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不等程灵素出口断拒,欧阳克忽然身形一晃,骤然欺近身来。程灵素急退两步,手一扬,指间银针疾飞射出去。
欧阳克口中“哎哟”叫了一声不闪不避,折扇在手上轻轻一转,银针正好射在墨色的扇面上,“叮”的一声,立刻转向,飞落出去。震飞银针之后,那把折扇丝毫不停,又向程灵素头上飞旋而去。
程灵素侧身一避,扇骨带起的刚猛的劲风已扑面而来,逼得她几乎呼吸也为之一顿。急切间纤腰一折,猛然向后仰去。鬓边散落的发丝飞起,被扇沿的罡风一卷,几根黑发,簌簌断落下来红粉官场最新章节。
却不想欧阳克的手臂犹似忽然没了骨头,明明前一刻还在她面前,蓦地里忽而竟在空中一拐,又绕到了她身后,正好穿到她下弯的腰间,在她腰里一托,顺势一带复仇亡妃最新章节。程灵素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他搂住了腰,身不由己地撞入他怀中。
这一招之间,犹如电光火石,直到此时那根被折扇挡住震落的银针放才落到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你……放手……”程灵素用力挣了一下。她衣衫上原本洒有赤蝎粉防身,就算欧阳克能事后将这药力逼出,但也同样抵挡不了赤蝎粉那触之如焚的痛楚。可她来时却担心会遇到拖雷,无意间碰到她的衣衫有所误伤,这才在外面罩了见狐皮短裘,挡住了药力。却不想竟又遇到了欧阳克……
欧阳克只觉得手下的纤腰虽在厚厚的狐裘之下,却仍只盈盈一握,温软柔韧,似能从那皮毛下直透出来。鼻端又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不由心中快慰轻荡,双臂用力,压住她的挣动,笑得轻薄:“放心,纵然你出手不容半分情面,我可舍不得伤了你。”
其实,纵然程灵素的武功远不及欧阳克,却也不至于一招就会落败。实在是欧阳克的手臂如此突如其来地几乎是转到了全不可能的方位出招,令她猝不及防。
这一招本是西毒欧阳锋取意于蛇类身形扭动潜心苦练而创的“灵蛇拳”,出拳时手臂的方位灵动如蛇,虽有骨而似无骨,令人匪夷所思,防不胜防。而欧阳峰万万不会想到,他这原拟于在高手交手中出奇制胜的绝招,还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今日却先叫欧阳克使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却也出师大捷,软香温玉,立奏奇功。
突然,只听到远处大营中似乎有些喧闹之声,还有人声呼喝,夹杂着金刃敲击,铁甲铿然之声,隐隐约约,一起传了过来。
那些人说的是蒙古话,欧阳克不懂,程灵素却听得明白,原是方才拖雷奔出营时砍倒的几个人被巡视的哨兵发现,哨兵互相示警,要去营中盘查。
程灵素听那盘查声正向他们这里走来,心中一动,正要开口高呼,想将他们引过来,乘人多杂乱,借机脱身。
哪知欧阳克看破她的心思,手臂一收,薄唇轻启,嘴角浮现的一抹浅笑几乎要贴上程灵素的脸颊:“就凭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往前冲了出去。而这时,营中的示警号角声方才吹响,勉强聚集成队的军士见他们两人来得迅猛,正要大声喝阻。但欧阳克的身法何其之快,拦截的人刚举起刀,一道白影已从他们身侧飞掠过去。就在错身的一刹那,欧阳克腾出一只手,闪电般地拂过那几个人的腕上、颈边,或点或按,堪堪掠到营门边上时,只听背后响起一片惨呼。
到得营外,已没人敢跟上来。欧阳克见程灵素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不禁问:“怎么?”
程灵素从那玉雕似的修长五指上移开目光,转到他脸上:“完颜洪烈和王罕好歹也算是盟友,那些都是王罕帐下的士兵,你又何必多伤人命?”
欧阳克没想到她竟问的是这个,洒然一笑:“我堂堂白驼山少主,要是不给些教训就走,岂不是要被人当作夹尾而逃?”
程灵素见他下颚微微抬起,神情倨傲,当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使用无药可解的剧毒,是她师父毒手药王的大忌。毒手药王虽以“毒手”为名,用毒如神,其实却是慈悲心肠,尤其是晚年出家之后,更是对门下弟子谆谆告诫:“下毒伤人,不比兵刃拳脚,不至于立时致人于死地,若对方能悔悟求饶,立誓改过,亦或是错手伤错了人,都可以解救。”因此程灵素用毒,重在心思灵巧,即使面对她几个叛师的同门,下手也是步步留情。直到最后,那一支含了七心海棠的蜡烛,也是由他们贪心不减,方才自行点燃。
而西毒欧阳峰虽同样是使毒的行家,目的手段却皆截然相反终极魔道催眠师最新章节。一味只求炼制各种性烈的剧毒,只求致敌于速死,莫说留下几分余地,便是一口喘息之气也断不会留给对手。欧阳克自幼受此教导,自然不会明白程灵素的想法,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用毒的人心念如此慈悲。
不过他现在软香温玉在手,也无意去深究这些,怀里的少女腰身柔韧,不似那些娇弱女子身娇体软,身上还自有一股香气醉人,宛如令人置身于娇花馥郁,偏偏那花香之中又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再配上那暗藏在眉眼中娇嗔,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要再调笑几句,却突然发觉眼前那张清丽的容颜似乎轻轻晃了一晃。
“嗯?”欧阳克眯起眼,偏过半边脸,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起,似察觉到了自身有些许不对劲。
程灵素眼睛一亮,腰身猛然一挣,一手在两人身前一格另一手划向欧阳克紧扣住自己腰间那只手的脉门。
欧阳克头脑昏沉,仿若醉酒。程灵素这一招的拆解应对,甚至后手反制,明明心里想得清楚,而到了运劲之刻,手上却不知为何生生慢了一拍。不但如此,手一动,竟还带得脚下一个踉跄,被程灵素一招挣脱,还反手又往他胸前一劈。
“怎么回事?”欧阳克正自站立不稳,胸口挨了一掌,纵然程灵素并未用什么劲力,也是应手而倒,连手里的折扇也“啪”的一下落到地上。天旋地转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程灵素脱得身来,探手入怀,拿出了事先藏在怀里的那两朵蓝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可能!”幽蓝的花骨朵在风中簌簌发抖,似是孱弱不堪,几乎连小说睁不开的欧阳克却立刻认出这正是他之前在悬崖底下见程灵素拿在手里,后来又在她帐内看到种在塌边的那奇形怪状的小花,“这花我事先查看过,分明无毒……”
程灵素微微一笑:“好,我教你一个乖。我帐中虽然说不上是人来人往,平日里总也有人要进出,这花就放在我帐中,总不好随随便便就伤了人。因此若没人动它,自然是无毒的。除非……”
欧阳克猛然醒悟:“是那酒……”
“还不算太笨。”抬程灵素格格一笑,手将方才挣动间散乱开来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手背在被日头晒得有些泛红的额头上贴了贴:“这花花香馥郁,本是无毒。一旦加了酒之后,才是真正的香气醉人。”
欧阳克自小就在毒物里打滚,对奇花异草本应防备颇深。只是他在崖下见程灵素拿出过此花,当时虽然有所警醒,可后来又立刻发现这花香中并无异常,再加上之后他潜入程灵素的帐中亲自探查,确认此花虽香,确是无毒,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才失了防范。
这花乃是程灵素按照上一世培植“醍醐香”之法栽种,花香如烈酒,醉人于无形。欧阳克在程灵素帐中之时其实已经嗅入了一点这香气,但他仗着内力精深,这点酒力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醉不倒他。若不是他方才心存轻薄,一直紧紧地搂住程灵素不放,将程灵素刻意从巾帕中取出来的花香当作了女儿香,毫无戒备地闻了又闻,这大漠里种出来的“醍醐香”到底不比前世的威力,还真奈何不了这位来自白驼山的少主。
三番两次地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欧阳克心里再有不甘,此时也挡不住翻涌上头的浓浓酒意。眼皮越来越重,强自撑起的精神渐渐涣散,心里的警觉愈盛,意识却愈发不受控制的逐渐远去……
正心焦如焚间,只感到有人在他怀里轻轻一碰,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轻语:“这‘醍醐香’如饮烈酒,但于性命无碍,醉一下就好……”
紧接着一声唿哨,马蹄击地声由远及近,稍稍一停,又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灵蛇拳奇招迭出~一个有醍醐香奇毒四布~所以说嘛,克克啊,和灵素妹子斗,到底是谁赢了呢?哇咔咔~【歪头】
第八十五章
定国王府,兰馨院
君无忧两人离开后,楚馨和沐星妍闲得无事可做,正好这时安然带着几名工人进了院子。
“母妃,这是要干什么?”沐星妍新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兰馨院太久没整修了,所以准备捯饬一下。”
“哦。”
“夫人,人已经到了,可是现在就要开始?”安然走近,对着楚馨询问道。
“嗯。”楚馨淡淡点头,“叫他们动作快点,最好在轩儿他们回来之前就做好,免得他们回来后还看到一片乱糟糟的。”
安然了然,转身吩咐那来的几位工人动工。
“母妃究竟要做什么?不是说要捯饬院子吗?这怎么可能在哥哥他们回来之前就做好。”
楚馨笑了笑,望了望工人动工的地方,一棵枇杷树摇摇欲坠,“只是砍几颗树而已,费不了多大神。”
能费多大神呢?有时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哦。”沐星妍闻言,霎时没了兴趣,再次无聊了起来。
楚馨见此只是在心中无奈的一笑,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不过,百里那孩子确实是不错。
“王妃,王妃。”一个丫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急?”
“禀王妃,老王妃有请。”丫鬟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老王妃?
“哦,下去吧”如果是那个老婆子找,那就没什么好理会的了。
“那个,王妃,老王妃说是有要事找你。”丫鬟心里叫苦不迭,她就知道王妃多半是不会理会老王妃的,可是如果请不到王妃的话,她回去必是要被老王妃训斥的了。
“要事?老王妃有要事自是应该去找定国王或是林侧妃,找本王妃,是不是找错人了?麻烦你回去告诉她一声,记得药不要停,不然再这么神经错乱了可不好。”
“王……王妃。”丫鬟快要哭了,这话她那里敢传啊。
“你这丫头有完没完啊,我母妃都说了不过去了,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沐星妍不耐的训斥道。
丫鬟这下是真的哭了,“可,可是老王妃说了,奴婢要是请不来王妃,就要将奴婢杖毙。”
“哼,这是在演苦肉计?你会不会被杖毙,是你的主子自己决定,跟我母妃有什么关系,怎么,是觉得我母妃真好说话不成?”沐星妍心里烦闷,说话更是一点都不客气。
那丫鬟闻言,似是彻底绝望了,眼泪决堤。要不是她只是个处处被排挤的,也不会轮到她来做着苦差事,这下……
“夫人还是去一趟吧,要是没猜错,应该与世子有关。”这时,一直在指挥着工人的安然淡淡的说道。
楚馨和沐星妍同时不解。
“听说今天府外来了个女子,说是要找世子爷,后来被老王妃他们带走了。”
闻言,楚馨眼神一凝。
“先生已经派人去查那个女子的身份了,估计结果一会儿就到。”
“嗯。”楚馨淡淡点头,既是如此,她也就去一趟。
……
另一边,定国王府的马车一路疾驰,到永平候府停下。
永平侯府内,气氛正是紧张,杜家众人以及永平候府众人均是一脸紧张的守在杜清芸屋外,等待着大夫的消息。
永平候世子陈毅也是一脸沉重,身边站着一娇艳的女子,女子一副伤心愧疚的说着“都怪妾身,没有照顾还姐姐,才会让姐姐出了这样的事。”
陈毅则安慰的搂过女子,“没事,不怪你,谁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其实他的心情现在又如何会好得起来,那个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嫡长子的孩子,在他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陈毅此举惹得本就怒火滔天的杜家众人更是生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毅,一副恨不得杀了陈毅的表情。永平候见此更是陪小心,却也奇怪的并没有训斥陈毅或是那女子一声。
“陈毅。本将军告诉你,要是芸儿真出了什么事,本将军绝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身边那个狐狸精!”杜昭凌厉声说道,看着陈毅的眼神更是怒火重重,看得那女子忍不住就是身体一颤。
陈毅感到怀中女子的轻颤,忍不住搂得更紧了些,看着女子的眼神满是怜惜。看得杜家众人更是怒火更甚。
“岳父大人,芸儿发生了此事我也很伤心,可是此事真的只是个意外,芸儿怀孕的事包括她自己在内根本没人知道,所以没人会想要害她,更加不关玉儿的事,反而是玉儿急时叫来了大夫,救了芸儿一命。”
“什么不关她的事,她说她不知就不知吗?就算她真的不知道,大姐出事的时候身边就她一个人,除了她这个狐狸精害得还有谁,我可怜的大姐,怎么就遇见了你们这么对狗男女,她现在在屋里生死一线,你们却还在这里忙着亲亲我我,还好意思说什么担心大姐,你们这对狗男女!”
“三妹说话请注意言辞,玉儿是我的妾室,是我光明正大的女人。”陈毅也是沉着脸说道。
“什么光明正大的女人,不过就是个靠卑鄙手段爬上你陈毅床的下贱女人。”李氏尖声说道,脸上是又气又怒的表情,甚是扭曲。
“岳母!”陈毅大吼一声,“那晚的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切都是我的错,与玉儿无关,要不是我酒后失德,玉儿一个大家小姐,也不会委屈着来给我当侍妾,玉儿,只是受害者,还请岳母不要将话说得这么难听。”
“你!”
“夫君别这么说,能跟夫君在一起,玉儿不觉得委屈。”
“你当然不回觉得委屈了,说是什么大家小姐,其实也就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能攀上永平候府,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呢,又怎么会觉得委屈,别说是个妾了,就是当个通房,也乐得做梦都笑醒了吧。”杜清玥一脸不屑的说道。
“杜小姐 ̄玉儿自知如今身份卑微,可是玉儿也是自小出身书香世家,虽无大德,却也知道宁为穷人凄,不为高门妾的自爱之理,要不是那晚的意外,玉儿即使心痛,却也已然是准备远远的离开夫君,祝福夫君和姐姐了的。”柳玉儿闻言,一副泫然欲泣,却又死死憋住眼泪,那副既娇弱又倔强的样子,惹得身边的陈毅看得心疼不已。
“玉儿 ̄委屈你了。”陈毅心疼的说道。
“夫君不要这么说,当初要不是夫君在救了玉儿,玉儿早就不知身在何处了,今日这点委屈玉儿受的的。”
“这位小妾,还有永平候世子,你们要是想要秀恩爱的话自己回房关上门在秀,这还有大家闺秀在这儿。”
杜立恒一副只是在叙述事实的话,听得柳玉儿脸色一僵,眼底深处划过一抹阴狠和刺痛,杜立恒这话简直就是在嘲笑她刚刚自称大家闺秀现在却是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会污了大家闺秀眼睛的举止,什么自爱,什么出身书香世家,在杜立恒这话一出,都成了狗屁。
而且,他竟然,叫她小妾!他难道不知道要是他当初愿意娶她,她又怎会做了陈毅的妾,救她的人明明是他,她想嫁的人也明明是他啊!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不愿承认是他救了她,更不愿意帮她找失散的家人,却是把她交给了陈毅,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就是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举止这么轻浮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家闺秀,也不知是那家的大家闺秀。”杜清玥见自家大哥出言,逮住了机会便嘲讽了起来。
“那就的看这位的亲戚找到了没有。”
柳玉儿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心中愤恨,却只能忍着。
“玉儿找过去的时候,她的亲人已经搬走了。”陈毅心疼的说道,玉儿在京城除了他,是真的无依无靠了。
“哼,说不定那亲人根本就不存在才是。”杜清玥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三妹!我是看在你是芸儿的妹妹的份上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但还请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陈毅沉着脸说道,目光冷冷的看着杜清玥,吓得杜清玥心里发颤,不敢再发一言。
“若是得寸进尺了,永平候世子又当怎样?”杜立远冷冷的说道。
“这……”陈毅哑言。
“这位柳姨娘的身世怎么样,我杜府并不想管,只是今日的事,还请你们给个交代。”
“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不知大哥想要什么交代?”
“哼,是吗?”杜立恒嗤笑了一声,却也并不急着逼迫什么。
“禀侯爷,外面定国王世子和世子妃求见。”这时,一个小厮前来禀报道。
众人一惊,谁也没想到定国王世子和世子妃会在这个时候来永平侯府,不过一想今日是世子妃回门的日子,可杜府的人却是都来了永平侯府,想来是回门的时候听说了这事也不奇怪。
永平候一惊之后赶忙命人将人请到大厅,他一会就到。
“表妹到这来肯定是为了芸儿的事,永平候还是将人请到这得好。”杜立恒很是好心的提醒道。
永平候犹豫了一下,这毕竟是家事,只是,想到来人是定国王世子,却也知道他没的拒绝,遂照此吩咐下去了。
不一会儿,君无忧和沐宸轩便也出现在了杜清芸的院子里了。
沐宸轩在一路来的路上已经命人打探好了永平候府的事,知道今日的事乃是世子妃杜清玥不知怎的一把跌倒在了假山旁,堪堪撞到了肚子,导致还没被发现的身孕就这么流产了,甚至更是导致了大出血,正在抢救中。
君无忧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担心不已,现进了院子也顾不上和永平候府或杜府的人打招呼就要冲进屋子里去。
“表妹先别急。”杜立恒拦住君无忧,“大夫正在里面救。”
君无忧被杜立恒这么一拦,也冷静了不少,知道自己是太过担忧了,都失了判断。
“定国王世子。”这边,永平候府众人正对着沐宸轩行礼。
“不用多礼。”沐宸轩淡淡的说道。
永平候府的人是听说了定国王世子站起来的事的,只是真正见过的却没几个,此时见沐宸轩一身风华的站在那,纷纷感觉讶异的同时又深深被那浑身的气度所折服,尤其是周围的丫鬟小姐,更是纷纷露出了羞涩爱慕的表情。
正好这时,门终于开了,丫鬟们抬着一盆盆的血水走出,鲜红的血水看得众人心里一阵担忧。
随着丫鬟们身后出来的是背着药箱的药童和大夫。
众人见大夫出来纷纷围了上去。
“陈大夫,内子怎么样了?”
陈大夫淡淡摇摇头,一脸遗憾的说道:“孩子没保住,大人虽然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次的大出血却是伤了身子,恐怕以后很难再有孕了。”
什么?
陈大夫这话就像是个闷雷砸在了众人头上。
以后很难有孕?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
大表姐……
君无忧死死的握住手上的四叶草链子,忍不住眼里酸涩,心里更是为杜清芸感到一阵绝望。
沐宸轩走近君无忧,伸手握住君无忧的小手,安慰似的握了握。
君无忧抬头看了看沐宸轩,强扯着嘴角,“我没事。”她只是,担心杜清芸而已,在这个本就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在夫家的立足最大的依靠便是孩子,可是如今……
“姐姐,怎么会这样?要是姐姐以后真的不能怀孕了可怎么办?”
君无忧正心里难过,突地就听到一女子矫揉造作的声音,话里的意思更是看起来像关心却是在踩人痛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是谁?”
“柳玉儿,永平候世子在回京的路上带回来的,现在是永平候世子的妾室。”
回京路上带回来的侍妾?君无忧闻言更是皱眉,突然想起杜昭凌回京的时候她似是隐隐约约见到一顶轿子跟在队伍后面,难道就是她?
君无忧向着柳玉儿看过去,只是一眼,她就很不喜欢这柳玉儿,一看就是那种很会装的绿茶婊,难怪会跑来当人家的妾室,君无忧想着,连带着对本来印象不错的陈毅也升起了厌恶。见陈毅此时没去关心杜清芸的状况,反而是对着柳玉儿轻声安慰,更是一阵恶心。
“这不关你的事,别自责了。”
“不是的,要是妾身可以早点找到大夫的话说不定姐姐的孩子就会保住,姐姐也不会以后再难怀孕。”
“我大表姐是尊贵的永平候世子妃,她怎样不是你一个低贱的小妾就可以负得起责的。”君无忧见这柳玉儿三句话不离杜清芸以后再难怀孕的事,一再的戳人心窝子,不由升起一股怒气,对着柳玉儿寒声说道:“所以别再假惺惺的说个不停了,听着恶心,不过,你要真是过意不去,心里愧疚,倒是可以去剃了头发做姑子,为我大表姐的孩子超度,佛祖面前众生平等,想来不会应该就不会看不起你了。”不是君无忧要拿身份说事,实在是这柳玉儿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哼,就是,你一个下贱的小妾,连给我大姐提鞋都不配,有什么资格在这揽什么责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不自量力。”杜清玥顺着君无忧嘲讽道,以前她不喜欢君无忧的毒舌,那是因为被骂的人是她,但今天看着柳玉儿被君无忧一句话说得脸色发白,脸面尽失,不由觉得君无忧的毒舌偶尔也挺有用的。
柳玉儿听着君无忧和杜清玥的话,只觉得脸面怎么都挂不住,心里恨上两人的同时,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定国王世子妃,玉儿可是有哪里得罪你了?”陈毅看着君无忧,却是不由眼前一亮,之前去杜府时他倒是见过君无忧一面,只是那时候的她多是站在角落,很不引人注意,而他也没那心力去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杜府表小姐,没想到如今摇身一变竟是成了定国王世子妃,且他今日才发现原来君无忧竟是长得一副好模样,让他不由有些看痴了,直到感受到一道冷冷的视线他才醒过神来,却是在这么一会儿,背后便发出了一阵冷汗。
“她是没有得罪本世子妃,只是本世子妃就是看不惯她,明明心里开心,却还装出一副假惺惺关心自责的样儿,典型的当了脿子还立贞洁牌坊,让人恶心得很,所以本世子妃一个忍不住就实话实说了,永平候世子有意见?”君无忧心情本很不好,说起话来更是没了顾及,不过她也确实没什么好顾及的,有沐宸轩在这,他们就是再生气什么的,也只能忍着。
“你!”陈毅脸发黑。
“夫君,算了,千万不要为了妾身就得罪了定国王世子妃,姐姐出了这事,定国王世子妃也是伤心才会……”柳玉儿适时的拉住
“嗯。”陈毅淡淡点头,事实上他也并没有真的就准备得罪了君无忧和沐宸轩,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柳玉儿此时的安抚恰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君无忧见此,不屑的一嗤。但也没心思和他们继续浪费唇舌。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是屋里的杜清芸,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永平候世子妃为什么会大出血?”这时候,一旁的沐宸轩淡淡的问道。
嗯?
君无忧不解的看向沐宸轩。
“女子怀孕初期流产一般并不会造成大出血。”
沐宸轩这话一出,众人更是一惊,纷纷看向了陈大夫。
“定国王世子说的没错,一般来说想世子妃这样的并不会大出血,只是世子妃却不仅是因为外力撞击才会流产的,事实上,老夫在给世子妃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世子妃已经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毒不仅会让孕妇慢慢流产,更是会伤害孕妇的身子,要不是这次世子妃意外流产了,等到药性发作的时候,那是就不只是流产了,世子妃这一生也别想再有孩子了。”
陈大夫一番话说完,众人的脸已经是全黑了,尤其是杜家的几人,看着永平候府的几位主子的眼神更是无法用怒火重重来形容了。
“永平候世子不是说是意外吗?”
“来人,给本夫人搜!每个院子都不要放过。”永平候夫人怒斥一声吩咐道。
“对了,刚刚世子妃让老夫给定国王世子妃带话,世子妃想见定国王世子妃一面。”陈大夫这时对着君无忧说道。
君无忧淡淡的点点头,看了沐宸轩一眼便起身便向屋里走去,就算杜清芸不说她也是要去看她的。
李氏和杜清玥见此也跟着向屋子走去,陈大夫却是在这时说道:“世子妃只想见定国王世子妃一个人。”
“你这个老匹夫说什么呢?本夫人是芸儿的母亲,芸儿怎么可能会不想见我而只要见君无忧。”李氏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说着就要往屋子里走。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只知道世子妃是这样吩咐的老夫。”陈大夫毫不畏惧李氏的怒气,依旧气定神闲的说道。
“娘,芸儿既然这么吩咐了自是有她的道理,我们就先等等吧,正好等一下搜查的结果。”杜立恒止住李氏说道。
李氏听到这话,虽有不甘,但也没继续闯了。
屋内
君无忧一走进屋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眼睛一酸,泪水就滚了下来。跨过屏风,看到那个躺在床上似乎毫无生气的女子,眼泪更是怎么都止不住。
君无忧觉得自己的脚就像突然灌了铅似的,几乎抬不起脚。
“大表姐 ̄”
床上的女子轻轻的睁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表妹来了。”
看着杜清芸脸上的笑,君无忧只觉心里一阵刺痛,走上前,轻轻的握住了杜清芸冰凉的手,袖子微滑,露出了那精致的四叶草手链。
杜清芸静静地看着君无忧链子上的四叶草,半晌悠悠说道:“表妹可知我送你的这副四叶草首饰其实并不是为表妹特意打得?”
君无忧身子一顿,不解的看向杜清芸,“大表姐 ̄”
“小的时候,第一次听表妹说起四叶草的故事得时候就已经觉得那是个很美丽的传说了,所以在成亲之前特意打得,希望四叶草的神话可以降临,只是,当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想要的了,可是,我知道,表妹一定做得到,所以才会将它送给你,我得不到的,却希望你可以得到。”
“大表姐说的那个女人是那个柳玉儿吗?”君无忧不信,那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就会让大表姐认输了呢?
杜清芸淡淡的摇摇头,有些讽刺的露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那个女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亏她还以为自己成了陈毅心尖尖上的人,其实不过就是个可怜鬼罢了?”
不是柳玉儿?那是谁?
“表妹不必多问,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的,不过,我之所以让你一个人进来是因为现在表姐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
“大表姐请说,无忧能帮上的一定会帮的。”
“我就知道表妹一定会这么说。”杜清芸虚弱的笑笑,继续说道:“我想你帮我找个住的地方,最好是在城外。”
“住的地方?大表姐想要做什么?是想出去散散心吗?可是现在你刚刚流产,又失血过多,应该要多休息……”
“我要和离。”
君无忧的喋喋不休在杜清芸的一句话中戛然而止。
“大表姐……”君无忧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在看到陈毅对着柳玉儿贴心呵护的时候她就想过干脆让杜清芸和他和离算了,可是,这只不过是以她一个有二十一世纪记忆的人的观点来看罢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一个女子,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都是一件令世人难以接受的事,因为这意味着她们以后的日子,只能在流言蜚语中度过,除非她们可以找到另外一个愿意接纳她们的男子,可是,这样的男人又何其少。
“我不是一时冲动,这个决定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杜清芸凄惨的一笑,“表妹,我已经傻过一次了,没有听你的话,守护好自己的心,才会弄得自己现在伤痕累累,可是,我却不能让自己继续傻下去,在该离开的时候潇洒的离开,不给对方再次伤害自己的机会,这,不也是表妹告诉我的吗?”
“可……可是……”可是她现在却不知道自己曾经将这些前世的思想教给杜清芸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只是想让她可以活得比这个世界的女子更独立一点,可是,却忘了这是个并不需要女子独立的时代,就算这样,也还好吗?
“表妹不要觉得误导了我而愧疚,事实上,现在的我很感谢你曾经教会我这些,才让我有了逃离伤害的勇气。”
“可是,就算大表姐想要和离,永平候府不一定会同意的。”
“不,他一定会同意的!”杜清芸似嘲讽似自信的说道。
“而且,那个男人既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命丧黄泉,我又怎能还对他抱有期待。”
什么?
……
君无忧再次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只觉得阳光是那么得刺眼,只是,再刺眼再温暖的阳光,却都没法挡住她此刻心里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