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家都相信百里安,尽管她不是本镇人,这么多年来,她到底为边景镇做了多少事,帮了多少人,为人如何,大家心里是极清楚不过的。对父亲死后没人照顾的顺子是,对身受重伤饿晕昏厥不明来历的小北也是。
对面客栈的掌柜站在安仁堂门前,用锐利地双眼搜索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少数几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不明男子在商讨这什么。
正巧这时小北带着那双红肿的双眼从后院出来了,到前堂将地上的药材重新整理,能用的收拾好,不能用的扔了。
对面客栈的掌柜走到小北身边:“这都是怎么了,小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师傅和顺子呢?”
小北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在听到顺子的名字后,瞬间崩溃,眼泪不争气地滴到手中的药材上。
掌柜在小北的哭泣声中感觉到隐隐的担忧:“小北,发生了什么,你哭什么啊,有什么事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的。”
小北用啜泣的声音回答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是什么事。他们很残忍,那把剑就那么刺下去了。”小北又陷入到昨晚的恐慌之中。
“孩子,不要想了,不哭了,我不问了啊,不问了!”掌柜看到小北如此状态之后,明白昨晚发生的事肯定该小北这孩子留下了阴影,看着这孩子脸上的惊惶,掌柜不忍再问下去。
小北放下手中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药材,双手掩着面,傍着哭泣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百里安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中没出来。
她恨命运,为什么选择给她生命,却还是救不了不愿逝去的生命。她也恨自己为什么总是禁不住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为什么每次她生活的小小幸福都要被死亡打破!为什么!
她抵不过命运,五年前是,现在也是。她什么也做不了,生命她挽回不了,而安稳的生活,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摧毁。
更何况,她还欠着命运一份责任,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命运召唤,她就得放下一切,甚至失去一切,毫无怨言地去承担这份责任。
邙中垣一直守在百里安房间的门口,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传出。邙中垣担心百里安一个人在房间内会出什么事,就敲了敲百里安房间的门。
“百里,你在吗?”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百里,百里。”邙中垣又接着说道,“你没事吧!”
房内还是没有回应。
邙中垣担心百里安在房间内晕厥过去,这是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于是又接连着敲了几次门:“百里,你在吗?”
“中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房内终于传来了百里安的声音。
听到百里安应了他,拎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猜想刚才应该又是想什么想得入迷了吧!认识百里安这么多年的邙中垣对百里安这个习惯已经熟谙于心了,不然,在他的第一句没有得到回应之时,他早就已经冲了进去。
“那你在里面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饿了闷了的话就出来,我一直在外面等你。”
“不用了,我没事的。”
邙中垣没再说多余的话,就这样在门前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百里安就从房间内出来了,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衣服,头发任其披散在肩,面容憔悴。
坐在门口的邙中垣听见开门声,匆忙站了起来:“去喝点粥吧!”
百里安有气无力地对邙中垣说:“你先去吃点吧!我去看看小北,她到现在应该什么都没吃,我去端点东西给她吃。”
“我之前已经给小北送去了点吃的,现在啊,就你是饿着的,还担心别人。”邙中垣拉着百里安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不是,还有你,到现在应该也还没有吃!”百里安说。
邙中垣回头看着百里安,笑了笑:“你错了!”
第九章 你为天涯,我为海角(1)
你为天涯,我为海角,两相望,不能相依的绝望。
这是邙中垣那晚之后寻找百里安时的想着法,他怕——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只有这匆匆的一回相见。
他辗转千回,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他无法说服自己在每一个黑夜驻足,直至在边沿小镇中看见蜷缩在墙角,空洞地细数着落下雨滴的百里安。那双眼睛中藏了太多的东西,他没想过去了解,只想让吞噬她的一切慢慢离开。
邙中垣匆忙离开安仁堂是因为接到了教主的水流令。
“左护法,教主在里面等着你。”门口的一个人,双手交叉握拳,朝着邙中垣鞠了一躬。
“知道教主发水流令找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凌空教有左、右、风护法三大护法,分别为天玄、地玄、风玄会的恒长。教主的三大牌令是对三大护法专有的回遣命令,分别为火焰令、水流令和云层令,视事情重要及紧急程度,发出不同牌令。若接收到火焰令,怕是出现了什么威胁到本教生死攸关的大事。
“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护法进去了就知道了。”
邙中垣见状,没再多问,走过长廊,凌空殿即是一步之遥。
大殿中只有教主一人。
“教主,这水流令所为何事?”邙中垣从衣袖中拿出那块青色的牌令,双手闭合压住牌令,放入大殿右边一醒目的黑色铁箱中。
“中垣,你和荩草带着天玄会去做一件事,这段时间,你把其他的事都交给尚晏子,专心做这件事。”
“不知教主所指何事?”
“我查到那维赫王,还有将军林铭,都在找一个人,行事极为低调,这其中重要机密的关键就是他们在找的这个人。你行事之时切勿轻举妄动。近几日,有大量的人往拓域沿海附近暗涌,你带着天玄会,去查清楚,盯着他们的行踪,有情况及时汇报。”
“教主可知他们要找的是何重要人物?”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要盯紧他们,必要时,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明白,属下即刻启程。”
邙中垣带着天玄会的数十人分两路从揽域前往拓域。他和驻使荩草带着虎子等一些人,驻使信和带着其余的人。
虎子向来是不吐不快,面对此次突然的行动而不明原因,怎么能憋得住虎子呢!大队人马刚出发没一会儿,虎子就憋不住了,问道:“恒长大人,你知道教主要我们找的是什么人吗?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动用我们整个天玄会。还把我们正在做的好几件事都交给地玄会那个尚晏子,一想到他平时那高傲的样子就讨厌,感情他是神,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一样。”
“虎子,你长点心啊!很重要的人能和你说吗?而且地玄会的恒长能是你虎子想说就说的啊!”荩草毫不留情地拍了下胡子的脑袋,疼得虎子哇哇大叫。
虎子平日里从来不怕邙中垣,恒长在待人接物方面都是可近的,尤其是他们天玄会自己的人,可是驻使荩草就不一样了,像是上辈子虎子欠了荩草的似的,这辈子注定要还清,只要荩草发话了,虎子从来不敢硬碰硬。这主要还得得益于荩草平日里的“好女不输男”给人留下的“好”印象,天玄会的众人从来不敢得罪荩草。虎子听到了荩草开口了,吓得话都说不稳当了:“是······驻使,我······不会再乱问了。”
“是什么呀!”一声怒吼吓得周围的人和马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我保证长点儿心。”
“教主其实也没和我说是什么人。”邙中垣说道,众人听恒长如是说道,定当知道此次的任务责任重大,风险也很大。
一行人赶了长时间路之后,遇见前方一小客栈。
邙中垣跳下马,指着前方的客栈,“天色暗了,在这儿休息一晚吧,大家赶那么长时间的路也都累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跳下马。
邙中垣等人拴好马之后,进了客栈。客栈的掌柜笑嘻嘻地迎了过来。
客栈大堂内满是人,看他们手中都拿着兵器,邙中垣猜到了这帮人怕是和自己一样的目的,不然,这样一个闭塞僻壤的地方,何至以涌过来这么多人,只是乐呵了掌柜,忙活了小二。
“中垣哥,我们上去吧!”虎子知道,这里面多半是江湖人士,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凌空教的人,一场混战恐不可避免,刻意将称呼换了。混战虎子倒是不怕,不过当下时间精力相比之下应该是更宝贵的,更何况自己又何曾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邙中垣看了虎子一眼,表示认同这种做法。
大家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吃过之后,便回房休息了。
第十章 你为天涯,我为海角(2)
邙中垣在房间内觉得闷,就上了屋顶,躺着,对着黑空中的星星和月亮:“你们有没有帮我照顾好她?”
一直往这个方向就能到边景镇,自己曾在多少个日夜,来回穿梭。
“喂,你爬慢点,等等我!”
邙中垣头偏了偏,看见隔壁屋下放了个梯子,两个人正在吃力地向上爬,见两人歪歪倒倒之状,应该是两个喝醉酒的酒鬼,邙中垣也没有再去理会,依旧躺着,闭上眼感受夜空的温度。
“啊!真爽啊,老大他们若是能杀了那个人,就不用我们再过去了,说不定,明天就让我们回去了呢!你说······”话还没说完,一个酒嗝就让同伴笑翻了。
“你看看你,喝多了吧!”
“没······有······你才喝多了呢,谁说我喝多了呢?”
“还说你没喝多,脑子都不清楚了吧!”
“脑子怎么不清楚了?我知道我家儿子刚不久才出生,我还没见过呢,真······真想回去看看他。我还知道我们要去边景镇的医馆,杀了那个大夫,对不对,对不对?你说······你说,她要是早点死了多好啊,这样我也就可以早点回家了!我······好想我家娘子和儿子啊!”
邙中垣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凝固了震惊、疑惑、害怕。他猛然冲到刚说话的那个酒鬼面前。
糊里糊涂的酒鬼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半死,怒斥道:“你谁啊,疯子啊,吓死我了!”
邙中垣上前就掐住那酒鬼的喉咙,满脸狰狞,大声吼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两个人被这一幕吓到了,酒立刻清醒了不少。面前这人如此凶神恶煞,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啊,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啊!
酒鬼不想多生事端,更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忙求饶道:“大侠,在下糊涂,不知道刚才说了些什么得罪了您,望见谅。”
另一个人不忍看着自己的同伴如此遭遇,也怕自己因此受到什么牵连,连忙补充道:“是啊,大侠,若有冒犯,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
邙中垣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想知道刚才他有没有听错:“你刚说什么边景镇,什么大夫?”
那酒鬼瞬间意识到是自己刚说漏嘴的话为自己招来了祸端。
酒鬼显得很为难,吞吞吐吐的说:“这······”
邙中垣掐那人喉咙的手更紧了,语气也变得更加凶狠:“你说不说?”
那人被邙中垣吓住了,记得傍晚坐在大堂吃晚饭时还在大堂见过这男子,逸群之才,温文尔雅,和现在判若两人。
酒鬼怕面前这人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慌慌张张地说:“说,我说。我们接到任务,要不留余地,杀了边景镇医馆里面的那个大夫。”
“那老大若是能杀了那人,就不用你们过去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老大带着一帮人马先过去了,估计后半夜就能到达边景镇。”
邙中垣像插上翅膀的雄鹰,向着月亮的方向飞去,身影片刻消失在黑夜中。
只留下屋顶上两个再没有气息的人。
他本不想痛下狠手的,他听到那个人说那刚出生的孩子和在等着他的家人时,心也曾为之动容,但随之而来的,是万剑刺心般的疼痛。
那股疼痛并不是他杀人原因的归结之处。
那个人,他要杀的,不是别人,是他拼命要守护的人,他怎么可能留下祸端!
他像疯了般在黑夜中策马前行。
他不能再让自己找不到她,绝对不能!
他和百里安相逢、相识、相知的一幕幕都浮上心头。
“你受伤了?喂,你别逞强乱动。”
“放开我!”
“几天前,你对我说放开你,我肯定不会再抓着你,但是现在,我不会。”
“为什么待在这儿?”
“怎么会是你?我觉得这儿最适合我。”
“进屋吧!”伸出自己的右手强制将对方手牢牢握住。
那牵着的一双手,是两个灵魂的相互扶持。
第十一章 她的固执
顺子的离开给百里安带来的沉重打击也使她渐渐开始相信赫恂说的话。
“昨晚的事就是你必须离开理由,你继续留在这儿只会使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你是一名医者,我相信你不会忍心的。你必须跟我尽快离开这儿。”这是赫恂在经过昨晚的事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但让她转眼间决定离开边景镇却是一大难事。
“你有必要离开这儿,这儿太危险了!”这是邙中垣对她说的话。
百里安不知道为什么邙中垣也支持她离开这儿,他并不是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留下来,一切来得那么不容易,难道他都忘了吗?她像是质问般地对邙中垣说道:“中垣,你怎么也会这么想?我以为就算所有的人都不支持我,你还会站在我这边的,当年我来到这儿,你是支持我在这儿一直生活下去的,而且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忘了吗?当年镇长嘱咐我,希望我能将医馆一直经营下去,我承载的是整个边景镇的人的希望,我就这样离开,你让他们怎么办?”
百里安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不想再被卷进血腥之中,她所期望的生活离自己那么近。可是现在,伸开双手却无法触碰。况且,她不像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未来是有时限的!
也许她的坚决之中多少还是有着些许自私才会令她如此挣扎吧!
百里安陷入两难的处境,倘若她坚决不离开,自己没关系,可是小北呢?还有镇上那些无辜的人,若因为她的固执和那微弱的一己私欲却搭上了更多的人命,着实是她不希望的。
邙中垣劝道:“百里,你不要这么固执,赫公子有能力保护好你,你应该安心随他离开。”
邙中垣看见昨夜赫恂拼尽全力地保护百里安,想必,百里安是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和那些全力杀百里安的人的重要不同。更何况赫恂的身份,他早就了然于胸,赫恂有没有这个能力,他应该很清楚。
只是这下该如何和教主交代!
赫恂明白百里安迟迟不愿离开边景镇的原因——她放心不下这儿的镇民。赫恂开口说道:“若百里姑娘是放心不下医馆的问题,大可不必担心,在下可以解决。”
医馆若是有人愿意经营下去,小镇人民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她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也算对得起逝去的镇长。急忙证实说:“赫公子当真能找到愿倾其一生在这个小镇和这个医馆的人?”
赫恂胸有成竹地说:“不假!”
若真是这样,不仅解决了当前的一大难题,更是解决了困扰百里安五年之久的疑虑,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是······
百里安说:“可否再多给我一个晚上?我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解决一些事情。”
“这······”赫恂有点为难地说,“这儿时时刻刻都充斥着危险,但若一晚之后,能让姑娘心甘情愿和我们离开也是值得的。强制地带你离开,日后的事物只怕也不好处理。”
邙中垣暗自思忖,若是他们此行人再在此处停留一晚,后面的杀手的支援人马肯定会在他们离开之前到达这儿的,不知那时赫恂等人还能不能应付过去。
他决定即刻动身,去和荩草、虎子等人汇合,带着天玄会的人守在边景镇外缘,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思量一会儿之后对百里安说:“百里,我暂时有事先不能呆在这儿了,你若是决定和他们离开这儿,记得告诉青鸟,它会传达给我的。”
百里安点头示意答应,在邙中垣纵身跃入天际刹那,叮嘱了句:“事事小心!”
夕阳半落,天色渐晚。
百里安在后院休息,赫恂派人守在医馆的边边角角,明处暗处皆有耳目,还在边景镇入口处安排了一些人马,自己在前堂内正坐着。
卢岸面色匆匆地进了屋子,气喘吁吁地说:“公子,查到了。”
“是谁?”赫恂迫不及待。
“赭远大将军——林铭。”
“果然是他!他消息怎会如此之快?”
“他对公子您的行踪了如指掌,对我们这边的消息无所不知,只怕是······”
“肯定是身边的人!照这么说,百里安的身份他都知道了?”
“怕是如此!”
“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计划得提前一步了!”
“公子,我还担心一件事!”
“就是那个邙中垣,我觉得那个人很不简单,但又说不上来是敌是友。”
“也许是敌人,但只要有百里安,他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相信是这样,不过看见他,我又想起了中轩,哎!”
第十二章 深深地叹息
“恒长大人,你去哪儿了?早上没有找到你,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办了。”荩草等人早上出发时没有找到横长大人,因不敢耽误,就先上路了,沿途都留有记号,没想到在路上偶遇邙中垣。
邙中垣说:“没什么重要的事,你通知后面的人加快进度,我们要在其他人之前赶到边景镇。”
虎子急忙下令通知后面的人,可虎子仍有一事不明,疑惑地问道:“恒长,不是说教主让我们盯着他们的行动,切勿轻举妄动吗?”
邙中垣没有做多余的解释,说:“别问那么多了,现在情况有变。”
“是。”
“你记得通知信和,告诉他,和我们在边景镇外缘附近集合,加紧脚步,要赶在他们跟踪的人之前到达。务必。”
“是。我马上就去让和鹄传给他们消息。”
邙中垣赶在亥时到达边景镇外缘,与信和汇合。
“天玄会所有人听令。”邙中垣的神情不像平常那么近人,语气很严厉。
“是!”
邙中垣接着说道:“今晚将会有一场奋战。我会在小镇前面观察,若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会点起一盏灯,让他们通行,若见我点起两盏灯,则······”邙中垣说得很决绝,“杀!”
信和略有迟疑地说:“可是教主叮嘱过,再没有弄清情况之前,轻举妄动若是招来什么麻烦的话······”
“今日这命令是由我邙中垣下的,教主那边出了什么事,我邙中垣全责承担。”
“可是······”信和还是有很多疑虑。
“不要再可是了,时间紧迫,不要在浪费在无谓之争上。传令让所有的人都提高警惕!”
“是!”纵有疑虑,信和还是听从邙中垣的命令。
同仁堂内。
“百里姑娘,见你房中灯尚未灭,应该是还未休息吧!若是这样,方便后院一见吗?”赫恂在百里安房外低声说道。
片刻之后,百里安推开房门,出来了。
赫恂开口说:“之前姑娘一直问在下之事,今日可告知一二,不知姑娘有时间听在下道来吗。”
百里安疑惑地看着他。
赫恂请百里安在石凳上坐下来,接着说:“卢岸查出来下命令加害于你之人了。”
“谁?”迫切之至。
“姑娘知道揽域的赭远大将军吗?”
“揽域的将军?且不说我不认识此人,此人与我素未谋面,何来谈置死地之深仇大恨。”
“百里姑娘,你要明白,此赭远大将军在揽域的实力仅次于揽域之皇。”
“所以啊,他花费精力来对付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纯粹是无稽之谈!”
“既然将军已经将刀头对向了你,必是说明姑娘对他的意义。这一点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及周围人所处环境之危险。”
“对不起。我累了,先进去休息了。”百里安手按着昏昏沉沉的头部,休息不好对百里安的身体来说伤害太大。
百里安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她会花时间思考的。
“打扰了。”
赫恂看着百里安的背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他明白百里安在犹豫些什么。
之前几天,他一直在对面的客栈内,观察医馆内的情况。那种生活又何尝不是他所向往的!
他看见医馆内的病人每一个离开时脸上的表情较之前进来时都轻松了许多;他看见小北和顺子时常“专心”地打闹着;他看见百里安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她真的很开心!
看着百里安由之前自由自在变成现在身不由已,他的心实在有点于心不忍。但是肩上的担子不允许他将于心不忍付诸行动。所有的一切,只能怪老天刻意的安排!
“卢岸,你说我这样把别人原本平静祥和的生活给破坏了,这样做真的对吗?”
“公子,可你不是为了你个人,是为了揽域所有的黎民百姓。”
“可她也是百姓,我却亲手毁了她的生活。”
“这世间有些事注定是无法两全其美的。就像公子你想要的生活,却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我观察了她很多天,那一双对平静生活向往的眼睛所流露的信息是那么准确,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必定是极珍贵的。”
“可,这是宿命!我们无法控制的。”
第十三章 十年之约的责任
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一束冷冷的光洒在她身上,你就这样看着。
周围回荡的都是哭喊声,这哭喊声那么熟悉,就像是自己的。
须臾间,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悬在半空。
“我救你是因为你身上肩负着责任,你承诺说,需要你时,你定会站出来。”
眨眼间,只见你身处另一个场景,地方,那么熟悉!人,那么熟悉!
天空还在淅淅沥沥地飘着雨。
一名女子蜷缩在墙角,双眼空洞地望着落下的细雨。
还有一个男子,他牵起那个女孩的手,走进了客栈。
你还看见她不停地摇着一个人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你还看见镇长双手合握着她的手,眼里噙满着泪水,跪在她面前。
百里安蓦地睁开双眼。
这一切是梦,还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师傅说的责任,难道就是指这件事?”
本着逃避心理的百里安,没有想到一切会来得那么快。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再没有机会坐在安仁堂的椅子上,帮病人挨个把脉,挨个抓药。这样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她应允的承诺!这就是她十年之约的责任!
旭日东升,天气晴朗得刚好。(平南文学网)
百里安身着淡绿色长裙,袖口处绣着几朵淡黄铯小野菊。长发垂肩,用一根湛蓝色绸带束好,深处还是那根景泰蓝嵌珠簪子。
嘱咐小北收拾了几件衣物,还有抽屉里的两瓶药。
“探子说,昨晚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或者是大队的人马进镇。在边景镇附近有发现打斗过的痕迹,并不清楚双方是什么人。”卢岸在前堂对着赫恂耳旁轻声说道。
赫恂满脸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卢岸,刚想开口询问,见百里安从后院走出来,赫恂就装作没事一样,卢岸向后退了几步。
“顺子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了。”赫恂带着略显水肿的眼睛对百里安说。
他应该是有几个晚上都没休息了吧!
“我们启程吧!一切都收拾好了!”
马车停在了门口,此时的安仁堂门口挤满了人,但却没有往日的人声鼎沸,大家都静静的,像是在等待一个宣判的结果。
百里安见守候在这儿的镇民,心中很是酸楚。
临上马车前,百里安对着守在门口的众人说:“大家不用担心,我走了之后,安仁堂很快就会再来一个大夫,他一定会比我还用心的照顾着边景镇的。”
同来客栈的掌柜在人群中抬起了手,问道:“百里姑娘和小北会再回来吗?”
“一定会的。就像当初我突然的出现在边景镇,你们毫无防备地遇见我一样,下次我也会在你们毫无准备之时,和小北一起,出现在你们面前。”
听到百里安这样说,大家提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但心中仍有淡淡地不安。
马车渐行渐远,大家伙的目光还停留在远方,直至马车消失,大家还不愿转身离去。
马车内的小北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百里安拍了拍小北的肩膀,将小北拥入怀中。
“傻孩子,我们肯定会再回来的,到时候,你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大家都认不出来了。边景镇和我们之间是一种缘分,我们都不是镇上的人,我们相识相知,这一切都得益于这个边陲小镇,所以啊,我相信,离开是为了再遇见。你说,对不对啊!”
百里安自己说着说着,泪珠就席卷整个面庞。
赫恂和卢岸骑马伴在马车左右。透过窗户,看着里面两个已经快哭成泪人的女子,赫恂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和歉意。
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第十四章 迎着风,越来越远
“恒长,你受的伤太重了,必须尽快治疗,不然毒会蔓延全身的。”
昨夜邙中垣在对付那帮人的时候,无意中了对方的招,在转身之际,被毒镖刺中左肩膀,周围的一片皮肤逐渐发黑,毒素从体内慢慢延伸。
“是啊,恒长大人,驻使说得对,毒现在正在蔓延,只可惜信和驻使连夜办事去了,不然以信和驻使的医术,恒长应该很快就会没事的。不行,不能这样拖延下去,一定要去请个大夫。”虎子说完,正欲转身去寻大夫,荩草抢先一步,留下了句“我去找大夫!”就不见了踪影。
虎子等人将邙中垣扶到河口镇客栈中的房间内休息。
“小二,客房余数可多?”
掌柜见状,笑脸相迎。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刚有人一下订了十几个房间,客栈很小,如今只有一间余下的房了。”
“百里姑娘,今晚你且和小北姑娘在这儿歇息吧!这河口镇不是什么大地方,只有这一个客栈,所以也就只能委屈你们一晚了!”男子转过身,恭敬地对身后的女子说。
“我们一般人家住这种客栈不会觉得委屈,倒是你们,掌柜说只有一间房了。”
“这一点就不劳姑娘费心了!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得在夕阳落下之前赶到三临镇。”
三临镇?小北心中一震。
百里安觉得是赫恂将她从安定的生活中拽出来,所以,这种时候没必要和他太过客气。
百里安随着小二上了楼。
“客官您的客房在走廊尽头,随我来吧!”
看着那片淡绿色从门前飘过,邙中垣立刻命人关上了房门。
“虎子,快扶我起来!”
“恒长怎么了?驻使已经去找大夫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快扶我离开这儿,先带一部分人离开,余下的人暂时留在这儿,等到荩草、信和回来再一起离开,我们会在一路下留下记号。”
“可恒长,你伤都还没······”虎子不放心邙中垣身上的毒。
“就这样决定了,这是命令。”邙中垣因为说得太过激动,剧烈地咳了几声。
虎子见状,不敢再多做争辩,只好听从邙中垣的命令,回答道:“明白。”
虎子扶着邙中垣出了客栈,邙中垣穿着黑色的风衣,头垂得很低。
在据客栈十丈远的地方,邙中垣停了下来。
虎子担心地问道:“毒又发作了吗?”
邙中垣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眼客栈的方向。
回过头,迎着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客栈内,百里安坐在床边上整理衣物,有意无意地和小北说:“小北,若是我记性还好的话,你之前就是从三临镇走到边景镇,三临镇算是你的家乡吧!”
“算是吧!我在那儿呆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小北明显支支吾吾的。
可此时的百里安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没注意到小北此时的变化。
“家乡!”百里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北的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师傅眼中若隐若现的哀愁没在小北心里留下痕迹。
百里安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赫恂派人去请她们下来。
晚饭时间。
只可惜这一切都食之无味。
想想这世间最可怜的就是那些从被创造出来就贴着被人评价标牌的物体,他们无法传递给人他们的心情。
就像是人口中的食物。
你喜上眉梢时,就会觉得,美味佳肴。
愁眉不展时,味同嚼蜡。
“风风火火地把老夫我拉到这儿,又说没事了,开老夫玩笑呢?”
赫恂等人在大堂内坐着,看着一貌似郎中的有花白胡须的老人从大堂内走过。
随后看见十几人行色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为首的是一名女子,深紫色的长裙,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绸带,尽显干练精明。手上持着一柄深紫色的长剑,那双手不见光滑细腻,满手的茧子,是握了多少年的剑才能显得出来啊!她的目光锐利,无不是看者手心一凉。
大堂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般,每个人都屏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