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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原主,他只是借手之人。因此柱国公那一声“邵校尉”便已然是对他的肯定,单凭他不私藏不隐瞒更自请柏氏,有为柏其轩正名之意,这一番磊落,即已得到柱国公的认同,谦相自然也就不再多说。

    邵青注视着柱国公地神色,肃然地神态也渐渐暖和“回国公爷,柏老已于五年前逝于月楚边界。”

    柱国公眼中一红,他不愿在后生晚辈面前露出此等形态,便退回原位:“柏老可有后人?”

    “是”邵青望向殿上月王“柏其轩只有一位孙女,可她如今染症未愈,尚在静养。”

    比起柏其轩和他的后人,月重锦自然更着重于他刚刚的提议:“邵爱卿感激柏其轩,想为他正名,朕下旨便可,何必自请柏姓。”

    邵青却道:“柏姓与臣频有渊源。臣自请柏姓,其意有三。这第一,自然是为了告慰柏老在天之灵,其二,却是要为柏氏喊一声冤枉!”

    众人皆是一愣,只听他缓缓说道:“臣在四国行走时,听到了与这姓氏相关的故事,后来更与几位柏姓后人相遇相知,从而知晓了他们的惨遇……世人生来畏惧天意,对预言未知的事持有敬畏之心,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只凭区区一十二字,却令一族人生灵涂炭,受损的又岂止只是柏氏?四国之中,哪一国不是痛失重臣贤能?多少人因此事受到牵连,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四国之间,更因此相互猜疑,这一切,是谁错了?又是谁得了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四国先祖分疆辟土建下的大基业,竟然连容纳一个氏族的胸襟都没有么?”

    他的声音清晰而不高昂,却听得殿上众臣心头剧震。这番话,几乎人人都曾想过,可是谁又敢说出口来,柏氏预言,关乎四国安宁江山社稷,便是知晓这一族灭的冤枉,当年又有谁敢淌这混水?就算如今事隔多年,可是此事与皇权有关,哪个人不是时刻警记,就连想到也立刻抛开,哪里会像眼前这少年人这样大胆地徐徐说来!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莫非这少年想兵行险着借此事成名?

    虽说当年月国也因秦的压力对柏氏着力清理,可是初封为后的慧后却也在暗中作了些手脚,为了不打击到刚刚起步地月国,弄到国民怨声载道人人自危,雷厉风行地行动只是表面,私下里却以流放为主。因此月国,已经是存留柏氏最多的国家,难道少年竟是看中这一点,这才大胆大妄为地信口开河,名为求姓,实则却是宣扬了他自己?这么想的大臣实在不在少数,众人目光交错,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柱国公,想要看他示下,却不料此时地柱国公,竟是肃然沉默地看着殿前的邵青,深沉地眼神,虽然凛冽,却并无质疑耻笑之意。

    而邵青只顿了一顿,便依旧说道:“而微臣的第三个用意,就是想为月国立威。”

    殿上众人又是一惊,柱国公沉声道:“黄口小儿,何谓立威?当年就因柏氏预言而祸降四国,如今若是月国忽然出了你这么个人,包藏柏氏,单凭这一条,我月国就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为月国立威?老夫看你居心叵测才是真。”

    “预言何在?”邵青毫不动摇,转头向他“难道国公爷当真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只凭着她的姓氏,便可统一天下?歼灭柏氏已然这么多年,别说是朝野上下,便是民间,也看不到一个敢自称姓柏的人,难道真会凭空落下这么一个人来,便能将四国经年的根基轻易打破,由此翻天覆地?若是这样,那先祖们的努力算什么?慧后勤政操劳积累成疾,又算什么?反正所有的作为,都不及这一个字,那今日在此的众位臣公,诸位兢兢业业的一生,岂不是都成了笑话一场!”

    这几句话如惊雷般震地众人耳边嗡嗡作响,殿外的云层似乎也开始层层退散,几道阳光斜斜地射入大殿,洒至邵青的身后,仿佛为他,镶上了一层金光。

    “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撼动一个国家!与其去相信这样一个莫须有地预言,不如去相信自己。战战兢兢地躲避担忧那么虚无一个人的出现,不如更好的加强自己。数十年来,四国相安无事,谨守边防,互通贸易,举国中兴才是大本,若不是因为这一个荒谬地预言,楚国有天下奇工柏其轩,纪国有守边将军柏宣阳,月国更有柏氏大商……想一想,因此而损的究竟是谁?”

    “如今纪国战乱不休,虽得惊雷奇器,可转眼又遍用三国的消息传出后,吕汉年立刻削职拿办,纪国自从柏宣阳之后,将领已少,如今先失乌行安再是吕汉年,此时的纪王,恐怕更是忧虑的日夜难安。这一切,与柏氏何干?而楚国亦是如此,楚纪大战中,楚国失了詹灼,紧跟着噬杀地楚胜也终因犯了众怒而失去王位,而留给刚刚登基的这位楚王的,却是一幅百孔千疮地局面。在楚国的变动中,可否有人听及柏氏一说?再说秦国,腾城一战,秦军败于纪国,那对强秦而言,实是奇耻大辱,无奈再多人马增援,也只是填充坑地,秦王威信扫地,或许正因如此才忽然暴毙。此时的秦国乱作一团,这些事情中,又有柏氏何事?”

    “国家纷乱频繁,实在是因为这些国君们自己的问题,林林种种,皆与柏姓无关,可也正因如此,此时,便是为柏氏正名最好的机会!”月王与邵青对视,只觉他眼中闪闪,如流玉一般光彩夺目“此时的三国失了民心的,失了威望的,更有连国君也无的,那天下黎民的指盼又在哪里呢?得民心者得天下。月国若是在此时提出为柏氏正名,一来,柏氏留存于世的后人虽然不多,可也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有才能的人有机会施展才能,为他们的先祖洗清冤屈,更使我月国得到人才。二来,柏氏之冤一直是民间皆知的不传之密,有月国公然为其正名,必定大得民心。其三,臣愿自请柏氏,向秦讨伐!”

    “什么?”月王再度大惊。

    邵青神色淡定:“秦国便是这预言起始之处,臣即求柏姓,自然要为柏氏一族讨个公道,”还不等月王回复,一旁大将之中,有人走出一步,跪拜在地,朗声道:“臣愿跟随邵校尉。同请伐秦!”众人望去,见此人竟是战功显赫地木历大将军,无不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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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5 剖析

    “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月重锦负手看向窗外,这里是御花园,隆冬时节,园中景致萧条“前日见面时,你就应当提及此事,让我有个准备,何必像这样在殿上提出,导致如今箭在弦上,可我又怎能让你出战。”

    “此战已是不可避免。”白韶卿就站在他身后“没有提前说,就是因为知道你必定不允。”

    他静看了会窗外的风景,再度开口,只是声音透出倦意“就像当初离月,你也是一声不吭转身就走,”说着话,他回过头来,眼中隐有创痛“我不值得你信任么?是呀,你的兄弟姐妹在月国被杀,是我没能保护他们,因此,你亦不再依赖于我,”他朝她凝神注视,神态愈发地温柔“可是攻秦,毕竟不是小事,何况此时秦国内乱,没个一年半载怕是平定不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无暇顾及其它,应当不会来犯我月国,你挑此时攻打,是有什么用意吧?”

    白韶卿点头道:“是,我要迫的他们尽快立下国君来。”

    月重锦皱眉道:“此话何解?”

    “这一趟楚秦之行,我看到了两件事。其一,楚国新君楚夙,是离殊地门徒,也就是说楚国如今已经在离殊掌握之中。其二,入秦时,我与小富子亲眼看见穆遥等一干月影,随后秦君忽患奇症,小富子诊脉得出他中慢毒的症状,可没过多久他就忽然暴毙。不论是谁下的毒,既然是慢毒,必定是想要挟或是折磨于他,突然暴毙,必是对方不愿意再等,又或者时机已然成熟。”她顿了一顿,再道:“而在秦国民间,早在秦君染症之前,已经开始隐隐流传国君无能致使秦国势力大减的迅息,从那时我便已隐约感觉一场大变迫在眉睫。恐怕秦君身边有人另存心思伺机谋反,而此人是谁,只要等这新君一立,便知端倪。”

    月重锦问道:“你觉得会是离殊的人?”

    “我觉得。就是离殊本人。”白韶卿眼睛晶亮“其实从头细想,一直以来,我所到之处受制最多,最陷周旋的就是秦国。当年在秦做向氏圣女时,亦是楚夙教我引脉停息,致使后来心法疾变,这才有了与秦嘲风直面相对的机会,后又因皇后陷害入狱,存有妖石地广宁殿里,若不是那一声叹息,我断不会踏入半步。林林种种,皆说明彼时离殊就在秦宫。其实事情追溯到源头,当年妖石出现时,他就应该已经在了,有他助力暗中施为,才有斩不烂削不断地妖石之说,其实那不过是向山常见的莹石,只是比一般石头坚硬,真要削斩,只需上等利器便是。可一直有消毁不了的传言,那就证明此中有离殊作梗,先声夺人,让人有了敬畏之心,自然无人再去相试,又或者根本是他始终守护在侧……”

    她凝一凝眉,又道:“如今秦国大变,应当就是他的计算,秦国就算在纪军手下吃了败战,可秦国威压三国数十年,断不会因这一战受损太过,更何况,此时惊雷已入秦手。”说到这里,看月重锦眼神中略有迷茫,她便解释:“我曾于你说过家父之仇,当年在楚国时,我杀了齐云开却装作窃贼入室,是为了保全他那一双与我有过私交的后人,可因楚夙之事,却忽然让我联想颇多。直到此次入楚,离开时我安排了人手在齐府外监视,果然……”

    她的眼中有光亮一黯:“齐如春行踪诡异,竟然侨装入宫。她与楚夙有婚约,如今楚夙登基,她便是一国之母,何故要这样行事。我离楚后二十日,留在楚国跟踪她的人亦到秦国,原来这位齐大小姐,也已到秦。跟她一同前来的,便是楚国得之不宜的惊雷图纸,而接下来的事更令我惊诧,原来她竟有与秦暗中联系地门路,这一个弱不禁风身有顽症的弱女子,竟是秦国的细作。”说到这里她神情更是黯然。

    儿时的同伴,竟是间接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此种滋味对她这个极重亲情的人而言,必定是一个极重的打击,月重锦看她神情变化,便扯开话题:“她送图纸入秦,秦嘲风必然欣喜,稍有知觉也会因此缓解病态,又怎么竟……”

    “正因此事,才确定我先前所想。她的图纸只怕根本没能送到秦嘲风的手上,而是途经他人之手被拦了下来,那人也因此发觉时机成熟,因此才置秦嘲风于死地。此时此刻,纪楚秦皆得图纸,这么一来,纪国不再独有惊雷,秦楚又是同心,剩下的便是我们月国。我猜想离殊筹谋的是天下王,他必然要以一个大国为基础,有了秦国在手,联楚攻纪,再兼并三国,随后,便是要向我们月国而来。集三国之力,对月国形成半包围的势头,真到了那时,我们就要束手无策。”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渐渐沉重,月重锦也是脸上变色,二人对视,白韶卿显出刚毅神色“因此我们不能等也无须再等,我以柏氏立言,向全天下广招余存,更是因此得到民心所向,这一战,我们没有退路,唯进而已。”

    月重锦静立着看她,轻轻握住她手,她并不知道,此时她所承现地倔强神色,还有微微抿紧地双唇,虽然易容成男子模样,可那双眼睛分毫未变,更因片刻前许下的豪言而凝冷,整个瞳孔变地漆黑,而这一切,却都令他看了心疼不已。

    越是接近她,便越感觉自己的无力,可也因此,他变的更加真实。生在皇家,自小不露喜悲,何况有慧后那样的母亲,很小的时候,他就学着她说话的样子,思考事情的方式,也因此愈发地沉默寡言。可是见了她,他忽然明白,他从他母亲那里学到的只是表面,他从没有真正地如她那样看待问题过,而眼前的白韶卿虽然从未见过慧后,可勿须置疑的,她与她,是一类的人。有的东西与生俱来,别人根本无从学起。半年前,她从涤谷回还时,他便有了这个感觉,她的蜕变,已经发生,然后她不辞而别,楚秦之行,再度归来时,她的神情间,俨然已有慧后之色,甚至,比她更甚。

    看着这样的她,心痛之余,他忽然,下了一个决定。他的声音平和而妥贴“你要作什么我自然全力支持,不过带兵出战,需有名目。你既然已请了柏姓,何时还原女儿身呢?”

    白韶卿一愣,看着他长眉下闪闪地双眸,一时有些愣怔。他看着她,轻声道:“自然也不是急在一时,只是你的身份既然离殊知晓,迟早是要暴光的,到时由他说出来,恐怕便有些撇不开地嫌疑,倒不如你自己先行破解,坦承人前,倒让人无话可说。”

    白韶卿经他一提,倒想到了别的事上,微微沉吟,便点头道:“好,我会寻个机会。”离殊知晓一切,她的身世虽然不涉及厉害,可如今她请了柏姓,若是隐藏女身,怕这些月国老臣子们一旦知晓了,又要重回到那个什么十二字真言上来,那她日前在殿上好不容易说服众臣的话就都要打了水漂啦。她凝神想着寻一个怎样的机会最是自然,却没注意一旁月重锦眼底流露出几分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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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6 深藏

    第二日的殿上,月王赐姓于邵青与后请的木历,赐二人柏姓,柏青再度晋升为副将,更名柏大力地木历则封为威武大将军,由他统领三军,而战秦一事,却不在眼前,三军操练,两月之后,一举攻秦。

    柏之姓氏也至此日起,扬名天下。

    八百里急传,月国的边城皆在一夜之间挂起这面蓝色大旗,深海蓝当中镶出一个硕大的白色大字“柏”,更有公告贴遍月国,月国国君为当年屠杀柏氏告罪天下,当年为秦所迫,只因那荒诞无稽地十二字预言,歼灭柏氏,实属荒谬之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任何姓氏,皆是一家。如今秦国大乱,也正是因其违拗天意,杀戮过剧,因此月君沐斋三日,带众臣朝拜庙典,为柏氏正名。天下凡有柏姓后人者,皆可至月国容身,有才能者,朝廷更是大开方便之门,容纳柏氏后人们,为先祖洗雪平冤。

    此告示在月国一出,消息顿时不径自走,转眼间,天下哗然。

    月纪边界,在沉寂了数日之后,忽然迎来一支足有百人的队伍。这些人是当初月国慧后明惩暗放的柏氏后人,在月国为一方富甲,此后便一直在月纪交界的苦寒之地苟延残喘,可是月国当时放手之恩,却是谨记。此时听得这个消息,自然是最打头阵要回月国来的。一户百十口人,拖儿带女,走到城门下时,脚都是不停打战,若这公告有假,他们等于送死上门。可是在荒地多年,也同样已无生路,便是死也想死在自己的国中,便是报着这样的想法,一大帮人颤抖着,战栗着,仰头去看那面大旗。

    守城的护卫问的极是清楚,又因挂旗之后,便从京中传来了柏氏的户籍册子,有名有姓,一问便知,随即便是大开城门,将这一干人等迎了进去。这边妥善安置,那边便有护军立刻送信京师,战战兢兢地柏氏后人们,见到暖和地被褥可口的饭菜,还是余惊未了。直到隔日,京城里八百里加急送到,命地方对他们一切从优安置,十日后,由官员亲送至京的消息传来,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这一切并非梦境,一时间,无不相拥痛哭。

    不日回至京城,这百十来口中,倒是只到了六成,余下的皆是老弱病残,经过这些年餐风宿露,已然经不得远行,只得暂留在边城休养,由家中的男子壮年随人进京。进京当日,正阳殿前,这些人跪拜面圣,虽只在殿外叩首,遥遥地也看不见月王面目,可圣上的话却是字字清晰,归还原籍宅地,若有报效国家之心,同等条件下,柏氏先取。

    众人热泪盈眶,三呼万岁,出得宫殿,回到阔别多年的宅地,虽然这里几乎一片荒草,可便是颤抖着轻抚过,亦是狂喜,更有人跪伏下去,捧着泥土大哭出声。长街之上,百姓亦是久久不散。

    由此之后,月国边界开始有陆续的人闻风而来,有时是十数人,有时只是一二为伴,长途跋涉,衣不蔽体,可是那迎风招展地柏字大旗,给了他们无尽的希望与勇气。

    也就在此时,秦国忽然宣称,失踪多年地二皇子,终于找到了。

    白韶卿望着手中的细长纸条,微微地凝着眼神,嘴角却是紧抿。秦殊!是离殊吧!她的心里冷笑,耳边便听脚步声轻响,有人将茶放到她身边,声音轻柔:“喝点茶水吧。”

    抬眼望去,是李富的笑脸,自从她失踪那会儿,李富就瘦的厉害,后来又跟着她东奔西走,此时回月不过月余,隆冬时节,他穿着厚厚地蓝锦袍子,头发束的一丝不乱,当年那个胆怯地少年朗,如今也变的沉稳了。

    看着她怔怔看着自己,李富略有些不自在,笑着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沾了脏么?”说着举起袖子擦了擦。

    她倒笑了“只是想看看你,怎么这会子得闲了?圣上那儿不用侍候么?”

    “就是他让我先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你也累的狠了,要静心静养,他哪日不得说上几回!”李富笑呤呤地站在一边“他让一帮老臣缠着说柏氏那个富商的事,脱不了身,让我先过来瞧瞧你先。”

    白韶卿点了点头,他又道:“听说那个柏什么的,以前可是月国首屈一指地大商贾,如今虽然他是病故了没能活着回来,可他几个儿子却都正是壮年,都牟着劲的要干一番事业出来呢。听说有两个儿子申请入伍,其它四子都要继续从商。”

    “这是好事。”白韶卿淡淡一笑。

    “是呀。这是让他们赶上了,若是没有公主,这些人这会儿还在荒山啃草根呢。”李富一说起这个便洋洋得意,她早已成了他最亲的人,她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而且更加的代她高兴。

    反而是白韶卿一脸淡然,眼神更是飘忽,悠悠地转了转,又落回到手上的纸条上,李富早见到了,只是不敢随意开口,这时便试探着道:“这是谁发的条子?是什么消息么?”

    白韶卿倒不介意地将那条子递给他,他细看了一回,道:“秦殊?这就是秦国找回的二皇子?即日便要登基了?”

    白韶卿点头,他沉吟了一会,又道:“这个,会不会就是那个,离殊?”他问的小心翼翼,她倒是没什么隐晦地,直接点头,他咦了一声:“你这边还打算趁他们秦无君主,操练兵马着,打算攻打过去呢,哪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正主了,这……岂不是……”

    白韶卿依旧不答,只是看着他,纤指在桌上轻叩,静了静,说道:“这么一来,便失了攻秦的先机,这场仗,恐怕得延一延了。”她深思片刻,忽然跟他说“拿纸笔来。”

    李富应了立刻转身,这里是月重锦的后书房,一旁就有笔墨纸砚,他给她备好,便见她提笔在大纸一角写了“一切暂停,隐蔽安全。”八个字,随即便将这一个小角撕了下来,待字干了,再卷成一小束。

    李富瞪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奇怪举动,却见她伸手从束发的缠带里摸出一个小小地黑色物事来,走到窗边,放在嘴边,看样子是吹了两声,可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她也没说话,只是在窗边呆着,李富自然也就陪在一旁,一时间二人都是静静。

    过了一会,便听几声卟卟乱响,两三只黑鸟落了下来,也不避人的,全停在窗口,李富看着白韶卿瞧中其中一只,伸手拨下一根发丝来,将方才那个小卷牢牢地绑在那只鸟的右脚上,随即又拿起先前那个小黑东西吹了几声,那些鸟儿连同绑了纸条那只,都卟卟展翅,朝天空飞去,李富探头出去,便见那只鸟,在皇宫上方旋了一圈,径直朝东而已。

    朝东,那是秦国呀。李富心下巨震,心知这便是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东西,如今亲眼看到,却还是让人难以相信,对着天空出了会神,他回过头来,碰到白韶卿亮晶晶地眼睛,不由得一笑,指指天空道:“就是这样传信?”

    白韶卿点头,将手中的那半载天久丝放在掌心递到他面前道:“这是柏青的另一个宝贝,我就是凭着它,千里传音。”

    李富看着她掌中的那一点小东西,伸指摸摸也没感觉出是什么材质,不由得感慨道:“真是了不起。那这东西怎么把信送给要送的人呢?”

    白韶卿淡淡道:“自然是还有一个持有此物的人在那边,两相呼应,才能传信。”

    李富愣头愣脑地看着她,抓了抓头皮,笑道:“若是我说错了,公主不要笑话我。”看她点头,他才又道:“刚刚那个,好像去的是秦国,这么说来,秦国有人与公主互通消息?是这样么?”

    “正是如此,”白韶卿看着他“你回想下,有多久没见田青了?”

    李富一愣“咱们回月时,就好像没见他,他不是……他不是守在边界么?”

    “他在秦国。”白韶卿回答,她的声音含笑,眼睛却是毫无笑意,看着他的脸上神情变化,惊诧回想恍然大悟等一纵情绪飞逝而过,没有一点逃过她的注视,也正因此,她的眼神忽然凝冷,透出痛楚之极的神色来。

    李富似乎也感觉到一些不同,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轻轻吁了口气,叹道:“公主真是神出入化,咱们一同去的楚秦,可是公主却不知不觉地做了这么些安排来。”说着话,他伸手在茶边一拂,惊叹道:“茶水凉了,我去换一盅吧。”说罢就要去拿茶,伸出的手却忽然被她握住,随即手心一凉,一个小巧地白色瓷器落在他的掌心,白韶卿的声音听起来,忽然变地陌生而遥远:“你还记得这个么?奔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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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7 痛楚

    李富浑身一颠,却只是极短极短的刹那,随即,他的眼中显出迷茫“公主,你说什么?”

    白韶卿也不追究,只是指指那个瓷瓶“闻一闻,你应该认得吧。”

    李富不敢违拗,便依言打开瓶塞,根本无须靠近,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味道他是熟悉的,便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是当时颜姑娘跟我闹笑话,给我下了痒药,这是我自己配的方子,有薄荷香味的,很是香甜。”

    她看着他,却摇了摇头:“不,你再闻闻。这不是你配的那个。”

    李富一愣,将信将疑地靠近一些,再闻了一次,这一下,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宛如瞬间失了血色般。白韶卿直视着他,徐徐说道:“这是颜天配的,她虽然给你下了痒药,可过后也觉玩笑开的太过,便另配了药让我拿给你。不是不信任你的医术,只是比起颜天,你似乎确实稍逊一筹,因此我便应了她,又怕你拒绝她的好意,因此悄悄地让宫女给换了瓶子,这事你始终不知晓。”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还有一件事你不知的,就是此药入的并非薄荷,而是一种叫析子的草药,味道与薄荷相似,可却极为持久。当时颜天做药时,我就在她身边,她曾笑着说,你用了这个药,这味道便是经年不散,将来再也不用眼看,只要遥遥地闻到那个味儿,便知是你来了。”她语气淡淡,眼中却扬起一层薄雾“却没想到,只隔了半个月,我便需要凭此物,才能认出你来。”

    李富一阵阵发僵,脸上神色变幻,终究道:“公主,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明白。”

    白韶卿看着他好一会,才轻声道:“出事那晚,我便是在小六身上闻到这个味道,松花与颜天身上也皆有此味,所以当时,我以为,是你下的毒。”

    她的眼睛如利刃般扫射过来,李富一惊一颤,慌乱起来:“没有,我没有下毒。”

    “不错,下毒的并不是你。”白韶卿看着他“后来当月王告诉我小六松花还活着时,我确实大大地吃惊,她们未死,我自然欢喜,可也因此,我发现自己判断有误,她们既然没死,下毒的自然不是你。可是问题是……她们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味道呢?”

    她说着话,不再看他,而是转头朝向窗外,停了一会,才道:“行军入京的那几夜我根本无法入眠,我整夜回想,越想越乱,理不出头绪来,只到有一日,我摸到这天久丝……”她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抚摸,一滴晶莹地泪珠滴落在那天久丝上,氲开淡淡地水光“我想起松花那晚说的话,我想起我们四人在松花的新房中笑闹,我想到穆遥的忽然出现……”

    “他必是听到了我们的话,松花所作的那个物事是柏其轩的手笔,离殊要占天下,要一切可利用的人与事,连詹灼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天下第一工的东西。因此必是他临时改变主意,要你去救活松花,而你是知道这些亲人在我心中份量的,因此便顺手也救了最无害的小六,因此这二人身上才会有你的气味。救人之后,你怕颜天未死,赶至颜馆,果然如你所料,她虽中毒,却挣扎着逃了出来,因此,你下手杀她,那柄剑和她的身上也就留下了你的味道,我说的可曾有错?”

    李富面如死灰,却是竭力摇头“错了全错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一直在宫中,陪着月王的,公主不信可以问他……”

    “既是月影四大堂主之一的奔雷,一个面具对你而言,岂是难事。”白韶卿盯着他,眼睛中闪闪发光“一个民间草药大夫之子,居然会做出以假乱真的面具,易容手段更是无师自通,日益,精美……直到最后才想到是你,实在是我太傻。想必你为了掩饰也下了不少苦功,做出易容手段慢慢进步地样子来,自残自身,隐忍藏匿,奔雷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李富嘴唇颤抖,强自镇定:“颜天也是无师自通,公主却是独不信我,小富子为了公主,性命也可抛弃,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要呆在你的身边……那么多风风雨雨,公主当真不记得,轻易便怀疑我么?”

    “正是因为一起走过的日子太久,我才更是心寒,”白韶卿看着他,极细极慢地一分分打量过来,那目光令李富不寒而栗“初入齐壤,月重锦私出客栈却受伤归来,这个伤他的人,我始终想不出是谁,可若是想到你身上,一切便迎刃而解。恐怕那是离殊的一次试探,要看我如何化解此事,因此你便阻止月重锦,让他不能公然露面。后来月宫试药,你毕竟不是楚夙,即使通些药理,可没把握压制毒盅,因此你自服毒药,乱了自己的心脉,再将宫中的三个月影交出,由此逃过一劫……松花成婚那晚,颜天离开时曾和我说她有事要与我详谈,再加上当时在宫里时她对你所中的奇毒一直有所迟疑,因此你感觉她或许发现了什么,所以势必要杀她灭口!”

    “不,不是这样……”李富身体绵软,几乎嘶声大叫,白韶卿伸手自怀中一抽,将一个物事猛然掷到他面前,那东西溜溜直转,滚动着触到他的衣襟才勉强停住,李富喘着粗气,巍颠颠地将此物拿在手上,原来是个绵盒,里面有一颗极小的药丸,红至深紫,透着幽暗地光“想要证明你的清白,就吃了它,”白韶卿声音冷冷。

    李富一时愣怔,却听她道:“这是毒盅的原形炼化所得,比滴汁的药性更强十倍,若是月影服食,立刻吐血不止……可是,这也是盅毒的解药。”她看着他,朝他慢慢靠近“颜天与我都是向氏弟子,我们有一种互相传密的办法,将物事藏匿于某处,供门人寻找。离殊兴许从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又或者他当时无暇顾及……总之,我回月之后,在颜馆中终是寻到了。颜天并未怀疑你,因为她知道你随我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她想要告诉我的,便是此物,化盅丸,她苦心研制而成,为的是帮月影解脱,不论是穆遥还是任何一个月影,她都希望能帮助他们重回自已……”

    李富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手上的颤抖渐渐停止,那粒药丸要他手中被握的越来越紧,他脸上的神色也由此逐渐变化。

    “颜天虽死,却有余泽于世,这粒药就在你手中,吃与不吃,要不要从头开始,都由你自己决定。”说罢,她退开两步,只是静静呆着,不再言语。

    李富看着手中的药丸,神情呆滞,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周遭更是一片死寂,时间似乎停滞不动,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再度抬头时,已显苍老之色,颤抖地双唇泛着白,他看向她,深深地注视,朝前挪了几步之后,他忽然跪下,哽咽嘶哑“我……我身不由已,公主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他哆嗦着想说更多,可碰上她木然地目光,却又止住,只得低下头去,霍地将那药丸放到嘴里,用力咽下“我要从头开始,要留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来,我虽有隐私,可是我的心是真是分分都向着公主,如今公主给了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必定……”他慌慌张张地说话,抬起头来时,只见不远处的白韶卿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脸色惨白之极。

    看到如此脆弱无助地她,李富的心中更是剧痛,他受命离殊,陪伴在她身边,身有毒盅,必得听命于他,可是多年相处,她确实已经是他最亲的人,如今看她伤恸至此,不由得心下大悔,又是心痛又是难过,扑爬过去抱住她腿,哭道:“公主,我错了我错了,你骂我你打我,是我猪狗不如,伤了公主的心……我有毒盅在身,不得不那么做呀公主,如今我解了毒,我要重新开始,全力帮助公主,从今以后一心一意我……”

    他正在边哭边说,却不料手中环抱地白韶卿忽然挣了开去,退后到几步的位置,她说:“从头开始!那谁能让颜天金子柏源豆芽……从头开始?”

    她的声音冷峻之极,如严寒劲风般地刮面如刀,李富浑身一颤,一点点抬起头,碰上她的目光,他忽然,心中一凉“公主……是试探我?”

    白韶卿泪痕未干,眼角却又湿润,可是嘴边却扬起一弯诡异地冷笑:“颜天是做了化盅丸没错,可是……你配用么?”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28 断绝

    李富身体僵直,一颗心更是如坠深渊,呆呆地坐了半晌,服药到现在,全无方才白韶卿所言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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