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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出了大门。我站在景观石前打,她正在过收费站,春运期间交警设卡查车她当然不敢接电话了,出了车祸后还是有些怕惹事就摁掉了。过了收费站她回拨,反被我很牛地摁掉了。除夕我给梅爸打电话,她本来想接的,我又拒绝了。“混球!”梅梅眼泪长流着骂,“都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但是也有些怪你。”我陪着笑,“我是混球你就是混蛋。”

    “人家都夸老婆是花呀,仙女呀。”梅梅生气地把窗帘拉开,“瞧瞧你,说自己老婆混蛋,真不是人。”“混蛋和混球是绝配。”

    梅梅“扑哧”忍不住笑了,又哭又笑的样子,有几分滑稽,生气生不起来,不生又划不来,把一件物什朝我砸过来,磕了一下掉在木地板上,我捡起来,是一个翡翠观音项链。

    “我好心好意,在兴善寺求的,大法师开过光的,有灵性,保你个混球平安,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缅翠的,一对儿八百,小蓉也去了,她家开珠宝店,认得,真正的缅甸翡翠,这个贵,方丈亲自念的经。”我见有了松动,凑过去:“你的那个啥样儿?我看看。”

    “佛爷,男戴观音女戴佛。”梅梅把自己的项链从衣服里拽出来,一个翡翠弥勒佛,咧开大嘴猛笑。

    “你看,胖和尚都笑你呢,快别哭了。”梅梅破涕为笑,安莉娜却哭了,咧嘴无声,心酸异常。本来梅梅和我一起开车来看安莉娜的,都到了楼下,却突然变了卦,也怪我多嘴,说了程华东和张娜拉那件事情,梅梅大吃一惊:“真的?”

    “真的不和假的换。”

    “那我最好还是不要上去了,你代表一下。”我坐在安莉娜闺房的电脑椅上,等她哭了几分钟,抒发够了心里的委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为一个烂人哭成这样,划不来。”

    “你不知道,过了五天年,我整整憋了五天,就怕两个老人心里难受。”安莉娜用泪眼看看我,“我不是哭他,我是哭自己,怎么就和这条色狼,到了要结婚的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觉得能过一辈子,就算现在,也能结婚,关键看你原谅他不,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不是人常说嘛,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安莉娜擦完眼睛,微笑了一下:“你总和高人一样,超然事外,倒是说得轻松,你遇到这事儿,怎么处理?”

    “我又不是女的,如何知道怎么处理?”我狡黠一笑。

    “我指你是男的,遇到有女的**,怎么处理?”我笑得更加狡黠:“如果真的漂亮,她脱了裤子,我还能再给她提上?”

    “说不了三句好话,又来你那一套。”安莉娜娇嗔道,然后轻叹一声,“我也想清楚了,这怪不得程华东,都怪那狐狸精太贱。”

    “他是个好孩子,就是一时失足,你要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安莉娜笑了:“你才多大,就叫人孩子。”

    “我吃的饭比你们吃的盐都多,我走的路比你们过的桥都多。”

    安莉娜笑得花枝乱颤:“你吃的饭当然比我吃的盐还多啦!老人们劝我,说了那么多道理,都没用,你说脱裤子穿裤子,听着粗俗,我心里倒舒服多了。”我心说,你已经原谅程华东了,新房弄好了,婚纱照都拍了,不妥协难道还换人不成。“我说的是真道理。”

    “那件事情,对你们男的就那么重要?”

    我认真点点头:“重要,几乎就是快乐的源泉。”“唉。”安莉娜轻叹一声,“我了解程华东,却不了解男人。”

    “你不让他爆发最原始的本能,就没完全了解他,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本性才能暴露无遗。”

    “我就是不给,我要留到结婚后。”碰见chu女不夸会倒霉的,我竖了个大拇指:“你是对的。”

    第十七章 不过分合

    更新时间2011-4-10 22:15:37字数:4120

    “行呀。”

    “哥。”

    “哎。”“哥。”

    “妹。”

    “嘿嘿,真好。”初六上午,梅妈刚从汉中回来,几个关系密切的要好就联系吃饭,一年到头忙,几家大人孩子在一块儿聚一下。别看梅妈是个高级干部,但女的官到了这一层次就没了实权,听着挺吓人,不过就是在常委会决策时有个发言权和表决权,上下给些面子,在自己分管的领域内做些工作。而另外那几位,也都掌握着一方大权,抡起来和金箍棒似的虎虎生风。

    梅爸是大老板,自然由他做东,夫妻俩到时候免不了一醉方休,这种场合司机不能参与,开车就交给了我和梅梅,我开商务别克,梅梅开他爸的s600。场子定在五星级的西岳饭店,我载着梅爸梅妈直接过去,梅梅开车去接另一个叔叔,他全家都在北京,没要政府的房子,一个人住在八院招待所,听起来不怎么样,实际是座豪华别墅。

    人都到齐了,他们老的一大桌,我们小的一小桌,小的这边几乎都是来充当司机的,有正上大学的,也有当着小官攥着小钱的。都没有梅梅大,一口一个梅梅姐,有几个我都有些小熟,在西安城也能称得上是几大公子。西岳的总经理一直诚惶诚恐陪着,说一些顺便话,没有了往日里的派头。开始吃饭了,大家让官最大也最能说的周大嘴叔叔致词,他端着镶金边的大玻璃杯站起来,就说了一句:“来,这第一杯为刘书记接风,喝一大口,三口喝完。”他老婆立刻张手拦住:“孩子们还要开车呢。”

    郑叔叔站起来附和:“三杯一过,他们就不喝了,来。”

    梅妈笑盈盈拿起杯子:“今天纯粹是几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欢度春节,我不是刘书记,是孩子们的刘阿姨。”周大嘴叔叔说了三句话,大桌上干了一口杯,我们小桌上干了三小盅,一帆风顺五粮液,不上头,水晶瓶里有艘水晶船。总经理专门安排了几个高级服务员,人靓声甜服务好,也见过世面,有个小伙子借着酒劲儿偷捏其中一个的屁股,她根本就没知觉,上菜的手一抖不抖,把盘子端得稳稳的。我突然想起安莉娜,如果她来这里体验体验,也许就没那么事儿妈了。

    酒是粮食精,让老人们恢复了年轻,他们什么都说。有些带荤夹腥的,总经理和几个服务员就抿嘴笑;有些豪言壮语的,大家一起拍手叫好。一个政治派别的人喝了酒,席间免不了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骂骂这个批批那个,被批者肯定不在座,也都是声名显赫的。总经理不能再听下去,就出去回避,但又不敢走远,趁着上菜跟进来,给几个服务员使眼色,督促服务质量,服务水平到了这程度,已经到顶,他再用那些狠劲儿的眼神,也不怕矫枉过正了。

    郑叔叔和高伯伯碰杯,突然问:“老高,今天是兄弟姐妹们相聚,我就问个不该问的,你说,这次人事调整,背后是不是有股暗流?”高伯伯这老滑头,不敢四两拨千斤拨给顶头上司周大嘴,捏着酒杯看了看梅妈:“老刘是核心组成员,这个事情她比我清楚。”

    梅妈从容应对踢过来的皮球:“只要你用心,在什么地方都能出成绩。”

    郑叔叔有些不服:“穷得叮当响,拿什么出成绩?”“呵呵,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梅爸及时给老婆解围,转身冲小桌子招呼,“梅梅,你和文明过来敬酒。”

    我俩赶紧起身,梅梅目标明确,直接端杯子走到老郑面前:“郑叔叔,祝您春节快乐,合家欢乐。”

    老郑笑了,一碰梅梅的杯子:“谢谢啊,我这侄女儿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又转头看看我,“男朋友也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真是一表人才,和梅梅般配。”桌上的人立即都附和。我和梅梅挨个儿敬了一圈,老人们很高兴,不停地给梅爸梅妈夸我是一表人才,不停地嘱咐我少喝一会儿开车,不停地说我要对不起梅梅他就饶不了我。一时间,桌上有四五个人都饶不了我,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喝酒,他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俩回小桌子坐下,一个叫不上姓氏的叔叔说起以前在南方开会,吃早餐,那时节条件不好,不是自助,定量供应,一人一杯牛奶一个鸡蛋还有一些其他的,他拍着梅爸指着高伯伯大笑说:“你猜老高给你老婆说啥?他说小刘,我胆固醇高,咱俩换一下,我喝你的奶,你吃我的蛋。”

    大桌上哄堂大笑,小桌上也笑得开了花,有几个人笑得捂肚子拍桌子,更有两个人笑得东西呛进气管,使劲儿咳嗽。我和梅梅讪笑着,很不好意思。高伯伯说:“小刘人家不和我换,把奶都给她家老李吃了。”

    又是一轮爆笑,梅妈一反往日的镇定自若,跟着大笑,突然问老高:“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吃,只要你敢吃,我就敢喂。”

    “敢吃,只要你敢掏我就敢吃。”“吃我的,就是我儿子,只要你叫妈,我就掏。”

    “妈。”老高借酒喊了出来,他老婆拦都拦不住,大家又是一阵爆笑,小桌这边轮到了小高脸红。

    这下没完了,几个人非要梅妈掏出来不可,梅妈大笑着没办法,就说:“梅梅吃我的在先,你把她叫个姐,我就给你吃。梅梅,过来。”梅梅不好意思笑了,不动。几个老人把梅梅硬拉过去,老高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叫出来,大笑着直不起腰。梅梅脑子灵活,端起一杯酒:“高伯伯,我敬你一杯酒。”

    梅梅给老高解了围,他还耍滑头:“过年呢,你也不说给你爸你妈敬个酒。”

    “我们在家里不知道喝了多少了。”

    老高还想拉个垫背的:“那和你男朋友一块儿,咱三个喝一下。”

    “这杯是我敬您的,他要单独敬您。”梅梅说完先喝了自己杯中的白酒。

    “我这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老高喝下白酒,给自己解了围,大家又是哄堂大笑。平素在电视新闻上见到这些人,总是威风凛凛视察工作、端端正正主持会议,想不到也能这么笑闹,就连梅妈,也完全颠覆了端庄的形象。总经理进来请示梅爸,吃完了干什么,把酒店里的服务报了一遍。周大嘴叔叔直接否定了:“那些都是腐败的东西,资产阶级糟粕。现在走有些早,都喝得不少,大堂里碰见人不好看。醒醒酒,你开个大房间,我们喝点儿水,甩几把扑克。”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总经理请示:“那就开总统套房?”

    “如果给老李算钱,我们就不要,开个小会议室都行。”“不算钱,一分钱不算,来我这里吃饭,是给我天大的面子。”

    高伯伯还在玩笑:“你这里几间总统套房?”

    “两间。”“不要克林顿住过那间,开另一间,听说他吃了莱温斯基的奶,惹了一身传染病。”

    大家哈哈大笑出门,准备乘电梯,周大嘴叔叔一抱梅爸肩膀:“老李是大老板,咱们今天把他赢干,打土豪分田地!”

    几个男侍应赶紧用对讲机相互联系,开了专用电梯。我和梅梅左右照看着,把两拨人送进电梯,梅梅长舒了一口气,低声对我说:“今天爸妈能叫你来,就是已经完全接纳了你。”正月初八下午送安莉娜回医院,商量好了,安家姑表哥开辆车,我们这边再去个车,于是就开了梅梅那辆老飞渡。我和梅梅商量买把轮椅作礼物,现在既能在医院用,将来在家里也能用,她恢复得挺好,总躺在床上不是办法,人会萎靡掉的。

    梅梅觉得我多事,一开始并不同意:“咱只负责治疗她肉体,还管她精神怎么着?”

    “要不是你撞断她的腿,差点都结婚了,你说精神损失大不大?结婚有多重要,你也是女人,你最明白,要是结了婚,就没程华东那档子事儿了。”梅梅理亏,只好嘟着嘴开车拉着我转,跑了几家大医院的医疗器械商店,没有合适的,要不功能单一,要不粗制滥造,有一款还行,就是价钱太便宜,才五百多。“便宜没好货,肯定有咱看不出来的问题,要么就是钢材不好,她哪天自己摇着走,大轴断了怎么办?”

    梅梅很有怨气,一字一顿:“马文明,我算服了你了。”

    “这才算个啥,你就服了我了,服我的事情还在后头呢。”“给我买东西就没这么上心过,胡乱一买。”

    “这是给病人买东西,就相当于买药,药能乱买吗?假药害死人。前一段新闻曝光的,你也看了,缺德冒烟儿的。”

    梅梅突然笑了:“你就能胡诌,把问题乱引一气,从给我买东西的态度,跑假药上去了。”“你是自己人嘛,她是外人,自己人当然就大而化之了。”

    梅梅无力反驳我,但是心底还有气,到了医药公司器械商场,她在车里不下来,我只好自己进去。医药公司轮椅很全,我挑中了最贵的进口车,亲眼看他们组装好,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

    我刚坐进车里,电话突然响了,显示的是“林文龙”,我大方地对梅梅说是安莉娜的,然后从容接听。“哥,我和程华东和好了。”

    我非常震惊,表现怪异:“是吗,便宜他了。”

    “嘿嘿,他现在就在我身边,要不要和他说两句。”我咧咧嘴:“不必了,轮椅买好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就是,你来了好好训训他,给妹妹出气。”

    “是得好好训训。”我最后开玩笑给安莉娜交代,“一会儿当着你嫂子的面,别把我叫哥了,你嫂子醋大。”合上手机,梅梅挺生气:“你们不是兄妹吗,我吃什么醋?”

    我讪笑:“不过是个话把子。”

    “我都被你妖魔化了,不去了,到前面你把我放下来。再说,你们一狼一窝的,我在跟前儿,说话不方便。”“你有点诚意好不好?”

    “这就是我的诚意。”

    我独自开着飞渡到了安家,路上把“林文龙”改为“安莉娜”,挺后悔刚才和梅梅开那样的玩笑,本来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又弄砸了。唉,梅梅太让人琢磨不透了,有时候再开玩笑也没事,有时候轻轻一句话就能翻脸。安家表哥开来的白色捷达停在楼下,我扛着轮椅上了楼,一家子都在,和临战饯行一样。我和程华东一左一右,用轮椅把安莉娜抬下楼梯。程华东想把她抱进后座,手刚搂住,安莉娜就条件反射似的抗拒:“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似乎程华东身上还有狐狸精的妖气,安莉娜扶着车门,右脚着地,安母连忙过来帮忙,总算艰难地进了车子,把脸都挣红了。我正折叠轮椅,程华东钻进车,想坐在安莉娜旁边,被她推开:“你坐前面,你路熟,给文明哥指道儿,从东面走,近。”

    程华东尴尬地出来,贼眉鼠眼朝后看看,我正在认真地装轮椅,其他人正给表哥车里装东西,实际我看见了一切。安莉娜摇下车窗,有些生气,大声嚷嚷:“妮娜姐,你坐我旁边来,都挤那车上干啥?!”到了医院,大家协助护士把安莉娜弄进新病房,医院安排她从特护病房出来,进了普通病房,两人一间。偷空我到主任医师办公室,借着拜晚年,趁机把一个信封塞进他抽屉,他笑着拿出来还给我:“不用,不用,干啥呢?”

    我攥住他的手,把信封硬塞回去:“给孩子的压岁钱。”

    主任突然减了力气,把我手在桌沿上磕了一下。“那就谢谢了,过年这九天,安莉娜没住,但是还按特护病房收费,外诊费也收着呢,不合理,我给住院部划价的打个招呼,免九天的床位费和特护费。”这下轮我感激不尽:“谢谢,谢谢。”

    主任给住院部打完电话,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安莉娜的整体情况不错,过两天就拆石膏,换上轻便夹板,随后就转入康复阶段,我们这里有康复中心,条件不错,应该没问题。”

    第十八章 抹不开

    更新时间2011-4-10 22:22:03字数:2387

    soho公社开盘在即,每天看房的客户很多,售楼小姐不能再抽用,还存在个患不均的问题,给的钱少了说不够自己的抽成,给的多了别的人不满,再说陪床也不是什么出业绩的差事。梅梅说:“反正你也没事,隔三岔五去看看。”

    刚上班这个星期没有双休日,程华东陪晚上,白天除了我、安母和妮娜偶尔去去,安莉娜白天基本依靠护士照顾。她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换上了轻便夹板,用绷带固定在床边,比起以前缠成电线杆子好多了,但还是不能轻易挪动。本来我想给她雇个钟点工,她说不用。还好普通病房里有病友,一个骨质疏松的老太太,不小心骨盆摔成粉碎性骨折,穿着“铁裤衩”住了小半年还没出院,陪床的来来往往,还能帮着照应一下。“护士长叫我去康复中心,恢复一下机能,可是没人陪,一直没去。”

    我怜爱之心油然而生,本来跟几个画家相约去看会展中心的俄罗斯油画展,直接作废。“我陪你去。”

    我把安莉娜的腿解下来,另外那家陪床的大嫂扶上身,我扶腿,把安莉娜抬上了轮椅,她的右脚还想点地,我赶紧拉起来了,抱在怀里。“哥,嘿嘿。”安莉娜突然叫了我一声,笑得很傻。

    我不好意思笑了,感谢大嫂的帮忙。

    大嫂不明就里:“这是你哥?你兄妹俩长得挺像的。”我更不好意思,推着轮椅往外走,安莉娜转头看看我,笑得更加幸福,给大嫂和病婆婆挥手再见。病婆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给媳妇嘟囔:“胡说啥呢?根本长得就不像,哪里是她哥?你不懂,是她姐夫,就是前两天来那个女子的男人,这娃叫利拉,她姐叫尼拉。”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个儿媳妇还挺不错。“你尽操的闲心,好好养你的病,你就是爱操闲心,骨头才老长不好,半夜外头有个啥响动,你都要翻个身,都要问一下,咋能长好?你跟人家年轻女子不一样,你老了,就乖乖躺着,看人家活动,你心又痒痒了,得是?”

    “你们也给我买个轮椅。”“买个轮椅?你倒能坐呢!”

    康复中心空无一人,很像健身房,所有器械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比如跑步机,侧面不但加装了扶手,旁边还有一个铁制支撑杆,上面是个半月形的承载板,可以把一条伤腿放在上面。我推着安莉娜巡视了一遍,最后决定先玩跑步机。我竭尽全身力气把她抱下来,她倒享受,没有腿点地的意思。我闻到了一股清香,没有一点化妆品的味道,清净自然,带有一点奶味儿,真正的处子体香,是梅梅的淡香和小徐的浓香难以相比的,一时间心旌狂摇。“你比以前重多了,躺了一身肥肉。”

    “你又没抱过我,怎么知道我以前轻?”“你昏迷的时候,我把你抱上抱下的。”

    安莉娜不知道我撒谎,笑得很好看:“是吗?咯咯。”

    安莉娜抓住扶手,把伤腿担在支架上,我开了最低档,每小时一公里。我扶着她的胳膊,站在一旁看着她锻炼。我不知道安莉娜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客观说她没有梅梅漂亮,性格也有些我讨厌的黏乎乎甜腻腻,处事方式也带着天真和幼稚,但这又似乎就是女人的本质,而梅梅恰恰缺乏这些,社会性浓得像个男人,叫人像偷吃蜂蜜的狗熊,既想嘴巴甜还怕毒针蛰。我他妈的也搞不懂自己,梅梅是娇艳的玫瑰,安莉娜是淡雅的蔷薇,可我一直以来都是喜欢玫瑰呀。

    “你表哥和你的感情特别好,人家铁梅虽然说表叔数不清,但是没有大事不登门,你表哥虽然只有一个,却是大事小事全登门,就和你家的儿子一样。”

    “就那么好,馋死你。”安莉娜特别骄傲,“我们三家子就他一个男孩,他是石油学院毕业的,就在我家隔壁,大学四年他就在我家住着,都不住校,我妈不让他住校,怕他吃不好。”“当舅妈的能这样,真不容易。”

    “他特别疼我,我给你讲件事情吧。他和我嫂子刚认识的时候,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去鲸鱼沟玩儿,刚把车子存好,没想到下小雨了。他当时戴了个棒球帽,想都没想就摘下来扣在我车座上,怕把我的车座淋湿了,他都没给我嫂子扣。我嫂子人也特好,后来结婚了还说呢,当时她一点也不嫉妒,因为她当时只是女朋友,还不算亲人。她觉得,我哥对自己表妹都这么好,将来不知道对老婆会好成啥样儿,所以就努力要做我哥的亲人,呵呵。”

    “好人扎了堆了,嘿嘿。”我不由得想起梅梅家,实际温馨就在平凡中,反倒是对名利的追逐负累了亲情,一切细节都被忽略和抹平。就算梅梅有个这样的表哥,一起去鲸鱼沟也肯定是开着汽车,表哥不可能摘下棒球帽,把梅梅的汽车扣起来。恩师介绍认识了一个朋友,女儿想要考美院附中,专业考试迫在眉睫,拜托我去辅导一下。我本想以早都不带家教为由拒绝,可是碍于恩师的面子,不答应似乎就是在害人前途,勉强应承下来。都说美院的学生奇装异服,实际附中的学生更甚。那女孩十五岁,乖巧礼貌,整洁紧凑,似乎和绘画沾不上边,怎么看都是个理科女博士的料。本来画画只是家长的爱好培训项目之一,她却真正画出了兴趣,于是家长就以为她有天赋,全力支持。没办法,反正我责任不大,三个考试科目素描、速写、色彩,在我是小菜一碟,应该能帮她顺利通过专业考试,至于进附中和连读,那又是恩师的小菜一碟。

    学生还没收寒假,我集中时间到她家去了几次,这孩子被兴趣班的江湖画匠带上了野路子,先得全力以赴导入正轨,从调颜料开始纠正。我累得够戗,她经常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马老师,原来是这样的!您太专业了,就像我小学时候学英语,总是弄不好特殊疑问句的词序,上初中老师说,特殊疑问句就是疑

    问词加一般疑问句,我就茅塞顿开了。”“大画家都是另辟蹊径,但是,都要有康庄大道作底子,要想成大画家,就要先立再破。”

    要开学了,我的家教暂告段落,答应以后每个星期抽时间看看她的画。恰逢情人节,小女孩送我了一盒巧克力,还有一小张对折卡片,并且不许我当面打开。下了楼,我把卡片从袋子里掏出来,看都没看,想扔掉。小区里各自为政,连个垃圾桶都没有。我只好把卡片装进了夹克上口袋,出门买了把玫瑰,连同巧克力一起送给了梅梅。

    我原本想着两个人在画室点根蜡烛,一瓶红酒,谈谈人生、谈谈未来再上床弹弹棉花,畅美无比。但是毫不例外,梅梅又收到了一大堆请柬,她挑了个朋友娱乐城的“浪漫温馨情人节之夜”,带着我去了。

    第十九章 似是牛皮

    更新时间2011-4-10 22:23:23字数:4702

    我把安莉娜推到康复中心,离开了病婆婆探照灯的照射范围。“程华东又怎么了?”

    安莉娜情绪挺低落:“昨天晚上,说是参加同学聚会,后半夜才来。他那些同学,没有一个单身的,这日子聚什么会,肯定和那个张娜拉在一起。”

    “这家伙,还不安心改造,一点都不珍惜党和人民给他的机会。”“行了,别说了,让我静一会儿。”安莉娜本来想笑,没笑出来,反倒变得更加落寞。我只好一个人把能玩的器械走了一遍,几次和她说话,她都沉默不语,和个小黄脸婆似的。我百无聊赖,抓住牵引吊环晃荡了几下,然后做了一个卷身上,却没上得去,那张卡片从口袋掉下来,我赶紧跳下来拣拾,挺狼狈的。

    “情人卡,李梅送你的?”

    我把卡装起来:“不是。”“我看看,谁的,还有谁给你写?”

    “一个学生给的,现在的孩子,才多大,都知道过情人节。”

    “别骗我了,你还有学生?”我只好把卡掏出来:“家教,辅导画画。”

    安莉娜接过去:“你还能带家教,别给带坏了。”

    “怎么会带坏?我……”安莉娜狡黠一笑:“我都被你带坏了。”

    我无话可说,没想到被她看成这样。安莉娜打开卡看,然后抬头瞟了我一眼:“你这么开不起玩笑,我和你开玩笑的。”

    “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开,好人都被你说成禽兽了。”“呵呵,没想到,你也有认真的时候。我给你读读。马老师,祝你情人节快乐!你还没有女朋友吧?再过七年,我就大学毕业了,那时候希望陪我过情人节的是你,你不会笑话我吧?”

    我嗤之以鼻,要过卡片想撕掉:“哼,看着挺乖的,还有这花花肠子。”

    “别撕,这是一种美好的感情,你还是不要伤害的好。你买个卡片,我口述,你写,妥善处理了。”“我可不想她爸爸找上门来,打我个鼻青脸肿。”

    “没事的,我告诉你,真的没事的。这种事我也干过,我原来高一的时候,就给我们语文老师写过情书。”

    我来了兴致:“真的?”“现在想起来丢人死了,但是也挺美好的,那种暗恋式的情感,没有希望却不得不表达。我还偷偷给菩萨烧过香,求她保佑我和语文老师结婚。白烧了,过了不久,他就结婚了,我生气了两年,学习都拉下了。他当时开导开导我就好了,我就能考上重点大学了。”

    我哈哈大笑,又撒了个谎:“我上美专的时候,也给我们英语老师写过。”

    安莉娜听着我的笑声,表情更加落寞:“世间真的没有美好的感情吗?那种感情,真的只存在于少女的遐想之中吗?”“那你的幻想是什么样的?”

    “找一个自己爱的人,结婚,给他做饭,生孩子,上下班,老了在公园散步。我以为我找到了,却还没有,我以为程华东就是那个人,却还不是。”

    “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也不对劲,能看见明显的裂缝。”“这裂缝难以弥补了,我不想一辈子像吞了苍蝇一样,想起来就恶心,他也不想一辈子像个老鼠一样,想起来就对我低三下四。我们还能继续吗?”

    我没法回答,程华东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这样屡次失足的,幸亏有梅梅,要不还真没人要了。像安莉娜这样的女孩子,爱是深沉的,却带着幽怨,虽与那种欲火焚身的爱情不同,但更容易把人烧成灰烬。

    “看来我们的婚纱照,拍得是有些早了,应该领了结婚证再拍。哥,你见过拍了婚纱照却没结婚的吗?”“倒是没见过。不过结了婚又离婚的,见得还少吗?”

    梅梅无暇顾及我,我也没别的事,就往医院跑得更勤了。普通病房里没电视,安莉娜向我要画册看,我挑了几本宗教画给她,既有文字说明还有作者简介,还有吸引人的神话故事。她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怪不得你这么博学有趣,看来画画的人头脑也不简单。

    夜里和梅梅温存过后,我十分疲乏,一觉睡到半上午,睁眼一看,梅梅穿好了衣服半躺在旁边,头靠着床头,用无线耳机看电视。我摸摸她的耳朵:“你怎么还没去公司?”梅梅格开我的手:“去什么去,外边拣个斑鸠鸟,家里丢只老母鸡。”

    我笑了:“什么意思你?”

    “上次闹完架,你说的,我可以随便看你的手机。”梅梅拿过我的手机晃了晃。我缩在被窝里点点头,想想和她认识后,与那些女的都断了,换了手机号,所有的漏洞均已填埋,应该没有冒气儿的地方。梅梅摁了几下手机键,又呈在我面前:“那三更半夜的,安莉娜给你发这个信息,什么意思?”

    我看看屏幕,上面显示——短信息15:我想你了,安莉娜。

    我辩解:“嗨,瞎想,我们不是那么回事,兄妹感情,妹妹找哥还泪花流呢。”“你得了吧,先叫姐后叫妹,叫来叫去叫媳妇。我给她回条信息。”

    “你干吗?我们真的很单纯。”

    梅梅讥笑了一下:“你别紧张,我不会骂她的,我就说:你的信息被李梅看到了,你可害惨了我。看她怎么回答。”她输完信息给我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出入,我无可奈何,默许她发了出去。可是安莉娜很要命,似乎一直在等我回信,隔了半分钟,“滴咚嘟嘟咚”,立刻接到了回信——我是故意的。

    梅梅笑里带气:“哼哼,我再给她发一个,她怎么回我都能猜出来。”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自己理亏,只好起来穿衣服,没搭理她。梅梅边输信息边念叨:“我……马……上……就……去……医……院,你……稍……等。看我说的准不准,她肯定回个,你别来了,你再来,我怕我会喜欢上你。这种女孩子,勾引男人都用这话。”

    我装作平静,穿好衣服,到卫生间里洗漱,关上门肝火上升,狠狠给马桶里吐了一口,低声骂:“妈的。”

    我没理她,自顾漱了口,到卧室去穿外套。梅梅的炮捻子被点着了,气鼓鼓追进来,把手机摔在床上。我捡起来塞进裤兜,冷着脸说:“怎么不摔地上?”

    梅梅气得脸都白了,嘶叫着过来掏我手机,被我用手护住,她就使劲掰我手指,把我的手都掰红了,还是力气不济,最后以失败告终,坐在床上恶狠狠瞪着我,眼睛里有了泪花。

    “马文明,**的,真是人闲生事儿!”我到医院见了安莉娜:“你没事发那种信息干吗?李梅看见了。”

    “哈哈,我故意和你开玩笑的,李梅骂你了吧?”

    “那倒没有。”这话挺让人失落的,原来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每次和安莉娜待在一起,我总有些异样的感觉,虽说不清楚,但可以通感。就像在春天的阳光下过草地;就像看一丛吐了新芽的冬青树;就像听一首旋律优美的老歌;就像看一幅经典的风景画;就像啃一碗酱香浓郁的红烧鸡翅,鸡皮特多特滑特香。

    西安人素来就有踏青的习惯,“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春天刚露个头,小草才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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