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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一个多月大的娃娃,吃不了米汤。可怜见的。”沈么么伸手接过小四,轻轻拍着后背,“前些天还是哭得气儿足的,走出村头还能听见哭声,怎地今天哭得没声,娃儿,别哭啊,你阿爹一定吉人天相,平安回来。”

    杨丽拉拉贺小花衣角,“小花,别伤心,贺叔叔一定平安。”

    贺小花低头,手指一下一下拨弄勺子,铛铛的响声听着就像吹响的哀音。

    沈么么哄了一会,小四仍然止不住哭,交待一声,“我抱小四到村尾找杜么么,他前几个月生了小子,现在想来还有奶。”

    贺小花赶紧从厨房拿出两只今早刚摸出来的鸡蛋,塞给沈么么。沈么么接过,点点头,“晓得晓得。”

    杨燕儿在傍晚时分赶回家,眼睛红红的,闷闷地为家人做好晚饭,自己躲进房间。贺小花看向贺小虎。

    “前些天,村里来了一个从南边来的卖货郎。有么么向他探听南边的事,卖货郎说庆州港今年反常起大风浪,翻了不少船。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去庆州港的船都回不来。村长家的么么怕是到白沙村打听这事。”

    “那阿爹的船……”

    贺小虎摇摇头,“往常去庆州港的船早该回来,现在迟了几天……大概因为起大风浪吧。”

    三兄弟沉闷地吃过晚饭,小柱借着月光,把工具一样一样搬出去,学贺老大平常在家做的,一样一样仔细检查修理。小虎把院子里的大小水缸灌满水,又把厨房的干柴码得整整齐齐。

    贺小花低着头,竖起耳朵在杨燕儿房前听了一会,咬咬牙,一跺脚,掀起帘子往里跑。

    “阿么,小花今晚要和阿么睡。”抱着杨燕儿大腿,小花用小脑袋磨磨蹭蹭。

    杨燕儿本来侧着身子斜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猛地被贺小花抱着大腿,吃了一惊,摸摸小花的头发,“小花,怎地向阿么撒娇了。”

    “我就要,就要,就要和阿么睡。”贺小花努力回忆以前小女生缠着母亲撒娇的情景,嘟起嘴巴,小身体往杨燕儿怀里靠。眼睛瞄瞄杨燕儿手里的衣服,不正是那件当年引起杨燕儿和贺老大误会的衣料。

    “好,好,我的小花难得要求和阿么睡。”抱起小花,脱掉小鞋,把小花放到身侧,“好好睡,阿么给小花唱歌。”

    轻轻拍打小花后背,杨燕儿唱着贺小花熟悉的小曲,“天下雨,娃要找阿爹,哎呀呀,天打雷,娃要钻床底,阿爹说,娃啊娃啊,莫怕莫怕,阿爹顶着天,顶着天啊。”小曲一遍一遍唱,杨燕儿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

    “阿么。”抱着杨燕儿细细的腰,贺小花昂着头,伸手擦去杨燕儿脸上泪水,“阿爹一定会回来。”

    “傻小花,阿爹当然回来。他敢不回来,看我怎收拾他。傻小花,快睡。”

    “我和阿么一起睡。”

    “这不躺阿么床上了。”

    “阿么没闭眼睛。”

    “傻小花,你先睡,阿么跟着就睡。”

    “阿么一起睡。”贺小花固执着瞪着眼睛,小手拉过杨燕儿手里衣服,三两下叠好,放床头,“阿爹最喜欢的衣服,阿么你可不能压坏。”

    “好好,阿么听小花的。”杨燕儿哭笑不得,只能躺好,一手搂着小花,一手替两个孩子压好被角,“睡觉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迟了两天,妹纸们抱歉啊

    谢谢ye8794a找到的虫子,捉了哦

    35

    35、第35章 。。。

    入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撒落大地,第一种邵尾菜赶在下雪前收获,地里的活小柱一个做不完,杨燕儿想下地帮忙,被小虎小柱兄弟拦着。小虎每天上课前挑水,打草,下课后,先是砍柴,再到地里和小柱一起收割。贺小花照旧看管好鸡群,想着青芽叶越摘越少,便要小柱帮忙在老屋后面开了一块地,专门种青芽叶。幸亏这种叶子比绍尾菜更粗生,杨燕儿和贺小花时不时撒点水,除除虫子,便能长得很好,30多天就长满地,有了充足的食物,母鸡群天天下蛋,最多一天小花摸出三十只鸡蛋。

    杨燕儿闲了没事,就坐在院门处,往外看,也不到村里和么么们说话,只安静地坐着,大雪后,小虎小柱打扫院子,杨燕儿看着关紧的院门突然说,“再有两天就是小四的百日。今年你们阿爹不在家,但小四的百日宴不能随便将就。小柱,去请舅舅过来,小虎,你到村里人家走一转,就说小四百日那天,请大家早点到。”

    小柱小虎各自应了出门去,贺小花从鸡舍里挑出三只大公鸡,又数数最近摸出的鸡蛋,拿出十个。小花记得自己百日宴时,贺老大特意到白沙村网来好几条鱼做荤菜,现在入冬,鱼怕是网不来,只能用鸡肉,幸好家里鸡不缺。至于鸡蛋,白水煮蛋太普通,不如做一个蒸蛋,加一个滑蛋炒鸡内脏。花的材料一样多,但菜肴却能做出两个。莲藕现在是不能去摘的,但那时候采来的莲子,莲蓬还在,莲子掏心,可以做莲子粥,晒干的莲蓬用来熬汤,莲心泡水喝,就是不能给怀孩子的夫郎吃,上菜的时候得多问一句。时鲜蔬菜,大冷天,除了邵尾菜,哪有什么新鲜的菜叶。还有酒,请杨丽的阿爹带二哥跑一次县城吧,顺道买点糯米,大枣。

    贺小花一样样菜数下来,总共能做六个菜,就是材料单一点。贺小花找杨燕儿问了菜式,杨燕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看着门好一段时间,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虎回来早,知道要替小四做百日宴,拿起砍刀出门,做席面要用的干柴多,还得开小灶热着菜。鸡群过冬得准备多些干草,还有鸡舍雨棚要多加一层干草席,冬天下雪,二层的小鸡不耐寒,这事小花嘀咕了好多遍,得赶紧替他办了。

    傍晚时分,院门被人敲得砰砰响,小柱在门外大声嚷嚷,“阿么,小花,快开门啊,快啊。”

    小四吓了一跳,在杨燕儿怀里蹬蹬小手小脚,小嘴一抿,哇一声笑了。

    “小花去开门看看,小柱怎地大喊大叫。”杨燕儿撩起衣服,凑近小四,好让他吸得着。小四嘴里含着东西,嘤嘤哭了两声,便大口大口吸食。

    院子传来凌乱的脚步,小花似乎喊了什么,又被人制止,脚步越来越近,杨燕儿莫名感到心头急跳,似乎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即将发生。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一股熟悉的气息缭绕身侧,杨燕儿一下一下拍打小四的背,那股气息太熟悉,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猜测出来。身体像被定住,明明一转身就能看见,却偏偏无法转过去。

    “燕儿。”嘶哑的嗓音,粗糙的大手环起夫郎和小儿子。“你受累了。”

    杨燕儿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泪一粒粒往下掉,沾湿了衣襟,打湿了小四的脸。小四动动小嘴,咸咸的,不好吃,睁开眼睛先看看,却被水珠湿了眼睛,小四小嘴一扁,哇一声大哭。

    “小四儿莫哭莫哭。”大手熟练地拍打小四后背,嘶哑的声音说着小曲,“娃儿乖,娃儿乖,娃儿莫哭,莫哭,阿爹在,阿爹带娃儿看龙船,看龙船呦。”

    “你还知道回来吗?还知道我在等你?你这个该死的?”杨燕儿终于忍不住哇一声,转身瞪着这个日夜盼着的人,两只手死命往胸膛上捶打。

    “燕儿,燕儿。”贺老大一手环住杨燕儿,一手托住小四,挺直胸膛任由杨燕儿捶打自己。

    贺小花扯着小柱退到厨房,盛碗热水递给小柱,“喝口水。”

    “嗯。”小柱接过碗,几口喝完,“小花,我到白沙村找舅舅,正好碰上有船队回来,我想阿爹不知在不在,跑过去看看,谁知道正好看见阿爹下船呢。小花,阿爹回来了,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贺老大终于回来了,贺小花背过身,偷偷擦擦眼角,回来了好,回来就好。

    贺小虎看见贺老大时,整个人愣住了,手上提的刀,碰地掉在地面依然浑然不觉,就这样看着自己阿爹,呆呆地看着。直至贺老大摸摸小虎的脑袋,小虎才啊地叫一声,“阿爹?阿爹!”

    贺老大搂住小虎,小孩子长得快,比自己离家时又往上长了差不多一个头,小小的脊梁挺得直直的,都快成大人了。贺老大心里感叹,手上替小虎卸下背上木柴。

    小花和小柱张罗着开饭,杨燕儿抱着小四坐在最里面,贺老大两边各搂着一个儿子,小花坐到杨燕儿身边,替他夹菜,盛粥。

    一家人流过欢聚的泪水,小虎小柱兄弟开始追问贺老大船上的事和南边据说很繁华的庆州港。

    “船上过得很苦,天天啃烙饼,那些富户和村长都一样,水嘛,一天只能喝两碗,大伙儿都忍着,天天数着日子等靠岸。船一靠岸,大伙儿就拉稻子去卖,卖了这个数。”贺老大伸出5根手指头。

    杨燕儿轻呼一声,“5两银子?”

    “对,就是5两银子。那些出海的人还抢着要买。村长说庆州港陌生客商太多,好的坏的都有,就算出的价再高,还不如找老熟人来卖,差了一点,但绝对比卖稻子进城要赚得多。大伙儿都拉去诚德米庄卖了,说起来,俺碰见一个老熟人,就是当年卖粮时替俺们求情那中年汉子,没想到他脱离聚德米庄,自己在庆州港开了米铺,那店面比县城里聚德米庄的铺子还要大。”

    “对,好心人就有好报。”杨燕儿听得连连点头。

    “俺们把稻子都卖了,得了5两多,再把雇船的钱交了,每家六百铜。俺想着早点回来,回来好照顾你,想着小四就该出生了。没想到等船出了港,竟起大风浪,前头出去的船都掉转头回去,还说大风浪因为水龙王发怒,要拉人下水底,大伙儿都怕水龙王发怒,跟着别的船又回去庆州港,等了一个月。俺天天盼着,天天想着,就怕家里等心急了,又找不到人传信。俺等得心急,想冒险拼一把,但村长说再等等。燕儿啊,俺不是不想早些回来,俺……”

    “你真敢冒险出船,真要出了什么事?那我们父子,我们父子……你也得给我们想想啊。”杨燕儿说着说着,小小哭起来。

    “哎呦,燕儿,俺就说说,就说说。俺要出船,村长还不给呢。”

    杨燕儿抹抹眼泪,轻轻嗯了一声,“知道就好。”

    “阿爹,庆州港热闹吗?”

    “热闹。俺村子里的人都是黑头发的,庆州港里的人啊,有红头发的,金头发的,眼珠子都是蓝的。俺看得以为是哪里来的妖怪,亏得没喊出来呢。”贺老大涨红着脸,却不介意把自己的丢脸的事说给家人听,“村长说他们是海那边过来的客商,乘大船过来的,特意来买俺们的稻子。村长还说呢,那些人每次都带许多这边没有的小玩意过来卖。来瞧瞧,这是俺买给你们阿么的。”

    贺老大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打开上面包裹的绒布,把一块巴掌大的亮银器递给杨燕儿,“燕儿瞧瞧,这比俺们这里的铜镜清楚多呢。”

    杨燕儿接过来一看,刷一下红了脸,亮银器上清清楚楚看见自己一张脸,还有旁边探头过来看的小花,清晰得就连眼角两条小细纹都看见。

    “得多少银子啊?”杨燕儿捧在掌心,生怕摔了。

    贺小花心想,这不就是镜子嘛,小小的一片,只能照出人脸。

    “贵着呢。不过值得,这可是海那边过来的好东西,叫镜子。这东西村长说,他看见好多次,每次都不舍得买。从前时间急,没空余想想要不要买给夫郎,这次时间长着呢,几家人合伙要买,闹着要那家店掌柜便宜卖呢。”

    “费那个钱做什么。”嘴上说着,却把小银镜揣怀里。小四好奇要摸,却被杨燕儿打了手背一下。

    “小虎,把阿爹的包袱拿来。”

    小虎应一声,跑进房间把贺老大的包袱取出去。贺老大打开包袱布,拿出一方小小的墨砚,“小虎,这是南边读书人用的墨砚,俺听人讲,用这个的都能考上大官呢。小虎放好,明年开春考童生试,带这个去。”

    小虎应一声,把墨砚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看,小小一方墨砚握在掌心不过半个巴掌大,但小虎却捧在掌心舍不得放心,“阿爹,我一定考上大官,找好多好多人侍候阿爹和阿么。给小花和小四准备六十四抬的嫁妆。”

    贺小花瞪了小虎一眼,小虎却不介意,昂起小脑袋,“小花儿,哥哥说的出,做得到。”

    小柱见弟弟和阿么都有礼物,自己不敢问,唯有眼巴巴地看着贺老大。贺老大也不为难大儿子,翻出一个红布包,塞给小柱,“拿着,你跟阿爹下地,阿爹也不知道买啥东西给你好,这是给你以后夫郎的,你要是想讨哪个哥儿进门,就把这东西给他,当是信物。”

    小柱小脸一红,手接过红布包,翻开,一块晶莹通透的水滴状玉石,一根红绳传过玉石尖。

    小柱红着脸,把布包放怀里。杨燕儿打趣大儿子,“小柱有没喜欢的哥儿,开春后,小柱都该十四了,是时候说哥儿了。”

    小柱涨红着脸,结结巴巴,“没,没,没……俺,俺听阿爹,阿么的。”

    “小花儿,拿着,这是南边的哥儿用的香粉,店掌柜说,哥儿用的特好。”贺老大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彩色小盒,递给贺小花,“店子里有老多颜色,俺不懂选这些,俺就看那些哥儿买什么,偷偷拉着店小二跟着买。”说完,见贺小花不接,连忙解释,“小花儿,这颜色好多哥儿买了,俺注意了老长时间。”

    杨燕儿一手抢过来,“小花才多大啊,哪懂这些。”回头看着自家小花低头,闷声不吭喝粥,白白嫩嫩的小脸,若是染上两片红晕……杨燕儿心里一动,“都是我不好,自己不弄这些香粉的,小花自然不会。小花别怕,等开春,阿么教你涂香粉。”

    贺小花心里哀嚎,可不可以不教啊。

    36

    36、第 36 章 。。。

    小四百日那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一大早,天空露出原来的浅蓝,中午时金黄的太阳更露出半张脸。

    小柱小虎兄弟换上新衣,小柱是一身暗紫短装,小虎是一身淡蓝长衫。小虎穿着新衣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四指弯曲,拇指微微竖起,装模作样地一扇一扇,“小花,二哥好不好看?”

    贺小花上下看看小虎,换上新衣的小虎看上去精神多了,而且小虎肤色偏浅,鼻梁高挺,眉目神采间还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小虎穿得真好看。”小柱羡慕地看着弟弟。

    小柱下地干活,肤色自然偏暗,人老实话不多,眼神沉实,小小年纪就像小老头般活着。小花看得摇头。

    “小花,”杨燕儿隔着帘子喊,“你阿爹出去了吗?”

    “出去了,阿么你休息一会,客人到了我喊阿么啊。”

    杨燕儿和贺小花一大早起床,把各式菜肴煮熟,莲子粥熬好,用小火煨着,莲心泡的茶水都用温水热着。就等中午客人来到,开宴席。

    最早上门的是沈么么。沈么么这回不像小花百日时,早早过来帮忙做菜,然后和杨燕儿说一阵话,而是等到宴席快开始时,领着装扮一新的杨丽上门。

    沈么么先把做好的一套小棉被,一只白兔布偶送给杨燕儿。杨燕儿笑着接过,又让小花把小四抱出来给沈么么瞧瞧。沈么么笑呵呵说了几句恭喜话,眼睛四下一转,看见正忙着搬桌椅的小柱,笑着说,“小柱开春都十四了吧。”

    “是啊,是十四了。”杨燕儿看看沈么么身边一身粉红碎花新衣,红着小脸低头的杨丽,心里有数。

    “小柱是贺家的长子呢,打后娶的哥儿就是贺家长夫郎,这哥儿得仔细挑选。别听那些媒人夫郎说得天花乱坠,这哥儿的性情是最重要的。讨个不如意的,害得家里不清静。”

    “嗯,沈么么说得是。”杨燕儿抱起小四,让沈么么和杨丽坐到堂屋去,“屋里暖和,等人齐了再出去。”

    沈么么见杨燕儿不接自己话,也不慌,“这床小棉被是我家小丽一针一线帮着做出来的,你瞧瞧,这针脚啊,还真不错。”

    杨燕儿顺着话,翻开小棉被,果然发现两种不同的针脚,一种密,一种略微稀疏。尽管不是沈么么说的不错,但十岁小哥儿能绣出这种水平也算是相当可以。杨燕儿看看自家小花,小花都六岁,过年后,要教他学着做针线活。杨燕儿心里盘算着,一样样数下来,开春后要做的事还真不少。

    沈么么又说,“我家小丽平日在家也不是娇惯着养,小哥儿该干的活计,做饭,洗衣,打扫家务,我是一样样手把手教着。日后到了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夫郎,总不能嫁人后再学吧。燕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燕儿抿嘴笑了,“是这个理。”瞄瞄杨丽,样子不错,就是屁股扁了些。既是自己熟悉的沈么么家的哥儿,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情也是知道的,温和孝顺。说到干活嘛,杨燕儿不由想起杨家一些小事,沈么么是不用下田干活,想来杨丽也没学过下田活。

    杨燕儿不由皱眉,家里有三个壮劳力,但下地干活的就只有两个,日后真要杨丽入门,万一地里活多起来,难道要太么么下地干活,儿夫郎旁边看着?

    沈么么见杨燕儿皱眉,心里一转便明白,想起来,他便替杨丽觉得委屈,手里捏紧了帕子,但话已经说到这里,难不成自己又收回去。

    杨燕儿心里念头转得快,杨丽是天赐的,天赐哥儿比赐福的好生养,娶过来面子也好看,而且,小花也是哥儿,但天天和鸡群打交道,等杨丽过门,这事就能交给他。还有小四,得有人照看着。这地里活计,等杨丽过门,还不是随自己拿捏。

    杨燕儿越想越觉得对,连带看杨丽也是越看越满意。倘若小柱没喜欢的哥儿,娶杨丽进门也不是不可以。

    “小丽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也好,哪家娶了都是福气。但这日子相处,不是咱们这些阿么说了算,都得他们处过,觉得好才是。”

    “那是那是。”沈么么先吃了一惊,继而喜上眉梢。

    自己生的哥儿,一直偷偷注视贺家小柱。自己做阿么的哪有不知道。只是杨丽是天赐的,想找一户身份好,门第高,也很有可能。为什么非得选同是农户出身的贺家呢。为了这事,沈么么故意拖了好些年,但见哥儿依旧只盯着贺小柱,而贺家的日子也是过得安稳。沈么么心里只能认了,农家也就农家吧,贺老大年龄不大,贺小柱能干活,贺小虎上学堂念书,说不准日后是个有出色的,杨燕儿是个好相与的,贺家小花又是个勤快,有主意的。杨丽嫁过去,既不用担心太么么刁难,夫家哥儿难侍候,也不用担心日子难过。

    正因为心里想得好,所以才故意上门暗示。杨燕儿皱眉头时,沈么么已经觉得事情要黄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成的。沈么么心里想,难得杨丽喜欢贺小柱这些年,就随他吧。

    沈么么回头看一眼杨丽,“小丽啊,出去看看你小柱哥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过去搭把手。”

    “哪有什么要做的。来了就好好坐坐。”杨燕儿装模作样要拦,却只是嘴巴动动,连手都没伸出来。

    杨丽低着头,应了声,便跑出堂屋找小柱,帮忙递板凳,搬碗筷。杨丽一插手,贺小虎便没事可做,又见堂屋里么么在说话,进去不方便,只得跑去厨房看炉火。

    贺小花在一旁听完对话,心里惊骇,杨燕儿和沈么么三言两语间就把杨丽和贺小柱定下来。贺小花心里暗想,十岁的小孩子谈亲事,是不是太早了。见杨丽只低头不说话,又想杨丽和贺小柱平日碰见也就点点头,话都不多说一句。这两人能配到一起吗?

    贺小花心里替杨丽焦急,你到是说话啊,不说话就被人糊里糊涂送给人当夫郎。

    两个么么东家长,西家短,又因着快要做亲家,更加添两份热情。贺小花悄悄把白兔布偶塞给小四抱着,自己往屋外跑,拉过杨丽,躲到鸡舍那边,从堂屋往外看,正好看不见。

    沈么么眼尖,贺小花这边拉着杨丽跑开,那边他就说,“小花和小丽的感情好。日后他们相处定然简单。”

    杨燕儿笑笑,一下一下拍着小四后背,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拿捏起架子。

    贺小花扯着杨丽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到是说话啊。你真不愿意直接说出来,别不说话。”

    “我,我,小花,我……”我愿意的。杨丽咬着唇,就是说不出来。他这副模样落在小花眼里就是有事不敢说,委屈藏心里。

    贺小花心想,算了,都是一块长大的,虽然平时没多说两句话,但这种事总不能不说清楚,误了自己,又误了自己大哥。“你要真不敢说,我代你向阿么说就是。不想就不想。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要搬家,所以更新不定时,尽量更,要是赶不及,大家见谅啊。

    天雷打了一半,还剩一半憋着,下章继续下雷。

    37

    37、第37章 。。。

    “小花,别……别……”杨丽慌得连忙去拉贺小花,但贺小花跑得急,手指刚碰上衣袖,倏一下跑开。杨丽目瞪口呆,两手绞着衣角,心里乱啊。怎么办?怎么办?眼见贺小花正往堂屋里跑,杨丽的心沉入谷底,小脸煞白。

    “丽…。丽哥儿。”身旁传来一声不确定的问话。

    杨丽吓了一跳,一转身,发现贺小柱就站在旁边,正奇怪地看着自己,“丽哥儿,你,你不舒服?还是冷着?”

    “我,我,”杨丽张张嘴,眼角扫见贺小花已经跑进堂屋,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把心一横,“小柱哥,我,我,我有东西给你。”飞快从怀中掏出小布包,塞到贺小柱手上,“小柱哥,成,还是不成,你,你给我一句话。”鼓起勇气说完最后一句,杨丽两颊已经布满红晕,垂着头,等待心上人的宣判。

    贺小柱打开布包,见是一块手帕,手帕一角,红红绿绿的两只水鸟,头靠头地看着亲热。贺小柱霎时红了脸,“丽,丽哥儿,你,你……”

    贺小柱已经十三,村里小子这年龄都帮家里干活,该懂的都懂,知道以后自己有了夫郎,才能有娃。只是日后的夫郎该是个怎样的人,小柱没细想,知道贺老大夫夫自然替他安排好。小一点的时候,小柱也曾像村里的小子,朦朦胧胧幻想过村里仅有的十来个天赐哥儿,大了,这心思反而淡了。就贺家这样的家境,小柱知道自己只能娶赐福的。不是说赐福的不好,但是人都想要更好的。

    杨丽垂着头,听见贺小柱没了下文,心里顿时冷了,该不是嫌弃我?想到这,杨丽不禁红了眼睛,泪珠在眼眶里转啊转啊,杨丽却咬紧嘴唇,死死忍住,伸出手,“还我。”

    “啊?”贺小柱下意识把手帕捉紧,“这,这可是你送我的。”

    “还我!”

    不过片刻的沉默,对杨丽而言,好像一整天的漫长,直至手心被塞了一样东西,神智才慢慢回笼。真被嫌弃了。自己被嫌弃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粒一粒往下掉。

    “哎呦,阿丽,阿,丽哥儿,你,你别哭啊。俺,不,我,我知道我家,嗯,就一般般。但,我会对你好。真的,会对你好的。就像你阿爹对你阿么一样,你,你不用下地干活,我……”

    杨丽猛然抬头,“你,你说什么”

    结结巴巴说话的贺小柱冷不防杨丽抬头,脸红得冒烟,“我说我会对你好。”

    “那你……”那你怎么把帕子还我啊?

    “这是阿爹从庆州港带回来的玉坠子,说以后交给我的夫郎。阿丽,”贺小柱疑惑地看向杨丽忽红忽白的脸色,小心试探,“阿丽,俺,我替你带上。”

    杨丽连忙低头一看,小小一片水滴状的玉石放在掌心,微微的热量从玉石传来,又见玉石顶部系一条红绳,“这,这是你戴着的?”

    “恩,我一直戴着。”

    杨丽再一次垂下头,嘴角微微弯着,小小声应了。贺小柱竖起耳朵才勉强听见,连忙取过红绳,小心替杨丽系上。

    杨丽摸摸挂在胸口的玉石,轻声说,“小柱哥,客人快来了,我们得赶紧布置好。”

    贺小柱连连点头,见杨丽要去搬板凳,连忙制止,“搬抬这些重活让小虎干,阿丽,恩,阿丽,你,你去看炉火。”

    杨丽飞快撇一眼贺小柱,红着脸应了,转身去厨房替换贺小虎。贺小虎看炉火看得好好的,却被人喊出来,心里纳闷,待看见杨丽挂在胸口的玉石,挑起嘴角,小小声哦了一句。杨丽顿时恨不得地上找个洞藏进去,慌忙背转身,把玉石藏衣服里。

    这边贺小花跑进堂屋,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杨燕儿使眼色制止。贺小花心里想这事不可能太快定下来,便闷在心里,想着找机会一定要说服杨燕儿。

    正午时分,客人陆陆续续来到,贺老大陪着村长和老人们过来,村里添了天赐哥儿是大喜事,只要主人家来请,无论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来坐坐,以示恭喜。贺家开了四席,贺老大领贺小柱陪着村长,老人们坐到堂屋,杨燕儿抱着小四和么么们坐一席,另外一席的小夫郎们由沈么么陪着,还有一席由贺小虎陪着。

    贺小花,杨丽把菜肴送往各桌,又替各人盛粥。杨燕儿和沈么么得了话,对酒席上的么么,夫郎们说,有身子的人吃不得莲子粥,另外准备了红豆粥给他们。么么,小夫郎们对莲子这新鲜物好奇得紧,个个抢着喝,喝完意犹未尽,还想再要,反而准备好的小锅红豆粥没人理会。

    宴席间,众人说说笑笑的,男人喝着小酒,聊着闲话,说说庆州港的事;么么,夫郎轮流抱过小四,个个赞不绝口。

    蒋月逗弄过小四,自己便同潘莲聊起来,“贺么么的命还真好。”

    “那是,村子里谁家能有两个天赐的。打后,两个小哥儿嫁出去,这贺家恐怕要得不少好处。”

    “你瞧这小四怎样?”

    “你问我啊,自然是长得俏。只但是……”潘莲压低声音,“你瞧这小四,都是百日的小哥儿,这伶俐劲却不如小花。想当年小花百日时,眼珠滴溜溜地转地,抱到哪里,看到哪里。这小四啊,眼睛都不睁开。看着就觉得软绵绵的。”

    蒋月用帕子半遮嘴巴,“这话你就对我说说,别让贺么么听去了。”

    “这是肯定的,我是那种二愣子吗!”

    蒋月用嘴角往一边努努,“他怎么来了?贺家请的?”

    “我想是。多少年前的事,贺么么要记到现在,那就是心眼小。再说,村里的大户都请,单单不请梁家,这不惹人闲话吗?就连竹山上的蒋夫郎都请了,只是他说身子不适,只让人送礼物,人就不来了。”潘莲扫一眼坐在一边不说话的梁秀,“我只是奇怪他来就来了,看他送的礼可不轻。更奇怪的是,怎么把小子都带来了。”

    “说不准梁家有意思。”

    潘莲不说话,看一眼忙碌地跑出跑入的贺小花,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鸡舍,心里不知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先看,别心急,雷还没下完呢。

    38

    38、第38章 。。。

    梁起和贺小虎坐一桌,几个同年龄的小子坐在一块,说说学堂的事,说说开春后的童生试,倒是聊得不错。别人说什么梁起没认真听,只是时不时点点头,嗯一声,半大小子难得没么么管教,自然聊得欢快,没人注意到梁起的反常。

    梁起喝了两口粥,看看四下没人注意自己,悄悄站起来,走到厨房边。贺小花正把炉里热着的莲子粥盛碗,喜欢吃的人意外的多,贺小花这时正忙得顾上不其他,竟没发现梁起站在门口,一站就好一会儿。

    梁起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小小的厨房,炉灶占去半边,干柴占去剩下半边的一半,贺小花的小身体只能站在一小半的位置活动。梁起见过自家的厨房,好大,至少比贺家的大。但梁起记忆中却没有自家阿么下厨房的经历。

    原来哥儿在厨房干活是这样的。梁起想着,更加细致观察贺小花。贺小花的小身板站直也就和炉灶齐平,为了干活方便,贺小花直接踩板凳垫高自己,明明就是简单的场景,瘦小的小花,怎么看得梁起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有种冲动,想冲上去接过小花手中的碗,大口大口喝干。

    梁起看着,竟不知不觉中看呆了,直至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你怎么不躲啊?”

    贺小花瞪着眼睛,双手捧的托盘随便摆在炉灶边,“你这人,看见粥要倒身上,怎不会躲一下。”说着,动手掀过梁起衣服下摆看,“还好只是一点点。我把粥送了,等等帮你擦擦。”

    梁起低头看看衣服下摆,新做好的衣服上有一摊明显的水迹,还沾上两粒米。

    “让让啊,别像根柱子似的杵着。”贺小花用手臂顶顶梁起,挤开一条缝,钻过去。

    贺小花跑出去,一桌一桌送了莲子粥,又折回来,从水缸里掏出一碗水,“这衣服现在洗不了,先用水擦擦,这颜色浅,干了就不大看见。”说着半蹲下,拉起下摆,小心翼翼把沾湿的部分和干的分开,一只手捉住衣摆四周,剩下中间一团沾湿的布头,沾了清水,小心把上面沾的米粒摘了,另一只手握成拳,把沾湿的布头放在中间不断摩擦。

    “幸好只碰湿衣服,要是弄身上,看你怎么办。别看这粥没冒烟,弄身上了,可有得你疼。”

    贺小花侧着脸,嘴里不断述说梁起不是。梁起听着竟然生不起半分怨气,反而泛出丝丝甜蜜,原来贺小花关心自己,原来贺小花心疼自己。

    垂头正好看见贺小花侧脸,瓜子脸,下巴尖尖的,正是小说话本里说的美人脸,小嘴红润,鼻梁挺直,那双黑眼睛闪亮而专注,长长的眼睫毛自然向上翘,一扫一扫得,扫得梁起心痒,四肢仿佛有无数虫子在叮咬,咬得他想伸手摸摸那对睫毛,咬得他想捧起那颗小脑袋让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只看见自己。

    “喂,我在说你呢,听见没?吭一声啊。”

    “吭。。。。。。”

    贺小花看见梁起一脸傻样,忍不住大笑。落在梁起眼里,那真是笑颜如花,白嫩的小脸,如珠贝般的牙齿,弯弯的嘴角。梁起发现原来贺小花笑起来是这样好看,原来贺小花可以对着他笑。

    “呵呵。。。。。。”梁起傻傻地跟着笑出声。

    “傻子!”贺小花敛起笑脸,瞪了梁起一眼。“笑什么啊。说你呢。”

    “嗯,傻子。”

    扑哧一声,贺小花忍不住又笑了,梁起傻愣愣的模样,少了两分平日的讨厌。“出去出去,别杵在这,碍手碍脚的。”说着,贺小花动手赶人。

    梁起任由贺小花推出去,等贺小花转身继续干活时,梁起又悄悄靠过来,贺小花的笑脸不断在梁起眼前飘过,那鲜红的额印红得发亮,红得吸去梁起所有心思。

    美人额上一点红,嗯,哪本小说话本里的话,梁起记不清,只隐约知道话本里那些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都是额上红印。贺小花也有红印,贺小花。。。。。。贺家小花啊。

    要是小花穿上红衣,脸颊染上红晕。。。。。。梁起扶着门的手指慢慢收紧,“贺小花,小花。。。。。。”

    宴席间的贺小虎将一切看在眼内,藏在桌下的手握成拳,心里狠狠地道,梁起!就凭你都敢俏想小花!哼!

    另一边的梁秀也是看见了,心里叹气,自己半生人,也就一个小子了。看见杨燕儿怀里抱一个,席上坐两个,一个忙出忙入的,梁秀只觉心里苦涩。

    看看一直不多搭理自己的杨燕儿,梁秀拿起茶杯,主动说,“贺么么,今天是喜日,我不该说什么的。但是,我这人啊,就是说话不经脑子,有些事想到什么说什么,贺么么,你肚量大,别记挂了。这杯茶,当我给贺么么赔罪了。”说完,一口喝尽。

    杨燕儿一席顿时安静下来,有些不知道事情的么么向旁边人使眼色,旁边人悄悄竖起三根手指,动动嘴巴说了“傻子”两字。么么顿时恍然大悟。

    杨燕儿先是一惊,继而笑了,“梁么么说得什么话。都是村子里的人,有什么怪不怪罪的。真要记得现在,我不是比小鸡的肚子还小。”

    梁秀连连打自己嘴巴,“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贺么么,来喝口茶。”拿起旁边放着的浓茶壶,亲自给杨燕儿倒了一杯。

    杨燕儿慢慢拿起茶杯,“梁么么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就一小门小户,怎当得梁么么。。。。。。”

    “要的,要的。”梁秀笑着,等杨燕儿放下茶杯,又立即倒满。

    蒋月用手臂碰碰潘莲,撇撇嘴,暗示,看,被我说准了吧。

    潘莲半侧着脸,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悄悄说,“梁么么也真是的,凭梁家的财力,聘别家的天赐哥儿也行。怎弄得自己。。。。。。”伏低做小的,真看不过去。

    “事出总有因。安心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感觉吗?妹纸们有感觉吗?

    我是写得鸡血上身了,头脑发热。。。。。。

    嗯,今天只有一更,等等还要收拾房子,一地纸皮箱呢,我会一边收拾,一边想着妹纸们的。妹纸们努力留下你们的爪印吧。

    第39章

    冬日太阳下山快,天色开始转暗,么么大叔们开始告辞离开。沈么么陪着杨燕儿送客,等客人走得差不多,才发现本该和蒋月,潘莲一起离开的梁秀还是端坐席上,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没。

    想着过门都是客,杨燕儿又和梁秀东拉西扯一通话,直至天边染上红晕,梁秀才领着依依不舍的梁起离开。

    等杨燕儿送了沈么么出门,一家大小方松一口气。贺小花从上午忙到傍晚,肚子老早响个不停,小虎,小柱和贺老大一直陪客,现在反而不饿。贺小花盛了一碗莲子粥,炒了一只鸡蛋,炒鸡蛋时往锅里撒了几粒贺老大用来伴酒喝的花生。

    杨燕儿把小四放回房间木床上,小四睡得迷迷糊糊地,但小身体一沾床,马上瞪大眼睛,黑溜溜的眼珠子乱转,小手小脚蹬啊蹬啊,小嘴吧不断说着独特的婴儿语。贺老大回来几天,和小四相处的时间还少,趁着现在没事,又见小四不愿睡觉,便抱起小四,手臂抬高,放下,玩起高高低低的小游戏。小四对自家阿爹的游戏半分不感兴趣,刚玩了两下,小四嘴巴一鼓,哇一声,哭得那是惊天动地的,连在厨房收拾的杨燕儿听见了,跑进来看看。

    “你这粗手粗脚的,去去,帮忙收拾去,小四给小花看着。”杨燕儿没好气看着贺老大笨手笨脚轻轻拍打小四后背,哄着劝着,又见小四只干嚎,小脸干干的,半点水珠没有,便知道小家伙又在撒娇。

    贺老大尴尬笑着,连忙把嚎哭的小四塞给喝粥的小花,小花不乐意接过来,不轻不重地在小四屁股上拍一下,“不许哭。”

    小四把小脸蛋藏小花怀里,小鼻子抽抽,像是闻到熟悉的味道,乖乖止了声,可刚停哭不过片刻,小四开始在小花怀里扭麻花,小身体左扭右动,非要自己坐起来。贺小花只得托着小四屁股,让他靠着怀里坐。

    小四满意了,睁大眼睛,冲哥哥咯咯笑。小嘴巴一张,口水滴滴往下流,点点的水迹开始在哥哥衣服上画地图。

    贺小花正饿着,可管不了这些,猛喝几口粥,觉得胃里舒服一些,又夹块花生炒蛋,嗯,还是以前的味道。

    小四见哥哥吃得开心,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由好奇地张张合合小嘴巴,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哥哥。贺小花见了顿时起了坏心,夹块炒鸡蛋,哄着小四张大嘴巴,送入小四嘴里,“来,跟着哥哥哦,张,合。”

    小四“啊”一下张大嘴巴,“嗯”一声闭上嘴巴,炒鸡蛋牢牢含在小嘴里,小四委屈地看着哥哥口里的东西从一块变成一粒粒,咕噜一下全没有,动动小嘴,没门的小嘴,晶莹的液体哗哗往下流。

    贺小花坏心眼地从小四嘴里夹回那块炒鸡蛋,“看好了,哥哥吃了。”啊呜一口吞下去。

    吃进嘴里的东西丢了,小四小嘴一偏,眼睛一弯。贺小花比小四反应更快,压低声音威胁,“不准哭,再哭不抱你。”

    小四委屈地扭着头,埋进小花怀里,小嘴嗯嗯啊啊地似在抱怨,小花衣服上的地图面积一点点扩大。过了一会儿,小四动动身子,找块干爽一点的地方,又埋头蹭啊蹭啊。

    收拾好厨房,进堂屋清点礼物的杨燕儿无意瞥见这一幕,笑着摇摇头,没出声。来吃宴村民带来的礼物,蔬菜水果的,都放在厨房,放堂屋的是一些布料,礼盒。

    杨燕儿拿起最顶端一块粉蓝色布料,摸摸,舒适柔软,颜色花纹看着熟悉。杨燕儿想了想,记起是县城布铺里卖的,这价钱似乎不便宜,蒋么么和潘么么曾经看了好几回,才狠下心买了。看看料子长度,足够一个成年人做衣服了。又翻开料子旁边的小盒,里面竟然是一整根山药。杨燕儿不觉咬咬嘴唇,这梁秀送的礼太重了吧。

    “阿么,谁送来的山药。”搬好桌椅的贺小虎笑嘻嘻凑过来看礼物,一眼看见山药。这东西贵着呢。

    “梁家送来的。”杨燕儿含糊应着,手下把盒子和布料放在一块,继续翻找其他礼物。

    贺小虎笑脸一敛,回头看一眼正逗弄小四的小花,垂下手默默走出堂屋。

    蒋月和潘莲送的都是布料,不是农家常用的棉布,好一点的,但比起梁秀送的又差一个档次,长度也只够十岁的小哥儿做一身新衣。剩下的还有一大包大红枣,和两块棉布。

    杨燕儿把其他礼物收好,梁秀送的东西单独放在柜里,想起沈么么说的话,杨燕儿觉得事不宜迟,早些定下的好。掀起门帘把贺老大喊回房。

    杨燕儿把事情一五一十和贺老大说了,贺老大连连点头,“俺家和杨家关系好着,杨丽是俺看着长大,是个孝顺听话的。难得的天赐哥儿,嫁进俺家,俺可不能让他委屈了。”

    “哼。再怎样也是我的儿夫郎。”杨燕儿不满意嚷一句,“杨丽看是不懂地里的活计,等进门了,让小柱带他下田学着。”

    贺老大皱紧眉头,“杨家从不让哥儿下田的,杨丽一嫁过来。。。。。俺是想着,这样不大好。”

    “难不成要我这个做太么么的下田干活。你要我做,我做就是,我,我就是不舒服,从没儿夫郎享福,太么么受罪的理”

    “谁说要让你下田干活的,你就待家里带好小花和小四就是。田里的话别操那份心。”

    “好,好,我不操心。谁替你操心啊,啊?我不是想着你和小柱两人苦,我,我省得操心吗!”

    杨燕儿一屁股背着贺老大,掏出手帕抹眼泪,“我就不操这份心,不操心!”

    “你。。。。。。”贺老大圆瞪着眼睛,“我,我不过就说了两句。”

    “就你有理,我没理!”

    “我,我不怕村里说你闲话,说你。。。。。。”

    “说我什么了?说我拿捏架子,哪个做太么么的没架子!你倒是给我说说啊。别跟我提杨家,提着心烦。”

    “这不快做亲家嘛。俺,俺错了。俺让小虎下田干活,总成了吧。我说你就不能消消气,好了好了,别哭了。”

    “小虎得去考童生试。”

    “好好,不哭不哭,别让孩子们看着笑话。”

    “谁笑话啊,就你!哎呦,你,你摸哪,哎呦,放手!放手啊。。。。。。”

    “不哭不哭,俺们老长时间没亲热了。”

    “你。。。。。。小四。。。。。。”

    “小花哄着呢。”

    吱。。。。。。吱。。。。。。摇晃的木床发出的响声,房内的贺小花隐约听见了,看看怀里的小四,好吧,拍拍小四屁股,“今晚和哥哥睡。”

    小四眨啊眨啊眼睛,口水流啊流啊,似乎在问:不就是睡觉吗,和谁睡还不是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剧透一下,文中不会有正式的炮灰,也不会派盒饭,无论哥儿,小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归宿。至于cp,(__) 嘻嘻……,有这么一句话。

    结婚的人不一定是你此生最爱,但一定是最合适你的。

    还有一句:初恋是美好的,没有初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第40章

    次日清晨,趁着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杨燕儿和贺老大说了小柱和杨丽的事,又问小柱愿不愿意。

    小柱红着脸,小小声嗯了一句。

    贺小花竖起耳朵,听见一声嗯,顿时挺直小身体,“大哥你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贺小虎插嘴,“小花也懂这些,嗯嗯,我家的花儿长大了。开始想小子了。”

    贺小花眼睛一瞪,“在说大哥的事呢,别插嘴。”

    “俺想好了,俺就要和杨丽过一辈子。”

    “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过一辈子!”贺小花有些恨铁不成钢,贺小柱怎可以因为杨燕儿要他娶,他就娶。

    “小花。”杨燕儿见小花越说越离谱,板起脸喝了一句,“你一个小哥儿,别多嘴。让人听见了,就是你不懂事,不害羞。”

    “不懂事就不懂事,再不懂事也不能盲婚哑嫁!”贺小花也拍着桌子和杨燕儿较劲。

    “小花儿,大哥把自己的玉坠子都送人了,哪能说不喜欢啊。”贺小虎见杨燕儿阴着脸,连忙拉拉小花,“大哥可是千愿万愿。”

    杨燕儿和贺老大同时看向贺小柱,贺小柱被小虎戳穿,脸涨得红红地,又不敢撒谎,小小声说了,“阿丽给俺帕子,俺,俺就把玉坠子给他了。”

    说了半天,原来两个还交换了信物!贺小花不由得瞪了小柱两眼,有心意早说就是,害得自己替他白担心,那个杨丽也是,昨天怎么不坦白说啊,非要吞吞吐吐的,害自己误会。

    小柱和杨丽的事就这样定下了,贺家皆大欢喜,除了贺小花心里埋怨小柱,杨丽不诚实,又猜测两人怎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有了交集。

    贺老大开心地数着一样样事,要进县城采购说亲的物品,要帮小柱建新房子,打家具,要采买布料做新衣。林林总总,说到最后,贺老大自己也皱眉头,事情实在多,一样样做好都得等夏天了。

    杨燕儿却是另有想法,“让小柱先和杨丽订亲,成亲的事等小柱十五岁以后再办。”

    贺老大先是不明白,见杨燕儿冲笑嘻嘻的小虎努努嘴,顿时了然,家里好不容易供出一个读书人,虽然文秀才说小虎考童生试问题不大,但杨燕儿心里总想着妥当的好,办婚事要花钱,小虎考试可能也要钱打点,这样比较下来,小柱的婚事就得往后挪。

    当着孩子的面,杨燕儿可不会直白说,只说,“家里的房间小,原来的院子也不大,不如等开春忙过一阵子,把院子扩大一些,在小虎小柱现在的房间旁边再多建一间,时间太紧,日后人口多了,又要重新建,不如一次建得好些。”

    小柱见阿爹阿么同意自己和杨丽婚事,心里甜滋滋的,村里的小子谁不肖想天赐哥儿,独独自己有这份好运气,等杨丽过门,自己断然不能委屈他的,房间建大一些也好,有了娃儿,放在房间好方便照顾,院子大一些也好,一家人住就不显得狭窄。

    贺小虎则想着,等自己考中童生,家里就不是平常的农户,哥哥娶了杨丽,杨家也是面上有光啊。

    贺小花则想着,十四岁的小孩子娶夫结婚生娃,也不知道生出来的宝宝能不能长大。

    一家人各怀心思,却齐齐同意小柱和杨丽先订亲,婚事过一年再办。

    早饭后,杨燕儿开始扳手指计算要采买的物品;贺老大和贺小柱扛着工具出门,趁着天晴,多种一次邵尾菜;贺小虎帮小花摘了新鲜的青芽叶,给屋后的土地松土,把新砍下来的干草平铺在院子中央暴晒;贺小花摸鸡蛋,放鸡群出来散步,活儿做好,又捡根树枝在地上默写小虎新教的字。

    腊月里最后一次赶集,贺家一家大小齐齐出动。确定关系的贺小柱和杨丽走到一块,说说笑笑的,一直憨厚老实的贺小柱竟然特别多话,从离开村子一直说到进城,杨丽弯弯嘴角,听得入迷。

    进城后,贺老大,杨燕儿拉着贺小花直奔酒楼,找到掌柜,把带来的四只公鸡和一筐鸡蛋卖了,换来一两银子。掌柜叮嘱贺老大开年后,年初十之前再送一趟鸡,过了初十,商人,学子都出来访友,宴客,酒楼的用量比往常大。因为过年时间要贺老大送货,掌柜又说价钱能往上涨一成。

    贺老大连连点头应下,一家人准备离开时,正好碰见一身白衣的少年进来。掌柜急忙迎出去,口里说,“东家来了。”

    贺小花抬头张望,正好碰上白衣扫过来的视线,视线相接,白衣少年微微一点头,目光往下,扫过小花高挺无暇的鼻梁,嘴角微微一翘。后退避让的贺老大,杨燕儿看不见,贺小四睁着眼睛看见了,小脑袋左右转转,小手绕绕头顶稀疏的软发。

    “东家,他们是南河村的,今日趁着赶集过来送鸡和鸡蛋。”

    “价钱算好了吗?”少年声音中夹杂沙哑。

    “算好了,算好了。公鸡是200铜一只,鸡蛋是2铜一只,都是按照市集的价钱。”掌柜想说,市集的都是单买单卖,酒楼是批量购货,定时供应,本来还能再便宜点,压压价。

    “姓杨?”

    掌柜一怔,看一眼贺老大。贺老大张大嘴巴,两手紧张地捉着裤脚,结结巴巴应着,“姓贺……”

    “上次来的不是你们?”

    “上次阿爹不在家,阿么托杨家么么帮忙卖鸡蛋和公鸡。”

    杨燕儿一听贺小花说话,心里一慌,生怕小花说错话,想伸手拉拉,却瞥见小花竟然昂着头和酒楼东家对望,杨燕儿心里更慌,这小花胆子太大了。

    “以后,每十五天送一次,一次送五只鸡,100只鸡蛋,价钱照旧。”

    “好!”半个月得一两二百铜,一个月就是二两四百铜。不错!心里想着银钱哗啦啦掉下来,贺小花完全无视本应由当家的贺老大回答,直接应下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嘴角又往上扬了几分。

    酒楼里跑出一个穿紫衣的小哥儿,边跑边喊,“少爷,少爷回来,药都熬好了。”紫衣小哥额上的印记偏左,淡淡的紫色。

    白衣少年脸无表情扫了紫衣一眼,淡淡地应了,“知道。送书房。”

    等白衣少年一行走远,贺老大擦擦额头冒出的细汗,“这东家看着年轻啊。”

    “我看像是从前穆家的长孙。”杨燕儿扯着小花,和贺老大走远,才轻声说着。

    “就是那被逐出来的蒋夫郎生的小子?”

    “这县城就两间酒楼,一间的施老板可是五十多,就这间原来是穆家的,现在换了东家,刚才见的肯定就是穆小少爷。”

    贺小花回头看一眼酒楼,丰德酒楼四个大字闪闪发亮。原来他姓穆啊。

    第41章

    贺老大和杨燕儿买了过年要用精面粉,榨油的白肉,一刀切,灯油,买了六幅年画,一副对联,经过卖剪纸的摊位,杨燕儿看见卖的剪纸漂亮好看,买了两幅要贴窗户。

    贺老大夫夫逛集市,贺小花无聊地四处张望,远远看见梁起跑进一间脂粉铺。小孩子跑脂粉铺做什么,贺小花奇怪,垫高脚尖看,却发现脂粉铺后巷,有一个眼熟的背影一闪而过。

    二哥跑去后巷做什么?贺小虎原本不该来集市的,他却闹着要来,说是要和同学看看房子,开春后,提前住在县城熟悉环境。进了县城,贺小虎便和牛田跑得没影,不知上哪去。贺小花心里奇怪,有心想到后巷看看,却被杨燕儿牢牢拽着手。

    逛到下午,贺老大带着家人来到城门口,村人约定集中的地方。贺小柱和杨丽早坐在茶棚里喝茶,杨丽头上绑头发的旧布条换成五彩绳,鬓边还插上一只小小的蝴蝶夹子。

    贺小虎来得最迟,南河村的车队快要出城时,才和牛田匆匆忙忙跑来,两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喘着粗气。杨燕儿上前一手扯过贺小虎,板着脸说了几句,贺小虎垂着脑袋,闷闷应着。而牛田早混进人堆里。

    村长吩咐各家赶紧收拾好东西,一群人闹哄哄地出城,没走多远,就听见老人李根生惊呼,“梁家的小子,梁家小子没出来。”

    “梁家怎不派人跟着自家小子啊。”

    “人不会是被拍花子掳走了吧?”

    村里的么么大叔议论纷纷,村长和李根生一合计,由村长带走先回村,老人李根生和儿夫郎潘莲继续在城里等。李根生心里有些埋怨潘莲多事。梁起要出县城玩,就该让梁家派人跟着,怎得潘莲领了这事回来,现在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潘莲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原想着梁起不过好动,想过年前出来玩玩,谁知一下没看稳,人就跑不见了,自己光顾着办年货,竟然把这小祖宗忘记。潘莲咬着唇,当初真不该答应梁秀。

    梁起的话题不过持续了一会儿,么么大叔们又转到年节上,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村,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正聚在饭桌前,趁着天黑透前那点光吃饭。村头突然传来车轮咕噜声,马嘶叫声,马蹄声,夹杂着人声,哭声,不多久,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听见村长大声喊话。

    杨燕儿安抚着被惊醒的贺小四,“这怎回事啊?怎么听见马蹄声。”

    “俺去瞧瞧。”贺老大披上外衣,急急喝两口粥,跑出去看。

    “该不是梁起出事了?”贺小柱想起回来时少了一个人。

    “哼!那小子能有什么事。” 贺小虎冷冷应了一句,放下碗筷,“阿么,我回房看书。”

    “不多吃点,小虎,别跑急啊。天黑记得点灯,别省那些油。”

    不一会儿,贺老大阴着脸回来,一坐下就叹气。“梁家这回遭殃了。梁家小子不知被什么人打了,现在人还留县城医馆里,说是随时都可能 ……”

    “啊?”杨燕儿惊得半捂着嘴巴,“梁家小子今早看着,不是好端端一个,怎地就被打了。梁家就一个小子,要真没了,那梁么么……”

    “你往外别说这话。刚才是留在县城的人带着县衙的衙役过来,找梁家人去县城看看,说好歹见上一面。梁家那边都乱套了,听说,梁么么本来就病着,听到消息立即昏过去。听说这事玄着,也不知遭劫,还是惹下仇家,好好一个小子被打得进医馆。我刚才去李家看了,李家也乱套,梁起是李家带去县城的,梁小子有什么事,李家和梁家日后怕是难相处。”

    杨燕儿心里乱。梁秀把唯一的儿子当作眼珠子宠,病着的梁么么若没了孩子,雪上加霜,会不会…

    梁秀虽然嘴巴不好,说话不中听,但人啊,谁没些缺点。想到梁秀可能没了唯一的孩子,梁秀自己也可能……杨燕儿又觉得他可怜,心里剩下那些不满也随之消散,叹气之余,心里暗暗为梁秀父子祈祷。

    梁起被打?梁起不是跑脂粉铺了吗?怎的被打?听见消息,贺小花奇怪,只这事没小花多嘴的余地,脑子里一转就丢一边去。

    年前的日子最是忙碌,这年村里又多了话题,每天么么大叔们说着不知从哪传开的消息,大前天说梁家小子没了,见不上自家阿爹阿么一面;前天说,梁家小子被人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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