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接了,怕弄坏了胭脂,难得的慢慢吃着。邵青和颜天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想笑,她这模样和平日里松大小姐实在是差之甚远。
松花似是觉察了,放下点心不吃了,嘟起嘴来“两个臭丫头,你们记得,总有我报仇的日子。”说着偏了偏头,朝向颜天“你几时做我嫂子?我大哥等得我可等不得,你若不嫁,回头我给大哥找媒人去。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我大哥呢!”
颜天扑上去要拧她,她也不管盖头了,又笑又叫地朝邵青这边躲,笑笑闹闹地乱成一团,三人正闹呢,一边又听到小六细细地在门外唤“姐姐们在么?”
三人这才止了,邵青开门去拉她进来,她手上也是端着盘子,放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眼睛亮晶晶的“金子哥哥让我送过来的,就知道你们全都在这。”
邵青接了,四人便围着小桌子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小六依着邵青,小脸儿红扑扑地,颜天也喝了不少酒下去,不久双颊也飞起晕红来,松花的那点端庄早让她扔到了九霄云外,靠着颜天,笑呵呵地道:“想不到还有今日。”
颜天也是喃喃“是呀,还有今日。”
“这是开始,咱们都要相信,往后会越来越好。”邵青含笑看着三人,轻轻地拍着小六“将来小六也能做上大夫,再寻一个好夫婿。颜天的医馆肯定会越办越大,松花不是也有计划么?等忙过这段,咱们就开始着手吧。”
松花双眼放光,立刻坐直身子“真的?”
“自然是真的,要把你爷爷的名头立起来,还能再创一个你自己的名头出来。如今就凭有的那些成果,我想你已经当得天下第一工了。”
颜天迷迷乎乎地,听了二人的话,才提起精神“说什么呢?你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么?”
松花看邵青一眼,看她点头,才搂着颜天的脖子笑道:“青青说成功前不能告诉别人,才瞒着的。”
颜天顿时瞪起眼来:“连我也瞒着?”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二人都禁不住要笑,邵青讨好地送上一杯酒“给您请罪了还不成吗?”
颜天瞪她们一眼,接过去一口干了:“快说吧,说明白了恕尔等无罪。”
松花卟嗤一声笑出声来,邵青指着她道:“上回我不是跟你和木历说过这丫头的身世吗?她承继了她爷爷的才能,做了件名垂青史的事呢。”
“是什么?”颜天眼睛更大了,酒都醒了一二。当时说起柏其轩时,她们都是茫然,可是木历却是惊呆了好久的,即使没有见过,可他也是听闻过这个名字,那柏其轩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想当年是四国重金相求不得的高人呀。
“不就是大炮仗么!”松花看她们都认真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
颜天不解地看向邵青“究竟是什么?”
“打仗用的东西。”邵青眼睛发亮“有了那个,便是三国尽落他手,咱们也不怕。便是只守不攻,要损他几万人马也是轻而易举。”
“有这样的东西?我要看。你们太过分了,竟瞒着我。一个两个的,亏我当你们是姐妹。”颜天大怒。
松花笑着扑上去抱住了,安抚她“给你看给你看,不过今日不成了,那玩意儿若是拿到这里来,顿时便炸出个坑来,可不是玩的。”
颜天目光在她人脸上转来转去:“真的这么厉害?”
“我们说了不算,得让木历看过才成。”邵青笑道:“毕竟行军打仗不是儿戏。”
“他一定喜欢,他得乐翻了呢。”颜天也激动起来“花儿呀你太能干了。”
松花让她赞的不好意思,颜天又道:“这玩意儿叫什么?起名了么?”
二人倒是一愣,没想过这个,颜天扁了扁嘴:“名字多重要呀。”三人一时都是点头,安静下来想名字。不料一旁喝了点酒似睡非睡地小六忽然道:“叫松花蛋呗!”
三人一怔,顿时笑的东倒西歪,连带着小六都快要掉地上,邵青才勉强撑住,扶起她们来,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轻叩两下,是穆遥的声音笑道:“这是新房,你们也闹的够了,出来吃点东西吧。”
小六听到是他,忙跑出去了,穆遥此时自然不方便进屋,便在外等着,颜天邵青便整理整理,跟着出门。邵青走到门边,看松花正将盖头盖好,便道:“你歇歇,过会儿金子那班兄弟只怕还得来闹洞房,有的累呢。”松花点了点头,她这才出去了。
颜天跟穆遥打了个招呼,便回身跟邵青道:“我有些酒气上来,困的厉害,得先回院去歇会,等到闹洞房时记得叫我,咱们不挡,那帮大兵只怕连她洞房都踹翻了。” 邵青笑了,让小六送她回去,颜天走到门边,又回头道:“这儿乱糟糟的也说不了话,你过会来一趟,我有点事想跟你说。”邵青答应了,目送她和小六的背影朝外院走去,这才回头,看穆遥站的不远,扑鼻便是酒气,便道:“喝了很多酒么?”
穆遥笑道:“比起金子我哪算多,他那些兄弟真不是盖的,我是挡不成了,留他自己撑吧。”
邵青不由得笑起来,仰头看他:“风吹吹就舒服了,要不我去弄点茶水来……”
穆遥一伸手拉住了她:“别麻烦了,”他离的近,低头打量她,眼睛里灼亮,看了她一会,忽然轻声道:“陪我走走吧。”
很少听到他这样说话,邵青倒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二人顺着边门出去,长街上还有不少行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身后院子里的热闹,邵青走出一段,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叹息道:“这样真好,不是吗?”
穆遥嗯了一声,又拉上她的手:“你为他们做的够多了。”
“都是咱们的亲人,再多也是欢喜的。”邵青也不再停留,由他拉着朝前走。
“松花嫁了,颜姑娘也快了吧。”穆遥漫不经心地道。
“是呀,今日拜堂时,我就看到木历盯着颜天呢。”邵青捂嘴轻笑“生怕她跑了似的,若不是颜天不答应,我本想这次帮他们也办了的。”
“你不仅做姐姐做后盾,连娘的角色也要揽上吗?”穆遥侧头看她。
“瞎说什么!”邵青因他的话,忽然想起刚刚在洞房和松花的调侃来,脸顿时红了。穆遥看着她的神情,眼中却有微光一闪,扭头走了片刻,才道:“你会嫁他么?”
邵青一愣,这回不仅是脸,连手都热了起来,不自在地想甩手放开,穆遥却握的太紧,她正想轻轻挣扎,心里忽然感到些异样,抬头打量他:“你怎么了?”
穆遥笑道:“酒喝多了呗,还能怎么。”
二人一时静静,走了片刻,已经转过了两条长街。这边人便少的多了,除了几个点心铺子,也看不到路人。
五月的夜风吹在身上还是微有凉意,邵青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穆遥朝她靠近一些,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配不上你。”
邵青一愣,穆遥停下脚步,面对她,眼中的酒意已然消退“有朝一日,你会嫁给他?做月国的皇后?”
邵青怔怔看着他。
穆遥的眼睛在月下闪着微光,面容反而因背光而变地模糊,只有两点晶亮,清晰的,有些怪异:“他给你机会对你全力相助,因而你感激他,是么?他是月王,要支持一个人轻而易举,因此并非是他为你做了多少,而是你为他做尽了一切。月重锦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有更强者相助,能够为你精心安排,能够为了你放弃一切的人才是!你是白韶卿呀,你会开创金鼎王朝,你将是一代女王……”他的声音忽然止住。
因为眼前的人,片刻前还温柔委宛地女子,温顺地含笑地眼睛,此时忽然变了,还是那张脸,可锐利地眼神,薄唇轻抿眉心蹙,声音更是如堕冰谭“你在说什么?”
穆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错开一些,避免与她对视,却依旧说道:“我忘不了在向山看到的一切,那日你也说了,那就是你的命运,既然是命运,你为何要改变?你要嫁给月王,再建立新的政权么?那样你永远也无法成功,他的懦弱会拖累你改变你……”
“你管那叫,成功?”邵青几乎一字一顿。“或许……你还想告诉我……”她用力吸气“你觉得我应该走怎样的路?你觉得什么人,配的起我白韶卿!”
穆遥目光垂向一边,静了片刻,才道:“是我喝多了。”
“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都说我喝多了,我也不知为何会说,你不喜欢听,就忘了吧。”穆遥转了转身,背对着她。
邵青静静站了片刻,逼自己心情尽量恢复平静,才开口说话:“我和他,并非你说的那样,可能……成为夫妻还差一点什么,但这并不重要。我们有相似之处,能互相依赖,在楚境在雪山,都是这样过来……而向山看到的一切,来月国时我便说了,我们得把它忘掉,那是过去,已然不复存在,那个白韶卿也并不是我。你若是要执迷在这桎梏之中……”她轻轻叹气“有没有蛊毒的解药,又有什么分别?”
穆遥一震,抬头看看月色,嘴角忽然荡起一丝笑容“是呀,又有什么分别。”说罢不再理会她,转身而去。邵青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地黑暗,久久也动弹不得。不知站了多久,才转身朝回走来。
一路上眼前总是闪动着穆遥的面容,他的话他的笑容,都是那样奇怪,她是知道他向来有心结的,只是在等待着,颜天能制出解药的那天,也许,他才能完全释然。可是,今日他的举止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并非如此,酒后失言么?邵青倒情愿是这样。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大到令她觉得有些窒息别扭起来,这才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经快到家了。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提步朝前走去。
夜色似乎更深了,原先还可见的行人,此时也没了踪迹,她四下看了看,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起停下的,似乎还有心跳。
有什么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了!
心里有个声音忽然叫嚣起来,五月的风变的严寒刺骨。
为什么这么静?
四周一团寂静,没有笑声,没有说话声,没有敬酒声,除了风,什么也听不见!
毫无生机!
邵青僵直地迈出几步,已经到了门前,她的手停在半空,从未如此畏惧过。五指僵硬地曲起,又伸开,再度曲起,再度伸开……却始终够不到木门,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忽然感觉很遥远?
再吸一口气进去,直达肺叶地深呼吸,她的手终于按上了门,一碰,门无声开了。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05 殇离
没有高声嬉笑地敬酒人、没有闪亮地迎上来的笑脸、没有甜美地叫着姐姐地声音……
喜宴依旧,红缎刺目,遍地——
尸体!
一滴血也没有,可是这些人必定都已死了。他们倒地的姿势,他们的脸色,诉说着一切。
邵青木偶一样的,一步步往里挪,脚下绊到什么,顿时扑面跌倒,触手处虽僵硬可还有微温,她跌在了个尸体身上。那人的手里还拿着酒壶,青黑的脸依稀见过,耳边回响起金子曾笑呵呵地她说“青青,这是我的好兄弟……”
……
她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好好的,热闹极了的。
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邵青忽然翻身爬起,她开始仓皇颤抖着一具具看尸体,蹒跚着跌跌跌撞撞,伸手去每个人鼻下探气,一次次,一个个……她捧起一张面孔来,把头埋到他颈边,张了张嘴,却是叫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了,心底疯了般地狂喊那名字,可她发不出声音。
轻轻地放下手上的人,她继续朝前走,继续探气,又在一张面孔前停步,呆呆地看着那张小脸,她忽然用力伸臂朝一边的桌角砸去,桌子被撞地翻了过去,她手上鲜血直流,她不知疼痛地举手看看,那镯子纹丝不动,她恨这东西!她不畏毒,碰了这么多尸体,她不会中毒。她恨这镯子,从来没这么恨过。
摇晃着,继续朝前,很快到了侧门,一步跨进去……
浑身的鲜血倒流一般地冲涌上来,她身子不及前扑,已经喷出一口浓血,喉咙里有尖刀在刺有烈火焚烧,她哑着嗓子无声地张着嘴巴,伸出手,在虚空中缓缓伸展。
一袭黄衫就倒在新房的门口,那是小六第一次穿上身的新衣,她的小脸发黑,眉头紧皱着,邵青扑上去,抱着她,紧紧地摁进怀里,就像要把她镶到身体里一般,用尽了全力。忽然,小六的身上传来一股淡淡地似有若无地清凉味道,她的某条神经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骤然睁大,全是惊恐,全是——惊恐。
脑子里电闪雷鸣,一幕幕,飞驰而起!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是这样!
……
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自己!
没有力量。
她没有力量根本保护不了她想保护的人!
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就这样离她而去!近在咫尺,却相救不得!
再抱紧,小六,用力吸那味道,那气味冲进鼻腔,感觉就像在凌迟,这么痛的,剐在身上。苍天都在笑看她吧,她委实,太可笑太可笑了。
她眼眶干干地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慢慢地转动眼睛,瞥见房门边露出一只手。
青黑的肌肤,五指屈张着,门下还能见到他半截红袖。邵青轻轻放下小六,推门进去,金子瞪着眼睛倒在门后,他的另一只手朝里伸展,那边也有一只手同样肤色发黑地手正向他伸过来……
邵青直直地走进去,抱出松花的尸体放到他的身边,然后,她掉头,朝外狂奔。
颜馆的后院,只有一具尸体。淡蓝色的衣衫,铺在地上,冷艳地,如深谷中的幽兰,所不同的,是她身上,竟然抽着一把剑!
是因为没能立刻毒死她么?
邵青看到她的那一刻,已经无法站立了。她慢慢地朝她爬过去,靠近她,伏着身子,细细地,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在颜天身上手上寻找,她的身上,黑色地鲜血已经凝固。
邵青呆呆看着,眼睛空洞,可是手却不再抖了,在颜天身上摸索了片刻,她又伏身去闻,寻找那个味道。
而就在此时,她的背脊忽然挺直,慢慢地转过身来,身后是大惊失色的穆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他在低吼,一脸的惊诧。
邵青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穆遥看着她,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醒一醒,这是怎么了?刚刚我们出去时,不是好好的么?是谁?”
她忽然,有点想笑。
她这么想的同时,一丝笑容已经浮了上来,穆遥看到她的脸,怔了一下,急道:“青青,你怎么了?”
她只是笑着,他急了探探她的额头,她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站到一半身子一软,他慌忙抱住她,她也没有动静,只是依顺的靠着他慢慢站直,身后的手慢慢握住了颜天身上的剑柄。
穆遥神色焦急,几乎是大吼大叫“得快点通知木历才行!你把令牌给我,我去……”
邵青伸手一抽,将腰里的令牌抽出,递给他,穆遥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而在此时,他身后毫无声息地,白光平平刺出,速度极慢,只是笔直朝着他的后心刺去,可他只是一旋,便避了开去,惊愕地看着提剑的邵青“你疯了么?”
她根本没有二话,挪身挥剑再上。
刚刚那剑,他避开了。那样的一剑,不是全心防备怎会避开?
原来这就是穆遥。
她挂心八年,为之日夜不安自责地“亲人”。
她根本已经没有思绪,只是凭着意志握剑,随意挥洒,穆遥始终东躲西藏地避剑,大叫道:“你失心疯了么?我是穆遥啊。”
她这才收剑停住,声音回来了,却是低哑不堪:“谁是穆遥,穆遥是谁?”
他愣了愣,叫道:“你怀疑是我?刚刚我和你在一起!”
她直直地朝他走过去,快到他面前时,挥手又是一剑,穆遥疾退两步,伸手来切她手腕:“把剑放下青青,我知你疑我。可是眼前咱们有更重要的事,得通知木历呀,那凶手此时恐怕还没离城,闭墙搜索,还有机会!”
“还想要木历的性命么?为什么大摆宴席?为什么请了那么多铁卫?金子只是御林护卫,他入营时间不长,朋友不过是那么几个,为什么还想叫上田青?为什么把我叫走?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毒不死我?怕我发现么?木风大人!”她的声音如死去一般地阴冷木然。
穆遥瞪着她,目光带过她手上的剑,柔声道:“别说胡话了,把剑给我。”
“你要,可以来拿。”她手中白光划出一个半弧,疾刺而来。
穆遥只得再度躲避,一边躲一边说道:“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你冷静下来,先听我说。”
“木风不是擅长刺杀以速度取胜么?你逃的并不快呀。”邵青人随剑走,每一招都是全力扑就,纵使她故意破绽百出,穆遥却被始终只是防守。
二人在院里疾转,随着邵青孤注一掷地杀招越来越多,穆遥果然开始加速,虽然他依旧还要坚持说着为自己开脱的话,可是神情间的变化,却令邵青的心一分分冷了下去。
她何曾不是赌!赌他能无畏受自己一剑证明他的清白。即使濒临崩溃,她的心,依旧有一分期望,但,再无须等待回应了吧。
她双目冰冷,右手挥剑将他逼向左侧时,左手出其不意地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地在他右臂上一拂。穆手这只手的的袖子方才已经让她一剑劈落,此时与她擦身而过时,便觉手上微微一凉。
看眼前邵青的冷目一闪,他立刻疾退,足足跃后两丈有余,才低头扫去,只见手臂上一抹腥红,心下更惊,忙伸袖擦拭,可是肌肤仍旧感到了微麻。穆遥抬头,看了邵青一眼,目光在她手上停了片刻,转向那边颜天的尸体上。
“怕么?”邵青道:“看来你倒是知道此毒的厉害。还要装么?”
穆遥目光冷冷,却不说话。
“不是口口声声说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吗?你做大哥不应该陪陪他们么?”邵青话音未落,已经合剑扑来,手中长剑掠过长空,划出冰凉地冷芒带着她扑向前去,这一击,她已经拼尽全力。
你们,在看着吗?
在闭上眼睛前,你们看到了什么?恨吗?痛吗?悔吗?
请,狠狠地恨我吧!
下辈子要记得找我报这雪海深仇!
她听到剑刺入骨骼地声音,穆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扑过来的一刹那,他分明已经躲闪了,可是她竟像是预知了那方位一样,同时并进。刺锋刺在他的左肩,鲜血滴落,只是一瞬,她拨剑横掠,再度刺来。
她手上的剑是从颜天的尸身上抽出,再冷静克制,他也开始慌张了,尤其是左肩全无痛感,他心胆俱裂地后纵,与些同时,手中已经有了利器。一管短笛。青玉短笛。邵青微微冷笑,她竟从不知道他的武器是这个,随时带在身上,她真是……太该死。
剑上的残血凝着,掠过风声,诡异地噬血者。
她的心境忽然变地清明起来,每一点风声地变化、他的眼神、他的方向、他的速度,全在她眼里,全在她心上,恨,也是有心。眼见他短笛斜刺向自己的左肋,她不闪不避,只是专注着自己的剑,寻找方向,掠抄之处,离他心脏不过数寸。
果然他放弃攻击,回笛相挡。
怕死。
她嘴角一荡。
招招式式攻的更猛更快,剑在她的手中从来没有发挥过这样的速度与反映,仿似成了她右臂的伸长,随意挥洒,却逼得他一退再退。
好痛,是身体在痛!还是心在痛呢?
再剌一剑,在那心窝上再刺一剑。她紧紧盯着他,目光在月下变的贪婪,像野兽盯着猎物。
他速度开始变慢了,他的整个左膀都开始无力,这是发毒的迹象,他的回手也越来越勉强。咬牙再咬牙地苦撑中。一个声音带着笑,随风而至“木风,退下。”他顿时得到救赎般地纵气后跃。
邵青的剑亦在此时,再也伸不出去,她茫然转头,有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似曾相识地气息冲涌而来,那眼睛邪魅地含笑,近在咫尺。
随即,她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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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紧,小六……”紧,小,居然是违禁词,所又又加了逗号。
长叹。鞠躬。告退!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06 覆霜
残阳如血。
一抹微红染上环绕层叠地白墙,墙内是依山而建的楼阁,重重相叠,以拱桥连接,群山上绿树成荫,蜿蜒盘旋地石阶,时隐时现,四周一片寂静。
黑底裾花地裙身美妙地摆动着细腰,顺着长阶慢慢走来,渐渐地临近,她微仰了头,朝不远处地小院注视,难以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三进的小院,两个丫头候在了最靠里屋的院门处,看到她,都是鞠身行礼,她径直往里,穿过堂屋,便见屋子里靠窗的地方,坐着那个身影。
自从她醒来,便一直是这样,不言不语,不笑不怒,每个日出到日落就这样坐着。她有双镯避毒,不能用药物控制,可是如今看来开始那几天点她的岤道,其实也是多此一举。
她不会逃,她明明活着,其实,却已死去。
零秋水的目光停在她披散地一头长发上,无论看多少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日她到了这里,给她洗易容换装时都好好的,可是第二天早起,便看到这一头灰败。
满头青丝,黑的如幕色一般浓重地发,一夜之间,白了大半,黑丝虽有,却只剩下一两成,夹杂在白发之间,更显苍凉。
一夜白头!
绝色的红颜丝毫没有褪却,可配上这发色,却变得诡异极了。
零秋水注视着她半晌,才道:“他今夜回来。”
那日离殊亲自将她送回涤谷,便立刻离去,一切计划都开始启动,他的大业就在眼前。时隔十余日,他终于,要回来了。
零秋水消不下满怀地妒恨,上前几步:“今日便是你们洞房花烛,可惜他没交待,我也不好准备什么,呆会让她们服侍你淋浴,换身喜衣应应景。”顿了顿,又含笑道:“只是你这模样,肯定是个不识情趣的了,回头我拿点好东西来让她们点上,对你虽没用处,他倒是会喜欢,也算是我的一份薄礼。”她说话时始终盯着她的侧影,一番话说完,她却纹丝不动,就像根本没有听到,她不由得更觉气恼,一拂袖,转身走了。
这楼阁是群峰之颠,窗外便是万丈悬崖,崖下终日白雾迷漫,深不见底。坐在窗边,眺目远望,只能见到群山的山尖点点,确有凭云凌驾,皆在身下的感觉。此时夜风已起,微有凉意地轻轻拂动着窗幔,连带着她的发她的衣襟也飘荡起来。
零秋水一走,那两个侍女果然进来请她淋浴,浴池就在后院,穿过不长地走廊便到了。池靠着山壁,是山顶处的一股温泉,终年蒸腾着雾气,四周的花草也润湿闪亮,常年不败。她任由那两人给她解了衣带,扶到池里,微烫地泉水慢慢地浸透她,她如木偶一般由人摆动,过了一会,又扶出池来换上新衣。
果然是一身的红,又轻又软的云锦棉,斜襟系带,窄袖削肩,同色地腰带上缀了银丝芙蓉边,袖口裙摆皆是如此。镜中的人,苍白地脸色终于也因这身渲染了一抹薄红,眼瞳黑地如同浸泡香油地黑珍珠,长睫微卷,目光却是呆滞。
两个侍女整理妥当,都是目露惊艳,只是看到那头长发不免惋惜,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盘起来,其中一人眼神一动,惊慌地忙低下头去,另一个转头朝外,也慌忙垂了头,二人都半鞠着身子朝后退去,擦过门边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白韶卿依旧呆呆站着,一动不动,门边的人也就这样透过镜子看着她,站了许久,他才走上来,在她的身后,伸指去挑起一缕长发来,十根里倒有七八是白的。他声音很轻:“对那些人,真的就这么在意?”
她茫然站着。
他抬眸扫过来,放开她的头发,修长地指背又抚上了她的脸颊:“他们都死了,因你而死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淡淡地笑“若不是你把他们都找到一处,总归会有几个活着,可是你要的团聚,杀了他们,这样不好吗?这样你的心里才会有我,再也没有旁人。这样,你才没有牵绊,全心全意只成为我的,这样不好吗?”
他紧紧盯着她,自她茫然地眼睛深处看到一丝颤抖,他的笑容绽放了开来,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月国出战了。因为你,月重锦已经疯啦,再加上那个柏大力,谁也挡不了他们,你为月国辛苦坚持地防守全然失败了。月军里的月影确实让你挑了个干净,可是那又怎样?到头来,他还不是按我给的方向前进。不过你放心,楚月之战,我会让月国赢的。只要他赢了,秦嘲风便也会发疯的,这两个男人呀,带着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性命,全要死在你的手里了。你一定很欢喜吧,和我一样欢喜是么?一切都在眼……”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她头上,露出一丝诧异地神色,就像在眼前出现了变幻的奇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的头发,原本黑着的那些,就这样,由黑变灰由灰成白,一根根,在他眼前变化,只在转眼之间,成了银白。
满头白发。
白的刺目惊心。
他怔怔地看着,忽然愤怒起来,一把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心痛吗?为了他们?可是你能给他们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他咆哮如雷,伸手撕她的衣裳,指尖过处,红衣顿成碎屑,就连她的肌肤上也多了许多划痕,红痕与雪白交错相叠,触目惊心。
她依旧呆呆地,木然不动,即使他在她唇上疯狂噬咬,在她身上用力揉捏,她的眼睛,死了一样的,再也没有半点波澜。
她的漠然更加令他怒不可遏,再加上充溢着屋内地熏香,他的瞳孔都沸起红光,昂然地欲望再也控制不住,竟来不及抱她去床榻,便在镜前地软榻上将她翻身压下,触及那柔软,他的眼中却忽然闪过一丝清明,双唇贴上她冰凉的肌肤,极轻极轻地,他说:“记住我,韶卿,你说过,会记住我的。”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光,凝在眼底。
他的吻回复轻柔,一寸寸地轻吮她,用他的体热熨贴她的冰凉,每一个吻落下,如同化出淡淡地涟漪,他的指,他的舌,他的触碰,让这涟漪不受控制地渐渐变大,她的身体渐渐僵硬起来,但这一点变化已足以令他狂喜。
她在抗拒他。
这,才是他要的。
他压抑着自身地欲望,小心地一点点地侵入,感到她的颤抖,他将她拥地更紧些,要她记住,要让她知道,只是恨他,还远远不够。他要她,两世地纠缠,他为此放弃的一切,要在她的心里铭记刻印,她的身体,首先便应该臣服。
眼前美丽地黑瞳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她的本能叫嚣着,开始和他抗争,心与身体,分离了出来,她奋力挣扎,明知不可完成,可是她依旧在挣扎,用全部意志去抵抗身体地回温。
离殊笑了,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手插入她的白发中扣住她后脑,身体猛地逼进,她喉咙深处发出闷响,痛的浑身抽搐,退无可退之时……忽然,垂在两旁的双手传来某种释放的感觉,自他抽动地剧痛与喘息声中,她仍然听到了,那个,碎裂地声音。
双镯,碎了。
记忆中响起了穆遥曾说过的话,他说这话时的尴尬神色,原来是这样,这对镯子,只保护处子之身,如今,她一并失去。她的手握成拳,虽因镯子的变化而分神,身体上传来的痛楚,却没有减弱。
他再也不控制自己,让速度带他去风浪的巅峰,一波波一层层,浪浪相叠,再高高落下,他仿似不知疲倦,在她的紧窒中放纵自己,等那最终的渲泻到来时,他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轻轻地抚摸她的脸,他将她轻轻抱起,走向床榻,身后的软榻下散落着断成几截地玉镯。
这一夜,如此漫长。
她几度醒来,感觉到他始终在她体内,屋内的香已经燃尽,可是余味依旧缭绕,零秋水大概希望他就此弄死她,她时昏时醒,最后一次睁开眼时,黎明的微光已经到来,他终于沉沉睡去。
她定定地注视着透入窗幔的那缕光亮,浑身酸痛,脑子里像有个大锤在一下下地砸着,身体像是被大铁球撵过,支离破碎,她眼神却是漠然,只是感觉到昏迷前手里的东西还在,她极轻极轻地舒出一口气。
身边热热地呼吸又贴附过来,他半侧起身子看她,笑地极是温柔“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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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完这章上传时,平静地等待着系统跳出来若干个讳禁字眼,等待更改!
没想到,,,太没想到了,一个提示也没有!
搞咩呀,这是h段呀,居然没有讳禁的??这是对宅月的鄙视呀鄙视。。
含泪。看来我写的很清水,大家将就看看吧,,亏的我还捧着不安地小心肝码字咧。。。捂脸逃跑!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07 柔情
看她无动于衷,他伸臂将她搂紧,指尖轻轻划过她光滑地手腕,目光朝不远处地榻上一扫,带到那些碎镯,这让他的心情更好。温柔地将她半圈在怀中,他轻声道:“再睡一会,早着呢”。说着话,手指轻拂,点上了她的睡岤。
看着她气息沉稳,离殊唇角的笑意立刻淡去,双眸一闪,冷然道:“撤了那个香炉。”立时便有一个侍女进来,将屋角的香炉撤下,又将窗扇微开一些,让清冷的夜风贯入,冲淡屋内的异香。
这边离殊便起身了,侍女上前为他擦拭身体披上黑锦长袍,他道:“叫零秋水过来。”屋外另一个侍女应着,立刻退了出去。
他走到窗边坐下,回头看那侍女在床边整理了一会,给白韶卿也抹干净身子,盖好薄被,将床幔拉好后,退出屋去。
屋外很快就传来轻快地脚步声,零秋水长发未挽,披着一件长袍匆匆赶来,看到他,媚眼一弯,靠上前道:“这么急唤我来?”说着话眼角朝床那边一带,划过