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辫子真好看。”我转移她的注意力,准备翻下来。
果然,她停了下来,捋了捋辫子说:
“你终于不说我丑了,饶了你。”
“哪有,我只是说你辫子好看,你人还是很丑的,以偏概全是一种很不负责的生活态度。这么好看的辫子配这么……”
我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翻下来了,是被朱晓梦掀的,用的力气和抛出一包垃圾相同。“你的嘴就该去厕所拖地”这是她转身说的一句话,如果她没生气,那么她为什么要准备离开。
我抓住她的手臂,她回头给我看她一脸伤心的表情。
“我都快要离开这儿了,我帮你补的英语都能考第二了。你呢,不管当面还是背面你都要说我长的丑,打击我、羞辱我,给我背上自卑的阴影。”她淡淡的吐露她很受刺激的缘由。
突然,她放开了喉咙,或者说她的情绪已经失去了控制。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说我长的丑?”
“等你成我女朋友的时候,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时候,不丑。”我淡淡的回答。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会离开,听说她不和我们一起高考只觉得这是件很遥远的事。我以为我们始终还只认识了两个星期,以为可以永远的待在一起斗嘴、抬杠,偶尔怄气一下,故意不睬对方几天装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变天了,贱兮兮的盼她感冒,好喂药给乖乖的她……
但从她听我说她丑而不开心这一刻,我强烈的意识到了,她要离开了。
她愣住了,良久。我就这样被晾在窗户边,有风,我就是一条快被风干的咸鱼。终于她笑了,这种笑看上去一点也不快乐。
“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
她问,我没回答。“你看着我的眼睛”她又说道,可我正看着两片被风旋起来的叶子起劲。
“表白类型的话我已经听麻木了,我真的没有感觉了。很多人都说我对男生过于友好,常常引起误会。我小时候对别人很不好,大了懂事了知道是要还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但无论怎么说,我只能把你们当朋友。我只是个女生,我也想有个依靠。可你们这些人呢,除了会说一句‘喜欢我’还做了些什么。而你呢,好不到哪去,谁敢当你女朋友,我生日聚会需要分享快乐的时候,喜欢我的你,在哪里?我脖子上架着一把刀有危险的时候,喜欢我的你,又在哪里,躲在一边看戏吗?”这是在控诉吗?是在控诉自己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一个被砍掉的脑袋,却从裤裆里生长出来,这已经不仅仅是断头的死刑了。
又一阵风吹过,这次卷起的是沙子,我们两个都揉了揉眼睛,挤出几行泪水。
“你就是一个毫无耐心,心比天高,极端自负与自卑的胆小鬼。我知道你在我睡觉的时候亲了我的,醒了你就不敢了。不是总是说要亲我的吗,你来试试,证明你勇敢。”朱晓梦眼睛红润,撒着泼挑衅。
我嘴真的贴上去,跳过她的嘴到耳根边上。
“下次吧,这次,我不想再尝你嘴上的零食味了。”
“好,很好,你不这么做你就不叫周凝悟了。”
看她离开,脑中轰然植入一支很恶俗的歌。
你的选择,没有错……爱与被爱同样是受伤害……
情况看起来好的很,回头说好,这是第二次了。
-三十四
34
在朱晓梦说“好”的那一刻,我心里重复着她对我的评价“毫无耐心,心比天高,极端自负与自卑的胆小鬼”。抬头,看到笑的贱兮兮的性长和鸡。我很羡慕他们,我羡慕鸡的勇敢,在班主任差点被欺负的时候,是他冲了出去;我羡慕性长的干练,成熟,一份答题卡的改法都能被他翻出花,如果现实出给他一道难题,我想他至少有十种解决办法,其中有三种可以算的上完美。如果我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和朱晓梦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性长和鸡一起恭喜我追到了朱晓梦,原因是我已经吻了她。我笑笑,说实话我很想请那些说我和朱晓梦早已在一起,并且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的,不管他有无恶意,我都很想请他们吃一顿,至少在传说模式中,我拥有了朱晓梦。可现实总归是现实,无论我对她做过什么,她都把我当朋友,雷打不动的朋友。有时我们在路上遇到打招呼,简简单单的招呼,热情又礼貌,和我们英语入门的几句几乎一样。
a:howareyou?
b:iamfine。andyou?
a:iamfinetoo,thankyou。
考试后华哥关照了鸡,他拿鸡当做了教材案例。他用现成的例子坚决否定这种投机取巧的成功,教育我们做人要实诚。
舞弊者鸡也太上档次了,远没有第一名的实力,却拿着第一的成绩。能把视力转换成了成绩并获得第一的人只有一个,他是鸡一一无时无刻不在看美女防近视的家伙,这教育我们要有事没事多看一下美女。华哥批评他什么不好,偏要批评他无独立思考的能力及不劳而获的懒散,我觉得是错误的。首先在时间飞逝的考场上,鸡的一双眼睛不仅要监视随时都会回来的考官而且还要注视周围左右至少三米开外的同学卷子上的最新动态,这两件事儿叠在一起单凭一双好眼睛恐怕很难完成,它总得要经过脑神经;其次鸡不仅要把长着眼睛的脑袋剧烈转动而得的答案收集起来还要将其综合分析得出正确的结果,这事儿要完美的完成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行啊,这就让华哥的“无独立思考”论惨白无力。其性质属于分享脑力劳动的巨大果实。
鸡在公众场合忿忿不平,不明白他的倾力付出的努力凭什么就受到了打击。这不还有可能让那老小子获得奖金么,他说。老子正好要借这个第一的由头到元旦和女生有所作为地,他又说。其实打击什么的对他来说无所谓,只是他吹了一头很大的牛,并且想要借这头腾云驾雾的牛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来提高他即将要有所作为的信心,这个时间是元旦,只是麻烦的是,这头牛被华哥扎破了。
元旦啊元旦,每年的这天美好的仿佛是在一个五光十色的梦中,早上上两节课后就真正的元旦了,这是云城所有学校的规定。这一天你觉得你就是你,你不是成绩第几的你,也不是在家接受各种教育的你,也不是嗑瓜子无所事事的你,你就是可以用上你所有想象力来快乐的一天。
元旦前几天,马耀华变的快快乐乐的了,好几次看到他走着走着就突然笑起来了。什么能让他如此快乐?元旦了么,能不快乐?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元旦这天,鸡说要犒劳我,犒劳我在爱情这条道路上突飞猛进,说请我去滑冰,顺便带上徐菲和谢玉,对于这个说法我很是怀疑。想泡马子又怕镇不住,于是把我带过去,我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道具,或者一个可以引起异性注意的话题。滑冰可以干嘛,可以拉着女生的手做几个快速运动后自己刹住,让技术还不怎么的女孩往自己投怀送抱;可以在女生摔倒瞬间上前搂住,让对方觉得你是多么有安全感的异性,总之就是可以占很多便宜,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并不了解滑冰,但我了解鸡。要知道,既要女生的真爱也要她的贞操这事在鸡那儿并不矛盾,把心爱的人既放在心上又放在床上一直是他最高的追求。
一路上鸡默默无语,只是偶尔发出干咳的声音。这种情形我是理解的,以鸡身上的那点男性荷尔蒙是无法做到同时勾引他左眼一个闭月,右眼一个羞花的。然而他还是说话了,他说了一个字“看”,说的同时手也没闲着,拧正了我的脑袋,我看到了正前方,我提高步行速度。鸡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他回头对身后的两位说,男生就是该对自己喜欢的女生那样……
朱晓梦正在自行车上,她的车速绝对低于一米每秒,我坐了上去,自行车摇摇欲坠,朱晓梦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说,是你吧。这次的招呼非同往日,连那份琐碎的礼貌也剥去,剩下血淋淋的漠然与不屑。一会儿她又很热情了,她随便找了一个路人甲聊了起来,类似于记者采访的一问一答,那个很随意的人问“你有男朋友没”“没”然后就是一个兴奋地声音“我也没女朋友”。
我只有两个想法,要么我消失,要么她消失。终于有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分岔路口,分道扬镳的毫不犹豫。鸡一把抓住我,头和眼神朝另一个分叉口捋过去,仿佛骑自行车的人是一位将军我们得紧随着她前进。我甩开他的手吼道,她忙着呢,我们这帮闲杂人等就甭碍着人家舞石榴裙了。空气凝固了一会儿,我看不到任何人的表情,我闭上了眼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朱晓梦听到了。鸡从我的身上找到了灵感,对着身后的两位说,千万不要让喜欢自己的男生吃醋,看到没,那么温柔的小猪发起羊癫疯来,还是让人很不爽的……
溜冰场上的徐菲腼腆起来,她给出一个拒溜的理由:怕别人吃她豆腐。这个理由怎么这么的耳熟,好像是在哪听过,但又偏偏想不起来。鸡说服不了徐菲眼神很飘,谢玉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对她来说有鸡这只老鸟护着,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我瞥一眼徐菲,她在玩她的头发,再看了看鸡,他正很规范的扶着谢玉教她站稳。我推了一下后面的墙向他反弹过去。
鸡惊叹我屁股的防摔功力,他不提还好一提我的屁股就疼的要命,我才记得我摔了不下于两跤,只是当时沉迷于速度的疯狂中忘记罢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渴望那种速度,真的是想忘我么。
元旦晚会我积极参与,我唱一首歌,曲终人将尽时,我上场了。我是一只小小鸟,这是我要唱的歌,我唱到:
我是一只小小鸟
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
林儿拼命地将一瓶红的绿的喷向我,我成了一个顶着五颜六色大便的滑稽演员,不,是一个顶着快要滑到脸上五颜六色大便的滑稽演员。在和我头部亲密接触气球推波助澜下,我的情况雪上加霜了,还好我灵活,使劲甩了甩头甩走了尴尬的那一刻,而这个动作被误认作耍酷迎来了掌声一片,我无暇顾及这些,因为肇事者把气球献给了我。看着稍带羞涩的朱晓梦,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我们和好了么,我们又何曾翻过脸。
难忘今宵这首歌落幕了这个晚会,每个人都兴奋起来,华哥带头站在桌子上吼起这首歌,败光了为人师表,落实了深入群众与民同乐。我没有投入到那片热闹中只选择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了上去,朱晓梦也跟着坐了上去。我们是挤在一起的。我问她生气没有,她摇了摇头。你很喜欢和你不认识的男生聊天吗,我又问她。哪有,他是我以前的邻居,谁叫你不和我说话得,她笑咪咪的看着我说。你这人还真有小气的时候,看,气的脸都绿了,她指了指我的头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我拨了拨头发说,哪有,头发上面的。她便帮我梳理我脑袋顶上的鸡窝。
朱晓梦的手清理着我的头发,等一等画面好像出了点问题,那一幕在梦中出现的情形,我轻轻的捋着她的头发,月色很安静。现在却完全颠倒了,我呆住了,周围鸦雀无声,唯有一颗心狂跳不已,此刻便是永恒。朱晓梦矮我半个脑袋,那一刻她的头和我的肩膀很近……
等一会儿,我们合个影吧。我把头发逃开,提议。朱晓梦很开心的说了声好,起身就去借相机。我按住她说去我宿舍拿吧,附近也就那么几部傻逼相机。朱晓梦笑着说,是傻瓜相机。我走到了门口回头和她争辩,都一样。
回到宿舍拿了相机准备走,鸡急匆匆的赶回来二话不说就过来要抢,我只好和他斗智斗勇,这花了我一段时间,走时鸡虾米似的弯在床上,捂着肚子叫骂,你妈的真狠。出门马耀华在楼梯那儿打电话,声音低沉。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那头是一个甜甜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我知道他和谁在打电话,我决定跟着他。
跟着他,走的是一条人越来越少的路。人们都在自己的班里“难忘今宵”或者是“明天会更好”,我心里渐渐紧张。路的尽头是操场,但这不是我想象中黑灯瞎火的操场,它亮如白昼。朱晓梦和她的雄性朋友们正围着一大堆篝火激丨情燃烧,她丢手绢似的轮流和其他人脸贴着脸,嘴贴着脸,嘴贴着嘴,搂着抱着,那一干人等忙着自拍、互拍、偷拍。
朱晓梦,我叫道。朱晓梦见了我,有些惊讶。班主任清点人数呢,我和和气气的说道。皱纹在那一刻爬了我一脸,我老态龙钟,一脸的和气可说成慈祥。朱晓梦舍了那一帮人,跟我一起往教室走,她边走略带歉意的说,才过来这边的,太忙了忘了给你电话了。
走到她以前装蝌蚪的那个荷叶坑,我问,朱晓梦,你刚才和那帮人在干嘛的。留个纪念啊,她说。我又看到了两条欢快的麻花辫,她又一跳一跳的走路了。那得算上我一个,我坏笑着说。现在,不是要清点人数吗,她倒紧张起班主任了。就现在,我说。我朝她走过去,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我向她走去。这次一定要得手,我在心里头说。我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张开怀抱但怎么也打不开反而垂了下去,苦。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没,我那样就像是脑袋上扣了一个垃圾筒的僵尸去啃噬向日葵的阳光。我走到她面前问,你是不是chu女的。朱晓梦回了一句,讨厌了,我生日聚会你不去,日子也不记的,天蝎座了。我加了几个字又问,朱晓梦,我在问你是不是chu女。朱晓梦呆了一小会儿,狠狠地踹了我一脚,“哇”的哭了。嘿,该落泪的是我吧,疼死了。这还没够她又狠狠地推了一把,我掉进水坑里湿了一声,狼狈不堪。关你屁事,又不要你娶。班里也不去了,她直奔教工宿舍。我哈哈大笑,我干掉了她的快乐。
朱晓梦,你一定要原谅我,喜欢你的男的太多太多,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你记住我的方式,我情愿它是恨。不错,借你一言,我就是一个自私,心胸狭窄的胆小鬼。
一个人走,游魂似的脚步穿过文化长廊。我运气真好,我对我自己说,一株长在狗屎上的四叶草出现在我的视野,灯火昏黄,我找到了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在狗屎上隐隐约约。有风吹过,枯叶落了一大片。我看着衣服角上滴的水滴,我应该感觉到冷的,我的感觉失真了。
回宿舍,林儿正被别人批一句英语都不会。林儿见我过来,看到了救星,要我教他一句牛逼的英语,说最好是哪都可以适用的。fuckyou我大声吼道,过道的声控开关“刷”的全亮了。林儿惊讶了一会儿,热烈的鼓掌赞叹霸气。这句话等到气运丹田时以竖起中指吐出效果为最佳,我就是这么教林儿的。林儿冲我背影大声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啊,查字典我答。师父,你衣服怎么出水了,他又惊讶的问。我没理他,一人看着月亮想朱晓梦,我不能不想她。
元旦早晨,我蹑手蹑脚的找到朱晓梦的课桌,坐下,模仿她的坐姿,坐够了后我要打开她课桌放一张纸条到她英语课本中,然后再坐一小会儿慢慢的想象她某日翻开看到时的感受。我打开她课桌呆住,没有英语书,没有任何书,甚至一张纸一支笔都没有,空的,全搬走了。我心来不知什么滋味,该来的终于来了,逃不掉的。我重新看了纸条上面的内容:
在你身边
我不做那只说不做的顾城
不说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
你看我的时候很远,看云的时候很近
我只愿当一名小贼
慢慢的靠近,虚张声势高呼
叫你梦儿为何不应
再趁你不备摘走你的心
我没土财主那么小气
含在嘴里怕化,握在手里怕摔
就随便的系在我晒衣服的晾衣绳上
我陪着晒太阳
一个人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黏糊糊的带着一种渴求,我想到了基佬胃部一阵翻腾。不管怎样我总算是恢复了感觉,我察觉到湿漉漉身体冷的要命,真想去换衣服。
交个朋友吧,马耀华挤到我旁边很随意的说道,好像我们早已是朋友。我狂笑不止,和他待这么近对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温暖么?不,是火大。没有谁允许人渣凑上来和自己称兄道弟;更没有谁允许比屎还要恶心的东西搭在自己肩膀上。可以拿手甩开它么?不行,碰不得,忍不住要吐。还是等其自讨无趣后拿开为上策。
我冷哼一句,除非我变成丨人渣。我握紧拳头,等他先动手。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要打人的意思。他如我所愿在我肩膀重重的拍了一记后拿开,用力之猛似乎要用我的身体把地板钻个洞出来。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没有追到朱晓梦,是不是。他很开心的问。我似乎也和他一路了,成了一粒渣滓。我握紧的拳头松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苍穹,现在那是我的全部。身上又有湿漉漉的冰冷感觉了,我得去换衣服了。
朱晓梦,她就是个biaozi…对身边所有男生都献媚的biaozi…你何必为了一个biaozi怄气。他总结了一句。我冲了过去,目标是他的嘴,我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快的速度,我想把他的嘴肿成我家的肉包子那样。冲上去后不知道揍到他嘴没,只是恍恍惚惚的到了几个地方。先是掉进了一个污水塘,很深很反胃;之后就是在一个漆黑的暴雨夜,呼号,冲刷掉身上的尘垢;最后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脱胎换骨一般,套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毛孔全部打开,闹心的由此散开,这种感觉叫舒服。我犯不着换衣服了。
等一会儿,喝口水。我停了下来看着终止斗殴说话的对方。他眼睛肿的像个狗熊,鼻子还流着血,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我从宿舍里拿了俩杯子盛满水,我把我的那杯给他,把鸡的那杯捏在手里直往嘴里灌。你说的没错,朱晓梦就是个biaozi,我喘了口气吐出这句话,眼睛浑浊。他灌了一口后眼睛却放出了光彩,对朱晓梦的评价改了口,她是对很多人都很好的天使。我哼了一句,天使,天真的一个女生罢了,真以为不论男女只要对她好就该对人更好的天使。
你拿刀吓唬她那个时候,我冲了出去你会怎么办。我问,问了一个自以为可以改变结果的问题。不知道,他很干脆的回答。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不是也清楚我就吓吓她而已。他补充了一句。我叹气,这个问题已经过期了,没有意义了。以后打算做什么了,我问。你呢,他反问。以后开一个诊所,挂一个牌子上面写“专业治疗各种疑难性、反复性天真”不出三五年准发,我说。他直笑,你先把自己治好。我不天真,我狡辩。喜欢她的人哪个不天真。
你以后还追她不,他问。你教啊,你教我怎么追她。我哈哈大笑。
-三十五
35
元旦后,朱晓梦连同她的空课桌彻底消失,她走了全班位置大换,可见她并不是谁的核心。在咱这儿放假可以迟,换位置不可迟。
班上又有了动静,肯定会有某些人不满意座位的安排,很多人已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换位置。教室门外有争吵,鸡黔驴技穷,换座位的理由还是我上次教给他的,说他和徐菲已经是对方不可互缺的学习好伙伴,是纯粹为了成绩上升而建立的纯洁关系,其中在晚自习的若干次被看到的交头接耳纯属为学习而产生的平等对话,若冒然分开,两人的成绩直线下降事小拖垮全班的整体成绩事大。华哥认真的听鸡说完反问鸡该怎么,鸡毫无保留的呈现了自己的白日梦,华哥不懂幽默他直接生气了,他当场就表态只要自己还是班主任就决不让鸡和徐菲坐一块,两人从上次坐一起后就老讲话,现在讲话的基础上来了,坐一起还不玩二人转了,谈何学习。更绝的是他当场就扬言把徐菲从女生堆里换到了男生的那一撮中,把鸡换到性长旁边交其好生看管。这难道就是传说打鸳鸯不用棒的高境界么,我在教室里满腔热血的想。
性长从办公室里得出来执行华哥的最高指示,他在黑板上把排我身旁的林儿的名字换成“徐菲”,又把那名字的主人请出去耳语几句。林儿进来时满脸的不悦,不悦也没办法,他开始收拾挪地儿,徐菲桌子一搬过来我就觉得不妥。紧接着我看到鸡进来,他现在还真是像一只翻毛待战的公鸡,他看着班上的新动静,我不知道他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徐菲,总之他看了之后,愤怒的眼神略显柔和。他之前狂暴的眼神似乎要把排座次表的黑板捅个洞,然后把坐徐菲身边的人掀一边自个补上去,但结果是他一个人扛着在教室的全部家当甩到了教室的左下死角一一我以前的位置。他原来那一排的位置便成了三缺一。班上的座次便极有趣了,好似某位孩童玩不好的智力拼图,凑不拢,于是挖掉最显眼的一个就好拼了。那本来是很多人羡慕的一个利于学习的黄金位置,不知是其他同学觉得鸡很快就会回去的,还是迫于华哥的yin威,总之就是没谁补上去。
我也要换位置,我来到华哥的办公室,华哥绷着一个脸。我的要求如鲠在喉暂时出不来被逼回肚子里头供五脏六腑强烈的交流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说,老师我想换位置,我想挨着男生坐。华哥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这个奇怪的眼神给我一种不妙的感觉。这老小子抓情侣关系太狠了不会以为我有那个爱好吧。我急忙解释说,我就是不想和女生坐一起,老讲话,影响学习。华哥说,难得你有这么高的觉悟,你和王吉武的关系怎么样。我说,还凑合吧,一个寝室的。华哥说,凑合,你的凑合到底意味着什么,非常好么,不必要吝啬评价的。你觉的他和徐菲的关系怎么样。华哥的面部松弛了,我说了实话,不知道。那对男女的关系,只能说一个人深深的暗恋着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的态度不十分明朗。华哥哼哼一笑说,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随便扫一眼都可以看出有苗头,我并不是特别反对那种事,只是十年磨剑不可功亏一篑,现在不是时候,先要人收收心。我疑惑问,那也不一定非得把徐菲挨我坐啊。华哥说,你还不明白,你不是和王吉武关系很铁的么。我说,老师我脑子不大好使,这和我和他关系铁有什么关系。华哥看了我疑惑的表情很满意他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的出发点是为他们俩好。他严肃认真的表情打动了我,我就真正安心去想他问的问题,为他们两个人都好。走时我翻然醒悟,操,这老小子,不是陷我于不义么,更可恶得是还打着为了学生一切的口号。
再看鸡,他看起来像什么呢。像只呱呱叫的蛙,眼睛往外翻鼓,气囊膨胀的要爆炸。他走路是用脚在走直线,这好像是一句废话,谁走路不是走直线。他在走,前面是一个花坛他就走过去,绝不绕远。花坛里植株旺盛,但路是人走出来的,鸡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他前一脚后一脚一深一浅的。一块石头横在他面前,他蓄力一脚,挡我者滚,但结果是石头发出一声闷哼,他疼的嗷嗷直叫。他扶在树上抖踢中石头的脚,不巧的是树上的枯枝掉下来砸在他头上,他嘴里“妈拉个巴子”不停,手发疯似的把枯枝折成“筷子”。见这个情形我只好很积极的帮他走出一条路。有些地方的人管逛街叫“轧马路”,但咱们现在做的可不是逛街的事。穿过花坛是一个垃圾堆,晦气。我绕了一下,等他。他走进垃圾堆,一块水果皮又很不懂事的站在他面前,他照样是一脚过去,没中,但脚却踩在果皮滑了出去,好在他敏捷抓住了花坛的一根枝桠,他一松手,枝桠就弹过来给了他一下。他暴跳如雷,嘴巴里骂娘的话频率越来越高。地球已经惹毛他了,先是万有引力让他难堪,接着是滑动摩擦力不肯让他前行,最后就连弹力也来凑下热闹。他揪掉踢果皮、踹石头的那只脚的鞋,用那只光脚狠狠地跺着地面,两只手捶着脑袋“哇”的大叫。喂,你以为这就能踩爆地球了,我喝道。他安静了。
回宿舍他没踢门,用手推的。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咦,潇洒走了”。一天后我和他走一起仍然不知所措,他反倒谈笑风生,他甚至很好的利用了我的不安,他趁女生走过之际把我撂翻在地以显示其神勇异常,如果并没打算反抗的我被掀翻到地后还被额外加上一记“霹雳追魂锁”,毫无疑问,肯定是徐菲刚刚走过,对于此种情况我唯有敢言不敢怒。
新同桌徐菲很快就和我混熟了,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女生缘好,实际的情况是我总是主动的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聊到鸡,说一些关于他的笑话。新同桌每次听到后笑的不行,她总说,别说啦,笑的我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嘴于是约定俗成的成了瀑布,吐出来的全是关于鸡的事。一次她忍不住了,便拿我英语书抽我胳膊勒令我不要再说。可她停了下来笑的更厉害了,她指着我书说,你什么时候改名叫猪头龟了。我看了看扉页上面画的猪头和乌龟不语,她好奇以为我不知道耻辱这回事,于是拎着英语书把扉页打开在我面前夸张的抖动着。三张卡片从某一页滑落下来,我抢先擒住,徐菲越发好奇的探个脑袋,我背对着她,我看着卡片外表冷哼了一声,这正是朱晓梦那三张傻乎乎的愿望成真卡,物是人非,打开看看当年那些傻逼的字体也好笑。可我的卡片不是早就锁到了我私人的抽屉里面了么,我问自己。拆开看,刹那我呆住,是朱晓梦的,她愿望已经涂在了上面,日期不明。
第一个愿望:你一定要忘了我,要知道世界上的女生多的是,出去多认识认识下,比我好的多的是。
第二个愿望:一定要记得我,要是某天我找你,你认不出我了,哼哼,你就惨了,要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哦。
第三个不是愿望,没我的指纹:好快就用了两个,还一个我留着,世界发展的这么快,说不定哪一天我出了宇宙飞船祸了,真成了一个十足的没人要的丑女,还可以当结婚证使用哦……开玩笑,开玩笑的,吓到了吧,嘿嘿。
“哒”的一声,从纸上传过来,是掉下去的泪。我在心里呼唤着那个人的所有名字,朱晓梦、猪太、野猪仙子、梦儿……
我把三张卡片丢就课桌里,捂住,生怕它变成了一缕烟溜走。
我疯狂的爱上了逃课。
琉江还是那样的琉江,没看出有任何的变化,江水还是那样的奔腾,逝者如斯。我躺在堤上,嘴里面狗尾巴草已经被磨成了渣,成不了渣的草根戳着牙龈,我吐出里面的东西大叫一声。我翻滚。堤上不比平地草坪,我翻滚的方向转了个九十度,翻滚的速度更快了,目标是江心。滚吧,滚吧,最终你会在哪个地方停下了。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终于停了下来,堤下面一只手挡住了我。
堤下,校长,张大力,还有华哥正在哪儿,伸手挡住我的正是头像经常被贴卫生巾的校长。我拍拍身上的尘土,站好。华哥和蔼的问,怎么想不开啦。我扯了个慌,怕考试怕的慌。校长就问,张副校啊,你最怕什么。他管张大力叫副校。
最怕青山不常在,他日无柴燃,暖心。张大力也可以变的文绉绉的。
这句话我听朋友说过,我说,副校长怎么一直就在男寝屈就啊。
于是就发掘出了一段不幸的往事。
张大力本来是a市一所高校的政教处长,因工作需要调到我校任副校长,收拾行囊当日,一个悲剧传来:儿子张小力在校内宿舍与人发生争执被刺死。本来也没多大事,争执中张小力高呼“我爸是张大力,谁敢动我”结果惹了众怒,在群架中被失控的学子捅了一刀……
校长拍了拍张大力肩膀,他倔强的立着,负着手什么都不说,如雕塑一般,但脸是活的。下嘴唇顶着上嘴唇,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眶里有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看到没,你现在忍受的压力与痛苦与张副校比起来算什么,人啦,活着要多想想自己肩负的责任。校长和蔼的对我说。
我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假如我说高考可以作弊,你的心情是不是要好很多。我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如果有这个假如,那么朱晓梦的学校我也有机会去咯。天空中,太阳撒着金色的光芒,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充满希望。就算高考可以作弊你也要付出比以前更多倍的努力才行,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周围的考生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这瓢冷水浇不了我的热情。
走快点,回学校我就是你班主任了,华哥在后面督促。
回到学校刚好下课,赶紧的钻进教室,坐下,屁股还没热,我的美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