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到底是谁教你的!」
明明心里只是希望在上总面前好好表现,但上总反而在看到平这番行为后愤怒地扯着他的头发,将分身更粗暴地推入,带着怒意入侵的凶器渗出的东西让平口腔中交杂苦涩的味道。吞下累积在舌下的苦涩,平从口中吐出一半的部分,舌头沿着前端的形状描绘着,充满喜悦般接受那新生的汁露。上总的分身像是能烫伤人那样地发烫。然而这是上总推着平的头,除了从平的口中将分身抽出之外,还刻意粗地抓着平的头发。
「是纯洁少女还是荡妇,到底是哪个呢?」
在这时候说出粗俗的男公关才会说的台词,上总燃烧着愤怒的眼神直瞪着平。瞳孔越显黑暗,嘴唇焦躁地扭曲着,对平来说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愤怒的原因何在。
「什、什么……」
平心里想着总之就先道歉,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抓住手腕,被对方以搞不清是不是迁怒的凶暴态度推向墙壁站着。像是要挡住平想要回头看的侧脸,上总从背后将平圈入环住的双手间。
「把脚打开,我要进去里面!」
上总低沉呢喃,在平缩起颈子的同时,像是要分开臀缝般,前端抵住后方。
「上总先生……啊、啊——啊……!」
无法跟上上总的动作,平伏上墙壁。被打开的臀瓣所接触到的空气明明是冷冽的,但抵住后穴的前端却带着湿热,挑逗xg地来回抚弄好几次,已经无法等待和想要逃雕的心情,让平不自觉地垫起脚尖。
「喂!你可不要乱动!」
「怎、怎么可能……啊啊……等、等一下……不、不要……啊!」
才只是第二次被上总拥抱,不习惯的平只能保持这种半站立的姿态,任凭上总入侵。被抱进上总怀里,上总分身的前端撑开后穴,伴随着抽蓄般的痛楚进入身体。多少能够习惯手指的皱褶虽然刺痛,但身体还是靠近上总,尖锐的喜悦让平快要融化。
「呜啊……啊、啊……上总……啊啊……!」
平紧紧抵住没有支撑点的墙壁,只能被上总扶着腰向后突出臀部。因为无法一次就将上总全部迎入体内,每当他摇晃着想挺起腰身的同时,胸前的突起就会擦过冰凉的磁砖而变得硬挺。乳尖那令人无法置信的艳红颜色甚至映在磁砖上,光只是抚弄就能够让他达到如此娇态。
随着上总的进入,包覆着上总的内膜控诉着灼热的快感,平双腿之间的分身跟着紧绷向上挺起,惹人怜爱的蜜汁纷落。
「还是一样很窄嘛!」
「啊啊,上总……不、不要……啊啊……!」
对无法习惯的不安与四肢就像要被撕裂一样的感觉感到恐惧,明明想要立刻逃离,但却因后穴和上总交缠着,而无法离开。想要挺起背换个姿势,却又因为上总远比自己高大,所以只是稍微挺身而已,但这却让上总的分身变得更加深入体内。
「不、不要,啊啊……不——啊啊……」
痛苦紧绷着的前端涌出泪水般的汁露,就快要进出般地抽搐着。上总像煽动般地翻弄着平柔弱的后穴,让平莫名地想推开上总。但现在的身体没有原本该有的尾巴,那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平在扭动着腰而已。
「你这里也……开始淫荡地扭起腰来啦!」
上总似乎是想要逗弄、疼爱着对方,在平耳边轻声的呢喃,握住对于这举动有所响应而轻颤着的平的分身。来回用手指抚弄极度敏感的前端,将像是要垂落的蜜露,擦拭在边缘后,用力握住花茎摩擦着。
「啊啊啊……!」平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只知道胯间爆出热度。自己所射出的裕望弄脏了墙上的磁砖,飞沫四散在脚边。
「上总先生……啊、啊啊……」
然而此刻只有自己达高潮,上总强而有力的手支撑着自己筋疲力尽快要倒下的身体,体内仍感到对方猛烈的脉搏跳动。总算是将上总整个吞入,仿佛互相摩擦黏膜般地摇动着腰,快感再次从背脊攀升。平一边发抖着察觉到对方现在才刚要开始。
激情过后,上总在浴缸里放满温水,不光是冲澡而已还好好地泡了个澡。当然平也一起,上总大骨架的身材再加上平和一般人差不多的体型,两个人似乎是太过拥挤了。
即使如此,平还是害怕着迫在眼前的水面,紧握浴缸边缘,这副模样让上总十分惊讶。
「我说,你绝对不会游泳!」
上总理所当然的嘲笑着平,但这次他猜错了
「我……会游一点点啦。」
会这么说是因为某个夏天,上总带着平散步到河边的堤防,对烈日照射下的闷热湿气感到烦躁的他将不愿意的平硬是丢进水里。
「嗷呜……!」
「用狗爬式游游看,狗爬式!」
身体突然沉入小溪里,就算是夏天还是有些凉,湿掉的毛皮变得更加沉重,口鼻都吃进水,让平想发出哀嚎都不行,拼命用四肢划水使身体浮起。虽然多亏那天在半溺水的状态下被强迫学会游泳,只是被接着跳进水里的上总紧紧抱着时,他心想这仇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都忘记这件事情了。」
尽管这份恨意刚刚才又再度复活,平狠狠地瞪着上总,再加上刚才冲澡时的狼狈德xg,今天又对自己这么不体贴,所以心中暗自决定暂时不要和上总说话。
「喂!起来啰!」
上总起身的同时,盯着平要他模仿自己的动作,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之后,再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教平穿法。
「对你来说可能大了点,不过睡衣就随便穿穿就好。上衣要依序扣上,就把扣子穿过扣洞——欵,我是幼儿园老师吗!?」上总像是被没有因此而感到不耐烦的自己给吓了一跳。平也知道他是个急xg子的人,所以被如此耐心对待,自然也产生谢意。
「谢、谢谢。」
「还有这是要给你的!」
上总把回家时就提在手上的纸袋递给平。在他眼神的催促下,平动作缓慢地取出鞋盒并打开一看,里头放着一双鞋。
盒上印着街上随处可见的知名品牌商标,被薄纸包好的鞋平放在内。为了方便穿脱所以在黑色布质的鞋面上没有鞋带或是钮扣,也就是所谓的懒人鞋款,这也是上总考虑到平笨手笨脚的特xg才买下的。
「穿穿看!」
平只担心自己有没有搞错左右脚,但这双鞋就算是第一次也能轻易穿上。虽然脚上挂着东西的感觉让平有些不痛快,但这鞋就算是赤脚穿也还能保持着良好的透气xg,只要穿习惯就不会有大碍。
「脚趾头有顶到前面吗?」上总蹲在平面前,手指插进鞋子脚跟的地方后又压压脚尖,确认尺寸没有问题之后满意的笑了。
「大小刚刚好,我的第六感真准!」
不仅是因为这是自己专用的东西之外,看到连小钱都舍下得花的上总特地买给自己这件事让平更加开心起来脚踏在榻榻米上试穿着鞋子,即使一旁的镜里映出平睡衣搭外出鞋的不搭调模样,笑容仍发自内心的挂在脸上。
「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被上总这么对待,平没有理由继续生气下去。
因此平轻易的抛下在河边对上总的仇恨,开心的抱着对方一同进入温暖的被窝。时间已接近中午,虽然拉上窗帘紧闭窗户,仍能听见对街传来行人与卡车川流不息的喧嚣声,不过在上总怀中太过舒服,让平丝毫不在意那些噪音。
上总的怀抱十分温暖,床单柔软地接触着皮肤,平在进入梦乡前就已有身在梦中的感觉。这是在狗的姿态时不可能发生的事——能够像这样感受上总的体温比邻而眠,被上总爱抚、被他进入,对平来说就像做梦一样幸福。
平喜欢上总到不能保持安稳,闭着眼睛用鼻子摩擦着上总的颈间。
刚洗好澡的上总身上带着干净的肥皂味道。但平知道每当他下班后,身上飘着的臭味混杂了香水和脂粉味道。就和自己喜欢着上总一样,那些女人也疯狂地喜欢上总,他是「大家的上总」。
虽然自己是被上总捡回来的属于他的东西。
但对总身边不缺乏女人——一想到这点平就觉得痛苦,即使在上总身边,但那总有一天会被抛弃的不安却没有因此消失,平感到整颗心纠结在一起。
「怎么了?别抱得这么紧啦!」
耳边响起的上总声音也无法安抚平的情绪,对这股危机感忐忑不安起来。大胆地张开眼,看见面前的上总已经快要睡着,似乎没有责怪平不断在身边扭动的意思。平悄悄地伸手触碰上总的脸颊,感受到从指间传来的对方的体温,但还是挂念着那感到内疚的身分,无法安下心。
「很多事情,真的很抱歉……」
心中怀有说谎的罪恶感,即便如此却仍想将喜欢对方的心意表达出来,平将唇迭上发出鼾声的男人唇上。舌尖稍稍舔过他的唇,一想到能像现在这样子看着他珍贵的、毫无防备的睡相,也只有在自己变成人的时候,不禁又悲从中来。
「我喜欢你,上总先生。」
即使不断反复呢喃,心情还是无法转好。钻进上总的胸前,一边感受他的心跳一边闭上眼,让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安祥睡去。
明明身体是疲倦的,但意识却异常的清晰,再加上带着秘密的关系而迟迟无法静心。周遭昏暗沉重的空气让平几乎喘不过气。向上总的呼救声里参杂着喘息,他惊觉自己就要变回原本的模样。
「呜……汪汪……」
上总以轻蔑的眼神看着平用四肢在地上爬着,湿润的鼻头朝上,模样可怜的叫着。男人眼里燃烧着被欺骗的怒焰,厌恶的表情扭曲了脸,平有种自己好像很肮脏的感觉,消沉地想夹起尾巴躲起来。
因为被上总发现突然来到公寓的平是狗的事实。
「难怪常有人说,养虎为患!」上总冷淡地丢下这句,拆下平颈上项圈的铁链。平即使纠缠不休也还是无法如愿留下,被抓着项圈拎起,带到公寓外头的空地。
「敢骗我的东西,就不是我养的狗!」
「呜嗷……」
不是这样,我没有恶意,平哽咽着想要说明这一切,但从喉咙里发出的却是狗叫声,无法和上总沟通。察觉到自己就要被丢弃,只能难看的挣扎着,内心却比冰还寒冷,郁闷的心跳纷乱。被他讨厌,说出不再需要自己的那种悲伤及恐惧感让平无法停止颤抖。
「上总先生……」
平的喉咙仿佛要撕裂般地拼命呼唤着上总的名字,在想要伸出手上前紧抱住对方的那刻醒来。刚开始还无法理解是场梦境,心脏像打鼓一样怦怦跳动着。他感到胸口疼痛、呼吸不顺、喉咙刺痛着。
和那不祥的梦境一样,平一个人躺卧在床。但房里还留有上总的味道。
「上总先——」
「那我要出门上班啰!」
上总换上上班用的西装,正准备要出门时发现平醒来,探头到和室。
「等等……」
平推开毛毯跃起身,直奔到在玄关的上总跟前。刚从温暖被窝里起身的关系,他感到有些凉意。又因为做了恶梦的关系,让平更加依恋起上总的体温。
「喔,对了!流理台那边有便当,饿的话就吃那个。」
平明明就不是在担心吃饭这件事,上总却不知道他的心情,完全把他当小孩一样对待。
「不过你可别又把冰箱搞得一团乱!今天乖乖地待在家里。」
想到早上的窘境,被上总叮咛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我知道了!」
平理解上总的话点头回应,在门口盯着套上鞋子的上总。从他把手放在门把上转开,一直到踏上走廊的瞬间,平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想他是不是会给自己一个出门前的拥抱呢。
上总似乎发现了平的想法,微微歪着头,修长的手伸向平的发间,轻抚后便转身离去。「那我走了!」
当上总的手从发间离开时,更让平觉得恋恋不舍,想上前拥住那转身而去的背,但平连伸出手的时间都没有,上总很快的就把门关上,并从外头锁住后离开。走廊上的脚步声很快地往楼梯移动,接着发出鞋后跟踩在生锈楼梯上的声响,直到到一楼后才渐渐听不见脚步声,只感觉到上总离去的气息。
「呜……」
好寂寞喔。明知道隔天上总就会回家,但他才刚离开就让平忍不住开始思念,像是在追寻那份温暖的余味,平咬着唇、轻轻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就上总的行动来看,男公关俱乐部大部分的恩客都是从事特殊行业或是陪酒的风尘女子,为了让她们在下班后来到店里寻欢作乐,开店的时间自然会选在深夜的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在这最热闹的时间里,店内高朋满座,每个男公关要应对的客人也都很多,不能让花钱来享受的客人感到不满,但那些以上总为目标的客人多半会集中在开店时间到访。上总几乎不接受下班时间的约会,上班前的伴游他多半会比较容易接受,也因此他的上班时间被不断提早,像今天出发时,也才傍晚六点而已。
明明就还想要跟上总多睡一下的……
平想多闻闻上总的味道,准备转身回到和室拿出心爱的毛巾时,从窗户正巧看见经过下方的上总。黄昏时分的人潮中,他那过度华丽的西装十分抢眼,就在上总转身消失在街角的同时,平觉得光只是这样还不够。
「……」
被寂寞填满的思绪,平紧握着手中的毛巾闭上眼,在这短短数秒间,他将重视的毛巾放在枕头边,急急忙忙地走向门口。把脚尖塞进上总刚买给自己的鞋后打开门。
怀念地大吸一口外头混杂着各式味道的空气,照着刚才上总的行动,平紧跟着从走廊上关上门,听到卡嚓一声后,迅速下楼。
「嗯……往这里!」
无视在家乖乖待着的叮咛,平不假思索就决定追上上总。小跑步沿上总走过的路线,在同一个街角转身寻找他的身影。环顾四周,习惯xg地用鼻子去搜寻那股最喜欢的味道。
「在那边!」
上总本身是个守财奴,可说是个节省到家的人,如果没有特殊状况是不会搭出租车上下班的,所以短短几分钟后平就发现上总。那高大的背影连地铁也不搭,就这么经过车站,靠自己的双脚沉默地一步步朝新宿方向前进。
以前平也有好几次像这样挣脱项圈跟在上总后面的经验。没有任何原因理由,只是想看着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让自己觉得对方就在身边。每次只要这么做就会迷路,然后被带到警察局或动物医院,不过平心想现在是人的姿态,这次一定能成功跟上。
平想得很顺利,为了不让上总发现还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在身后。太阳西沉,气温降低,吹过来的风有些凉,平却丝毫不在意的继续跟着。那些路人们瞥过的眼神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有好好地穿着衣服和鞋子,应该是一点也不奇怪才对。
「嗯,没问题的!」
虽然平对店面玻璃橱窗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十分放心,但他并知道一般人是不会穿着刚睡醒的睡衣在路上行走的。平也没想到自己这身打扮让旁人觉得诡异,自顾自地穿着新鞋轻快地走在路上。直到那一刻前,他都没发现到经过身边的那股恶意。
「——你脑袋没坏吗?」
「哇啊!」
和平擦身而过的高中生里的其中一人,戏谑地把脚伸去绊平的脚。平在慌张之余两脚纠缠在一起向前摔倒,跪倒在柏油路面上。隔着睡衣碰撞后传来的疼痛感让平皱起眉。
「干得好!」
那群小伙子的笑闹声从平头上落下,惊吓的同时,平的心也跟着冻结。
我——没做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情吧?
「真丢人现眼耶……」
「别盯着看啦,小心被牵连进去。」
平看到穿着超短裙和膝上袜的女高中生,从鼻子发出笑声经过自己身边。揉着膝盖坐在地上的平没有抬起头,暂时呈现恍惚状态,直瞪着柏油路面。
将曾是弃犬的平捡回家的上总,虽然冷淡,但却十分温柔。偶尔遇到的浅田医生也对自己很亲切,和上总一起散步时遇到的人大体上也都对自己很好,但此时平重新察觉这世界上也是有不同的人存在,对人类这种生物怀抱憧憬的事突然让他感到悲伤。
「呜……」
猛然想起自己正在跟踪上总的途中,要再继续慢吞吞的就会跟丢对方,平打起精神站起身。上总在十几公尺前被红绿灯给拦下脚步,平小跑步地跑上前去,并抱着面前的电线杆隐藏身影。
前方的上总好像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下。
「糟糕!」虽然黄昏时分只带着些许微光,但在街道上的照明下,仍可清楚看到四周景色。平心想只要静静等待就好,却又被自己激增的心跳给吓到,他从路边护栏的间隙跨出脚步,躲在正停在十字路口的卡车阴影处。卡车侧面写着大大的便利商店名称,车后的门是打开的,看样子正在送货途中。
上总并没有完全回过身,视线也没有停留在此处,但平脑中浮现若被上总发现的话肯定会被骂或被赶回家这类糟糕的可能xg,等回过神时,他人已经躲进卡车的后车厢里。
「咦?」
爬上车厢里的平,在昏暗的后车厢内抬头看着堆栈的商品,心情一时无法化作言语,吐了一口气之后随及兴奋的大叫。
「好棒喔!」
堆栈在车厢里的主要是一层层的塑料篮和纸箱,有一堆箱子里整齐地排放着便当、饭团和三明治之类的食物。另一堆则从上到下全都是面包,充满甜甜咸咸的味道。虽然对那些宝特瓶的箱子无能为力,但以前有用前脚压住并咬开糖果包装的经验。
这是身为狗的悲哀,平在这如梦般的气氛下,着迷的盯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食物,早将原本的目的抛在脑后。
而送货回来的卡车司机回到车上时也没有多注意,就这样漏看隐身在篮架之间的平。把空箱子摆放好,锁上后车厢门,不久后卡车就缓缓地发动。
「好暗喔……」
行进中的卡车后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但因平本身的嗅觉灵敏再加上早就被食物给迷惑的关系,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不安。烧肉便当、鲔鱼三明治和包装好的炸鸡块,一大堆平喜欢的食物在眼前,他对晃动的车身所要前往的目的地是哪里毫不在意,用手打开眼前的食物盖子、撕破包装袋,吃了一口便陶醉在其中。
「好好吃喔!」
扒起有点硬的饭配上切好的肉往嘴里送,咸甜的肉汁在口中散开香气,让平幸福得快要晕倒。串起的鸡块香味十足、三明治和寿司也很美味,不知不觉间,平非但用手抓着吃,甚至直接将嘴埋进容器里大口吞吃。像被狗的本能驱使一样,四肢趴在地上,活像只没教养的狗,大口大口地吞下食物。
因为红绿灯的关系,卡车持续走走停停,平放肆地将便利商店的食物吃得满地都是,也顾不得睡衣缠着身体,一直到平从箱子当中咬起看来十分美味的面包。
「汪呜?」
当他察觉异状时,才看向自己身下的姿态,原本压在面包上的应该是手,却已经变成毛茸茸的前脚,尾巴开心地在睡衣里舞动。没有思考后果,自然行动的结果,好像就是回到原本狗的姿态。
「嗷呜——!」
比起慌张,平最初所感到的是困惑,歪着脖子、抬起后脚搔着耳后。
心想这下糟糕了,虽然可以用狗的样子回去,但不是人的姿态的话就没办法跟上总一起睡。
平边烦恼着边从有如布袋般的睡衣里脱身时,卡车已经开到下一家店面,司机将引擎熄火并准备打开后车厢。虽然外头只有街灯和店家的照明,但突如其来射入的光线太过刺眼,让平闭上眼,但在那一瞬间并没有漏看身旁的箱子里所摆着的、包装好的下酒菜。看起来是以前上总很喜欢、几乎每天都会吃的下酒菜。
「哇啊!哪里来的野狗!」
当司机看见平的那一刻发出责难的怒骂,并狠狠瞪着平。狰狞的表情让平马上察觉即将面对的危机。
「汪汪!」
小心翼翼地摆好威吓架式,吼了一声后咬起地板上的睡衣。顺便带走一袋上总喜欢吃的「起司乌贼」,转眼间便从司机脚边窜出,从卡车上一跃而下。
「给我站住!这只笨狗!」
无视背后传来的怒吼,平咬着睡衣和起司乌贼奔驰在夜晚的大道上。就算不时被在地上拖行的睡衣绊住脚也绝不停下,无视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只顾着在柏油路上飞奔。
「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
突然想起上总在散步的时候教它的,刚才的行为也许就是上总所说的偷吃也说不定,虽然罪恶感涌上心头,但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回头去跟对方道歉,要确定后方的司机没有追上来才能安心,平在暗夜里继续奔驰着。
平无意识地跑进一座小小的儿童公园,总算是停下脚步,四周已沉入夜晚的气氛,只有一盏路灯的亮度,且一个人也没有。即使如此平仍下定决心潜进公园长椅后方的小树丛里,袖子被树枝勾住,平放下好不容易拿到的起司乌贼,咬着睡衣费力地扯下被勾住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把两样重要的东西放在鼻子前面,放吐了口气侧身横卧在地上。
下酒菜就拿来当作给上总的礼物吧。
这么一想,猛然想起要回家的同时也开始感到恐惧。
在卡车上没有想这么多,现在这里是哪里呢?和以往在住家附近迷迷糊糊走失不同,四周全是不认识的人,脖子上也没有项圈,很有可能会被当作是路边的野狗,再也无法回到上总身边。诸多恐怖的可能xg在平的脑海中翻腾,心脏害怕得纠结在一起、呼吸困难。虽然潜藏在黑暗中,但因为身上皮毛的关系不至于感到入夜后的寒冷,无法停止颤抖哭泣的原因,是因为恐惧。
「嗷呜……」
从喉咙里发出微弱哭声,眼睛深处渐渐发烫。
如果现在是人的姿态就好了,至少可以跟其它人说「我想要回上总先生身边」,也不用害怕会被带到流浪狗收容中心那类可怕的地方。
「呜……」
虽然不知道自己变回狗的原因,但还想再变成人类,以人类的样子见上总一面。想变成人类想变成人类想变成人类——
在一昧只顾着祈祷的平上头,从云间现出浅黄色的月亮。还不完全是满月的月亮,像在担心着那消瘦下去的身形似地,在夜空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柔和的月光流泄散开,接着注入只是一条狗的平身上。
「啊——」
身体要被吸走了,平这么想着。从脖子到背脊,覆盖全身的毛皆竖起,全身的细胞开始收缩。从鼻尖、脚底的肉垫到尾巴的前端都在骚动着。明白身体即将变化,他止住呼吸,有如感到寒冷般地起了鸡皮疙瘩,背肌抽蓄着。
身体趴在地面上,四肢缩成一团,搔痒感和高昂的情绪交杂着,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在那不安的波涛离去后,平战战兢兢地起身,就好像月亮响应了他的愿望般,他又再次变回人形。
「……!」
平茫然地看着自己变得光滑赤裸的身体,不清楚自己为何又变成人。但能够再次变回人形令他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暂时呆坐在地面。赤裸的身体无法承受寒风而不停颤抖,平慢慢捡起一旁沾满泥巴的睡衣。
「扣子,要从下依序往上……」
照着昨天上总教他的步骤,笨拙地穿上睡衣,裤子的部分就前后随意地将单脚依序跨入后穿上。
若想着想要变成人类就可以实现愿望,但在维持人的姿态时若流露出动物本xg便会恢复原本的模样。之前都是在夜里、且月亮正圆的时候变成人形。
为了伪装成人类的样子而穿起睡衣,平隐约有些理解人狗之间切换的条件和时机。
「谢谢您,月亮娘娘。」
平抬头仰望着悬挂在深蓝夜空中的月亮,细语表达内心的谢意。他感觉自己就是凭借月亮的力量才能够再度变回人的姿态。
那晚平安静的在公园里待到天明。虽然晚上有些凉意,但因为再度变成人类让他非常开心,便不觉得痛苦。在树丛与护栏间避风,迷迷糊糊中浅浅睡去,渡过了这一晚。
在早上醒来准备要找路回家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又失败了。
「鞋子不见了!」
平当时只注意到睡衣和想送给上总的起司乌贼上,完全忘记要把鞋子一起拿出来。而且当下就算是注意到也没办法同时咬着睡衣和鞋子跳下车。即使如此,但搞丢了上总帮身为人的平买的唯一礼物,还是让平大受打击。
随着天空逐渐发白,公园前的马路开始涌入准备去公司或学校的人们,平随即被卷入人潮之中,但在满街都是穿戴整齐的学生或上班族里,穿着脏兮兮睡衣的他十分引人注目。
「脚……好痛喔……」
拖着过长的睡衣又打赤脚的样子在旁人眼里实在很诡异,平身边无形中筑起了一道透明城墙,人们跨大步伐快速通过他身边,擦身而过的同时对他投以同情的眼光,还有女高中生和身边朋友咬着耳朵讨论着。
平心里想,难道是因为被发现自己是狗,人们才对他投以怪异的眼光吗?还是因为自己不像上总那么帅气,才会遭受如此待遇呢?
柏油路面上的小石头和灰尘扎得平的脚底疼痛不已,偶尔参杂着让人不舒服的湿冷触感,这时候平有些怀念脚底的肉垫,忘却了变成人的喜悦感。
「讨厌……」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中,人们嘲弄的视线刺向他,让平感到不安。眼眶开始发烫,想用力闭上眼、吞下涌上的泪水,但是喉咙像是被掐住般,呼吸困难。平边想着上总,边握紧手里要送给他的起司乌贼。
人潮多往车站方向前进,平跟着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途中经过派出所前。忽然间有位警察眼尖地注意到平的怪异模样,一边皱起眉头一边靠近平。
「喂!你站住!」
那声音听来带着胁迫,让平反射xg的想要拔腿就跑,警察露出严厉的眼神,腰间挂着的警棍看来相当坚硬,要是被那东西打到一定会很痛,非常非常痛。
虽然无法掌握情况但仍感受到危机,那恐惧感让平双腿发软,明明想着要赶快逃走比较好,但僵硬的身体却下听使唤。在警察充满压迫感的脚步逐渐拉近的同时,平几乎要窒息,心脏加速跳动到快要坏掉一样。
在他吞下口水,喉头上下移动的那一刻,平仿佛是从束缚中挣脱一样,想都没想地转身冲了出去。
「给我站住!等等!」
从背后传来的威吓声让平更加感到恐惧。完全忘记脚底的疼痛拼命地逃,但后面的脚步声却越离越近。一想到如果自己被抓到的话就不能跟上总见面,平就哽咽得想放声大哭。
不过才逃跑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平突然嗅到一股味道。是令人感到喜悦的味道——温暖、强劲又帅气,偶尔带着些温柔地包覆着自己的味道。是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味道,兴奋的同时泪水早已眬视线。
「上、上总先生……」
在下一个转角前,平知道有人在那边等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平边哭泣着边朝着那最喜欢的味道来源前进,毫不迟疑地奔向对方怀里。
「你……平?」
上总掩不住自己的讶异,但仍然用可靠的双臂确实地承接住飞身扑来的平。被这样紧抓着不放虽然感到有些困扰,但还是环抱着平,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仿佛不让他有再次逃跑的机会一般,用力地抱着。
「你这家伙,又任意跑到哪去了!」
因为察觉到警察从平身后出现,上总收起原本要对平说教的内容。平也知道一切交给上总就没问题,加上从他身上传来交杂烟酒与香水的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先前因不安而涌出的泪水瞬间转化为仿佛要爆发的喜悦。
◇
当上总转开门把时,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卡嚓一声,锁上的门却打不开,因为门锁被锁起来了,也就是说刚刚本来是想要打开门却反而把门销上了。换句话说,门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确实锁好。
「我出门前应该有锁上啊?」
重新把钥匙放入钥匙孔转开,开门之后发现刚帮平买的鞋子消失在原本应该放的位置上。
「喂——!」
不安涌上的同时掌心跟着发烫,上总的思绪被困在不祥的预感之中,赶紧把鞋子踢掉后,立刻进到和室里查看。
「喂!平,你在哪里?平!」
在把隔着厨房与和室的门板打开之后就能一眼看透的狭窄房间里,上总无法冷静下来,他四处搜索着,希望能发现那个其实心知肚明早已经消失的身影,从厕所到浴室,甚至连橱柜的门都打开检查。
「给我出来!平!」
可能是平时养成的习惯,上总的呼唤简直就像在叫狗一样,想当然尔没有得到响应,破旧老公寓里,他的呼喊声在空气中流窜,反而让寂静被突显出来。
老实说,上总也不觉得平会一个人安然在房里渡过。有可能会把水溅满房间,或是把橱柜翻得乱七八糟,他设想许多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没想到,居然又是整个人消失。
「别开玩笑了!」
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都比失踪好上几百倍,无法发泄的情绪全转化成怒吼,咬牙切齿地瞪着手腕上的手表。
心想到底是从几点开始不见人影的,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超过八点半──这时间也已经是他提早从店里脱身快速赶到家的时间了。就算一直有常客想要在下班时间约上总续摊到中午,就算领班摆出了臭脸,他还是告诉客人自己无法答应,在八点多赶回家。
他心想真不应该为了省下这点小钱而不搭出租车回家,说不定就因此错过了平。「可恶!」
实际上平打一开始就跟着跑出门,所以就算上总搭出租车回家也无济于事,当然这是上总事后才知道的事情。
「找警察──!」
他从上衣口袋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的同时想起自己根本对平一无所知,那么现在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而且就算是找警察,但也只知道平除了脑筋不好之外,外表跟正常人无异,不能报失踪儿童协寻。两人之前还只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自己对他的身家来历一点都不清楚,一旦走失连找的线索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他自称平,大约二十出头,除此之外一切都不清楚。」
如果提出这种通报,也只会落得被人嗤之以鼻的下场而已。简直就像是那种迷恋只跟自己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的蠢男人恋恋不舍的执着。
「我是疯了吗?」上总扶着头叹息着,像是在对空气叨絮着。太阳穴四周疼痛的跳动逐渐缓和,也压抑住原本想立即冲出家门寻找平的自己。
心脏渐渐回到平时的律动,暴起的青筋趋缓下来,随着每次吐息,发烫的脑子跟着冷静下来。
「对了!那就带平去散步,顺便找找看!」
内心突然生起采取和平时一样的行动来寻找线索,直接穿着已经穿了大半天的西装准备出门的同时,却在门口停下脚步。
平──自己饲养的狗现在也是处于失踪状况。脚还维持着正准备穿进爱玛仕皮鞋里的姿势,脑中才想起在楼梯下残留的项圈,忍不住再次叹息。他养的狗也已经失踪两天,说不定是第三天,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可就不妙。它和那种可爱的小型犬不同,一副让人看见都不想搭理的落魄样子,却倍受上总疼爱。
「比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家伙,还是先找到平吧!」自言自语时,脑中却错乱地将自己的爱犬和那傻子的脸重叠,不禁混乱起来。那家伙打乱了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步调,明明就配不上自己,却又让他迷恋,这感觉让上总更加生气。
「还是赶快忘记那种家伙的事情!」
原本上总就不是出于本意让平待在身边──这时是指人。是因为对方突然冒出来死命地对自己示爱,看他可怜基于同情才跟他上床的。在他离开之后所体会到的这空洞一般的寂寥感,只不过是因为短暂的相处才突然涌上的错觉。上总决定如此看待这份感情。
他大大地摇头,像是要挥别愚昧的自己一样,背向门口回到和室,明明没有人在听还是忍不住一直抱怨。
「再说,我本来就很讨厌男人!」
对处在充满烟酒和女人的世界里的上总来说,男人本来就是比石头还不如的垃圾,不被他放在眼里。
「洗个澡,睡觉吧!」说是这么说却连去浴室的力气都没有,上总连衣服也没换就这么坐在榻榻米上。在没收起来的棉被旁边看到那条常用的毛巾,将它捡起。
「因为有上总先生的味道。」
脑中浮现出平开心笑着的脸庞,他急忙扔开毛巾。若是假借上床来趁机偷钱的话反倒还能恨他,为了慎重起见也试着查看过壁橱,但手表和首饰那类高价值的东西仍在原处,连一个都没有不见。
「可恶,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转换心情拿出烟来抽,手上昂贵到不行的卡地亚打火机的点火装置却出了问题点不起火。喀嚓喀嚓地试了好几次,结果一个不小心从手中滑落,让他放弃抽烟的念头,连同香烟一起扔在一旁。
「也不想想我的时薪换算出来有多少钱!」念头一转,体认到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后,上总认命地就像服输般叹了口气,立刻起身走向门口。连穿鞋的时间都不想浪费,随即锁上门,在下楼的同时开始跑了起来。
话虽如此,上总对平的去向毫无头绪。从家里附近依序慢慢扩张搜索范围,一直到车站。当他进入平时和狗散步的公园里,朝着长椅和游乐设施底下看了看,对这浪费时间的举动啧了一声后又转身离开公园。
「搞什么鬼啊!」上总自觉被平耍得团团转但却没有停止寻找对方。平或许会和上次一样安静的回家也说不定,但也可能在寒风中迷路、哭丧着脸──想到这就让他无心在家里悠哉的抽烟。
一心想要找出平的上总在附近四处晃荡,漫无目的的情况下只是让脚更加疲劳地白白过了一小时。其实心里也不觉得会找到,只是不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就在他准备到隔壁车站找找看时……
「上、上总……」
当转过街角的瞬间,突然被冲过来的东西撞上,上总连怒斥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对方紧紧抱住。
「你……平……?」
那突如其来的物体是平,披头散发的模样紧靠在上总胸前,双手环着上总背后,紧抓着他的西装外套不放。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睡衣上到处沾满了泥巴,被弄脏的脚更加倍突显出那副落魄模样,难怪会被警察盯上,因为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疑。
「你!又随便跑到哪去──」因为警察从平身后走来所以暂时按下质问,看样子是又惹上麻烦,上总只好在心中不停叹气。
「请问你是?和这位男xg是什么关系?」
上总知道警察尽管语气相当客气,但还是对自己和平感到很诧异,当下便克制住自己的急xg子应答。
「监护人。因为这家伙睡昏头跑出门,我是追出来找他的。」
就连自己都觉得眼前的平形迹可疑,警察更是用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两人,但就连上总也不知道平的来历,只好在这里用这招应付。
「这小子,有梦游症!」
警察虽然带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两人,但当事人的平根本不愿意离开上总身边,看来也不会对人造成立即的伤害,似乎就放弃了。「你和他住在一起吗?想要回家吗?」
平大大的点头,在警察要求查看上总的身分证、并烦人地检查驾照上的照片后便让他们离开。
「你是要抱到什么时候?」
平似乎相当害怕,不光是手,连脚都攀着他的腰,一直紧贴着上总。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弄丢了鞋才会光着脚,看样子也不能走在地上,所以也没办法了,上总只好像抱着行李一样地抱着平回公寓里。该说是像妈妈将小孩背在胸前那样,还是要说是做爱时的火车便当那种姿势,总之平在胸前挨着的模样十分显眼,早就忘记重量和疲劳的上总只想加快脚步回家。对于路人的视线虽然感到很不爽,但对自己这滑稽的模样也提不起劲回瞪。
绝对不希望被店里人发现这副蠢样。
混杂着发现平之后的惊讶与放心,等平安回到公寓时,上总才又意识到对平不守承诺的怒意。转开锁、拉开门,刚踏进门口时,平总算是从他身上放开手脚,自己站着。
「喂,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意思?」
明明没有想要凶他的意思,但看到平低着头不敢往上抬的乖巧模样反而刺激上总的怒意。
「你跑哪去了?」
一旦问出口,上总也对自己感到焦躁起来,语气越发粗暴。揪起睡衣的领口,平吓得抖了一下,缩着脖子。此时上总已无法收起累积着不安与愤怒的怒骂了。
「我不是说过叫你乖乖待在家吗?你不也答应了?」
「对、对不起……」
想要抓起平的前襟,提高声音责骂时,平发出像是快要断气的声音。害怕的把头抬起,恐惧的眼神看着上总,脸色发青。
就算对方再怎么装乖也无法平息浪费自己下班后时间的怨恨,上总抓起平的衬衫质问起来。「你在那种地方干什么?」
「……追……后面……」
本以为平又会沉默以对,但他意外地开口回应。但因为被揪着衬衫喘不过气,平说的话听起来断断续续,于是上总稍稍松开手,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跟在上总先生的身后,就突然找不到路了……」
「所以说,你──该不会我一出门你就跟着跑出来了?」
上总讶异的表情写在脸上,平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对方点头回答。
「因为我想再和上总先生相处久一点时间,所以……就算躲在后面也想看着你,结果就走错路到别的地方去了。」
即使平结结巴巴地说着,也还是可以理解事情大致的经过。虽然平破坏和上总的约定,但简单来说就是平因为太过思念上总而追上前去才会变成今天这种状况。
「……你喜欢我喜欢到,没办法一个人在家里独处吗?」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上总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生气下去,他叹着气把手从平的睡衣放开,用手摸摸他的头安慰着他受到惊吓的情绪。
「对、对不起……」
面对感到失望的上总,平垂着眉、嘴角向下,提心吊胆的继续道歉。
「昨天的鞋子不见了,难得你帮我买的,对不起……」
上总重新看向他的脚,睡衣下摆里的脚趾是黑的,光是这样就能判断脚底的肮脏程度,幸好没有其它明显的伤口。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
想要追问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垂头丧气的平带着一种比起泪流满面还要来得悲伤的悲怆感,不光是脚,全身都沾满泥泞,和他难以理解的来历一样,上总对于要质问这点感到忌惮。但战战兢兢道歉的他又很惹人怜爱,心想着如果强硬问出来的话,是不是他又要消失在自己面前。
「……够了够了,总之先去洗澡,把脚擦擦。」
上总让平在门口等着,把毛巾沾湿后帮平先把脚上的污垢擦掉,并确认脚上是否有伤口。「泥巴都擦掉了,可以进来了,等一下先去洗澡。」
总算可以进房让平觉得很开心,带着满面笑容冲向和室,整脸埋进那条毛巾里。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吧,明明本人就在他面前。以为平会冲上来抱住自己磨蹭,没想到他却像完全忘记刚才的骚动一般,那个深感抱歉的态度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用他平时的表情转向上总。
「这个,是礼物!」
拿出为了不让上总看见,一直藏在身后的包装袋,但态度转换的太快,要跟着他的情绪让人觉得很辛苦。
「这是什么?」
似曾相识的包装袋是在便利商店贩卖的下酒菜,价格大约三百日币。
「这是礼物,以前你说过这很好吃所以拿来的。」平骄傲地说着这件事,丝毫不怀疑用这种在便利商店买的小点心如何能讨好上总──眼前的上总,可是早已经习惯以百万为单位的礼物,对再怎样贵重的礼物都不再感动。
那份纯真,或者该说他蠢的想法让人有种从毒沼中脱身的感觉。跳脱常轨的感xg和脑筋不好这点,不知要说是可爱还是可怜,让人觉得对他生气的自己很不成熟。
「啊……那就谢谢你啦。」
从平手上拿到的起司乌贼的确是上总喜欢吃的东西,鱿鱼丝加上干酪起司那种浓郁的口感让人忍不住上瘾,前一段时间的确很常吃。
「欸,那时候你在这吗?」
平好像没听见上总说的话,没有回答。上总也因为折腾一整天的疲倦,再说这也不是值得深究的问题,便含糊地带过疑问。
「那,就一起吃吧?」
「好……」发出喜悦声音的平眼里带着光芒,嘴角跟着绽开,一眼就能看出他没有防备心。要是平是狗的话,现在一定是在摇着尾巴。
上总深深体会到,带小孩应该就跟现在的心境一样吧。心里想着能够这样照顾小孩的父母真是太伟大了。把内在跟动物一样的生物养育长大,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一定办不到。
「父母吗?」
叹息般的余音不断萦绕在上总脑海,自己已经连父母的脸都想不起来了。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应该是十年前的事情──残留在记忆中的是疲于处理那些如滚雪球般增加的债务,日渐消瘦的侧脸。面貌已逐渐模糊的他们离自己现在的生活天差地远,恐怕连再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天傍晚,已经是接近上总平时上班的时间,他却没有准备要出门的样子。平大概知道人类的日期循环是以星期为主,虽然知道星期天是俱乐部休息的日子,但是距离「开心日」好像还很久。
上总难得地想要开始整理堆在榻榻米上的棉被和堆在棉被上的杂志。中途又因看到特集介绍而停下动作。
「那个……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对啊。」对于平的疑问,上总从杂志上抬起头,冷淡地回答:「今天休假。」
上总拿起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叫出电话簿里纪录的号码后按下通话键。
「是我,领班在吗?」
看样子是打给俱乐部的样子,不用表明身分对方应该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我要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上总在电话里也只是形式上的道歉而已,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责骂声,「就算是上总也不可以这样任意行事!」,声音也传到在一旁听着的平耳里。
「啊?谁在跟你开玩笑,我说要休息就是要休息,从以前到现在我几乎没请过假吧?」
想也知道上总在店里的指名率绝对是第一名,营业额占了整间店的一半以上,领班会如此狼狈也是理所当然,因为站在店的立场,他得要担负大部分的责任。
「这么突然我很抱歉,我都已经跟你低头道歉了!」上总也因为领班在电话那头拒绝自己请假并且开始说教而情绪变得很差,从他那粗鲁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道歉的意思。对着电话的表情十分可怕,完全摆出要打架的姿态。
「休几天,不知道啦!要照顾一个没办法放着不管的家伙,当然没办法去上班!」
平听到上总脱口而出的话,发现到原来硬要请假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呃……」
平感到有些喘不过气,试图想要对上总说些什么,但对方并没有发觉到他的视线。正因为知道自己在上总身边给他添了许多麻烦,让平感到沮丧跟痛苦。
「我的客人!我的客人!烦都烦死了!跟那些早就对我的恩客虎视眈眈的家伙们说可以趁机让她们变更指名,如果他们办得到的话!优夜听到会爽得要死!」
变更指名,意思是更换原本永久指名的男公关,平当然不懂这个意思,但随着上总越来越带着恐吓的语气,他不知不觉察觉到那话里的意思是指就算客人被抢走也无所谓。
那样子不好,绝对不好。
「那个……」
平靠近上总想跟他搭话,但又不能打扰到正在电话中的上总……而且也想不到该怎么说才好,结果也只能闭上嘴。靠近上总时,又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领班鲜明的斥骂声。
「你以为你能够保持店里的no1多久时间!如果你认为自己在店里有特殊待遇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那你就从今天起把我开除啊!」上总丢下这句后便按下手机上的按钮,单方面切断通话并且关上手机电源。
平心想多说无用,但想到原因和自己有关,就算很难开口也不能不说。
「……你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今天就算了!」上总把手机随意抛在一旁,将平抱入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我想暂时和你在一起,你可别随意失踪。」
就算他对自己这样说着,也无法打从心底开心起来。
都是因为我不能振作起来,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之外还迷路,让上总无法安心地出门上班──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平把手放在上总胸前作势要推开上总站起身,上总也不认真拉住他。想说平应该不了解自己和领班之间的交涉,为了让他安心便说着明显的谎言。
「我在店里很了不起的,只是休息一下不会有人敢抱怨的!」
──说谎。当平还是狗的时候,就听过上总一个人在那边嘟嚷着。
「歹势,我睡过头了,回家再去散步啰!迟到的话领班会很啰唆。」
在出门前对着平这么说过之后才去上班,平也只能目送着上总离开。
「在店里被称为国王的我迟到还是一样会罚钱,罚金可是会从薪水里扣。要是连续迟到的话可会被开除的。」
虽说是上总也没有特殊待遇,他自己明明好像也很喜欢店里的这种风气。
「但……会有人感到困扰的,你还是去店里吧。」
「别在那边啰啰嗦嗦的!」
上总郁闷地推开抓着自己的衬衫的平,表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转身背向平进到厨房去。
「好久没有煮饭了!你在那边坐着等。」
平就算想再说些什么上总也都听不进去,甚至会生气,只好沉默的坐在一旁。
上总像是在转换心情般雀跃地站在料理台前,但平因为担心而没有食欲。
「早知道就出去买点东西,冰箱没什么象样的材料。」
上总物色起冰箱内剩下的东西,当他拿出仅剩的蔬菜处理时的手法利落得让人意外,这是因为长年一个人生活的关系。动作熟练地将处理好的青菜和肉依序拌炒,接着在平底锅里加入面条,不一会功夫就完成一盘炒面。
递到平面前的是上头加了颗荷包蛋的炒面,但使用筷子对笨拙的他来说有些困难,上总也猜得出这点,所以同时也拿给他叉子。「下次要用筷子吃,我会教你练习的!」这句话似乎是在宣示今后将由自己来照顾平。
「好……」虽然烦恼着上总没去上班的事情,但平以在这种事情上才更加突显出来的单纯,开心地点头回答。
实际上这也是平第一次使用叉子,但只要适当地握住手把,勾起面条吃下,就可以一点一点地掌握使用的诀窍。重复叉起面条的动作也就越来越熟练。
小口品尝炒面的同时一面注意着不把面条洒出盘外,略焦的酱汁和高丽菜的口感都很赞,今天的炒面尝起来比起昨天尝过的面包要更加美味。
本来平就不会挑嘴,而且又是上总亲自煮的饭菜,再加上一起用餐这件事情就够让平感到喜悦。
「吃完的话就把盘子放到流理台那边泡水。」
上总对平这么说了之后,把自己的盘子拿在手上跟在平身后,看着他把盘子拿到流理台,并放满水。
「很好,做得很好!」
「……还会做些简单的事情。」
如果是叫平洗碗的话还说得过去,光只是把盘子拿去冲湿泡水就被夸奖,有种像是被看扁的感觉。平略带不满的看着上总,但想想自己那些前科纪录,也只好忍住怨言。
由于连日的疲劳累积,上总吃完晚餐后就开始准备小睡一下。随便趴在摊开的杂志上,闭上眼枕着手发出鼾声。
这么说起每到星期天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形,上总都会因为连日过度疲劳需要补眠而酣睡着,到了晚上才勉强起来带平去散步。
平从橱柜里拉出毛毯为上总盖上。打开拉门时不小心发出巨大声响,正想说会吵醒上总却发现他没有醒来,这时平觉得男公关这行业是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其实是辛苦劳动的工作。
蹲在榻榻米前看着上总的睡脸,平轻叹一口气。能待在他身边固然很开心,虽然担心着他太过疲倦,但像现在这样任意请假好像也不好。
「都是因为我的错。」平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上总来说是颗绊脚石。但就算想要对他提出自己的意见也是徒劳无功,毕竟自己太笨,没有好好说服上总的自信。
「这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有着能够不输给上总的气势,就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说话──当他想到这点脑中闪过浅田的脸。
「它昨天跟今天都剩下很多饲料,一定是哪里不舒服啊!」
举例来说,有一次平因为厌倦同样味道的饲料,再加上天气闷热,所以剩下许多干巴巴的饲料时,被上总紧张的带着去动物医院。不过他却一直摆出要找碴的态度顶撞浅田。
「没有发烧,喉咙也没有肿起来。肠胃也正常,牙齿也健康到不行。而且就算是狗有时也会有食欲不佳的情况。」
对着因为太过担心爱犬,几乎是要揪起浅田领子的上总,浅田还能毫不畏惧,平淡的回答对方,让平觉得他有着令人佩服的过人胆识。
想起前两天拿到的纸条,从被脱下白衣开始,每次换衣服的时候平都没有忘记放到新衣的口袋里。不过严格来说他没有办法看懂,为了让他至少能够记住像是符号一样的宇体,纸条里体贴的写着像是医院名称的文字与好像是电话号码的数字。更令人感激的是纸条上还附上简单画出的地图。
「有困扰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谈谈。」
平记得浅田医生说过的话,决定要去拜访他看看。两天前的早上,在要去动物医院上班途中借给自己他身上的白衣,应该是个亲切的人。去找他的时候要顺便把白衣归还。
平偷偷注意着上总睡着的样子,蹑手蹑脚地穿上鞋子,抑住声音悄悄把门关上。为了不让上总担心,打算在他睡着的时间内快去快回。
日已西沉,外头已经入夜,但从住家窗户露出的光线还足以看见纸条上的内容。所幸浅田动物医院是平每天散步路线里的必经之处,而且浅田医生手绘的地图十分好懂,总算让他平安到达目的地。
「不、不好意思……」
战战兢兢地推开医院的门,显然已超过看诊时间,院内最后一位客人正在柜台前结帐。在柜台里站着的是以前就和上总认识的大庭,正从怀里抱着腊肠狗的小姐手上收过诊疗费用。
「不好意思今天的看诊已经结束,是急诊病患吗?」
越过柜台大庭询问着眼前的平,平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