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股·缝处的东西又硬又热,沈默背部一僵,腰际传来的酸痛清晰,提醒着他昨晚的持久战。
“很好。”乌尔罕。巴图低吼一声,扯下他的裤子,带着怒意,彪悍的进·入,刚一进去,就被湿·热的区域紧紧箍·住,紧的有些发疼。
他粗喘一声,没有把持住,凶狠的往深处冲·去。
沈默趴在马背上,手抓着飘起来的鬓毛,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身后闯进来的东西野蛮的侵·略,不给他留半点拒绝的机会。
抓着他的腰部用力往深处一·撞·,乌尔罕。巴图双眸被怒焰燃烧出骇人的色彩。
“说,愿不愿意?”
沈默抿直嘴角,坚·硬的铁棍随着马蹄的急速狂奔一下下的撞·着他的身体,他夹·紧了马肚子,拉伤的肌肉传来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好,本汗就做到你愿意为止。”察觉出怀中人身体的不适,乌尔罕。巴图胸腔被通天大火充斥,这人宁愿沉默的承受,都不愿当他的阏氏。
他竟然被嫌弃了,如果换做他人,早就死在他的刀下。
乌尔罕。巴图呼吸粗重,双眸嗜血,大力拍打着掌下柔韧的臀·部,如暴风骤雨般的冲·刺起来。
马跑的很快,不停颠簸的步调更加提高了这场性·事的契合度。
眼睛被烈风吹的流泪,视线模糊的沈默开始断断续续的呻·吟,他抱紧马脖子,明明已经浑身颤抖,身体却是兴奋的迎·合上去。
空旷的野外,蓝天白云下,可以无休止发泄自己最原始的欲·望,肆无忌惮的粗·野狂·爆,把那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宣·泄出来。
乌尔罕。巴图把沈默按在马背上,踩着马鞍狠狠的掠·夺,他看着自己的东西在那个暖·湿的小口进进出出,眼眸里的疯狂足以泯灭万物。
食肉动物遇到自己感兴趣的食物,一旦发狂起来,谁也阻拦不了。
胸口急促起伏,沈默被压的呼吸难受,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的身体随着马的奔跑上下晃·动,命悬一线的感觉再一次滋生。
乌尔罕。巴图吹了个口哨,随即就见马奔跑的速度渐渐降下来,拉下沈默的衣袍,吸·吮着他背上的皮肤,身下转圈的活动,也更加迅·猛了起来。
当马停在多柯勒草原北部深处,沈默才察觉体内的铁棍颤了几下,他收·缩了一下身体,在那些滚烫的热·流充溢体内时,浑身哆嗦着咬紧牙关。
释·放过一次的物件很快活跃,依旧硬邦邦的霸占湿·滑的区域,乌尔罕。巴图把沈默翻过来面对面抱着,手紧紧搂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把他的脚抬起来搁臂弯里,全身肌肉绷紧,牢牢护着他,开始一点点律·动起来。
“不。。。。不做了。。。”颤抖着嘴唇,沈默艰难的呼吸,浑身痉挛的厉害,脸色苍白如纸,大颗冷汗滴落,他的瞳眸已经有轻微的涣散。
“本汗就当你答应了。”把沈默搂近点,舔·着他脸上的汗水,仿佛品尝美味的烈酒,乌尔罕。巴图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尽是愉悦之意,埋在他体内的物件并没有退·出,速度放缓,慢慢的磨·碾。
沈默抖了抖,瘫软在乌尔罕。巴图的臂膀里,微阖眼眸,全部包·紧的小口不受控制的张·合。
“随本汗一起飞上天。”说罢快速冲·撞了上百下,腰部一庭,又噗噗的持续了几十下,这才跳·动着喷·洒出精·华。
没有把自己的东西从湿·润紧·热的地方退出来,乌尔罕。巴图拿手掌在沈默脸上擦了擦,把他脸上的汗水擦掉。
捕捉到沈默极为虚弱的呼吸时,乌尔罕。巴图脸色一变,用手掐着他的人中,又不放心的抬起他的下颚,咬破舌尖灌进去血液。
“别再给我喂血了。。。。。”口气血腥味浓烈,闭着眼的沈默蹙紧眉头,“我只是有点累。”
乌尔罕。巴图神色放缓,把袍子解开,裹住沈默,让他靠在自己胸口,踢着马肚子以很慢的速度回去。
“你以后能不能听话一点?”乌尔罕。巴图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经累的睡过去了,他用手指放在对方鼻息那里停顿了会才收回手。
草原人有个古怪的习俗,男女成亲之前先关在一起睡上三天,男子要确保妻子的初夜属于他,之后还要等每月的初九才能办礼,而草原的统治者必须要在一年当中规定的一天举办婚礼,也就是七月初八。
当天朝的人看到他们的公主顺利走完流程被送进帐篷,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个使臣,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交差了。
谁知当晚就发生了祸事。
夜色沉下去,草原孤冷一片,帐篷外有族人拿着火把巡逻,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一声凄惨的叫声把他们全给惊住了,也惊醒了部落的男女老少。
浑身没一处不痛的,沈默没出去,躺在上等兽皮缝制的厚毯子上,睁着眼注意外面的变故。
天朝的大臣本来可以有个舒服的觉,安心等着明天回程,谁知大半夜被叫醒,穿好衣服出去,就看到应该跟公主行鱼欢之乐的男子披着袍子站在那里,眉眼笼罩杀气,就跟一头凶恶的狮子一样。
乌尔罕。巴图眯起眸子,胸口衣襟大开,有不少暧·昧的痕·迹,“你们天朝当本汗是傻子?”
“大汗此话从何说起?”那些痕迹都不像是晚上留下的,使臣快速低头,隐藏心中的困惑,毕恭毕敬的道:“臣受陛下重托,不远千里将我朝公主送到此地,足以表明对大汗的敬重。”
“狗屁!”乌尔罕。巴图冷笑,从喉间沉沉的发出一声怒斥。
却在这时,背后的帐篷突然发出一声惊慌的大叫,“啊”
慌张跑出来的宫女是玉谨的贴身侍婢,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使臣面前,颤抖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使臣双腿一软,硬是强撑着质问,“大汗,不知公主因何事得罪于您?”
割去舌头这等残忍的酷刑连天地都不容,使臣心里凉意渗透,全身泛起一股寒栗,眼底掠过一道光,陛下英明,只让一名宫女代替,否则我朝的脸面何存。
“行刺本汗这个罪名够不够?”乌尔罕。巴图把手臂伸出来,一圈渗出淡淡血丝的齿痕映在上面。
周围的族人瞥了眼就低下头,个个嘴角抽搐不止,把你整个后背都抓的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少年完好无损,还住进去草原最大的帐篷,而人家公主只咬了一个牙印就被割去舌头。
他们均都一脸迷惘,大汗是不是中什么妖术了。
八阔吞了口唾沫,可惜一个大美人就这么成哑巴了,不过那一点怜悯很快就没了,对天朝的仇恨根深蒂固。
清楚对方是有意为之,使臣却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就算回到天朝,也不敢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们自知有鬼,却不知暗中做的手脚早就被一向认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食肉动物所知晓。
乌尔罕。巴图把身上的袍子拉了拉,哼了声,挥手让族人去休息。
“动物有时候比人还要敏锐,别太自作聪明。”他说完就大步前往自己的帐篷。
使臣脸色发白,难道知道公主的事?不可能,按照这里人的处事风格,如果知道,肯定早就杀他们灭口了。
走进帐篷,乌尔罕。巴图喝了口酒,呼出一口热气,他把袍子脱掉,对背对着他睡觉的少年粗声道:“往里面去点。”
沈默挪了挪身子,腰部以下的伤口被牵扯到,他吸了口气。
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乌尔罕。巴图紧锁眉宇,走过去抱起他放到里面,自己也躺上去,手臂从后面搂着。
“根本不是什么公主,只不过是天朝狗皇帝使的一计,哼,一个个都当本汗是傻子。”
沈默动了动眉头,这卷的任务顺利的超乎他的预料,乌尔罕。巴图连这种属于机密的事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不是傻子是什么。
帐篷里被庭燎照的亮堂,乌尔罕。巴图拿胡子扎着怀里人的后颈,“醒醒。”
“嗯。”倦意上头,已经见到周公的沈默被吵醒,他从鼻腔发出一个很轻的声音。
把手臂伸到他眼前,指着上面的痕迹,乌尔罕。巴图开口:“本汗身上这一处是她留下的。”
沈默眼皮都快撑不开了,困的很,他打了个哈欠,敷衍的在那里蹭了蹭,含糊的说,“好了。”
竟然一点也不当回事,乌尔罕。巴图脸都绿了,摸摸下巴,难道是嫌自己不够威猛?
已经沉睡过去的沈默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后悔的吐血。
接下来的日子,沈默过的很自在,每天早上被扎手的胡子蹭醒,喝完马奶就牵着草马出去遛弯。
有时候会对着苍穹长啸几声,等上一会,他就会看到从远处奔来的银狼,但是相处不了多久就会被找过来的乌尔罕。巴图带回去。
“不管你在哪,本汗都能找到你。”乌尔罕。巴图把脸埋在沈默的脖子里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仿佛猎人在享受属于自己的猎物。
沈默没吭声,心想,等我离开之后,就算你把整个草原和沙漠全都翻一遍都不会找到。
后来,玉谨伤势痊愈,却基本呆在帐篷里不出来,只有侍候她的宫女每天进进出出。
部落里的人渐渐忘了靠北的帐篷里住着天朝的公主,他们更担心的是大汗的身体,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族里的人被大汗看上,就连其他小部落送来的人都被退回去。
只有少数人知道其中的原由,他们一个字也没敢放出去,连八阔都变的斯文了不少,实在是他被打怕了。
乌尔罕。巴图很忙,带着他的宝贝把整个草原都跑了个遍,他恨不得在草原每个角落都抱着对方做一次。
碧草连天花如海,七月的草原是最美的,沈默趴在老狼王背上,跟着它慢吞吞的脚步欣赏草原的风光。
后面紧跟着的是匹黑马,马上的男子本就不够俊美,棱角过于坚硬的脸庞隐约浮现暴戾,隆起的眉宇映出不耐,如刀锋的目光盯着老狼王。
“它活不过两年了。”
沈默摸着老狼王的鬓毛,声音很淡,却遮掩不了那份伤感,“生老病死谁也避免不了。”
七月初八那天,婚礼如期举行,全部按照草原的习俗照办,包括草原那些分散的小部落带着礼物前来的头领,所有人围在一起,手里端着大碗,一同举起来敬他们的英雄,最强的勇士。
站在中间的乌尔罕。巴图心情很好,好到连巴伦部落的小孩都看的出来,他们会壮着胆子上前,想跟草原的王更近一点,希望能在将来长大后也拥有同样的力量。
沈默跟八阔坐在一起,时不时用刀子切下羊肉吃着,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你今天话有点多。”八阔大口吃着肉,口齿不清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沈默没回应,仰头喝了点酒,他指着天空,“你们这里的天是我见过最干净最美的。”
你们?八阔大声笑了,他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喝酒了?”
“好像是有点醉了。”沈默弯起嘴角,又喝了几口酒,“八阔,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往天朝那边走?”
“听说那里有漂亮的女人,一堆金银珠宝,传不完的绫罗绸缎,而且气候好,四季如春。”八阔一脸向往。
沈默意味深长的说:“听我一句,你们更适合大草原。”
“为什么?”八阔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悦,脸色也沉了下去,那是他的祖辈一直传下来的梦,去天朝,过上富裕的生活。
“吃惯了青草的牛羊突然吃别的谷物,会怎么样?”沈默没有给出答案,反问了一句。
八阔摇头:“不懂。”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沈默望着那个隔着人群对他笑的男子,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结果就看到对方呆住了,推开周围的人,几乎是飞奔到他这里。
不等他开口,乌尔罕。巴图直接把他抱起来转圈,沈默听到耳边男子高兴的像巴伦族人,像整个草原宣誓。
“他就是你们的阏氏,永远的阏氏。”
沈默眯了眯眼睛,在对方火热的目光中轻微勾了一下嘴角,他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有没有笑容。
但他看到乌尔罕。巴图眼中的影子,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族人们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拍掌欢呼,他们从来没见过大汗这样开心,比打了一场胜战还要兴奋。
只要大汗身体无病,阏氏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他们只在乎大汗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食物。
部落一直狂欢到深夜才消停,乌尔罕。巴图急切的抱着沈默当着族人的面又抱又啃,手在他身上乱摸。
那晚他们又一次去了绸子弯,沈默两条腿张开,头朝下,嘴里发出轻喘,眼前的青草随着身后人攻·击的节奏荡来荡去。
啃·噬着沈默的耳垂吸·吮,乌尔罕。巴图捏·着他的屁·股用力往前侵·占,让自己深深的埋在他的身体里。
“叫我的名字。”把少年的两只手拉到后面钳·住,低吼一声,控制不住的狠狠侵·略,臀·部肌肉绷硬,啪啪的撞·着。
沈默仰着脖子,细汗从喉结滑·下,脊背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喘息着唤了声,“巴图。。。。。”
却不料在他体内冲·刺的热物猛地加快速度,丁页的他身子不停往前倾,鼻息间麝香的气味与泥土味清晰,草地上沾了一滩白色粘·稠物,还在渐渐增多,一滴滴的打在草上面。
整个人伏在沈默身上,汗·湿的火热胸膛摩·擦着,乌尔罕。巴图咬·着他的脊背,滚热的舌头·舔·干净上面的汗水,沙哑的嗓音,“真香。”
“嗯唔。。。。。”沈默被一击深·入攻·击·撞·到敏·感处,浑身颤抖了一下,从喉咙发出呻·吟。
乌尔罕。巴图从背后把沈默抱起来,手臂稳稳的搂着,继续时慢时快的进·攻。
身体腾空,腰上的两只手圈着他,固定的很严实,沈默双脚在半空划了几下,踩在乌尔罕。巴图腿上,上半身往前,臀·部紧紧与他贴在一起。
在百余下的冲·刺之后,乌尔罕。巴图把他翻过来面对面抱着,沈默两条腿架在对方宽厚的肩上,身子后仰,全身重量都倚在背部按着他的手臂上。
乌尔罕。巴图把嘴凑过去亲他,又把他胸口的豆子叼·在嘴里吸·嘬,像是要吸·出汁·液出来。
“松。。。。松口。。。”沈默疼的发抖,两条腿肌肉拉紧,他感觉胸口那里快被咬·掉了。
“再等会。”乌尔罕。巴图没松开,舌头转圈的扫·动,兹兹的水渍声渐大,把豆子咬·的深紫充血才移开,转到被冷落的另一边。
勾着他的脖子,沈默闭了闭眼,全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宝贝,再做一次。”同样的话在今晚已经说了四次,每次都是最后,却根本停不下来,乌尔罕。巴图让沈默侧躺在草地上,抓着他的一条腿从背后进·入。
两人在绸子弯不知道多了多少次,沈默直接昏过去了,乌尔罕。巴图抱着他在河里洗干净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快没了。
第二天醒来,沈默发现自己还睡在乌尔罕。巴图怀里,他立刻跟系统联系,结果那边一句“系统维护中”堵住他所有的疑问。
没过几天,玉谨死了,据说是自己服毒自杀,但是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
天朝敢冒险训练一名宫女顶替真正的金枝玉叶,大概也算到了这个结果。
在草原迎来冬季的时候,沈默终于听到脑中的声音,不再是他听了几个月的系统维护中,而是在告诉他怎么离开。
当天晚上,他陪乌尔罕。巴图吃了顿晚饭,两人照常运动了两次之后,他被抱在怀里睡觉。
后半夜沈默睁开眼,推了推身边的乌尔罕。巴图,没反应,然后他就把搭在腰上的手臂拿走,放轻手脚离开。
快速穿好衣袍,沈默侧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乌尔罕。巴图,把那把弯刀放到他旁边,想了想,还是伸手把兽皮毯子往上拉了拉。
“你不是说无论我走到哪,都能找到我吗?”沈默轻笑,“如果你能找到我。。。”后面半部分他没说,因为这个如果实在太荒谬,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晚饭的时候他用了那包蒙汗药,分量足够让乌尔罕。巴图睡上两三天。
因为之前他们经常在帐篷里好几天不出来,所以族人不会产生怀疑,顶多会赞叹他们的大汗天赋异禀。
他拿着地图,避过巡逻的人离开部落前往草原西边,他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时隔大半年的时间,重返来时路,感慨颇多。
老狼王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头小狼,他知道那是下任狼王。
沈默俯身在老狼王脑袋亲吻,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我要走了。”
狼王甩了甩尾巴,呼啸一声,身边的小狼也跟着嗷呜,走到沈默面前,仰着颈子看他。
摸了摸小狼的鬓发,沈默仰头长啸,啸声嘹亮悠长,这是他最后一次跟他们沟通。
老狼王背着沈默往西边奔跑,小狼紧跟其后,月光下拉长的影子显得有几分离别的悲伤。
几天后,沈默站在沙漠边缘,他蹭了蹭老狼王的颈子,挥手让它带着小狼回狼群去。
这场离别拖了很久,仿佛狼王感觉出了什么,跑段路就回头望一眼,蓝色的眼睛里不再是凶残的光芒,在阳光下,折射出些许柔和。
沈默站在原地目送老狼王跟小狼的身影,久久才收回视线,大概是长久的凝视,眼睛有点干涩,他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没有再耽搁,他知道乌尔罕。巴图发现他失踪,必定会亲自带人马搜寻,时间不多了。
之所以完成任务还不能离开,是这幅身体留下的一点残念困住了他,对方传给他的意识是想要永远留在沙漠里。
所以他才来到这里,火折子在风中燃起,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沈默回过神来才察觉出痛,低头看去,才发现已经火点燃了全身。
衣物燃尽,皮肉被烤熟的气味弥漫进空气,沈默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看着一望无际的荒漠,风沙在火焰中便的滚烫,心底有个不属于他的意念通过他传递给这片土地。
当意识空白的最后一刻,他看清了那个骑着黑马而来的魁梧男子,以及对方脸上定格的表情。
极大的悲痛与无尽的恐慌交织,从马上摔下来,向他奔来的身影,与背后的苍凉荒漠融为一体。
那将会在他的记忆里存留很长一段时间。
“叮,沈先生,又见面了,恭喜您完成了四卷,接下来的七卷里面将会有惊喜礼包等着您,下面请沈先生选择第五卷内容。”
“《光景》。”
随着他的声音,眼前画面清晰,沈默看着周围,身体被动的颠簸,他在轿子里。
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大红衣衫。。。。。
脑中机器的声音又一次响了,“叮,恭喜沈先生,您目前的身份就是沈默,只不过是清河镇沈家的庶出。”
沈默皱眉,开始梳理脑中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今天是什么日子?”
“叮,是沈先生嫁进萧家的日子。”
沈默嘴角一抽,他翻到一段记忆,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在沈家遭受毒打的画面,难怪他感觉背部有点疼。
“叮,这卷的攻略目标是萧家的三少爷萧亦笙,沈先生的任务就是成为萧亦笙在这世上唯一信赖的人,并且帮他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沈默揉了揉额角,盯着嫩白的手看了会,这副身体只怕还不到十五。
“所指的一切都包括什么?”
“叮,很多。”
“说重点。”
“萧亦笙有个宝贝,沈先生要他心甘情愿的送给您。”
沈默额头青筋猛地跳了跳,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说了等于没说。
外面有哄闹声,议论声,沈默听着脑中的声音,了解了这卷的大致情况。
被沈家迈进萧家,给药罐子萧亦笙冲喜,说白了就是陪萧亦笙出演一部戏,戏的名字就叫光景,光阴似景。
萧家大门口,有红色的毡子从轿门那里一直铺到前厅,大红灯笼高挂,一派喜庆热闹。
媒婆站在轿门外,涂着大红胭脂的脸上有些焦急,第三遍喊道。
“请新娘下轿。”
轿帘撩开,漂亮干净的少年穿一身大红袍,既是新娘,却没有凤冠霞帔,无论是性别还是背后的沈家,或者据说活不过今年的萧家三少爷,都给这场无法让清河镇人祝福的婚礼蒙上了一层讥讽之意。
少年踩着毡子在周围各种目光中从容的跨过门槛的草堆,慢慢走进去。
、35·卷五
喜堂下面的几层石阶上全都摆放了不少芦苇;沈默在媒婆的吩咐下;抬脚踩上去,晒干的芦苇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
这是清河镇世代传下来的习俗;寓意着新人婚后的生活节节高。
此时已是黄昏;天边有层层厚重的云雾盘踞,镇上看热闹的人凑在萧府外面添油加醋的乱嚼舌头根子。
“新娘子,这拜堂可是一生也就这么一回;你苦着个脸,得多不吉利。”媒婆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苦口婆心的劝导。
她见过在拜堂的时候掀起红盖头说不嫁的;也见过途中被抢亲的;拜堂的时候天打雷劈的,但她还是头一遭见新人踩着红毡子的表情就像是踩在悬崖上一样,弄的她都有点紧张。
萧家是镇上出了门的大户,萧启明更是人人皆知的大善人,只可惜萧家的好运并没有延续多久,二子萧和出远门谈生意回来,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老三在八年前突然重病,之后虽救活,却离不开药罐子,老幺萧成倒是身体无病无灾,但是整日吃喝嫖赌,不干正事。
好在萧家还有位大小姐,知书达礼,学富五车,精明能干,跟着萧启明打理家族药材生意,是镇上唯一一可以在非常时刻参与祠堂议事的女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媒婆拿出帕子掩嘴,一声叹息被突起的鞭炮声吞没。
跟着媒婆站在喜堂大门外,沈默抿了抿唇,新娘子三个字让他嘴角抽搐的厉害,真是很难消化的称呼。
耳边有痛苦的咳嗽声,却透着诡异的感觉,仿佛有只手捏着嗓子,听的旁边人身上起寒栗,极不舒服。
沈默抬头,走到他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子瘦高,模样好看极了,然而脸色却苍白的不像个活人,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压抑的咳嗽,一身红色红袍显得格格不入,毫无半分喜庆之感。
就在媒婆出声提醒这对新人别错过了及时后,男人撩了一下眼帘,细长的眼睛无力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很快就垂了下去。
沈默没来由的打了个颤,那一霎那他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
当冰凉的触感碰到他的手,那种长久不见阳光,埋在阴暗处的潮湿让他感觉很怪异,几乎是下意识的,沈默用力甩开,气氛徒然僵硬,媒婆尴尬的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手再次被握住,那人的咳嗽声更大了些,连脊背都弓了起来。
沈默参加过很多场婚礼,老同学,学校同事,家里亲戚,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成了主角之一。
包住他右手的掌心微凉,抵在手背上的指尖透着冷意,他心里感觉很微妙,沉默着与男人并肩站在喜堂中央。
坐在最上面的中年人面带笑意,亲切柔和,他就是萧家的家主萧启明,旁边坐着的妇人脸上也挂着笑,只不过那样的笑容着实让人提不起多少好感,萧启明的原配夫人苏月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前面两项都很顺利,这次出现了变故,沈默没动,与他面对面站着,比他高出很多的男人也没动,两人就像是在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喜堂很安静,只有那一声声压制的咳嗽。
沈默扫了眼身边看似随时都会倒下去的男人,眉头微蹙,他微低头,脊背弯了下去,余光捕捉到对方几乎是卡着点子,比他慢一步的动作,沈默嘴唇动了动。
“礼成。”
“送入洞房。”
因为这场婚礼的特殊,新郎官体体质虚弱,根本坚持不住参加酒宴,于是他们开了一次先例,让萧成代替他的哥哥出席。
萧家与沈家的结亲在清河镇上来说无疑是个笑柄,明里不敢乱说,背地里却各种造谣。
新房里喜烛幽幽的燃烧着,沈默坐在床边,这幅身体一天没进食,一口水都没沾,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已经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叫唤了好几次。
“咳。。。。你们下去吧。。。咳咳。。。”男人低头咳的厉害,身子随着咳嗽轻颤着,仿佛是要将肺咳出来。
媒婆一听也是欢喜,交代了接下来的适宜就跟丫鬟离开,忙活一天,脚不沾地的,早就饿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新房陷入令人沉闷的寂静,与一条迂回的走廊相隔的正厅那里的吵闹截然相反。
沈默站起身走到放满食物的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完,然后又倒了一杯,转身走过去,递给倚着床柱咳的轻喘的男人。
修长白皙的手接过茶盏,发白的唇沿着边缘抿了口,男人垂下眼角,语调似乎有细微的柔意,“多大了?”
沈默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十五。”
接下来又是一阵发闷的宁静,沈默实在饿得不行了,坐在椅子上拿筷子大口吃着菜。
门外有敲门声,原本轻下去的咳嗽声又一次响起,伴随着外面拔高的女声。
“三少爷,您的药煎好了。”
沈默扭头去看掩嘴重重咳嗽,眼角有些发红的男人,他放下筷子打开门,淡淡的目光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萧齐氏当年嫁进萧家时的陪嫁丫鬟,府里下人都叫她吴妈。
吴妈踮起脚尖往屋里看,“这药啊,得趁热喝,凉了,效果可就没了。”
“好。”沈默把药碗从她手里接过去,转身进屋,打算关门的动作被女人后面的话制止。
“三少奶奶,今日是你们大喜之日,夫人交代下来,替你们小两口着想,特地咨询大夫在平时的药里面加了几位药,都是上好的药材,早点喝完,也省的夫人操心。”吴妈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药碗我还等着拿回厨房呢。”
言下之意,喝药的时候她得在这里候着,沈默从鼻腔发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算是回答,下一刻就把门砰的关上。
他把药碗放到桌上,看着不知何时站起身的男人,“给你煎的药。”
为了完成这卷的艰难任务,111是给了他很多东西,但是那些东西里面可没有百毒不侵的身体,他就算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取得这个男人的信任,也没能力。
男人端起药碗,他的速度很慢,唇沿着碗口一点点喝光,整个过程都显得优雅极了。
沈默微微挑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空碗快步走到门口,递给正往屋里偷看的吴妈,而后不等对方说什么就合了门。
空气里有浓烈的药味,墙角那盆不知名的植物枝叶泛着水光,那股子药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竟然充斥着满屋子,沈默还是可以断定,他什么也没问,坐椅子上继续吃菜。
男人喝了几口茶水,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是在吞咽着什么,他咳了几声,“沈家把你送过来时,可有什么交代?”
“说我以后就是三少爷的人了。”沈默停下咀嚼的动作,漆黑的眼眸里浮现的是真诚之色。
这句话很有说的必要,不管对方能信几分,必须要让对方知道,敌人在门外,而自己会是他的亲信。
“是吗。。。。。。”男人的嗓音柔柔的,似是在自言自语,勾了一下泛白的唇角,古怪不明的弧度。
沈默心底又一起生起了那种汗毛竖立的感觉,他突然对这卷的任务充满了期待,就像对面前这个捉摸不透,城府极深的男人,以及隐藏着无数秘密的萧家,看似平和的表层下尽是丑陋与黑暗的清河镇。
喜烛已经燃去三分之一,桌上的菜也被沈默消灭了大半,而男人一直支着头,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大娘说要喝交杯酒。”吃饱后打了个嗝,沈默装出一副懵懂少年的样子,期许的目光。
男人缓缓张合着眼睛,没抬头,“还有?”
沈默眼角轻微一抽,只能继续装下去,“和三少爷睡觉。”
男人拿起酒壶,斟了两杯,两人交叉着双臂,酒杯送到嘴边,对视一眼,古怪的气氛蔓延,烛火中,看清了彼此眼中的内容,一个淡漠,另一个沉寂。
沈默喝完那杯酒,发觉视野有些模糊之后,就知道自己失策了,这副身体一点酒量都没。
他晃了晃头,迷迷糊糊的起身,摇晃着走向床边,索性把自己摔在床上。
隐约有冰冷的气息逼近,脖子上被一双大掌覆盖,慢慢勒紧,他的呼吸被阻拦,张着嘴发出支离破碎的喘息。
然而下一刻呼吸重新进入肺腑,那种窒息的感觉不在,他动了动眼帘,沉沉的睡去。
后半夜沈默醒了,头痛的厉害,鼻子里扑进一股药香,他在一瞬之后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侧头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细看之下,没有一点缺陷,只是脸上的皮肤也确实白的跟纸张一样。
已是深秋,屋里的温度很低,被窝里的暖气并没有多少,沈默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后背藤条·抽·打后留下的伤口,眸色沉了沉。
沈默往男人那边靠了靠,手掖住被角,却在收回的刹那僵住,他感觉自己身边睡着的人已经断了呼吸,试着轻唤了声。
“萧亦笙?”
原本毫无气息的人突然睁开眼,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有事?”
大概是在深夜,一切都莫名显得寂冷,沈默猛地缩回手,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准会被吓成神经病。
“刚才你没有呼吸。”
萧亦笙把沈默的手拉近贴着自己鼻子,微弱的呼吸喷在手心,痒痒的,也凉飕飕的,沈默挣脱开握着他的那只手。
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举动,萧亦笙闭上眼睛轻咳了声,“睡吧。”
沈默淡淡嗯了声,重新躺好,睡在萧亦笙旁边,微阖着眼,沉默良久,他说,“我不会害你。”
伸过来放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的手掌微凉,沈默吞了口口水,他感觉脖子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应该多晒太阳。”
“沈家的人没有跟你提过我的病?”摸着少年细滑的脖颈,萧亦笙的声音很轻,“我这病见不得过强的阳光。”
沈默抿唇,克制住想现在撕开对方身上戴了几年的面具。
好,今后你怎么安排戏,我都会陪你演,就看谁先按耐不住。
被困意笼罩的沈默打了个哈欠,他把被子紧了紧,翻身侧躺着,余光从窗户那里扫过,却霎时顿住,蓦地皱眉。
萧亦笙掀起眼帘,有一丝懒意,去给人阴沉沉的的感觉,“你在看什么?”
沈默目光依旧盯着窗户,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好像看到窗户那里有人。”
“是路过的野猫。”萧亦笙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好,手臂没收回去,而是随意搁在他腰上。
沈默哦了声,那绝不是什么野猫,他分明看到一个人影,会是谁?
这个新婚之夜可谓是一波三折,临近清晨时,沈默被耳边的咳嗽声弄醒,大概是离的近,那声音钻入耳膜,听的他揪得慌,伸手绕过去轻抚萧亦笙的后背,唇无意从他的脸上擦过,装作没有发现对方那一霎那短暂的僵硬。
门外有声音响起,“三少爷,三少奶奶,我是吴妈,夫人让我们过来说你们一声,上午去庙里上香的行程比较赶,得早点出发。”
“现在就起来。”沈默拧着眉头,疲倦的打哈欠,两眼沾着湿意,这天还没亮透就不消停,看来以后别指望睡个踏实觉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要上香的事。”沈默下床找衣服,边询问萧亦笙。
萧亦笙靠着床坐起来,身上的衣服松垮,多了点懒散味道,“忘了。”
已经穿好衣服的沈默没去管萧亦笙,看着铜镜里面的人,他摸着自己的脸颊,铜镜里面的人也是这个动作。
黑色的发丝柔顺的贴着白净的脸颊,五官漂亮不掩书卷气,干净清澈的眼眸,唇形饱满,微弯的唇角翘起,眉眼都含着笑意。
“为什么这张脸跟我自己一模一样?”沈默收紧下颚,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十四五岁那会。”
“叮,《光景》这篇小说发布时间1912年,那时候沈先生还没出生,所以不存在作者是沈先生仰慕者的可能。”
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震惊,“这真的只是一篇小说?”
他在学校无意间看到一段关于古今灵异的记载,便开始投入研究那些过去未来之间的联系。
沈家,沈默,一模一样的脸,这样的诡异巧合,如果说他回到过去,一百年前。。。。。。。。。
“叮,系统维护中。”
沈默紧锁眉宇,把额前的发丝撩开,凑近一点,下一刻瞳眸一缩,左边额角的那个胎记都一模一样。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你趴镜子那里看什么?”
摇摇头,沈默收敛脸上的情绪,低头把衣服上的扣子扣好。
沈默就跟萧亦笙洗漱完一起去给萧启明跟苏月娥敬茶,他也见到了传闻中完美的萧家大小姐萧凝。
前厅的气氛还算和谐,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包括疯癫的萧和,一脸困乏的萧成。
苏月娥那双被细纹布满的眼睛严厉,“成儿,昨晚你上去哪了?”
“娘,看你这话问的,我还能去哪?”萧成拿筷子头挑着面前的一盘黄瓜丝,“替三哥应付那些客人,我喝了不少酒,头很晕,就直接回去睡觉了。”
随后他指着身边坐着的人,“不信你问兰芷。”
兰芷低着头吃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一抖,筷子掉桌上,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萧成眼珠子一转,脸色变了变,揪住兰芷的头发,恶劣的辱骂,“好啊,臭娘们,现在敢背地里给我使绊子,反了还。。。。。。”
原本和谐的氛围淡然无存,萧凝蹙起柳眉,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她出声道,“四弟,你打兰芷干什么,是你自己的问题,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沈默跟萧亦笙两人都没抬头,安静吃着早饭,而另一边的萧和则拍着双手叫好。
脸色很难看的苏月娥厉声呵斥,“再敢去那种烟柳巷花天酒地,我就打断你的腿。”
萧成放开兰芷,小声嘀咕了句,“这么凶,难怪爹会在外面找女人。”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规规矩矩的坐着。
压抑的气氛被一声急促的咳嗽打断,沈默放下筷子拍着萧亦笙的后背,看到这一幕,萧家几人神色各异。
一直没说话的萧启明叹了口气,“好了,吃个早饭,吵吵闹闹的什么样子。”
他看着细心照顾萧亦笙的少年,有着放心与欣慰,“小默,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缺什么就跟管家老李说。”
沈默点点头应了声,一副认真的表情,“爹,我知道了。”
把目光移向他的三儿子,萧启明眼中有着疼爱,“笙儿,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萧亦笙轻咳嗽几声,呼吸还有点喘,细长的眼睛泛潮,他按住沈默的胳膊,当着所有人的面轻笑,“小默挺好。”
沈默眉毛一动,仍由萧亦笙把他的手放在唇边轻摩擦了几下。
萧成两边嘴角一拉,脸上露出个笑容,“爹,有小默这个八字旺的人在,三哥气色会越来越好。”
“金福,去账房那里支三百两过来。”萧启明沉吟着吩咐。
管家金福立刻应声离开。
这句话一落,萧成就冷哼了声,萧凝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上方苏月娥那里掠过。
苏月娥放下碗筷,拿帕子擦嘴,扫了眼沈默,她轻声说,“老爷,家里的规矩不能乱了,每个人月开销都有限制。”
萧启明眉头一皱,再次叹了口气,“月娥,他们刚成亲,总要置办些家居用品。”
“谢谢爹。”沈默余光扫了眼萧亦笙,见他面上没一点变化,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咔。”萧和突然大叫一声,他看着苏月娥,面无表情的说,“你的头断了。”
而后就疯疯癫癫的大喊:“死人咯,要死好多人咯。。。。。。。”
“把他拉下去。”苏月娥声音里有一丝没有掩好的惊慌,大声命令。
萧和被府里的下人带回屋,桌上的气氛再也安宁不下来,包括边上伺候的下人,他们都沉浸在刚才萧和诡异的话语中。
一顿早饭吃的难以下咽,沈默跟萧亦笙往住处走,路过花圃的时候他刚才下人在修剪枝叶,突然想起了屋里的那盆不知名植物。
会不会还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迂回的走廊曲折,沈默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银票递过去,“这是爹给的三百两。”
“放你那。”萧亦笙看着少年的目光有细微的深沉,很快便恢复过来。
“你有缺的东西吗?”沈默把银票收好,两只手揣在袖筒里面,“从庙里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
低首瞥了眼身边的少年,萧亦笙垂下眼角,“以前缺一样东西,现在不缺了。”
沈默挑了一下眉,该不会指的是他吧?
“我能知道任务目标对我的态度吗?例如常见的那种好感度百分比。”
“叮,这就要涉及到人类的七情六欲,并且相关联的内容包括情绪变化引起的荷尔蒙浓度起伏。。。。。。。。”
“简短点。”
“叮,不能。”
“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这个系统存在很多漏洞,根本就是个半成品。”
“叮,少年,你很有机智。”
“过奖。”
沈默跟脑中的声音进行短暂的沟通过后,眉头皱的都能打结了。
萧家有萧家的一道规矩,新人在第二天都得去苓山檀香寺上香祭祖。
天空被乌云占据,上午,几辆马车从萧府大门口出发,路过的行人看到马车标志,纷纷让开道。
沈默坐在马车里,盘着两条腿,手里捧着一杯茶,面前的长形小矮桌上放着一本书,从上马车到现在,他没见萧亦笙伸手翻过。
“水。”
沈默抽着嘴角递到他面前。
萧亦笙浅浅抿了口,抬手把他额头的发丝撩开,凝视着他的眼睛,“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你睫毛真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黑色的小刷子,轻微扇动着,沈默伸出手指从上面拂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一个男人好看到这个地步,就像文字里说的,蛊惑人心。
如果对方的内心不像得知的那么阴暗,那也不至于冷的跟个死人一样,浑身上下没一点人气。
“靠一会。”萧亦笙把书合上,闭了眼靠着沈默。
沈默扬眉:“不用在书上做记号?”
“在这里。”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萧亦笙轻说了句,呼吸渐渐变的均匀。
沈默嘴角又一抽,他想起自己读书那会,其实他更喜欢历史,但是文科要背大量的东西,最后思考再三,不得不放弃研究历史,选择了数学。
离开了清河镇,马车开始颠簸起来,沈默揉了揉太阳穴,靠在车壁上,也慢慢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萧亦笙腿上,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打了个哈欠,手搂着对方的腰打算装睡,就听头顶一道轻柔的声音。
“你睡觉会说梦话。”
沈默心里一紧,从他腿上离开,面上淡定,“我都说了什么?”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萧亦笙看着少年那双澄净透亮的黑色眼睛,动了动嘴唇,“忘了。”
沈默额头青筋跳了跳,侧身把毯子打开盖着,懒的再理萧亦笙。
深秋的急切,山上的树叶都枯黄掉在地上,大树光秃秃的,寒风呼呼的吹,来烧香的人不多。
萧启明跟苏月娥走在前头,然后是萧成跟兰芷,下人没带几个,都是府里资历老的。
走在最后面的是沈默跟萧亦笙,他这副身体个不高,瘦胳膊瘦腿的,搀扶着比他瘦高的萧亦笙,谁看了都挺滑稽。
兰芷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她小声说:“爹,要不就让三哥回马车里吧。”
“成儿,你去。”萧启明听到背后痛苦的咳嗽声,神色间有着担忧,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极快的遮掩住。
萧成苦着脸哀嚎:“爹,这石阶还长着呢,才走了不到一半,你看我这身板,走几步肯定就背不动三哥了。”
沈默皱了皱眉,平静的说:“爹,还是我来吧。”
萧启明想说点什么,到嘴的话被边上的苏月娥堵了回去,“老爷,这误了时辰可不好,祖宗会怪罪的。”
石阶很长,沈默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呼吸也不再平稳,他腾出手把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捋到后面,喘息着说,“要不要歇会?”
萧亦笙轻点头,咳了一路,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虚弱的说,“去那边。”
手搂着萧亦笙的腰,沈默挪着步子过去那边树底下,靠着大树喘气,累的够呛。
萧亦笙垂着头轻声咳嗽,苍白的脸颊染了淡淡的红晕,风吹动他的发丝,有种病态的美感。
“我背你试试。”歇了会,沈默眯了眯眼睛,思虑着什么,随后他蹲在他前面,抿着唇,“上来。”
迟迟没有动静,他扭头看去,就见男人正盯着自己,细长的眼睛里似乎流转着什么,看不清,他凑近点,却还是一片虚无。
但他知道今天这趟收获不少。
阴沉沉的目光凝望着已经离他们有些远的几人,萧亦笙收回视线,把沈默的手握住,唇含·住他的食指,吸干净上面的血痂,却没松开他的手。
“花刺有毒,回去后去药堂拿点子榕跟红杉。”
沈默耸动了下眉,路上不经意碰到石阶旁边的一朵花,手指被刺了一下,他没当回事,没料想对方观察力敏锐到这个程度。
其实就算没有他,萧家也早晚是这人的,看对方什么时候想要。
萧家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间寺庙,萧启明带头,一个个过去上香祭拜,而女人不能进来,只能站在外面。
等除了萧和以外,萧家的几个男人都上完香之后,萧启明提出要抄写几章经文,而沈默跟萧亦笙跟着主持去了禅房。
兰芷陪着苏月娥在外面小亭子里面等候,萧成说四处转转就跑了。
从禅房出来,萧亦笙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绳子,上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福袋,他把福袋戴到沈默脖子上。
“去附近走走。”说完他就径自迈步走出去。
沈默把福袋放进衣服里,望着他的背影,眼眸略深,随后就快步跟上去。
寺庙很大,周围被苍天大树覆盖,后山有条河流,边上的水很浅,清澈的能看见大小不一的石头子。
两人沉默着站在河边,阵阵寒风吹着衣角,哗啦作响。
“昨晚帮你脱衣服时,发现你背上有伤。”萧亦笙突然开口,嗓音依旧很轻,没什么力气。
沈默没说话,他还没想到怎么答复,难道说是自己磕的?摔的?那一条条伤口很明显就是人为。
过了会,萧亦笙又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回沈家。”
“嗯。”沈默古怪的看他一眼。
“一年前一次,我见过你。”萧亦笙侧目,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那时候你看到我,会害怕的往后躲。”末了他轻轻的笑了,“我这病不传染。”
沈默抿了抿唇,又松开,心想,我当然知道你的病不传染,因为你压根没病。
“沈家把你嫁过来给我冲喜,你知道什么叫冲喜吗?”
“知道。”
这下换萧亦笙感到诧异了,他微弯唇角,意味深长的笑意掠过。
沈默早上喝了两碗粥,这会想找个地方解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树林里办点事。”说完就快步跑开。
盯着少年奔跑的身影,萧亦笙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
解决完之后他发现迷路了,等他在树林里转了几圈走出来时已经是半柱香时间后,他按着来时的路走到河边,见萧亦笙正往水里打着水漂。
“回去吧,爹应该快抄好经文了。”
“走吧,夫人。”萧亦笙拍掉手上的灰尘,微抬下巴,声音夹在风中,会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沈默脚一顿,垂下的眼角抽了抽,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控制力又一次发挥出作用。
垂下的眼睛在看到走在前面的萧亦笙鞋底一片树叶时微睁,从后院到河边的路旁没有树,只有他刚才进去的树林里有,而且也不多。
沈默似是理清了思绪,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等他们出现在亭子里,就见兰芷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而苏月娥跟萧启明在说着什么,那些跟来的下人都不在。
沈默没去管一路上都没咳嗽,这会咳的很大声的萧家亦笙,他看着兰芷,出声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你四弟还没回来。”兰芷抹掉眼睛里的泪水,紧握着双手,显得极为不安,“下人已经找了几遍了,都说没找到,这可怎么办。”
沈默轻皱眉宇,他不理解这个无论是谈吐还是相貌都很不错的女人为什么对萧成情深意重。
在山上逗留了很长时间,府里的下人跟庙里的僧人几乎把附近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都没发现萧成。
下山后,萧启明去找镇长,祠堂的护卫前去搜山。
谁知晚上萧成带着一身伤回来了,脸被打的已经看不出面目,他的神色很怪异,口口声声说见到鬼了。
由于萧成回来的动静太大,萧府看门的,和路过的下人亲眼目睹浑身是血的萧成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一传十十传百,弄的人人皆知,尽管苏月娥命令所有人不得传扬出去,但是人多嘴杂,镇上的人还是知道了。
萧家很邪门,老二是个疯子,老三是个药罐子,唯一正常的老四也快疯了。
从萧成那边回去,沈默边走边打哈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早上山烧香,回来还忙着跟吴妈在厨房周旋,这会没一点精神。
现在是第五卷任务,他发现一卷比一卷难,这么一想,沈默不淡定了,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沈默抬头看清来人便唤道:“大姐。”
萧凝走过来,神色淡淡的,“三弟身体不好,眼看就要入冬,他体质偏寒,平时忌口的东西要记牢,你每天多留意着点,萧家看上的是你的生辰八字,指望你能帮助三弟,你要知道,萧家的三少奶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是。”沈默低头回应。
萧凝犹豫了会才开口:“以后你们做那。。。。。。那种事情的时候,你多出点力,别让三弟累着。”
沈默垂了垂眼,依旧做出乖顺的样子:“好。”这卷里面,他最怕跟这个女人对招。
“回去吧,不早了。”萧凝打量了会沈默,挥手让他离开。
沈默跟萧凝分开后,脚步走的越来越快,最后成跑的,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去就听到屋里传来咳嗽声,长而沉溺,就像是有东西堵在呼吸道。
他用力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屋里的几个下人弯身行礼:“三少奶奶。”
“你们想干什么?”沈默把萧亦笙护在身后,他没看到男人那一瞬间眼中的情绪波动。
在场的人看着少年一副护犊子的模样,谁也没当回事,一是因为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沈家把这个少年当牲口对待,只不过是披着少爷的皮囊而已,二是这个三少奶奶才十几岁,毛还没长齐的孩子,能在府里有什么地位。
吴妈给几个下人使眼色,他们均都后退一步站在旁边。
“哎哟,三少奶奶可冤枉我们了,做下人的也只有听主子的吩咐办事。”
“吴妈,晚上不是喝过一次药了吗?”手指着桌子被打翻的药,沈默脸色不太好,“那些都是什么?”周围四散着细长银针,还有几根针的针头上都带着血。
“夫人担心三少爷体力不支,就找来大夫给少爷针灸。”瞥了眼被一个少年护在后面的男人,病怏怏的,还真是窝囊,吴妈眼中闪过讥讽,小姐还真是把这人当回事了,一个病鬼而已。
她叹了口气:“可是少爷说要等三少奶奶回来。”
“他体力不支也是我该操心的。”沈默皱眉,他没担心萧亦笙会在床上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那不科学。
听到少年的话,屋里的下人,包括吴妈脸上呈现的表情都是一个意思:真不害臊。
“那既然三少奶奶都这样说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吴妈敷衍的欠身,让人收拾东西离开。
沈默绷着脸过去关门,回来盯着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不动弹的萧亦笙。
这个男人还真能忍,算准了他能赶回来还是相信他会站出来?
愤怒过后,沈默冷静的问,“哪里被扎了?”
男人把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扣子解开,胸口有几个清晰的针孔,渗着血丝,在周围苍白的皮肤衬托下,诡异的显得有些妖异。
沈默挥去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想凑上去把那些血丝舔干净的念头,自己动手把桌上的药汁擦掉,他对从沈家过来的丫鬟都不信任,所以也就懒的使唤。
都忙完了还见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沈默的声音挺淡定,“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不睡?”
萧亦笙抬眼,看过来的眼神在烛火里有些模糊,他起身吹灭灯盏上床。
屋窗户上还的喜字还在,两人盖着同一床绣着鸳鸯的大红被褥,被褥下是谁也没有越过的距离。
“生气了?”
耳边想起的声音微低,沈默阖着眼,有微凉的唇贴上来,轻轻的磨蹭,没有更深一步的探索,彼此的呼吸在略燥的空气里交融。
、36·卷五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沈默微张嘴;伸出舌头舔了舔萧亦笙的唇。
“睡着了?”
萧亦笙离开沈默的唇,微凉的脸颊埋在他的脖颈轻蹭着;嗓音里透着一丝哑意;“没。”
“萧成伤的不轻。”沈默微阖着眼,“他抽大烟的事爹娘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凝,萧亦笙伸手把沈默搂在怀里:“会当瞎子聋子吗?”
沈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他笑着问;“不需要当哑巴?”
“有时候很需要那些嘴上没把门的人。”萧亦笙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之后就闭上眼;“睡吧。”
深秋的夜晚很冷;阵阵寒风从窗棂缝隙往里钻,屋内的空气渐渐冷森森的,沈默整个人都缩被窝里了,他摸索着把手伸进萧亦笙的衣服里,本打算取个暖,谁知到手掌下的温度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冷。
大概是萧家整栋宅子都显的有些阴森,被黑暗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