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拉过我桌面握紧成拳的双手,紧紧的包裹其中,“千冬,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是我的女人,你记住这一点,别人我无法保证,但你,我一定护你周全。”
我静静看着他,让眼泪也静静胀满眼睛,甚至不允许自己眨眼,泛着泪水的大大的眼睛,不止含着泪,也含着心伤与感动,最终,喉咙一紧,眼泪一滑,头也深深的埋在他的手心,从他指间流到桌面。
“我不知道,人生于我,不能把握的事情太多,我们终究……终究……不是这么光明正大,有一天,惹事情曝光,你还能这样待我吗?”
他呼吸渐沉重。
我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将他入绝境了。
“对那一刻,我既是期待,又害怕,我不知道,在你心中,我到底占据着什么位置,想,这一切干脆早些来吧,迟早要来的,是恶梦,早醒,惊过,怕过,终还能再度入睡,对你越是有了感情,就没有了以往的信心和洒脱,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若有事,你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原谅我,我们就算在一起,还能幸福吗?她若不知道,我是不是慢慢的离疯已经不远了。”
他叹息一声,“千冬,你到底想怎样?”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每一天,好像就是一个在等着凌迟的犯人,等得久了,麻木了,便了无生趣了。”
“我能给你其它的东西,你会有自己的寄托,破坏了平衡,结果未必就是我们想要的。”他终于缓和的语气,不再似先前般的强硬。
“是,你能给我很多,能让我成名,敛财,活得高高在上,风风光光,所以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该受的,柯楚何,你这样想没有错,我接近你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傻傻的爱上你。”
“千冬,你变了。”他深深的望进我的眼底。
我失笑,“你喜欢哪个我?是以前那个老是忤逆你,冰冷又没心没肺的我还是现在这个无助无奈失心的我。”只有这种明显的对比,才能让他知道,我确实是变了,因为爱他,我以前所有的冷静和理智、洒脱都丢失了,他如何能再怀疑我。
“给我时间。”这似乎已经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我轻轻的颤抖着,“你甚至都未曾说过爱我。”
他轻笑,拉住我后退的手,细细的捏着,“真受不了你这般小女儿的娇态,有点怀念以前那个你了。”
我嗔怪的扫向他,“好,你再伤害我一次,我就会回到从前了。”
“不,我不舍得。”
去了戒心,柯楚何,已不足为惧了。
“我要听。”我继续撒着娇。
他佯装不悦,轻咳了二声。
“说嘛。”我轻摇他的手。
他十分狼狈,“我从未对人说过。”
我惊讶的睁大眼,执著要从他眼里找出破绽,满脸的不相信。
他笑着拉我起身,刮刮我的鼻子,招来服务生结帐,大步的揽我出门,不管我的不甘不愿。
一上车,我便紧紧的窝在他身上,不愿意起身,深深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像个怎么也甩不掉的糖人。
“真拿你没办法。”语气虽是无奈,但他眼里却看着我现在的模样,有种幸福和宠溺的味道,历经种种,我这个女人,他如何能不疼不爱。终于脱掉浑身的保护色和尖刺,接受他的好和温情,受不得一点点的伤害。
“就算未来是末日,我现在也不愿意放手。楚何,你是唯一一个能打开我心扉的人,别让我失望,请别让我失望。”
他不语,却将车开得飞快,我瞄了一眼,是驶向绿城。
上了楼,拉下窗帘,我们便紧紧抱在一起,我任他粗鲁的撕去我的衣裳,只信任的看着他,顺着他,与他一同滚落到床上,深深的拥吻在一起,两条火烫的身躯即刻便融入,分不出彼此,他吻得我透不过气,腰肢有力又灵活,一下一下,好像怎么也要不够,却又好像愤然的要一次要个够,对自己带些惩罚的意味,我知道,他放不开我了,再也放不开,柯楚何,在你身上,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受了这么多的痛,这么多的苦和屈辱,忍下多少的泪水,终于有这一天,这些是我该得的,该是你还帐的时候了。
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长和稳的耐心,虽然一路曲折不顺,但到今天为止,有惊有险,但也算是圆满的落幕,成就感在这一刻,纷纷涌上,以往的痛似乎都一消而去,只剩畅快。
想到袁美媛的脸,我身上似乎更加的轻快而又敏感,紧紧攀着他的身体,毫不保留的包容着他,承受着他,内心又有一丝疯狂,突地又哈哈大笑,笑这脆弱的婚姻,可笑的正大光明的爱情,渺小而又伟大的地下情,如何能不让人兴奋,我成功了,成功的俘虏了柯楚何的心,俘虏了一个深深爱着护着妻子的男人的心,林惠怡,相信你成功夺得季瑞国的时候,也没有我这般的兴奋吧。
脑子里也有一个声音这样说,季千冬,冷静,冷静,你不能先失去理智,你的重头戏还未开演,怎么也得撑到那时候去。
“千冬,怎么也要不够你,怎么办。”他在我耳畔喘息着,身下的力量一浪高过一浪,我仰着脖子畅快的呻吟,这个问题,我自是不需回答。
“要个孩子,要个我们的孩子!”他重重的顶了几下,突然急促道,语气已失去往日的冷静。
我指尖陷入他肉内,浑身一窒,只知道猛烈的摇头。
“我已在为她找心,让她彻底摆脱病痛,当作我还给她一条命。”他满脸汗水,低头咬住我的唇。
“你几次出国都是为了她?”
“嗯。”他含糊不清的算是应答。
“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说呢。”他邪邪一笑。
我娇喘:“你不想先向我认输。”
他以身体力行,表示默认。
“嗯?”过了一会,他又突然咬住我,要我给个回复。
我躲开,咯咯的笑,“要看你的表现,我还不知道你是否是个合格的好爸爸。”
“你这个磨人精,看我怎么惩罚你。”他紧跟其上,将我翻了个身,从后进入,一手从腰下揽过,滑向小腹,一路向下,拨弄着花心,他整个身体几乎压着我四肢,下巴紧紧抵着我的后脑,我全身支弹不得,躲又躲不开,极强的刺激让我难受又兴奋,禁不住连声求饶,“不要,受不了了,好楚何,让我考虑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喘息越来越重,身体的重量全泄在我身上,床深深的在我身上陷下大片,我已渐渐陷入迷失,强烈的刺激,里外同时夹击着我,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弹跳着,我们交融的部分,更是因为避无可避而强烈的颤抖和收缩,毫无规律的挤压着身体里肇事的他,几近要到□,只剩喉咙无意识的哼哼着。
直到我身体僵直,不再有回应,他也用力往里一推,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浇入一股滚烫的液体在我体内,我浑身一颤,又晕了过去,全身不再有一丝力气,这时纵然有人将我大卸八块,我也任由其为之了。
柯楚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了,我坏坏一笑,任自己遁入黑暗。
31、第 31 章
柯楚何并未将我藏得很紧,甚至还带我去过赵家参加婚宴,当着袁美媛的面,可是,这么久以来,袁家的人,竟然都没有来找我,这里面,一定有一些墨守陈规的协议,我是想通了这一点,才让陆浩南把照片与录音发给他们。
我等的,便也是柯楚何那句,等我,给我时间。
自然,面对袁家人时,我早已经胸有成竹,一切皆在我的掌握之中。
袁家现在从商,但并非什么善人,不过经年下来,将家道洗白,那段过去,知道的人廖廖无几,我有庞坤这个后应,自然知道得更多。
不可否认,柯楚何有今日的一切,自然是有袁家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袁氏是个大型的药企,近年来,多专攻心血管方向,和天仁医院配合默契,从这点上,便可以看出,袁美媛在袁家人和柯楚何心中的重要程度,这世上哪有完美,袁家也是医药世家,袁美媛嫁的丈夫又是国内知名的心外科医生,偏偏,自小便受心病折磨,要死不活,在家人的担惊受怕中长大,该说她有福还是没福?
她是没有得罪我,我与她,本来是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性,却又偏偏交织在一起,我对袁美媛本来无恨,可是知道得越多,调查得越深入,却发现我心中竟会涌出一些破坏和嫉妒的因子,除去我的复仇不谈,我也乐意见到她被抛弃的后果,这么一个幸福的女人,因为我,季千冬,这个早该死在二十年前无人可要的弃女而失去现在美好的一切,我禁不住要仰天大笑,在我心里,没有谁无辜了,这世上,谁本无辜?人人都有罪,或是人人都无罪。
从我决意复仇起,道德,公平,是非,早已经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我沿着这条狭窄而又黑暗的小径,通往地狱的小径,越走越深,浑身越来越黑,慢慢的,连我的血液也被黑暗透析过似的,再不复鲜红,我早就无路可退,我要毁灭,我要破坏,这个复仇的圈子,越划越大,已经不由得我控制,我也不想控制,我急需别人的痛苦来缓解我的痛,我中了毒,戒不掉,又没有解药,只好以毒攻毒,暂时控制毒性,我终有一天,会因此而乱,因此而疯,再也记不起任何东西,没有谁可以救赎我,我也不稀罕,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刻,在我想这些东西的这一刻,我知道我是清醒的,尤为清醒的,清醒到有些入定,这世界干净透彻的似乎只剩我一个人,任我一个人,慢慢的走,慢慢的想,这条路上,虽然窄小,但一通到底,没有分叉,没有迷雾,虽然黑,但我不怕跌倒,不会有人挡路,我知道我要去向何方,砖头在我脚下崩塌,每走一步,后面即是深渊,只有不停的走下去,直到,我想要的目的地。
“怎么了?什么时候爬起来的?”柯楚何不知道何时已经起身,赤着脚站到我身边,我抱膝靠坐在窗边,看窗外有如稀星的灯火,几乎一片黑暗。
我没回话,他又蹲□来,伸手一探我的脸颊,“你在哭?”
他叹了口气,干脆也坐□来,将我的头拢向他胸前,下巴衬着我的头发,轻轻的磨擦着,声音有着刚醒时的沙哑,“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个索求无度的家伙。”
我哽咽,“是,楚何,我要好多好多,你给得再多我也要不够,因为我一直以来,缺失的太多太多了。”
他理解,“你仍然没有安全感?”
我从他胸前挣脱出来,仰头看着他,“我想姐姐,想到甚至愿意牺牲我自己换她出来,只希望她能获得自由与快乐。”
他当我开玩笑,掐掐我的鼻子,哑然笑道:“傻瓜,哪有这么容易,就算你们长得一样,我也马上能分出来谁是你。”
“谁说的,你也未必能分出来。”我皱皱鼻子,天真又可爱,偏头不理他看向窗外。
他从身后搂住我的腰,侧侧身子,让我全身靠在他怀里,与我一起看这慢慢鱼白的天边。
良久,他才长长吁了口气,“千冬,别着急,你姐姐的事会有办法的,现在,我分 身无术,手里堆积的事情太多太多,过几天我又要出国,事情有点进展和眉目,我必须跟进,就算是做了手术,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稳定,来适应没有我的生活,忙完这一切,我们再来考虑你姐姐的问题。”
我难过又心酸道:“你会不会怪我没有你妻子那么善解人意,我总是给你找麻烦,你现在待我,比过去好千百倍,可我还是不满足,瞧瞧,明明知道你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可我半夜还是吵醒你,何况明天你有手术,不能出一点差错,我竟然还……”
“那怎么办,谁叫我被你这磨人精给吃定了?千冬,你心里的苦,你过往的痛,让我感同身受,我不疼惜你,还有谁会关心你的喜怒和生死?我们是一样的人,注定要互相慰藉,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认清这一点。”
“我以为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他埋在我长发间闷闷的笑,浑身颤抖,“当然,我喜欢你的身体,喜欢埋在你身体里的感觉,喜欢在你交织着痛苦与倔强又破碎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我的身体也告诉我,这就是我要找的驰骋的天地,一开始,我只是要你的痛来缓解我的痛,现在,我只想完全的拥有你,占有你,将你牢牢的拴在我身边,才能让我真正的满足。”
我咯咯笑,想要逃出他的怀抱,“你真坏!我不理你了!”
才刚爬起身,便被他一把按压在冰冷的玻璃上,大手往上一撂,他的火热便抵在我的股间,不安份的磨擦,“啊,不要啊。”我笑得喘不过气,不住的扭动着身体。
他并未真的想要我,只是将自己压在我身上,喘息道:“现在还怕吗?”
我认真道:“怕,我的身体怕,可是只要你一直在我身后,我就能坚持,只要,只要你不放开我,只要你是真的爱我。”
“现在还怀疑我的爱?”他咬住我的耳朵。
“不怀疑,但我害怕,楚何,若你不是真爱我,我会不顾一切,从这里跳下去,生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准这么说!”他身体一僵,即刻将我带离窗边,合上窗帘,夹起我便往床边走。
待他睡着,我独自去了浴室,放了热水,沉在水里,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窒息,我需要这样让自己冷静,只要沉在水下,周遭一切才会安静,我的脑子,才能有短暂的清醒的思考,已经到了重要关头,我的血压有些上升,但我必须稳住。
无数次的上上下下,直到自己再无力可施才停下,摸到手机,拨了庞坤的电话。
我知道他还没有睡,他正焦急等着我的消息。
果然,才响了一声,他已经迫不急待的接了起来,“你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姓柯的最近对你太好,你舍不得离开?你忘了你的目的了?”
我轻笑,“你吃醋了?”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烟纸燃烧的声音,显然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半晌,他才冷冷道:“季千冬,我现在帮你所做的一切,要得到的,不过就是你而已,季家,赵家,袁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惹火了我,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仍然在笑,眼睛里的温度却一点点在下降,声音一如甜美,“我当然知道,计划马上就可以实施,你说服亿冬没有。”
“她若是察觉我对你……”
我听到自己的回答,“一切的变故,也要等我进入赵家再说!”
“好样的,千冬,不过你放心,她以前救过我,名义上仍然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亏待她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她知道真相。”
“庞坤,你总算还是个人,知道感恩。我季千冬是欠你的,但你欠季亿冬的更多,我们一笔归一笔,谁的帐也别想赖!”
他饶有兴趣一笑,“真有意思,你欠我,我欠她,很清楚,你直接欠她的,我们三个人的帐,还有得算,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愣愣道:“是,我希望有这个机会。”
“袁家已经做好二手准备,先会来软的,你自己看着办。”庞坤切入正题。
我仍然还在季亿冬的思绪里没有回来,只听到自己说:“坤哥,不管有我没有我,你都会对亿冬好,是不是?”
他有些不耐烦,“你跟我在一起,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在我没回去前。”我加紧问了一句。
“别这么婆妈,我答应你的事自然就会做到!”
我松了口气,“谢谢。”
“你最好别做什么傻事,别忘了,季亿冬始终在我手里。”他警告。
“我知道你会待她好,你欠她的。”我的声音是万分疲倦后的无力。
“季千冬,从你决心报仇那一刻起,你已经放弃了自己未来的光明,除了我,再没有哪里更适合你了,那六年里,我可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你既不想要你自己,那我就接手!我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突然这样说道。
我竟有点想哭的欲望,“我若还活着,你就带我逃亡吧。”
“我们都是没有明天,不得好死的人。”他淡淡道了一句,轻轻挂了电话。
没有明天,不得好死,我喃喃道。似笑非笑,原来我竟与这个杀人无数,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一样。
32、第 32 章
枫城医院外郊的枫城心理研究中心。
一大早,我便驱车来到这里的心理咨询室。这里地处偏僻,名义上虽然属于枫城医院在外郊的心理研究所,但几乎算是独立操作,接待的病人,都是顾客之间互相介绍而来,圈子并不大,这里的莫飞咨询师,在心理学界名气有口皆碑,据陆浩南资料显示,他就是赵云阳心理顾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早便超脱出医生与病人的范畴,赵云阳懂事起,大约十一二岁时,便由他辅导心理,两人亦师亦友,赵家对他很是尊重,何况,莫飞也是锦阳大学的客座教授,二人的交织,从工作到生活,无一不紧紧联系。
想当然尔,我就算一大早来,未经预约,也不可能这么巧合找到他帮我解决心理问题,这些年来,莫飞大多做学术研究,现在身上挂着诸多头衔,在心理研究中心,多只参与管理工作。
我预约的是中心的另一位咨询师,由我以前在豪格治疗中心的花医生极力推荐,当然,我并非真的来看心理问题。
抬腕看看表,已过九点。
前台小姐终于走了过来,“许医师现在还没有过来,电话也联络不上,要不季小姐,您先回去,我们联系上许医师后马上跟您联络。”
他自然不会来,我心里在笑,但脸上故作难为情,“原来这么不凑巧,可是我来这一趟真的很不容易,而且最近生活上诸事不顺,几乎不能正常工作。”
她想了想,又踩着高跟鞋回去,“我帮您看看,是否有其它医师有空,如果您愿意等的话。”
我理解的点点头,“尽量帮我看一下,我知道不预约的话,是很难有空位的,但许医师我也是头次来找他,现在换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而今天,自然是不会有人有空的,我低头继续翻着杂志。
约过了半个钟,看见有人影从身边经过,前台小姐喊住了他,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十点的阳光真灿烂,接待厅四面全是玻璃,户外的大树在风中摇曳,打得我身上星光点点,人在其中好像摇摇欲坠。
我摸摸发凉的额头,一抬头便看到前台小姐正好伸手指向我,我迷茫的看向她身边人,正是莫飞,一身清爽的白色休闲装,宽大又舒服的搭在身上,头发不长不短,柔柔的搭在额头,只一双剑眉让人觉得英气十足,眉头微微的蹙着,透出些稳重与威严,不过比柯楚何大个一二岁的感觉,深沉与老练自是不在话下。
他朝我微微点点头,便向我走来,我放下书站起身,浅浅一笑。
他十分礼貌,与我握握手算是打招呼,开口便道:“许医师一向十分准时,你由花医师推荐过来,不想一开始就让你失望。”
“您太客气了,如果是好医生,我不介意多等一些时间。”
他微微想了想,便从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季小姐,我今天上午刚好有空,但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看怎么样?”
我低头蹙眉故作思考,尔后抬起头,“花医师提起过您,对您赞不绝口,时间不是问题。”
他只轻轻一笑,没有过多的谦虚或是自满,拿过前台我的资料便带我上楼。
“季小姐是孤儿?”他给我斟了杯清淡,坐到我对面。
我点头,“开始以为自己是,直到最近碰到我姐姐,生活到底还未将我摧毁到底。”
他眯眼笑,“你很乐观。”
我朝他眨眨眼,“表面而已。”
他起身将我的沙发朝后放低,让我对着窗,薄沙间的阳光正好射在我身上,暖暖的,他自己则搬了凳子坐在我身旁,纠正我的坐姿后,轻轻问:“现在会不会好一点,没有这么冷。”
我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是,初春的阳光挺美,可一走出去还是春寒料峭,风刺骨般的刮,最好的选择,便是靠着严密的玻璃放松的躺着,只要阳光不要风。”
“没有错,天地万物,有花开花败,有阴有晴,有冷有热,这些我们无法控制,但我们可以选择,选择我们想要的那一面。”他显然已经看过我的资料,声音仍然淡淡的,似乎与我已经相识若干年。
“有很多年,我无法摆脱黑暗和寒冷,人生一直是潮湿的,潮湿得让人生腻,想窒息,恨不得自己就此死掉。”
他按向我微微发烫的额头,“你精神还不错,你眼里有朝气,有欲望。”
我心里一笑,开始切入主题,我不是真的来求医的。
“别把我当病人,我是久病成医,跟你们这些医生的接触时间,也数年了。”
他欣然同意,“可以,我从不把我的顾客当病人,你想聊点什么,久病成医的季小姐。”
我舒服的将手揽着后劲,偏头看着他,“你觉得一个从小有着缺失的人,长大并且自己有能力后,会不会想找一些特殊的,嗯,怎么说呢,就是别人看起来觉得变态的事情来弥补心灵的空虚呢。”
他眼神一暗,微光流动,有些模糊不清,“嗯,会有这种情况。这不是什么变态的事情。”
“这些年,我一直有资助福利院,并且助学了几个我十分喜欢的孩子。”
他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可是陆续几年后,我放弃了他们。”
“为什么?”他饶有兴趣。
“他们不听我的话,不按我规定的路走,而且,失去的战斗力和上进心,开始慢慢活得安逸,甚至忘了自己原先是谁。”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道。
“这样也无可厚非。”他仍然笑着。
我眯眼一笑,带些冷与残酷,“他们所有的成就与一切都是我给的,若要放弃他们,那么这一切,都应该回归原位,我让他们休了学,从城市又谴回偏僻的孤儿院,并且对院长说,他们几个,不允许再被资助与领养,否则,我会停止所有的经济资助,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这一辈子,就让他们在这里,到死也不能离开。”
“这么恨他们?”他微带思索。
我缓下面容,呵呵一笑,认真的问道:“我有病,是吗?还是很严重的病。”
他摇头,“你对他们不是真的喜欢。”
“是,我是在利用他们。”
“他们寄托着你的影子,但你同时又赋予罪恶与厌恶在他们身上,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无论如何做,都不会让你满意,季小姐,你也是讨厌自己的吧,你觉得自己不该存在这世界上,你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光明,却又要受制于你,他们真的放弃自己了,你便觉得罪大恶极,正好可以判他们死刑,然后,你又继续去寻找合适的人,培养,资助,然后,毁灭。”
我心理得逞一笑,但面上却对他佩服得五股投地,“莫医生,果然名不虚传,一针见血,我还只是对你说了一个故事而已。”
“真是个鬼精灵的丫头。”他突然说。
“我该怎么办呢?”我仍然笑嘻嘻看着他。
他眉头深锁,“你想听到什么建议?”
“有用的就好。”
“那些孩子没有错。”他的话干巴巴的。
“那怎么办呢?”
“养些无人要的流浪小动物吧。顶多你再把他们丢回垃圾筒。”他好像似在开玩笑似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已经起身,并且拉开窗帘,背着身朝我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季小姐。”
“还有十分钟呢。”
“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少,季小姐,你这么聪明,把自己看得这么清楚,我对你无能为力。”他点起一支烟。
我轻轻走到他身后,任正午的阳光爆晒在我们身上,“我想再听你说说关于这个病……”
“你真的是为自己而来吗?”
要瞒住莫飞,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来就已经知道,于是只模糊道:“该怎么办呢,对这样的人,该怎么办呢?”
他突然转过身,食指抬起我的下巴,就这么看我许久许久,随后慢慢一笑,“你要不就够黑,要不就够白,比他还要黑暗,比他还要光明,否则,只能被他利用与抛弃。”
我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亮晶晶的看着他,“这世上的人太肮脏了,要不黑的不够彻底,要不白得不够干净,一定要很纯粹的人,是不是?”
“聪明。”他似是由衷的从心里发出感慨。
我退开身,朝他微微一鞠躬,“谢谢你,莫医师。”
在我转身离开,手按上门把手那一刹那,他终于开口,“那个人是……”
我回头一笑,“每个顾客,都是一把永远不能解锁的密秘,莫医师,我的案子,你会为我保密吧。”
他放下喊我的手,“我的职责所在。”
脚步轻松的从枫城出来,刚上车,便接到一个电话。
“季小姐,我是袁启正,晚上是否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见面?”好,你终于来了。
“我的妹夫,柯楚何,晚上九点,在清原,你应该知道这地方。”他简单干脆表明身份。
“我要问一下……”
“他已经在飞机上,来一趟我们详谈,对你会有好处的。”
我略一思考,“好,我会如约到的。”
他一阵轻笑,挂了电话。全然没有危机,悠然自得的笑。
可一切,又何尝不也在我的掌握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我们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地。
33、第 33 章
傍晚时分,我将车刚停在清原的底层停车场,竟碰上赵云阳,真是个大意外。
即将入夏,这个时分,天色已经顿起凉意,他还穿着外套,浅灰色的,里面是一件天蓝色的格子衬衫,领子稍稍竖起,身形还是一如往常般,有点清薄,我车门一关,这一声响时,电梯门也咚的一声同时叫起,他的手还停在电梯的按键上,回头看我。
我有一时的错愣,站在车旁几秒钟未动,同时反应过来,他朝我微笑点头,我眸子也瞬时的冷下来。
扬手按下防盗锁,脚步轻快走向他,他已经闪身进了电梯,为我等门。
“谢谢。”我耳观鼻,鼻观心,淡淡道过谢,便错开两步,站在他身边。
“季千冬?”他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撑着电梯壁,偏头看我,眉眼带笑,淡淡的,狭小的眼眸中,戏谑与微讶并重,交错在眼中流动。
我轻轻咳了两声,算是默认。
“来找朋友?”
我瞪着楼层数不断的跳动,心里已经急火如焚。
他身上时尔散出的淡淡的香气,也不能镇定我的心魄。
“我姐姐对你并不重要。”我终于回了一句,我与他,已近月余不见,他并未有多想我,我不联系他,不去香格里拉,他也没有向庞坤索要我。
“你姐姐在三围湾的日子过得十分幸福,是个居家的好女人,那种满足感,我是不会看错的,我又何需花大力气去帮一个本不需要我解救的人?”
我手脚有些冰冷,他竟然真的派人去调查过千冬。
只好梗着脖子道:“你不过找到一个像样的借口说服你的懦弱罢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真的要什么,根本不在你的考虑范围。”
他突然依身过来,倾身凑到我耳边,低低道:“那你说,她要什么?”
他暖暖柔柔的气息像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挠着我的嫩颈,酥酥麻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