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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数流沙是你的繁华》

    第一章 我叫百里安

    上天在给她生命时,附加了太多的条件,却忘了和她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有人可以暗香浮动得恰好,而她只能看繁华落尽,弹一曲忧伤。

    细数一季又一季的落花,瑟瑟叹息,生命的尽头,能否赐予梦中的相依。

    天边的火炉炽烤着拓域的每一寸土地,溪边的小草也经不住这火热,一簇簇地瘫了下去。农民们还得为了养家糊口,拖着农具,与这焦沙烂石的天气和寥寥无几的庄稼作斗争。

    百姓们也不知道这种异常天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听祖祖辈辈们说,有一日,大地霎地震得厉害,天的尽头也显得动荡不安,无数道光齐齐的向大地奔涌而来,光芒扎得人无法睁眼,须臾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大家回过神睁开眼睛时,一切又显得那么平静,若不是循着很多房屋树木倒塌的迹象,还真不敢相信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惊天泣鬼之事。

    自那日起,关于天气的一切都很突兀,四季像是没有了可以遵循的规律。只是时间久了,世道变了,祖辈们的逸闻也免不了沾上岁月的风尘,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又或者有那样的一天是不是又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般震惊?一切都无从而知了,只是留给人们这反常莫测的天气是毋庸置疑的。

    边景镇位于拓域的边缘,三面环海,物产资源等比较贫瘠,异地往来之人甚少,平日里多是本镇之人,大家也都打得照面,相互认识。

    作为镇中唯一一所的医馆——安仁堂近日里因这椅席炙手的高温天气忙得不可开交,狭小的前堂内挤满了人,声音嘈杂,人们脸上都不见往日里的神采奕奕,多是暑气蒸人,晕倒、头晕、呕吐等大有人在。

    “婆婆,您年纪大了,这种天气就不要忙活了,等过了这些天再说,回去之后,要记得坐在通风的地方,好好休息。药呢,也要按时吃,我会叮嘱您孙子帮您煮的,一定要记得多休息。”说话的是身着鹅黄铯对襟绣白玉兰长裙女子,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种天然未经雕饰的自然,长发垂肩,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那一支景泰蓝嵌珠簪子若不是观察得细微,旁人是很难发现的。

    “知道了,谢谢你啊!”老人家说着,像是还在想些什么,手挠了挠头,“孩子,你说过你叫什么来着,瞧,婆婆这记性,又给忘了。”

    “我叫百里安。”女子笑了笑,温婉中透着几分恬静。

    夜幕拦住了天和人间,安仁堂的病人尽数散去。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会了,可怜了我那一双纤纤玉脚啊。”医馆中的一个刚过束发之年的男子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双脚抬起来嚷嚷道。

    “啊······”男子惊得一声叫道,赶忙抱紧自己的双腿,用手挡住,抬头望了望刚才袭击他的人,定了神,“小北啊,你妒忌我的纤纤玉脚,也不用这么狠吧!”

    “师姐!师姐!你虽然比我大,可入门比我晚,还是得叫我师姐,记住,不然,一脚将你逐出师门!顺子啊,你师傅师姐都还在这儿站着呢,你倒好,就先躺这儿和具死尸似的了,这像话吗?”

    “这不是实在累伤了嘛!其实当初要不是我爹拿着鞭子,满镇地追着我打,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我······”顺子目光像自己背后瞥了瞥,“我是肯定不会屈服的,说不定我现在早就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了,听者闻风丧胆。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么,我怎么听说,是谁家的娃啊,经常被打得脸肿得连自己的亲爹都认不出是谁了,还常在家抱着桌子哭啊!”

    百里安看着这两个孩子,会心地笑了笑。感觉头晕晕乎乎的,心想,老毛病又犯了吧,又不忍心打扰他们两个人,便径自回屋了。

    前堂的两个人还在“亲切”的交流着。

    “肤浅,先得由我来放松敌人的警惕,给他们点甜头尝尝,再伺机攻击,这叫战术,懂不懂?”

    “小女子肤浅啊,不懂您这战术,风云人物啊,我让你风······”话音刚落,只见小北一脚踹过去,顺子刷地一下从椅子上滚出几丈远。

    “我只是坐了一下,姐,悠着点。对了,师傅呢?”

    小北瞧了瞧周围,说道:“刚还在的,怕是进屋休息去了吧!都怪你,肯定是觉得你和虫蝇似的,嗡嗡嗡,吵死了,师傅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应该累坏了。”

    顺子循着前堂到后院的走廊望了望,转过身对小北轻声说:“师姐,我真的一直困扰了很久,一直没敢当着师傅的面问,师傅身体到底怎么了,师傅那么厉害,医不好自己吗?”

    “我也不知道,我来到这医馆的时候,师傅就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敢问,怕问着问着就问出师傅什么伤心事了。”小北说着说着,眼睛慢慢湿润了,“老天真不公平,师傅这一辈子救过那么多人,每一次看着她忍受着苦楚还强硬地和我们说着没事的时候,我的心揪到了一起,真恨不得痛的人是自己。顺子,你说师傅要是去了怎么办啊!”

    “师傅要是去了,就怨你,就是你说的。”

    “师傅不能离开的,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好了,师姐,我们也休息去吧!明天肯定还有很多人的。”

    “嗯。”

    第二章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头顶上的火炉依旧在敬业地工作着。可是小镇的生活还是如往常般进行,只是少了些市井气息,大家更愿意,搬出自家椅子,坐在小巷道交叉口,吹着风,唠着磕。

    安仁堂还是人满为患。

    百里安这天脸色略显苍白,将平日散落在肩的三千青丝用那根景泰蓝嵌珠簪子高高盘起。

    病人所用的卧椅不过,很多人都是拿了条板凳在门口坐着,有的更是看见空地方便直接瘫坐在地上。百里安怕到时候秩序乱了无法维持,就让大家坐在原地,她挨个走过去看病。小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着实不能确定师傅的身体能不能撑住,会不会再次发生如一年多前那样的情况。小北想着,手心就出了冷汗,心有余悸的小北不敢再想下去。

    小北跟在百里安后面的时间有三年之久,一些非疑难杂症的普通病情还是可以帮师傅分担的。顺子进医馆还不达半年,就只能帮忙抓抓药,经师傅指导后叮嘱病人如何煮药、喝药,顺便维持秩序。

    大家在等待中的时间无以打发,就常提顺子父亲满街追着顺子打的光荣事迹。大家有时也会开顺子和小北的玩笑,弄得小北既害羞又恼怒。可自从有次医馆对面的客栈掌柜因为开他俩的玩笑而被还不精通医术的小北连续错扎了好几针之后,大家再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了。尽管事后小北连续半个月每天登门道歉,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大家真的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啊!

    烈日当空,小镇依旧。

    正当大家都百无聊赖之际,医馆门口映出一个颀长的影子。众人纷纷抬头望去,都被那双冰冷孤傲,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睛震惊。一拢黑衣,脸如雕刻般版五官分明,着实俊美。众人好奇,该男子英姿飒爽,血气方刚,不像是病人。

    “你来了。”百里安抬头看清来人。

    邙中垣看见人群中那张面孔,幽暗深邃的眼睛瞬间变得豁然开朗:“前一段时间有点事,没忙完,没时间过来。”邙中垣注意到百里安的脸色,“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休息好吗?”

    “今天人太多了,你连坐着的地方都没有了。”百里安有意避开邙中垣的问题,只是不想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

    所有的痛苦你都要自己扛下,你经受得住吗?

    黑夜踏着沉重的步伐临近,慢慢地包裹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医馆中的人渐渐散去。安排好邙中垣的客房,百里安早早地去房间休息了。对一个病人来说,这样的工作量真的是太累了!

    百里安回到房中,将玉瓶中的药倒出来吃了一颗。看着镜子中面容憔悴的自己,身兼满满的疲惫,这是多么真切的感受啊!可身心俱疲用在她这儿却是极不符的,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很喜欢!

    距离自己当初决定留在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五年了。她不怕累,不怕痛,却唯独怕不平凡,怕身边再也没有这么多人!

    取下头上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之中。那枚簪子只有拿在手上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簪子上镶的珠子表面已经被打磨的失去了本有的光泽,暗淡如灰的簪子,可她却视如珍宝,将那锦盒握在手上,紧贴着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那簪子上应该满是谁的影子吧!

    百里安的一切都被今日那人看在心里。

    多少年来,邙中垣在百里安身边的每个夜晚都是看着她入睡的。躺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

    自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就决定了,屋内的这个有着如莲般心事的人,他会用尽一生来守护,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但不愿将她的离殇带到她的未来。

    那颗不愿让你一个人的心,红尘轮回永不变。

    第三章 要寻找的人

    邙中垣躺在屋顶上,细数着夜空中的星。突然想到些什么事情,将摆放在一边的佩剑拿起来,对着月光的方向,缓缓地拔开了剑。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会有那种感觉?那么熟悉!熟悉中又带着毅然决然地恨,恨得咬牙切齿!每次用这把剑的时候,总觉得心中有种不情愿。”

    邙中垣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闭上眼睛,耳畔那些声音总在回响。

    “如果他坚持如此,我能做的,就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有何不可,我为身上流淌的血感到羞耻。今日是我心甘情愿,与人无尤。”

    “从你们的出生开始,一切就已经被计划好了,你们的成长不过是在离目标步步逼近。”

    “我原以为我的坚持是种对抗,没想到你们竟然······你相信吗?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输在太······”

    “说了解我还太早,杀你不是不会,只是还太早,这一剑只是一个开始。”

    刚睁开眼,月光透过剑刃反射的光直直地刺向邙中垣的双眼,来不及防备,像是早有预谋,不过,它只是一把剑啊!邙中垣被光扎得无法睁眼,火辣辣的感觉在瞳孔中蔓延,蔓延至大脑,蔓延至全身。

    “啊!”邙中垣睁开眼,不过那已经不是他了!火红的双眼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邙中垣极力控制住自己,头痛欲裂,身体摇摇晃晃。

    “什么声音!”百里安听到声音后迅速走出房门,只见邙中垣从房顶摔下,捂着头部不停地嗷叫,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中垣,中垣,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百里安将失去控制的邙中垣强硬地抱在怀中,可此时的她早已精疲力竭,能支撑多久谁也不知道。百里安之前遇到过邙中垣这样的情况,她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先稳定住他,尤其是他的那双眼,让他透过那双欲火般的眼看到周围的人和事,这样才能慢慢冷静下来。

    怀中的邙中垣抬起头,用那欲火锤炼过的双眼看着百里安。若不是以前见过此状,百里安早已大惊失色。看到这样的邙中垣,百里安的双手更加的用力,不管怀中的人如何挣扎,她决不会松开她的手。就像五年前一样,现在她仍然不会松开。她是一名早已没有资格松开任何病人的大夫。

    “小北,顺子,快拿针来!”百里安冲着对面的屋子拼命地喊着,“小北,快拿针,快······”

    小北和顺子听到声音先后跑出房间,急忙之中没有注意到师傅说拿针的事,顺子立刻跑到前堂去拿针。顺子从没见过这般场景,跑的时候踉踉跄跄的,短短的一路上连摔了好几次。

    顺子边跑边喊:“师傅,师傅,针来了,针来了!”

    “小北,快,照以前那样做!”百里安对小北说道。

    “知道,师傅!”小北先是在邙中垣的背上缓缓地扎上一针,邙中垣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紧接着,小北又在邙中垣的额头上扎上一针,此时的邙中垣已经晕了过去,百里安小心地松开邙中垣,吩咐顺子说:“把中垣抬到房间里面去!”

    顺子将邙中垣抬到房间里面去,小北也扶着心力交瘁地师傅回房休息去了。

    第四章 来者何人

    绚烂的红光冲破桎梏一切的黑暗,从地平线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阳光慢慢地升起,柔柔的喷洒在小镇的每个角落。

    边景镇的生活恢复到烈日之前,小贩们卖力地叫卖着,市井嘈杂声不断。农民们精神抖擞地扛着自家的锄头铁锹等农具,吹着自编的小曲儿,欢快地向着农田的方向走去。

    安仁堂的氛围也如天边那红日般静了下来,时不时有稀疏的几人,顿时显得前堂像是拓展了几尺,宽敞了不少。

    邙中垣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努力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他很难受,头像要爆炸了似的。应该又是像以前那样,想必教主又有什么任务交给他了,这儿离揽域那么远,马不停蹄也得几日,得赶快赶回去才行啊!

    邙中垣来到前堂,没看见百里安,见到了小北就交代了一句:“小北,待会儿和你师傅说下,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面色匆忙地离开了。

    小北刚想回应,却不见踪影了,“邙大哥真是奇怪,有时候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有时候刷的一下,影儿都没了。”

    邙中垣若是知道这次的离开需要他花费多长的时间才能找到百里安,那种似海柔情闪耀着泛黄流年,他又会如何抉择?

    他不会忘记,五年前的那晚之后,他是如何才找到在这个边缘小镇的百里安,如果可以,寸步不离。

    见师傅从后院出来,小北赶忙招了一声顺子,对师傅说道:“师傅,请欣赏。”话罢,给顺子使了使眼色,双手一拍,意为开始。

    百里安不知这二人在弄什么名堂,又甚感好奇,扶了扶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安,我坐在菩提树下一生一生地守候,你变成雨滴,却落不进我掌心。”

    “垣,我踏着风的脚步,来到你身边,凌乱却温情了万物。”

    “等我,纵使记忆中只有情缘砺尽,风霜暗沉。”

    “不相负,这千年红尘,世世在心······”

    百里安看着他们俩忘我的表演,咳咳了几声,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顺子,你是不是不想在同仁堂待下去了啊?”

    顺子被师傅一本正经的表情吓到了,急忙说道:“师傅,别怪我,都是师姐威逼利诱我的。”顺子一脸无辜的表情。

    小北听到顺子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说:“师傅,容我先解决下私人恩怨,再来向您解释。”小北走到药材柜边上,拿起地上的棍棒,“顺子,我今天要灭了你!”

    顺子见情形不对,扭头就跑。

    “我最讨厌在街上被别人追了!”那声音贯穿了几条街,为闲时无趣的人增加了谈资。

    天际最后一抹残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月亮悄悄地从云层中探出了脑袋。

    百里安在柜台上整理药材,小北偷偷地凑近。

    “师傅,我今天听对面客栈的伙计说,他们那边,前几天有一个奇怪的陌生男子住进去了,肯定不是本镇人。”

    “不是本镇人有什么稀奇的,你和我不都不是本镇人嘛!”

    “重点是,听那伙计说,那人这几日总是盯着我们医馆看,煞是奇怪。”

    “莫不是病人么?”

    “也对,有可能是听闻师傅您医术精湛,来求医的。可还是觉得怪怪的。”

    同来客栈。

    月光倾洒在窗户上,映出一个黑影,窗户微微打开,缝隙中流出一双深黯的眼眸,将同仁堂的一切收于眼底,没有不拘与狂野,只有无穷无尽的担当与心事。

    楼上这人看着同仁堂的一切,心中暗自思忖道:眼前这人正是自己在人海中要寻找之人吧!

    第五章 你必须离开这儿

    哪儿,这是哪儿?

    为什么这么黑,黑得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幽深的森林,远处的啜泣声由远及近。

    伸开双手,可望却不可及。

    深处是谁的影子压抑着凄凉。

    “啊······”百里安从梦中惊醒。有些事,终是难忘。

    自从上次中垣的那件事之后,就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到中垣的那天晚上,最近做梦也总会梦到以前的事。有些事你刻意不去想,他反而来得更加强烈,不知所措。百里安从刚才的梦中渐渐清醒,环顾四周,百里安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细致乌黑长发散落双肩。看屋外月光及打更声,估摸约是夜半子时三更。

    门外男子循着刚才的惊叫声,破门而入,疾步走到百里安身边。

    百里安见到男子,满眼惊愕。

    “你是谁?”百里安看了看他的装束,“你不是本镇之人,你到底是谁?”

    那人回答道,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已在医馆对面观察了你几日,我确信,你就是我要寻找之人。”

    “不懂你在说什么。”百里安欲伸手去拿床沿边的鞋子。

    “且慢。”男子用手中长剑将鞋子推至百里安所能拿到的范围之外。

    百里安瞪了男子一眼,男子丝毫不在意,百里安直接从床上下来,欲赤脚前行。男子察觉,随即在女子背后用剑点了一下,百里安差点着地的左脚停在半空中。

    “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若姑娘执意回去,怕是有生命危险,到时候,关系到的可不止有姑娘自身了。”

    百里安的眼睛停在男子身上,凝视了一会儿。

    “若是为姑娘解开岤道,姑娘是否能保证不再冲动。”

    百里安眨了眨眼睛,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男子解开百里安身上岤道,百里安眼睛瞥了瞥刚被移开的鞋子,男子意识到,将鞋放在了百里安面前。

    百里安穿好鞋,看了看那男子,淡淡地说道:“百里安。”

    “在下,赫恂,揽域人士。”

    揽域?百里安默默地在心里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有多少年没听到过了。这两个字是她时至今日一切快乐和悲伤的来源,来到拓域的边沿小镇,就是想远离一切熟悉的人和事,这样才能重新开始一切。这不是她的选择,这是她的命运!

    百里安心里霎时震了一下:难道他知道我的事?

    百里安迫于知道详情,说道:“我想知道具体情况。”

    “昨日我接到消息,我的踪迹暴露了。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就会找到这儿来的,如果我没估计没错的话,明日晚上他们就能到,你的医馆会有危险,而他们的目标就是你。”

    看百里安满脸不屑的表情,赫恂继续说下去:“你已不能再在医馆待下去,你必须随我离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又凭什么和你离开。”百里安走到窗户边上,轻轻推开,看着月光下模糊不清的医馆。

    那个医馆承载了百里安太多的期望,她不会轻易放开的。这是她给自己的机会,自己的另一段人生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她总是会想起,那个雨声淅沥的晚上,她蜷缩在墙角,数着不停落下的雨滴,无助!绝望!

    百里安不愿离开这儿,强硬地回答:“若真如你所说,我的医馆会有危险,我应该立刻就和你离开,那小北和顺子怎么办?那边景镇的病人怎么办?这儿只有我一个大夫,就这么置他们于不顾吗?”

    “恕在下有些事暂时还不方便透露,见谅。况且,如果你执意呆在这儿,难道就真的是保护他们吗?他们反而更会因为你的固执而多一份危险,这一点你为他们考虑过吗?”

    “这个医馆不光对我来说重要,对小北、顺子,对整个边景镇的人来说,都很重要!”这是一种坚决,不是一种固执。

    赫恂心里何尝不懂这种感觉,就像他此次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揽域更多的人。

    百里安正想说话,赫恂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用手示意百里安先不要说话,他迈着极轻的脚步走到窗户边上,朝外面盯着看了会儿。

    “他们来了!”

    第六章 何去何从(1)

    黑夜的尽头遥遥地挂了一弯明月。

    今夜,她将何去何从?

    “谁来了?”百里安不安地问道。她凑近窗户,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心中对于赫恂所说的会发生的事是极害怕的。尽管当年师傅告诉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可她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那时间对百里安来说是太快了,侥幸心理让她一直不敢面对太多事。可这对十年之约来说,却是拖延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去看看。”

    赫恂叮嘱百里安切记小心行事,走到门口时,回过头看了眼百里安。又添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放心他们俩,我会尽全力保护他们的。”

    话毕,离开了只剩下百里安一人的空荡荡的房间。

    赫恂不敢站上医馆屋顶,那样目标太大,极易引人注目。他选择躲在距医馆后门几尺远的大树上,据他这几日的观察,这棵大树有几百年的历史,主干雄壮高大,枝叶繁盛,是极佳的藏身之处。

    赫恂看见此时的医馆内部遍布黑衣人影子,黑衣人轻手轻脚,应该是不想招来别的好管闲事的人,徒增麻烦。

    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性太强,对手也太多,着实判断不清下面这帮人是听命于谁的,但毋庸置疑的是,是敌非友。对方的底细估摸不清,赫恂无法判断这群人是否会对与这件事无关的小北、顺子下毒手,只好目光专注,容不得丝毫分神。

    顺子似乎察觉到屋外悉悉碎碎的声音,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推开门就被眼前这景象惊吓住了,院子里站满了人,个个掩面,手中持刀黑衣人见状,容不得片刻的停息,举起手中的刀,群起而涌之。

    赫恂见情况不妙,抓紧手中的剑,纵身一跃,借着粗壮树枝的力量,跃至房顶,此时若是跳下,用手中长剑接招,定是来不及的,倏地从袖口中拿出几枚暗器,接连对着即将扑向顺子的黑衣人投去,黑衣人纷纷中招倒地。

    其余黑衣人见状,立刻集聚到一起,搜寻着偷袭他们的人的身影。赫恂落在顺子身前,小声叮嘱道:趁着混乱,我掩护你,你去保护小北。顺子连忙点头,手还在一直哆嗦,根本顾不上眼前这人是谁,应该是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

    赫恂本想抓住其中一人要挟他们,刚看他们对顺子来势汹汹的养子,是根本没有给他人和自己留后路,威胁这种事肯定在他们身上是不奏效的,问了也是白问,不如直接上。

    赫恂挡在顺子前面,慢慢拔出手中之剑,对方一黑衣人,率先冲上来,后面的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赫恂知道自己现在若是想保护自己和他们二人,在对方人数还没有源源不断地增加的时候还是绰绰有余的,可如何带走他们二人,却有一定的困难。

    顺子跑进小北的房间,拼命地摇熟睡中的小北。

    “师姐,快醒······快醒,再不醒······就永远······也醒不了了。”顺子的身影颤抖得厉害。

    小北还没睁开眼,只觉得满肚子的火,躺在床上吼道:“死顺子,你不想活了?”

    “师姐,快清醒清醒,不然你就真的只能见到死顺子了。”

    小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门外异常激烈的打斗令本是迷糊中的小北顿时清醒了,抓着顺子的手不敢放开,抽泣着问顺子怎么了。

    顺子也不知道如何和师姐解释,握紧师姐的手就准备往门口处冲。

    小北鞋子也来不及穿,跟着顺子跑。

    刚跑了几步,就被前方从屋顶垂直落下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小北本能地惊叫了一声,吓得心惊肉跳,顺子将牵着小北的手,将小北守在身后。

    赫恂听到屋内传来的惊叫声,顺势从衣中拿出了两枚含刺激性草药的烟雾弹,在屋内屋外各扔了一枚,刹那间,到处都是被呛的咳嗽声。

    顺子一手抓着小北,另一只手刚想抬上来捂住鼻子,就被人强制地拉住跑了起来。

    跑至前堂,烟渐渐地稀了,顺子这才抬起头看了眼拉他们出来的人。

    “师傅!”

    第七章 何去何从(2)

    只能在这冷清寒夜看着月挂东天,叫我如何不焦虑了心!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叮嘱过你了吗,你不能出来,你不能有危险。”赫恂焦虑地对百里安说。

    百里安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只关切地看着身后两个人,问道:“你们俩都没事吧?”

    顺子和小北都摇了摇头。

    片刻不怠,赫恂护着几人往大门跑去。

    谁知此时大门外突然涌过来一批人马,赫恂见此情形,心中暗暗嘀咕,为什么卢岸还不带人过来。赫恂正暗中思忖时,后院刚被烟雾弹困住的人也随后赶到。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赫恂回过头对顺子和小北说:“一定要记得保护好你们的师傅!”

    他想,只要自己能多撑一会儿,卢岸应该很快就会带人过来的。众人蜂拥而上,刚开始时还能将他们几人护在身后,过一会儿,发现自己正身陷囹圄,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百里安等人也离自己身形甚远。

    黑衣人朝着百里安的方向过去,他们围成半圆,逼得三人只能步步退却,百里安硬是把顺子和小北推到自己的身后。只见中间那名黑衣人说时迟那时快,疾步而上,将手中的刀对准百里安,毫不犹豫。

    赫恂在经过和黑衣人的几番纠缠之后,右手被对方的刀所伤,精力受损,气息不平,连发暗器的空隙都没有。

    眼看那刀快要碰上百里安。百里安的身体整个轰得被压住了。刀刺入**的声音是那么得清晰、刺耳。

    百里安扶起护住自己的人:“顺子!”

    响彻黑夜!

    黑衣人决绝地拔出刺入顺子的刀。片刻不容,改变了方向,直向百里安迎面而来。可刀刚往前刺去,像是被什么抵住了,直直地往后退。

    “中垣?”百里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背影,话语中带着些许疑惑。

    邙中垣将手中的剑侧过,身体闪过对方的剑,从背后手中之剑直抵黑衣人心脏。

    赫恂注意到来者剑法娴熟,动作迅捷,待看清来者正面之时,不禁心中一惊:中轩!

    在邙中垣和赫恂精力都快吃不消的时候,门口冲进来一大队人马,剑锋直指黑衣人。领头者朝赫恂方向过去,解救了被围困的赫恂之后,直接双膝跪地:“公子受惊,卢岸之责,甘愿受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救其他人。”

    “是!”

    天边的黑色渐渐退去,安仁堂内的尸体横七竖八。

    赫恂命令卢岸带人将尸体清理一下。

    百里安看着怀里的顺子,眼了不住地往下流:“顺子,顺子!别急,师傅可以救好你的,小北,快,去拿药!”

    小北拉着顺子的手,眼泪一直就没停过,听到师傅的话时,还在半晕状态中。

    顺子看着为自己哭泣的师傅和小北,艰难地说:“师傅,虽然我资质不行,但基本的我也是学到了的,咳咳,我要是还能活几个时辰就很不错了。”顺子笑了笑,“您和师姐,是我最亲近的人了,父亲死后,一直是你们在照顾我,真的,我,看着你们没事了,我的心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百里安抬起头,对站在身边的中垣说:“帮我把顺子抬到房间里去吧!”

    中垣把顺子抱到房间,在床下放下了他。

    百里安交代道:“小北,你留在这儿。”转过身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接连退出房间。邙中垣坐在门口处的地上,脸上没有惊慌,应该是常常经历这样的事情,对生命的逝去才会麻木吧!

    赫恂走到邙中垣面前:“今日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言重了!百里有事,我不会不管的。”邙中垣起身。

    “恕在下冒昧,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因阁下与在下一好友长相甚似,不禁好奇。”

    “在下邙中垣。”

    “邙中垣?”赫恂默念了一遍,接着问道:“那阁下知道夏侯家吗?”

    “曾经有过耳闻,不过未曾见过夏侯世家中人。”

    “这样啊,阁下应该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看上去是很像,可仔细瞧瞧,好像你身上又有太多的地方和他不一样。我与中轩已经有十年之久没有见面了,他如今该是哪般模样,我还真说不上来,更何况,夏侯家早已经······今日错认兄台还请海涵啊!”

    “客气了!”

    第八章 大家心里是极清楚不过的

    百里安将门拴上。

    “师傅,我以前听师姐说过,你可以在人临死之前帮人编一个美好的梦,让即将逝去的人都可以面带微笑的离开,真的是这样么?今天我就可以见识到了吗?”

    “顺子,你累了吧!累了就闭上眼好好休息吧!”百里安将手放在顺子额头上,轻轻地和他说。

    顺子转过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北,把针和药拿过来。”

    “是,师傅。”小北依旧啜泣不止。

    顺子闭上的眼睛由沉重,慢慢变得放松。

    只看见顺子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着的。

    “师傅,你说顺子看见了什么?会看见我们吗?”

    次日清晨,睽睽白日。

    边景镇的人看到安仁堂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杂乱,大门上牌匾斜垂着,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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