儿啊,只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才会拿女儿的眼泪不当回事!”
“闭嘴!”于文雅大声吼道。
高文平撇撇嘴,她的眼睛何等尖,看得出此时于文雅的多么不平静,嘴上依旧不饶人,“知道当妈的责任了吗,生了孩子就得养,要不就别生!”
这句话等于又在于文雅的伤口上猛插一刀, 琪琪!
她不再理会高文平,这一回合,自己输了,自己先有个致命的错误在先,就被人牢牢的抓住小辫子,再者,一个家庭妇女又怎么说得过人家当老师的!我要见琪琪,我要带她走,我们要远远的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所有的人,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们那一张张令人厌恶的脸……
她快速的迈上台阶,每上一层就觉是离琪琪越来越近了,琪琪,妈妈来了。
“琪琪不在家。”身后远远的传来高文平的声音。隔了二层楼,于文雅突然站住,迅速转过身又噔噔噔的跑下楼来。
“那她在哪?”她紧张的问,满脸的关切,该不会是生病进了医院吧,琪琪,妈妈错了,你不要吓妈妈。
高文平当然不是有意要提醒她,只是想起她妈对于文雅惧怕到那个程度,这个时候还是最好不要让她们碰面。
“冶平带她去单位了。”高文平说着脚下不停,几步就走出了她的视线,懒得跟她说那么多,等她跑去那儿,他们父女俩早就没影了。
单位?为什么带她去单位?于文雅还要多问几句,但是她已经走远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6他竟有秘书
于文雅倒从来没有去过高冶平的单位,这一路是打听着过来的,幸好,华兴电子名气很大,而且就座落在很显要的位置。在整个办公大楼前,她伫立了好一会儿,有人问她来找谁。她说了高冶平的名字,那工作人员立刻和颜悦色起来,亲自引领着她去高冶平的办公室。
于文雅打量着这个陌生却气派的环境,擦肩而过的白领中,多数是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走路轻快、做事干练,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前都挂着标牌,见人客气的点头微笑,职业化十足,跟她工作的地方(快要瘫痪的大集体企业)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没有人蓬头垢面睡眼朦胧,走路跌跌撞撞,没有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打扑克,脸上挂满长长的白纸条为了某某多带张牌而大打出手,更没有人坐在领导的办公室连哭喊带威胁的要借钱看病云云。
她第一次感受到工作给人带来的荣耀感。
跟着工作人员乘电梯来到据说是高总的办公室门口。她竟有了点压力,像是要面见领导似的紧张起来。也同时注意了自己今天的穿着,上身是沾着毛毛的青纶棉袄,下身是深绿的泥绒裤子,圆头的皮鞋,还挂了层厚厚的灰,难怪刚刚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好像是在看农村人进城的笑话。
“就是这儿,我出去了。”工作人员走了。
“谢谢你。”她结巴的说。
在门口又是短暂的停留,竟也礼貌的敲敲门。
“请进。”一个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于文雅迟疑了一下,缓缓的推开了门,扑鼻而来是一股极浓郁的香水味。
先是看到她的背影,接着注意到的她的穿着——跟外面的工作人员不同,没有西服衬衫,上身薄薄的毛衫几近透明,可以看到文胸的花边。一身黑色的紧身裤将臀部绷得溜圆,也突出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唯独膝盖以下的小腿被靴子包得严严的。
那女的抬着胳膊正在喷香水,并不急着回头,于文雅看见,她重点将胸前的领口拉开,在里面喷了又喷,还有大腿内侧、腋下,最后是口腔,像消毒似的彻底。
等全都进行完毕,这才直起腰转过身。
于文雅立刻眉头紧皱——还没注意到这女人的长相,目光便全部锁定在她的胸前……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起伏,丰满诱人得呼之欲出!薄薄的毛衫贴在身上烘托出她*的曲线,彰显着年轻人不可一世的资本……
“你找谁啊?”倪楠看了看她。
“高治平是在这儿吗?”她差点以为她走错了地方。
倪楠听她口中直呼高总的名字而不是叫高总,有点不敢怠慢了,颇为怀疑的上下打量她几眼,难道是高总的亲戚?当下微微露出笑容,“是的,这是高经理的办公室,您是……”
“我……”于文雅迟疑了一下,“来问点事。”
她没有说自己是高冶平的什么人,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份与这间豪华气派的办公室极为不符,从不知道高冶平在什么样的环境工作,从不知道当高冶平坐在领导的班台对下属呼三喝四是怎样的威风,虽然每天早上的西装领带衬衫都是自己挑选搭配的,可是自己只看到他很帅气的一面,从未感受过他的“威严”。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跟高冶平是有那么点“不般配”。她想,这场面要是让他爸妈看见,都不知道会神气成什么样子。
那一刻,她的确没有信心满满理直气壮的承认,我是高冶平的妻子。
“他不在!”倪楠语气立刻淡了很多,“你是在会议室等着还是让我转达呢。”听到于文雅的回答,都觉得自己多余问,高总怎么会有这种不上档次的亲戚呢,光看穿着就像老国企混大锅饭吃的妇女,又看她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到处东张西望的瞅,心里很是看不起,猜测她八成又是哪个快倒闭的厂家冒蒙找来求高总帮忙的,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当下也不再理会。
“请问你是?”于文雅试探着问。她见这个女人既不穿工装也不忙于工作,手上还涂着黑色的指甲油,大白天还肆无忌惮的掸香水,简直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对她的身份也起了怀疑,心底里有一种无名怒火被努力的压制着,高冶平不至于大胆到把个相好的女人随身携带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这么一问,倪楠倒乐了,感情她是外星球来的。眼里流露着嘲讽,嘴角却还是带着微笑,很清晰的答道,“我是高总的秘书——倪楠,有问题吗?”
秘书?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配秘书了,从来没听他提过,在很多人眼里,特别是已婚的女人的心中,秘书这两个字是要加引号的,含义多了去了!第九书包网- 手机访问 想看书来37取悦
倪楠见她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自己,略有些不悦。事实上,她今天穿得已经算是相当得体了,现在是冬天,当然室内就是再暖和也是要穿件毛衫遮寒的,要是在夏天,超短裙加吊带,绝对*迷人。工装倒是有一件,不过早上开过早会就脱去了,她向来是这样。反正高总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独立办公。与外界联系不大,即是有人来找高总,也都是这楼里的领导级别的人,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巴不得在她身上多扫几眼呢,恨不得她什么也不穿。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文雅冷冷的问。
“不知道,有事跟我说就行了。”倪楠也不客气。
于文雅盯了她几眼。“工作上的事,也跟你说?”
多好笑,秘书不是就处理工作上的事吗,“当然,”倪楠开始讨厌她咄咄逼人的语调。“就是这几天高总家里不出事,也得先通过我。” 她把“先”这个字咬得狠狠的。
于文雅一怔,紧紧的抓住了另外几个关键字,出事,出什么事啊,是琪琪吗?刚才明明在家门口碰见高文平了呀,她一个字也没提过!她紧张的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正在办离婚手续,可能得几天来不了,你们有事最好不要打他的手机,我会视你们的情况的紧急程度请示他的,对了,你还没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倪楠开始不耐烦了。
于文雅就觉得脑袋轰得一声,心头一片翻滚,肚子里什么滋味都有了,好个高冶平啊,你就那么迫不急待的想跟我离婚吗?就差点登报广播,电视台去过没有?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你是想动用全世界的压力逼我离婚吗?!这个信息远比知道她父母的态度还要让她难受,她气得浑身发抖,想一走了之,可是又迟疑了,我来干嘛来了,没见到女儿啊,这样在屋里反复走了几个来回,嘴唇也咬破了,竟然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那个叫倪楠的女孩探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脸上立刻笑得像花一样,声音酥到骨子里,“您好,恩,是啊,我刚才看见了,在您桌上,急着要啊,您在哪,我这就给您送去吧,回来取?好……”
是高冶平打的,几个对答已听出分晓,一定是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文雅反而镇定起来,决定不走了,等着他。我是来找女儿的也不是看他的,为什么要走呢,离就离吧,有什么了不起,早晚就是这么回事,他对我厌倦了,他们全家人也嫌我配不上他,这次可让他们逮着机会了,恩,行,顺你的意,顺你们全家人的意,既然全天下人都等着我腾这个位置,就成全你们吧,她开始坐在沙发上等着,一想到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变得有耐心起来。
倪楠也不再理她,放下电话后突然整个人忙活起来,一会儿照照镜子描眉画眼,一会儿整理头发时而盘起,时而又弄得蓬乱,一边弄一边还不忘看着时间。接着站起来,将领口向下拉了又拉,像在家穿文胸似的将前面挺了又挺,左照右照,总是不满意,最后“刷”的拉开亮亮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个海绵一样的东西。
这下,于文雅看清楚了,那是胸垫。
38见面
天啊,这东西也有随身携带的?!
她终于洞悉了这女人的诱人的秘密,原来那里面本来就有一对厚厚的粉色的胸垫,替换成这个相对薄点贴身的,是为了配合她尽量向下压低的领口,为了让那个部位丰满白晰又显得自然。真费了心啊!
倪楠鼓弄了半天终于有了满意结果,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她是在……取悦自己的老公吗?于文雅有点不敢相信,高冶平已经受欢迎到这种程度了?难怪他那么得意忘形?!难怪他可以毫不掩示的对自己说,你就是全*了我也没有感觉。整天跟这样一个女人呆在同一间办公室里,还是个套间,鬼知道他们天天都会做些什么!她怎么不干脆把那两个东西放在外面,那不是更容易让人血脉喷张。这女人还真是……贱得可以!她恨得咬牙切齿,又有那么点点的妒忌,她其实不需要这样,她的身材已经好得没的说。
又是香水,对着身体一顿狂喷。
不是刚刚才喷完吗?于文雅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倪楠在心里冷笑,土刨子,没见过高档货。
整理完这一切,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若无其事跌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翘起了二郞腿。比体育竞技比赛的时间掐得都准,高冶平就在此时牵着女儿的手出现在门口。
倪楠就像椅子上有弹簧似的,腾得弹到琪琪的面前,夸张的弯下腰,“琪琪,我的小可爱,一上午没见阿姨就想死你了……”
“琪琪!!”
没等说完,身后一人已经冲了上来抱住琪琪。倪楠被撞猛得撞到一边,和桌边的垃圾筒亲热接触在一起,里面哗拉的倒出一堆碎纸和果核皮子,跌在地上,头正撞到桌腿上,不雅的姿势就不用说了,险些将额头挂彩,她顾不得有高冶平在场怒气冲天,站起来刚要张口骂道……
“妈妈!”孩子清澈悦耳的童声,悲喜交集,抢先一步。
狼狈的倪楠呆立一边……那句脏话都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这女人……竟是高总的夫人?简直……天下奇闻,自己一点也没有想到!怎么会和照片上差那么多,她在高总的桌上曾经看过一张全家照,高琪那时有一岁吧,两个人抱着她亲密的挨在一起很开心的笑着,那女人虽然不漂亮但没有这么老……突然想起那刚才自己那一系列的羡媚讨好的举动岂不是全让她看在眼里……
母女紧紧抱在一起,泪水模糊,哭成一团,感天动地。
“妈妈,你怎么才来,我想死你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不是的,琪琪的,妈妈要你,妈妈错了,错了,你别怪妈妈,妈妈以后再也不扔下你了,妈妈后悔死了……”于文雅哽咽着,流着泪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
旁边,沉着冷静的高冶平凝望着她,那目光深不见底……
39谈谈吧
她瘦了。
不到一个星期,她竟然瘦了那么多。高冶平装作很不在意的四处浏览,可是余光却没有一刻不在于文雅的身上,心在隐隐作痛,这个女人永远都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你就是不出门,拜托你打扮打扮,就是不画妆,你穿件体面点的衣服,家里也不是没有钱,怎么就紧巴成这个样子。
肯德基餐厅,一家三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